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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Angel在等待〕生命之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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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清晨,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毛利兰就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按下通话键。
“你现在在哪?”服部平次的声音很急,“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嗯......什么事......”
“快点回来!目暮警部出事了!”
“啊?”毛利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快回警视厅。”服部平次顿了一下,“而且,目暮警部指名要见你!”
4月29日,城湾旅店发生一起命案。被害人名叫中村英博,男,39岁,无业人员。案发当天,中村英博被枪杀于九楼至十楼之间的缓台上。当时,刑事搜查课B组刑警接到举报,称旅店里有人组织聚众淫乱,正在查处时听到枪声。赶到现场后,警方迅速控制住犯罪嫌疑人并带回视厅继续调查。经查,犯罪嫌疑人名叫目暮十三,男,53岁,米花町警署署长。
目暮十三声称,被害人中村英博在224房间里杀害了一个女人,在他追捕时,中村英博拿着疑似刀具类东西向其扑来,出于自卫,目暮十三才向他开枪。但警方经过现场勘查,并未在224房间内发现尸体和其他可疑迹象,而中村英博所持的所谓刀具,不过是一把不锈钢勺子而已。警方问及目暮十三出现在现场的原因,目暮十三拒绝回答。
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步展开,一些线索浮出水面:被害人中村英博曾是某印刷厂工人,因赌博被单位除名后,一直没有重新就业,并有多次前科劣迹。从社会关系来看,他与目暮十三并无交集;而案发现场——城湾旅店的前台服务人员也证明,当天中午,被害人中村英博独自开了一个房间并嘱咐服务人员不要打扰他。五个小时后,目暮十三驾车而来,直奔224房间。鉴于案情重大,涉案人员又是内部官员,社会影响极坏,警视厅已经开始介入调查。由于目暮十三对与案件有关的重大情节三缄其口,因此,现有证据对目暮十三极为不利。
毛利兰听完服部平次对案情的介绍,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问道:“上面什么意见?”
“妥善处理。”服部平次向后一靠,疲倦地捋捋头发,“你也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大——警署署长开枪杀人——新闻媒体都紧盯着呢。”
毛利兰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扶桌面,目光直射向服部平次,“你相信目暮警官会杀人么?”
“信。”服部平次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如果事实真如目暮十三所说,那种情况下,别说是他,换作是我也会开枪。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目暮十三的话。”
毛利兰无言以对,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问道:“案情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还在调查。目暮这老家伙,死活不开口,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服部平次意味深长地看着毛利兰,“目暮的妻子去探视时,给我带回来一句话——他要见你。”
毛利兰听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服部平次在后面问道:“你干吗去?”
“我这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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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目暮十三被捕前官居要职,所以警视厅采取了异地关押的措施。四个小时后,毛利兰赶到了看守所。办理完探视手续后,毛利兰坐在会见室里,忽然想起一路上只想着尽快看到目暮十三,也没给他买点东西。在包里乱翻一通后,发现了大半包Winston(云斯顿,除中国市场以外的全球第二大品牌烟草),尽数排查香烟主人身份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小心地封好烟盒,把余下的留给目暮十三。
刚向路过的工作人员借来打火机,门外就传来脚镣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毛利兰抬起头,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手中的打火机蹿出了火苗,却忘记去点燃香烟。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05-3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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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暮十三穿着囚服,身形佝偻,满脸都是淤伤,额上的疤痕清晰可见,他几乎是一步一挪地挨到桌前坐下。看到目瞪口呆的毛利兰,目暮十三居然在累累的伤痕中挤出一丝微笑。
    “目暮警官......”毛利兰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落到了桌面上,“你......”
    “没事,呵呵,小意思。”目暮十三摸摸自己脸上的淤伤,疼得直皱眉头,“有几个小子是我亲手抓进来的,嘛,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槽!毛利兰再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冲目暮十三身边的看守大吼,“把所长给我叫来!”
    “毛利兰!”目暮十三沉下脸,“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坐下!”
    毛利兰咬咬牙,狠狠地瞪着那两个看守,他们没有回应,而是无动于衷地扭过头去。毛利兰强压怒火,重重地坐下。
    “有烟吗,”目暮十三伸出手,“给我根烟。”毛利兰急忙拿烟,点燃。目暮十三接过手重重地吸了一口,“可把我憋坏了。”
    目暮十三抬头看了毛利兰一眼,又缓缓吐出一口烟,一字一句地问道:“小兰,你相信我么?”
    “当然!”毛利兰急切地回答,“绝对相信!”
    “很好。”目暮十三笑了,随即又严肃起来,“找到那女人的尸体没有?”
    “没有。”
    目暮十三的眉头皱起来,紧接着,居然笑了一下,“妈的,这帮混/蛋,真有两下子。”
    “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暮十三叹口气,“我中了圈套。”然后他就把当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讲给毛利兰听。
    毛利兰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224的房间里......连血迹都没有发现么?”
    “嗯。”目暮十三低下头,“当时刀子从那女人身上穿胸而过,短时间内没有流血倒也说得通,但是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发现——肯定有人清理了现场。”
    毛利兰将收集到的信息在心里推算了一遍,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能迅速清理好现场,对方一定是做了周密的准备。忽然,她心念一动,“调取宾馆的监控录像了么?”
    “事后去问过了,旅店的答复是当天恰好在调试系统,关闭了监控设备。”
    毛利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低声问道:“你相信这个答复么?”
    “不。”目暮十三的回答干脆利落。
    两人对视一下,彼此心里都明白,从接触‘名单’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陷入泥潭,而这个泥潭之深,恐怕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还有件事。”毛利兰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当天你为什么要去城湾旅店?”
    目暮十三认真地看了她几秒钟,在桌子上伸出手去,同时示意毛利兰也伸手。
    他把手放在毛利兰的手下面,在她手心里轻轻地划下一撇一横一竖,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毛利兰。
    千。毛利兰在心里默念道,同时对目暮十三点了点头。
    目暮十三笑笑,“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因佐藤受伤暂时失忆的那段期间?”
    “嗯?”毛利兰不解地扬起眉毛,“记得。可是......”
    “当时在你楼下守夜......”目暮十三紧紧地盯着毛利兰的紫色眼睛,“那个人,还记得么?”
    “啊?”毛利兰不由失声叫起来,“你是说......”
    千叶和伸。这个名字被目暮十三骤然严厉的眼神生生地堵在了毛利兰的喉咙里。
    “帮我找到他。”目暮十三简短地说,“越快越好。”
    毛利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千叶和伸和佐藤、高木同是目暮警官的下属,一直得到上司的赏识和重用。可是大半年前,千叶和伸因为涉嫌徇私枉法被开除出警察系统,此后不知所终,据说曾持有的枪支也未交出。当时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说目暮十三看错了人,毛利兰得知这个消息后也觉得极为震惊。可是,眼下这件事情,和千叶和伸有什么关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9-05-31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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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7 02: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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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暮十三察觉到毛利兰的惊讶,示意她靠过来。“他是我安插在那个组织里的卧底。”目暮十三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当天就是他通知我去城湾旅店见面。”
      “嗯?”毛利兰渐渐扬起眉头,“变节?”
      “未必。”目暮十三面色凝重,“我最初也是这种推测,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反倒觉得应该慎重了。如果他变节,那么整个圈套就很可能是他安排的,他也是‘名单’的成员之一,只是被有意抹掉了;如果不是,那......”
      “那就说明了他已经暴露了。”毛利兰立刻说道,“而且处境相当危险。”
      “所以尽快找到他是关键。”目暮十三点点头,“如果他变节了,找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如果没有,就要把他保护起来,恢复身份。”
      “那你怎么办?”
      “再想办法吧。”目暮十三沉吟了一下,“先找到千叶,当初是我派他去的,就如同当年我派你父亲出任卧底一样,出了事情,我恨不得自己替代他!所以,千叶,不能扔下他不管。”
      毛利兰的心情愈加沉重。目暮警官摆明了被人陷害,而能够证明其清白的人现在也正邪莫辨。目暮十三的处境极其艰险,要么从此蒙受不白之冤,要么和千叶和伸一起身处险境。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首先考虑到千叶和伸的安危。想到这里,毛利兰不由得又看看满脸伤痕的老警官,感到勇气渐渐充满全身。
      也许,爸爸那时就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仅涉及我自己,还事关整个行动的成败。所以我必须找一个有勇气、有头脑、有身手的人。”目暮十三深深地看了毛利兰一眼,“小五郎的女儿,我不会看错人。”
      毛利兰暗自捏紧拳头,“找到他之后,我该怎么做?”
      目暮十三刚要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看守突然说道,“时间到了。”说罢,他就走到桌前,伸手拽目暮十三起来。目暮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紧紧地盯着毛利兰,一字一顿地说:“拜托了。”
      毛利兰咬紧牙关,看着目暮十三踉踉跄跄地被拽到门口。忽然,她起身,一把拉住走在后面的看守,用从未有过的姿态低声下气地说:“先生,帮帮忙......他毕竟也是自己人......照顾他一下。”
      “自己人?”那看守毫不留情地甩开毛利兰的手,“杀了人就不再是自己人了。”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一下子身处于灿烂的阳光下,毛利兰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脑子也混乱得厉害。
      到哪里去找千叶和伸?无论他是否变节,现在要想找到他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城湾旅店里肯定有问题,对手把那里选作陷阱绝非偶然。要不要去追查一下是否真的没有监控录像?
      被杀的女人是谁,跟千叶和伸、中村英博是什么关系?中村英博是这次自杀式陷阱的工具,他甘愿一死,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他那里会不会有突破口?
      问号太多,毛利兰一时也无法理出头绪,看到了服部平次停在前边的轿车,打算先回去再说。
      毛利兰上车刚刚离开,停在路边的一辆深蓝色丰田轿车就悄然跟上。它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宛若一匹正在跟踪猎物的独狼,不动声色,伺机而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9-05-31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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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伯宪二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请示什么事情,佐伯宪二摆弄着手里的一件纯金镇纸,心不在焉地说道:“既然那女的利用完了,男的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也解决了吧......你看着处理,程序方面你比我明白......嗯,我会让财务去办的。”
        这时,桌上的呼叫器传出一个甜美的女声:“金先生来了。”佐伯宪二对电话里说了句“就这样吧”,随即挂断电话。他按下呼叫器上的开关:“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女孩。男子在佐伯宪二身边站定,深鞠一躬。佐伯宪二并不看他,而是打量着那个女孩。女孩年龄不大,带着未脱的稚嫩和乡土气息。感觉到佐伯宪二的目光,女孩显得十分紧张,低着头不敢看人,两只手绞在一起,双腿也瑟瑟发抖。
        佐伯宪二笑了一下,“多大了?”
        女孩正嗫嚅着,金先生抢先答道:“十五岁,错不了的。”
        佐伯宪二慢慢地把目光移向金先生,“保证是雏儿?”
        “保证保证。”金先生连连说道,“这次绝不会出问题!”
        佐伯宪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再有哪个王/八/蛋先玩了,我就连你的命根儿一起割掉!”
        “是、是。”金先生的汗都下来了,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夹了一下。
        “带她下去,把衣服换了。”佐伯宪二指指女孩身上不合体的套裙,“有点学生样儿!”
        女孩此刻已经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金先生推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离开的时候,女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
        “不是......不是做打字员么?”
        “就是做打字员。”金先生随口应付着,“走吧走吧。”
        “你们骗我!”女孩挣扎起来,“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佐伯宪二的脸色阴沉下来。金先生见状,急忙向外拽那个女孩,小声威胁:“都收了钱,你说不干?”
        “你放了我吧,叔叔,求你了。”女孩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回去就还钱......”
        女孩还在挣扎,却感觉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抬头去看,发现佐伯宪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眯起眼睛看着女孩,一言不发,可是那目光却像一盆兜头而下的冰水,刹那间让女孩感到从心底里发寒。女孩感觉四肢在慢慢变冷、僵硬、最后,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良久,佐伯宪二低声说道:“别闹。听话。”
        这四个字仿佛魔咒一般,女孩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圆睁着恐惧的双眼,任由金先生把她拖出门外。
        佐伯宪二转过身去,从衣袋里摸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后,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
        “您的货已经送过去了。”他的脸上挂满笑容,“现在谈谈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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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穿过那些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巷道,边看墙上斑驳不堪的门牌,边慢慢向前寻找。转过一条小巷,眼前是一条略宽的街道。一张麻将桌摆在道路中间,可以通行的空隙变得更加狭窄。毛利兰费力地从一个全神贯注打牌的老太太身边挤过去,再抬头看门牌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头。这时,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子从前面的一扇门里走出来,毛利兰急忙问道:“请问中村英博家住在哪里?”
        男子上下打量着毛利兰,向斜对面的一间平房努努嘴,“那里就是——你找他干什么?”
        “哦,了解点情况。”毛利兰含含糊糊地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9-05-31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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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恐怕只能找他弟弟了。”男子冲麻将桌那边喊道:“英治,英治。”
          一个蹲在桌边的男子懒懒地应了一声。他光着上身,披着一件西服,右手上着夹板,用一条脏兮兮的绷带吊在胸前,左手捏着一包高档香烟,正费力地叼起一根。
          “有人找你。”
          中村英治的手抖了一下,香烟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看着毛利兰,对视了两秒钟后,转身就跑。
          毛利兰本能地拔腿追上去,好在中村英治的腿脚不太灵便,跑起来也是一瘸一拐的,还没跑出巷子,就被毛利兰拽住了衣领。
          “你跑什么?”毛利兰把他摁在墙上,大声喝问道。
          “手,手......”中村英治捧着右手,痛苦不堪地呻吟着。
          毛利兰松开他的衣领,中村英治顺势蹲了下去,左手抱头,一副随时准备挨打的模样。
          这时,麻将桌边的几个老太太一窝蜂地挤过来。前面的一个老太太上前查看中村英治的手,确认无恙后,却一把将中村英治推到毛利兰面前。
          “打,打呀,往死里打!”老太太一脸悲愤,“反正已经死了一个了,把这个儿子也打死吧。”
          另外几个老太太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就是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让人家过几天消停日子吧......”
          ——“就算是再大的仇也不至于这样啊......”
          毛利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掏出警视厅给她的临时警官证说道:“我是警察,我问他几个问题就走,绝对不会打他。”
          没想到表明身份换来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指责:
          “警察怎么了?警察打人更狠!”
          “英博就是被警察打死的......”
          毛利兰忍无可忍:“都给我闭嘴!现在是警察办案,你们必须配合!还有你......”她看向中村的母亲,“如果你想让你儿子的事情尽快查清楚,就给我老实点!”
          这句话起了作用,中村的母亲撇撇嘴,招呼其他几个老太太回到麻将桌前,又哗啦哗啦搓起来。
          毛利兰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把中村英治拽了起来。中村英治一边龇牙咧嘴地捂着右手,一边偷偷地瞄着毛利兰。
          “中村英博是你哥哥?”
          “嗯。”中村英治干脆利落地说道,“你要是问我哥的事,那你可找错人了——他的事我一概不知道。”
          “是么?”毛利兰眯起眼睛,伸手拽过中村英治的衣领,“这件西服是名牌,你自己买得起吗?还有这个,”她踢踢脚边的香烟,“你哥哥给你留下多少钱?”
          中村英治的眼光开始躲闪,“没有......都是我赌马.....赢的......”
          毛利兰的手上暗暗用力,“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会时常来找你。”
          “好吧好吧。”中村英治无奈,狠狠地骂了句粗话,“我告诉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中村英博与中村英治还有其母生活在一起,但他长期在社会游荡,很少回家。中村英博靠在外面打零工维持生计。一周前,已多日不见踪影的中村英博突然回家,留下一口袋钱,又叮嘱中村英治好好照顾母亲,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以前中村英博也曾有过外出躲避风头的经历,所以中村母子并未在意,谁知几天后,就传来了中村英博的死讯。
          毛利兰听后,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他留下多少钱?”
          “两百万。”
          毛利兰盯紧了中村英治的眼睛,中村英治的呼吸急促起来,硬撑了几秒钟后不得不承认:“六百万。”
          毛利兰看着他,他眉眼间和中村英博极其相似。而另一张脸,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毛利兰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们想没想过,这究竟是什么钱?”
          良久,中村英治才迟钝地摇摇头,“人都死了,还是钱最实在。”
          身后的麻将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和牌了。
          中村的母亲一边懊恼地嘟嚷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钱扔在桌子上。
          她输掉的是什么?中村英博的一只手,还是一条腿?
          毛利兰忽然感到一阵悲凉,她松开一直揪着中村英治衣领上的手,低声说:“好好活着吧,你和你妈妈都是。”
          “我倒是想。”中村英治苦笑一下,抬起戴着夹板的右手,“别再挨打就行了。”
          “哦?”
          “前天有人来问我哥的事,我也是这么回答的,结果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
          “什么人?”毛利兰立刻问道。
          “不知道。”中村英治似乎仍心有余悸,“反正下手挺狠的。”
          毛利兰看了他一会儿,轻叹口气,“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放心吧。”
          说罢,她转身向巷子口走去,刚迈出几步,就听见中村英治在身后“哎”了一声。
          毛利兰回头看他,中村英治站在原地,肥大的西服罩在身上,显得他更加羸弱。
          “我哥......我哥......”中村英治似乎哽咽了一下,“平时虽浑了点但不是个太坏的人。”
          毛利兰没有答话,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后,转身走了。果真不出所料,中村英博是对方重金聘请下的“死士”。而目暮警官所说的那个女人,应该也是为了诱使目暮警官开枪的另一个牺牲品。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9-05-31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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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急了,连蹬带踹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发现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奔出门去,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从楼下传来。毛利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刚一冲到二楼门口,就看到一辆深蓝色的丰田轿车发动起来。她此时顾不得许多,退后助跑几步后一个纵跃跳到车顶,顺势就着跟斗一下翻到车头前,张开双臂......
            一阵橡胶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后,丰田轿车紧紧刹车,紧贴着毛利兰停了下来。
            此时毛利兰才感觉后背一下子沁出了冷汗,她咬了咬牙,手指车里的人:“佐藤,高木!”
            米花警署警部补高木涉铁青着脸,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干什么?”高木涉重重地甩上车门,“闹够了没有?”
            “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毛利兰逼视着高木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与你无关。”佐藤美和子也从车上下来,简单干脆地回答道:“你先告诉我们,目暮警部跟你说了什么?”
            毛利兰一愣,随后就明白了。
            “你们跟踪我?”毛利兰的手死死地攥着高木涉的外套,几乎要将它撕碎。“中村英治也是你们打伤的?”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冷冷地不说话,毛利兰也同样充满敌意地回望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事儿你管不了。”高木涉皱起眉头,“你最好向我们老实交待。”
            “你先说你们想干什么!”
            高木涉脸上的肌肉可怕地鼓起来,他盯着毛利兰看了几秒钟,也许是意识到毛利兰不可能告诉他实情,脸上的表情由愤怒渐渐变成无奈。他向佐藤示意让她先上车,这次毛利兰没有阻拦他,侧身闪到了一边,随后他跳上驾驶座,汽车即将发动时,高木涉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强硬地指着毛利兰的鼻子说道:“我警告你,别乱来。”
            毛利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原本事情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又冒出这两个人。坐在计程车里,毛利兰突然感到精疲力尽。高木佐藤是她老相识了,佐藤还曾救过她一命。换作别的时期,毛利兰一定会对他们寄予极大的信任。可是在目暮警官的事情之后,她突然觉得所有的人都黑白莫辨。高木他们在做的事情,显然和目暮警官有关。而自己的一举一动,也都在高木佐藤的监控之下,所以他们才能在中村英治和千叶和伸家里抢先一步。他们想干什么,毛利兰无从知晓,但能够肯定的是,调查目暮十三的事的人,已经不止毛利兰一个。
            该信任谁,又该提防谁,已经完全乱套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9-05-31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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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湾旅店杀人事件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目暮十三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从法律上来讲,如果中村英博的确杀了人,并在楼梯间里手持疑似凶器的东西向目暮十三进行攻击,那么目暮十三开枪将其击毙的行为就属于意外事件,不能按照犯罪处理。相反,如果不能证明中村英博的确杀了人,那么目暮十三就必须承担刑事责任。依据现有证据来看,目暮十三的话无法得到证实。本着谨慎从事的原则,警视厅决定对目暮十三进行测谎,如果目暮十三通过测谎,杀人事件将继续调查,如果不能通过测谎,则将本案移送国家公安委员会与内阁总理审查起诉。为此,调查组专门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而作为警视厅派出的信息科技协助专员,毛利兰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上,东京警视总监措辞严厉,其中不乏警告的味道。他要求调查组必须排除一切外来干扰,秉公处理此事。为了杜绝包庇与袒护,除了邀请关西的外籍专家来给目暮十三测谎,还征调了异地干警及各部门要员。从警视监到下面的各级负责人,不少人面露愠色,但事关重大,不好提出异议,也只能接受命令。整个会议都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进行,除了义正言辞的警视总监,其他人的发言都惜字如金,极其谨慎。所以,当宣布暂时休会的时候,立刻有一半人跑到会议室外面去透气。
              毛利兰和服部平次站在走廊里,一时无语。身边的人或高谈阔论,或展腰扩胸,毛利兰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因为她不可能把自己和那个“犯罪嫌疑人”对立起来,即使冷眼旁观也做不到。正当几个人在低声讨论如果目暮十三入狱,最有可能提拔谁做警署署长的时候,毛利兰再也忍不住了,大声插了一句:“目暮警官会回来的!”
              那几个人一愣,随即就讪笑着散开。毛利兰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肩膀,是服部平次。
              服部平次示意她别说话,却并不看她,而是盯着院子里的落樱出神。连着几天的台风,又刚下过一场大雨,天地间一片肃杀景象。
              “最近降温了。”服部平次看着满院的狼藉,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也不知目暮那边冷不冷。”
              毛利兰还有些余怒未消,“目暮警官还他/妈/在呢,这帮小人就开始打算要接替他了!”
              “你老实点吧。”服部平次不客气地说,“低调些,否则上面把你踢出调查组,你还给目暮十三帮个屁忙!”
              他看看那些依旧在窃窃私语的人,“官场就是这样,有人下去,才会有人上来——那些有可能做警署署长的自然就希望他翻不过身来。”
              毛利兰不说话了,她忽然想到一个人。
              高木涉。
              也许他就是那些渴望取代目暮十三的人中的一个。
              复会的时候,总监身边多了几个人。应该就是从各部抽调上来的干警。毛利兰满怀心事,选择无视,回到座位上闷头看着有关测谎的资料。警视总监逐一介绍这些干警时,一个名字忽然让毛利兰醒过神来。
              “艾米莉.查尔斯,刑事部搜查一课。”
              艾米莉站起身来向众人致意,迎面遇到了毛利兰的目光。她冲毛利兰笑笑,亲切地挤挤眼睛。
              毛利兰的心情略好了些。艾米莉算是自己人,有她在,毛利兰也好掌握他们那边的调查动向。
              散会后,不待毛利兰过去,艾米莉立刻就凑了过来,先跟服部平次打了声招呼,就一把揽住毛利兰的肩膀。
              “我就知道一定能遇到你!”艾米莉嘻嘻哈哈地说:“果不其然!”
              “我可没想到。”毛利兰扫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问道:“你分管哪些工作?”
              “哎,”艾米莉挑挑眉毛,“先不谈工作,就冲我们这缘分,你不该请吃顿好的?”
              晚餐安排在一家有名的怀石料理,服部平次没有参加,毛利兰很了解他的想法,两个大龄(未婚)女青年,没有旁人在场,更容易敞开心扉地沟通。


              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9-05-31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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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颇有情调的包厢中,艾米莉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嚼特嚼,一脸的心满意足。“好吃!真好吃!到底是你挑的地方……哎呀!”艾米莉一拍脑门,“我们部门,还有福山那小子,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呢,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嗯?”
                “酸枣。”艾米莉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盒子,“他家乡山里的特产,你肯定没吃过。”
                “你们太客气了。”毛利兰接过盒子,“替我多谢谢他们。”
                “小case啦,”艾米莉挥挥手,“你上回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应该的。”毛利兰笑笑,“那案子怎样了?”
                “进行得挺顺利。”艾米莉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不过据说杉崎修和他经纪人之间弄得挺紧张。”
                “哦?”
                “你想啊......”艾米莉一副“你懂的”的样子向毛利兰比划一下,“杉崎修被人拍了那样的录像,他经纪人心里能痛快么?”艾米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说杉崎修刚被救出来,那女的就私下委托医院给他做了检查,就是所谓的‘那种检查’。”
                毛利兰想起那天Tina在楼梯口上的神秘样子,心里一阵恶心。
                “那种时候应该多安慰杉崎修才是。”毛利兰摇摇头,“她太过分了。”
                “咳。”艾米莉弹弹烟灰,“这类人的心态,我们是理解不了的。”
                毛利兰耸耸肩膀,“也不知道现手里的这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还不知道,我估计得将案件彻底解决之后吧。”艾米莉凑过来,低声问道,“据说出事的是个警署署长?”
                “嗯。”
                “他杀了人?”
                “涉嫌杀人。”毛利兰忍不住纠正道。“上边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
                “估计也就外线调查。”艾米莉略严肃了一些,“看来这回视厅动真格了。”
                “嗯。”毛利兰无奈地点点头,“这样的局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奇怪了。”艾米莉突然笑笑,“官员落马,多数是因为贪污受贿,徇私枉法什么的。动手杀人,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毛利兰盯着眼前造型别致的托盘若有所思,“这就是需要我们去查清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能再次跟你合作我很高兴。”艾米莉郑重其事地伸过手来,“我相信,咱俩搭档,能干成大事。”
                毛利兰笑了,也紧握住了艾米莉的手。
                -------------------------------------------
                红灯。
                佐伯宪二规规矩矩地把车停在等候线以外。此刻的他看起来和那个坐在宽大老板台后面的佐伯总监判若两人——一身工装,头戴棒球帽,宛若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
                这个红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他伸手打开工具箱,里面塞着几盒香烟。佐伯宪二犹豫了一下,挑选了最便宜的那盒,抽出一支点燃。很快,烟雾在完全密闭的驾驶室弥漫开来。他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只是在特别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比如此刻。
                红灯变绿。佐伯宪二立刻掐灭香烟,心想找个机会就把那几盒高档香烟扔掉——一个货车司机抽如此奢侈的烟,会让人起疑心的。
                他亲力亲为,就是不允许这一过程有任何纰漏。
                发动汽车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后面的车厢里传出某种声响。他立刻紧张起来,仔细去听,那声响似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后面的车已经不耐烦地按起喇叭,佐伯宪二迅速调整表情,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经过收费站,上了高速路之后,佐伯宪二略略放松了一些。关注路面的同时,他不时听听车厢里的动静,确认再无声响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进口麻醉剂的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下次要多买些。
                即使是在下午,夏季的空气中仍有丝丝凉意。高速路两边是荒芜的耕地,一些被遗弃的作物堆在田边闷闷地烧着。没有风,那些或浓或淡的烟雾垂直升向天空,好似古代报警的狼烟。想到这里,佐伯宪***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两边的景象不就像刚刚经历过生死相搏的战场么?那些燃烧的,就是死难者的骸骨吧。
                生活就是战场。
                佐伯宪二踩下油门,货车的速度陡然提升起来,把那些枯田和浓烟都甩在身后。
                幸存者就是胜利者。


                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9-05-31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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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7 02:2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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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四十分钟后,高速路边的指示牌显示前方即将进入东京市。佐伯宪二在距离收费站最近的一个路口下了高速,驶上一条小道。道路两边的景色大致相同,佐伯宪二也不再加以关注,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严肃。半小时后,一座山在前方渐渐显出轮廓,佐伯宪二的车再次转入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颠簸着向前驶去。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对佐伯宪二的车熟视无睹,顶多抬起头来麻木地瞥上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脚下的土地。
                  快接近山脚时,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出现了。说是路,其实只是两块巨大山石之间的空隙而已。在草木的遮掩下,这条小路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发现。
                  佐伯宪二把车停好,又拿出一根烟慢慢地吸着,同时拉开车窗,仔细观察和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无人后,佐伯宪二起身下车,沿着齐腰的草丛向右边的山石背后走去。刚刚转过那块山石,他就看到一辆和自己开来那辆完全相同的货车停放在那里。佐伯宪二并不急着上车,而是围着车转了一圈,重点查看车牌,确认连车牌也一模一样后,这才拉开车门跳了上去。驾驶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道。佐伯宪二看看污渍斑斑的仪表盘,皱紧了眉头。这些人蛮可靠,就是素质太差。他掏出一张湿巾草草地擦拭了方向盘,随即发动了汽车。
                  于是,佐伯宪二开着一辆完全相同的车原路返回。唯一不同的是,是这辆车的车厢空空如也。至于另一辆车以及车厢里的“货”,佐伯宪二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车开走。
                  夜幕渐渐降临,山脚下的小路也越发模糊。在田里劳作的农人三三两两地散去,那些零星散布在山脚下的房子冒出股股炊烟。树林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晚归的乌鸦在枝头鸣叫。货车静静地伫立着,好像在极力配合这幽静的环境,又宛若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突然,一声拍击小心翼翼地在车厢后门响起,紧接着,又归于寂静。然而,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你会听到有人在里边急促地喘息、哭泣。同时,有更多的手在门上惶恐地寻找着可能破门而出的地方。然而,除了用指甲徒劳地抓挠外,一切都无济于事。在那些微弱的窸窣声中,拍击声再次响起。最初,只有断断续续的一两声,随即就逐渐密集起来,响动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声声细微的呼喊在树林中变得越发清晰。
                  “救命......救救我......”
                  几只乌鸦受到了惊讶,在林中某处腾空而起,充满怨恨地在货车上空盘旋了一阵后,哀叫着向夜空深处飞去。
                  这是这片树林给那些人的唯一反应。在那些拍击和呼喊中,山沉默,树沉默。
                  天沉默,地沉默。
                  所有的一切,都保持沉默。
                  ---------------------------
                  第二天,艾米莉打电话来说被安排调查城湾旅店那条线。毛利兰问清时间并征得上级同意后,坐上了去城湾旅店的车。
                  目暮警官说当日那女人被钢刀刺穿,而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如果说被害人因伤口被凶器堵住,暂时没有流血——这的确有可能,但如果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在案发后用极快的速度清理了现场。按常理,楼道里的监控设备应该将整个过程摄录下来,但旅店的答复是当天恰好在调试设备,因此,关闭了视频监控系统。
                  真的有那么巧合么?
                  毛利兰赶到旅店的时候,艾米莉已经在大厅等着了。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正在皱着眉头仔细看。见毛利兰走过来,艾米莉似乎按捺不住惊讶的心情,劈头说道:“这案子也太踏马离谱了!”
                  “是啊,”毛利兰挨着她坐下,“疑点很多。”
                  艾米莉却站了起来,“那咱们还等什么?开始查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9-05-31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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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警方的要求,224房间自案发后就再没有接待过任何人。楼层经理打开房间后,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艾米莉走进房间,来回踱了一圈,边走边用手比划着。
                    “目暮警视站在这里......中村英博和那个女人站在这里......杀人......然后女人扑倒......”
                    艾米莉单膝跪在地面上,轻轻抚摸着地毯,“......那么这里就应该是女人的伤口接触的地方。”
                    她抬起头来问楼层经理,“这是案发当日那块地毯么?”
                    “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动。”
                    艾米莉看着毛利兰,毛利兰无奈地耸耸肩膀,“在地毯上一点血迹也没有发现。”
                    “这就怪了。”艾米莉皱紧了眉头,“如果目暮警视说的是真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啊。”
                    毛利兰无言以对,转身进了卫生间。根据目暮警官的说法,中村英博是从卫生间里挟持着女人质走出来的。虽然勘验部门在这里同样一无所获,毛利兰还是不死心。然而上上下下查看了半天后,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场的确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有发现么?”艾米莉靠在门边,翻看着手里的材料,“报告里说这里什么都没发现——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毛利兰扫视着卫生间里的物件,“打扫得这么干净,反倒像有意为之——这种偏僻的地方旅店可能把卫生间搞得这么一尘不染吗?”
                    “女士!”楼层经理插话了,“请不要质疑我们店的素质!”
                    “拉倒吧,”艾米莉不屑地撇撇嘴,“连个星级都没有,能好到哪儿去?”
                    “对不起!”年轻的楼层经理涨红了脸,“我们旅店的有些房间,即使跟五星级酒店相比也不会逊色!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带您去参观,您看看是不是一尘不染!”
                    艾米莉摆摆手,“算了,我没那个时间。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再叫你。”
                    楼层经理欠欠身子,气呼呼地走了。
                    “你们日本人的集体荣誉感都这么强么,一言不合就炸毛。”艾米莉无奈地说。她转身看看一脸阴沉的毛利兰,“怎么样?要不要再看看?”
                    “算了。”毛利兰有些心灰意冷,“这地方估计查不出什么来,去监控室吧。”
                    监控室位于三楼,毛利兰和艾米莉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保安员在值班。看到有人进来,他急忙放下搁在椅背上的双脚,同时关掉了正在看的手机视频。尽管如此,毛利兰仍然听到了男女欢爱的声音。
                    艾米莉显然也听到了。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带调侃之色。“嗨,没打扰你吧?”
                    “没有。”保安整整衣服,“你们是......”
                    “警察。”艾米莉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在保安被询问的时候,毛利兰打量着小小的视频监控室。左面的墙上是一面大大的监视器,十几个画面在显示屏上依次排开。毛利兰很快就找到了224房间附近的视频画面。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家旅店虽然不怎么样,视频设备却不错,画面清晰流畅,被摄录下来的人,很容易分辨出长相。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案发当日的整个过程都被录下来的话,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毛利兰暗自骂了一句,收回心思,留神倾听艾米莉和保安员的对话。
                    “井上和彦,你干这行多久了?”
                    “不到一年。”
                    看来这个保安员叫井上和彦,毛利兰斜靠在监视台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案发当日的监控录像还有么?”
                    “没有,当天在进行系统调试,所有的视频监控设备都关了。”
                    “这么巧?”
                    “嗯。”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毛利兰突然插了一句。
                    井上和彦转过头来,略显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从进来就自带西伯利亚寒冬的女子。
                    “什么叫谁指使的?”他冷冷地说道:“系统需要调试,我们有什么办法——谁也不能预测到那天会出事。”
                    “关了视频设备,你们怎么掌握旅店里的治安情况。”
                    “咳,我们这破店,平时都没有人来,没必要紧盯着。”
                    “没必要?那为什么安装这么好的视频监控设备?”
                    “这个......”井上和彦轻笑一声,“你恐怕得去问老板。”
                    毛利兰不说话了,她眯起眼睛盯着井上和彦,几秒种后,轻声问道:“当天,真的没有视频监控?”
                    “没有。”井上和彦不耐烦地咂着嘴,同时用力揉揉脖子,似乎对这类询问早已厌烦疲倦,“还要我说几遍?”
                    毛利兰微微颔首,“好。”她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递给井上和彦,“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就按上面的电话打给我。”
                    井上和彦一脸嫌弃接过纸页,看也不看就放在监视台上。
                    “好的。”
                    毛利兰和艾米莉转身朝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井上和彦就在身后“哎”了一声。
                    “有事?”毛利兰立刻回过头去。
                    “前几天你们那也有两个人过来调查,拿走了一些旧的监控录像带。”井上和彦懒洋洋地说:“如果检查完了,记得叫他们还回来。”
                    “哪两人?”
                    “嗯......我只知道一男一女,对,就这些。”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9-05-31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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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艾米莉一直盯着窗外不说话,毛利兰也无心闲聊。等候一个红灯的时候,艾米莉忽然扭过头来看着毛利兰,问道:“谁拿走了录像带?”
                      毛利兰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摇摇头。
                      其实她很清楚,拿走录像带的是高木和佐藤。至于他们想干什么,却不得而知。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那就是调取这些录像带,并不是他们职务范围之内的事情。她隐隐觉得,高木他们如此关注目暮警官的案子,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升职。
                      艾米莉“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相信井上的话么?”
                      “不。”毛利兰收回心思,目视前方,干脆地答道:“他在说谎。”
                      “哦?”艾米莉不由得坐正了身子,“哪句?”
                      红灯变绿,汽车发动。
                      “关于监控录像的事。”
                      “你的意思是......”艾米莉精心描绘的眉毛此时已纠结成麻花状,“确实有人指使他关掉了视频监控设备?”
                      “对。”
                      “理由呢?”艾米莉试探着看看毛利兰,“别跟我扯什么女人的直觉。”
                      “怎么会,”毛利兰哑然,“当时我问他是否有人指使时,他表现得十分不屑,这往往意味着质问是真实的。另外,不知你注意没有,当我问他当天是否真的没有监控录像的时候,他用力地揉了揉脖子。”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艾米莉回忆着。“这又代表什么呢?”
                      “人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去摸脖子。”毛利兰哼了一声,“我正在研究的书里就有写到,还是最典型的那种表现。”
                      “哇喔~~~~”艾米莉笑起来,“你太厉害了!对了,据说要给目暮警视测谎,干脆你去算了。”
                      “我倒是想!”毛利兰苦笑一下,情绪骤然低落下来。测谎专家就要到了,也不知目暮警官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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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关西来的专家名叫周卫明,四十多岁,花白的头发,脸上沟壑纵横。与其说他像测谎专家,还不如说像混迹职场多年的老推销员。一下车,他就和前来迎接的服部平次来了个熊抱,又拍又打,显得十分亲热。
                      服部平次朝他身后望望,“一个人来的?助手呢?”
                      “别提了,那小子回老家结婚去了。”周卫明笑呵呵地说:“你们给我指派个人当助手得了。”
                      “没问题。”服部平次见缝插针急忙拉过毛利兰,“这是我们组最棒的调查员,就把她派给你吧。”
                      周卫明笑着打量了一下毛利兰,在那一瞬间,毛利兰突然感到眼前这个貌似平庸的大叔一下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双眼里,而那目光宛如X光一般,刹那间就将自己看了个通通透透。
                      “不错不错。”周卫明点点头,“挺机灵的——这几天就辛苦你了啊。”
                      毛利兰回过神,急忙回了句客套话:“我是跟着周老师学习。”
                      周卫明哈哈一笑,转身对服部平次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请我吃顿好的。”
                      服部平次请客,毛利兰作陪。所谓“吃顿好的”,原来是一顿四川火锅。按照周卫明的话来讲,作为四川人就好这一口。席间,周卫明兴致很高,拉着服部平次大声谈笑。无心吃喝的毛利兰几次想谈谈案子的事,都不知如何开口。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半,不胜酒力的周卫明才提出回酒店休息。回去的路上,毛利兰埋怨服部平次为何不趁这个独处的机会说说案子,服部平次撇撇嘴,竟有些委屈,“你真以为周卫明喝多了?他心里清楚着呢。”他解开领口的扣子,呼吸中酒气很浓,“这老狐狸压根就不想给我们机会,所以才一个劲儿地灌酒。”
                      毛利兰不做声了,半响,闷闷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服部平次看着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关西的专家也不少,你知道为什么请周卫明来?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外籍?”
                      “嗯?”
                      “我做过调查。周卫明为人正直在这行是出了名的。给目暮十三测谎,必须找一个不肯徇私的人。”服部平次看看一脸阴沉的毛利兰,“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事实就是事实,而且,兰......”服部平次的语调骤然认真起来,毛利兰不由得转头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让我写推荐信......但既然你已经处在这条线上了,我只想说,作为警察,伸张正义是必要的,可我们也不能丧失立场。”
                      良久,毛利兰才点点头,看似接受了服部平次的建议,其实她的内心更加纷乱。
                      目暮警官分明是被人陷害的,而在没有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法律却要给他严厉的制裁。
                      警察要保持忠诚,然而,要忠诚以对的是法律,还是良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9-05-31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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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服部平次所说,周卫明第二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案卷,选定测试方案和安装测试设备的工作统统交给服部平次和毛利兰去做。第三天,毛利兰早早去酒店的餐厅等周卫明,刚一进门,就看到周卫明坐在桌前喝粥。周卫明也立刻发现了这个心事重重的女孩,远远地挥手招呼她过来。
                        “吃早饭了吗?”周卫明拿出一张纸巾象征性地擦擦嘴角,“这粥不错,尝尝?”
                        “我吃过了。”毛利兰无心寒暄,“周老师,测试方案怎么样了?”
                        “嘿,服部警事正亲自推荐的人果真有两下子。”周卫明笑着打哈哈,“看不出你还挺内行。”
                        毛利兰不禁苦笑。哪里是什么内行,都是这段时间恶补测谎技术的结果。她知道,测谎程序可以分为测试方案的制订、测试方案的实施和测试数据的整理三个子程序。其中,测试方案包括测试目标、测试对象和测试格式等内容,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编制诱发被测人员心理生理反应的问题,以及这些问题的排列组合方式。表面上看起来,周卫明很信任服部和自己,但是测谎的决定性部分,他是绝对不会让外人插手的。毛利兰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打消了提前窥视测试方案的念头。再说,即使她能够提前预知测试问题,也很难为目暮警官做什么。
                        吃过早饭,周卫明又东拉西扯聊了半天,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才起身说道:“走吧,去警视厅看看。”
                        虽然此刻已经过了交通高峰期,路面上仍然不够顺畅,吉普车在密集的车流中走走停停,行进缓慢。毛利兰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周卫明,对方一脸闲散的表情,半靠在后座上,似乎对窗外的景致饶有兴趣。
                        毛利兰很清楚,周卫明的放松,其实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不过,她还是想试试。
                        又是红灯。毛利兰看看前方长长的车队,挂空挡,拉起手刹。
                        “周老师,做测谎多少年了?”毛利兰递过去一瓶早已备好的纯净水。
                        “呵呵,谢谢。”周卫明接过水,“快十五年了。”
                        “那您一定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毛利兰目视前方,尽量不去和周卫明有目光接触,“遇到过棘手的案件么?也让我长长见识。”
                        “呵呵,你指什么?”周卫明扫了毛利兰一眼。
                        “就是那种……”毛利兰斟酌着词句,“提前做了准备,试图干扰……”
                        “反测谎是吧?”周卫明笑起来,“当然有。测谎技术出现的同时,反测谎技术就出现了。前苏联在训练克格勃特务的时候,反测谎能力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哦?真的可以反测谎啊?”毛利兰尽量显得漫不经心,“采用什么手段啊?”
                        “呵呵,可以干扰自己的生理心理反应的手段有很多啊。”周卫明谈了几种方法,都足以使测谎无法进行,或者严重影响测谎结论。
                        毛利兰不再插嘴,而是用心默记。周卫明说完了,毛利兰正在心里梳理总结,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周卫明正在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哈,周老师,您太信任我了。”毛利兰垂下眼睛,感觉心里有点慌乱,“你就不怕我向目暮警官通风报信啊?”
                        “我觉得你会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们的对话仅仅是学术讨论。”周卫明笑容满面,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而且,我知道这些反测谎措施,自然也就有反‘反测谎’的办法。”
                        红灯变绿。毛利兰一言不发地重新发动汽车。刚刚汇聚起来的一点小小喜悦,已经完全消失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9-05-31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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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测试房间安排在警视厅四楼会议室,环境整洁安静,撤除了多余的桌椅后,也足够宽敞,方便安排人员备勤,以防出现意外情况。周卫明背着手溜达了一圈,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室内温度狗,对服部平次和毛利兰的工作成果表示满意。
                          “还需要什么,你就尽管说。”服部平次言辞恳切,“我们全力配合。”
                          “呵呵,已经够全面了。”周卫明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那么,见见被测人吧。”
                          因为要接受测谎,目暮十三已经被押回东京市。一个小时后,在另一个会议室闲聊的他们被告知:被测人目暮十三已经在测试房间等候。
                          周卫明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说道:“走吧,瞧瞧去。”
                          服部平次拍拍毛利兰的肩膀,示意她跟上。
                          为了保证测前谈话不受打扰,四楼除了保留必要警力外,已经被彻底封闭。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属于周卫明,而略显忐忑的,则属于毛利兰。刚转入四楼的走廊,一直低头想心事的毛利兰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她下意识抬起头,只见原本空旷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个人。
                          是高木涉。
                          周卫明扫了他一眼,想绕过他继续向前走。高木涉却横跨一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周卫明面前。
                          周卫明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讶异的表情,很快,就被嘴边淡淡的微笑取代了。
                          “干什么?”他轻声问道,似乎在询问一个淘气的孩童。
                          “你就是那个专家?”高木涉冷冷地打量着周卫明,语调低沉,却有着明显的敌意。
                          “高木警部!”毛利兰抢先一步挡在周卫明身前,“你干什么?”
                          高木涉看都不看毛利兰一眼,依旧死死地盯着周卫明,片刻,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好好测。”他顿了一下,“如果你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
                          周卫明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
                          “什么叫乱来?袒护、包庇、还是置他于死地?”周卫明的语气冰冷,“你和目暮十三是什么关系,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以及我认为可信的事实。”
                          说罢,他就绕过高木涉,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前走去。毛利兰急忙跟上,经过高木涉身边的时候,冷不防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毛利兰扭过头去,面前的高木涉表情复杂,似乎又焦虑又憎恶。
                          毛利兰不说话,与他对视几秒后,高木涉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毛利兰默默地拉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拉开会议室的门,周卫明和目暮十三相对而坐,前者正给后者点燃一支烟,毛利兰急忙介绍道:“目暮警官,这位是……”
                          “呵呵,不用介绍了。周卫明周老师,以前我们见过。”目暮十三笑呵呵地看着周卫明,“周老师,这次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苦,工作而已。”周卫明浅抿了口咖啡,“最近怎么样,老伙计?”
                          “挺好。”
                          他一点儿也不好。脸上的伤口不见减少,反而增多,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周卫明也注意到了这些,表情渐渐严肃。
                          “能测么?”
                          “没问题。”目暮十三哈哈一笑,“这点小事,我扛得住。”
                          周卫明笑笑,把桌上的烟盒推过去。
                          “说点正事吧——最近有没有服用药物?”
                          “没有。”
                          “有没有心脏、呼吸道疾病?还有……”周卫明忽然换了揶揄的口气,“你没精神疾病吧?”
                          目暮十三大笑起来,“没有,都没有——我要是有精神病,还用得着麻烦你老弟出马吗?”
                          测前谈话的任务之一是测试人员和被测人员之间建立专业、客观和信任的气氛,看起来,目暮十三和周卫明已经轻易地达成了这一目标。
                          “按照惯例,我应当向你展示一下测试原理。”周卫明依旧笑容满面,“怎么样?用口头的方式还是演示的方式?”
                          “你就别费那个功夫了。”目暮十三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仍旧恋恋不舍地吸着,“我在公安系统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心理生理检测过程的科学性、测试指标的客观性、测试结果不受被测人员的主管控制——这些我都懂。”
                          “行。”周卫明打开笔记本电脑,“那就谈谈案子吧。”
                          测前谈话是整个测谎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测前谈话甚至比正式测试更为重要。被测者在测试中能否出现应有的反应,取决于他在测试前是否处于测试所需要的心理状态,而这种状态正是需要测谎员通过测前谈话来引导和调控的。
                          目暮十三先详细描述了案发当天的情形。周卫明很少插话,更多的时候都在倾听,偶尔在笔记本上敲几个字。毛利兰知道,周卫明在目暮警官谈案情的同时,也在修正自己对本案的观点和测谎中的问题。随即,周卫明和目暮十三讨论了测谎的相关问题,重点讲解了准绳问题。毛利兰注意到,周卫明为测谎准备的相关问题大多集中在是否有被害女性出现,以及枪击中村英博的细节上。对此,目暮十三的回答与之前录取的口供完全一致。
                          把测试问题写入电脑,并让目暮十三核对之后,测前谈话结束。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9-06-01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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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叫目暮十三么?
                            答:是的。(略显诧异,但立刻答复)
                            问:你在案发当天下午去了城湾旅店对么?
                            答:对。
                            问:你去了224房间?
                            答:对。
                            问:你在224房间里遇到一个人,对么?
                            答:不,是两个人。(调整坐姿,上身坐直)
                            问:是两个男人么?
                            答:不,是一男一女。
                            问:你是否愿意说实话呢?
                            答:我愿意。(点头,表情平淡)
                            问:你的职业是警察,对吧?
                            答:对。
                            问:你进入房间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在房间里么?
                            答:不是。
                            问:她从门口进入房间的么?
                            答:不是。
                            问: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么?
                            答:是的。(点头,立刻答复)
                            问:你是否对警视厅机构说过谎?
                            答:没说过谎。
                            问:你以前见过那个女人么?
                            答:没有。
                            问: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答:她没穿衣服。
                            问:她身上有什么特征么?
                            答:不清楚,当时注意力没在这上面。
                            问:你是东京市人,对么?
                            答:是的。
                            问:在你进入房间之前,那个男人就已经在房间里了,对么?
                            答:是的。
                            问:我以前见过那个男人么?
                            答:没有。(摇头,表情平淡)
                            问:你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在床上坐着?
                            答:不是。
                            问:他在椅子上坐着?
                            答:不是。
                            问:他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的?
                            答:是的。
                            问:他是一个人出来的?
                            答:不是。
                            问:他是和另一个人一起出来的?
                            答:是的。(点头)
                            问:是个男人么?
                            答:不是。
                            问:是个女人么?
                            答:是的。(用力点头,上身前倾)
                            问:你清楚说谎可能带来的后果么?
                            答:清楚。
                            问:那个男人和你说话了么?
                            答:没有。
                            问:他就是你要见的人么?
                            答:不是。
                            问:他劫持了那个女人,是么?
                            答:是的。
                            问:他用斧子劫持那个女人?
                            答:不是。
                            问:他用枪劫持那个女人?
                            答:不是。
                            问:他用刀劫持那个女人?
                            答:是的。
                            问:担心我问别的问题么?
                            答:不。没什么可担心的,呵呵。(微笑,右手紧握,拇指在食指第二关节处反复摩蹭)
                            问:你在案发前是米花町警署署长,对么?
                            答:是的。
                            问:你愿意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么?
                            答:愿意。
                            问:那个男人在你面前杀死了那个女人?
                            答:是的。(点头,立刻答复)
                            问:用刀子杀的?
                            答:是的。
                            问:刺了三刀么?
                            答:不是。
                            问:刺了两刀么?
                            答:不是。
                            问:刺了一刀么?
                            答:是的。
                            问:你隐藏了其他情况么?
                            答:没有。
                            问:你已经结婚了,对么?
                            答:是的。(立刻答复,眉头微皱)
                            问:杀人后,男子继续留在房间里?
                            答:没有。
                            问:他逃跑了么?
                            答:是的。
                            问:他向门外的右侧逃跑么?
                            答:不是。
                            问:他向门外的左侧逃跑么?
                            答:是的。
                            问:他向楼下逃跑么?
                            答:不是。
                            问:他向楼上逃跑么?
                            答:是的。
                            问:你当时知道他的姓名么?
                            答:不知道。
                            问:你熟悉枪械的使用吗?
                            答:是的。
                            问:你对男子开枪了,是么?
                            答:是的。(上身坐直)
                            问:你开枪时,男子在逃跑么?
                            答:不是。
                            问:你开枪时,男子在站立么?
                            答:没有。
                            问:你开枪时,男子处于躺卧姿势么?
                            答:不是。
                            问:你开枪时,男子向你扑来么?
                            答:是的。(立刻答复)
                            问:你是否曾在非必要的时候,使用过枪支?
                            答:没有。(答复有迟缓)
                            问:你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答:没有。
                            问:你于昭和54年毕业于日本刑事警察学院?
                            答:是的。
                            问:你愿意诚实地回答每个问题么?
                            答:愿意。
                            问:你觉得男子向你扑来时,手里拿着的是棍棒么?
                            答:不是。
                            问:你觉得男子向你扑来时,手里拿着的是枪支么?
                            答:不是。
                            问:你觉得男子向你扑来时,手里拿着的是刀具么?
                            答:是的。
                            问:实际上那是把勺子,对么?
                            答:是的。
                            问:你开枪前就知道那是勺子,对么?
                            答:不是。(摇头,立刻答复)
                            问:你开枪后知道那是勺子,对么?
                            答:是的。
                            问:你以前见过那把勺子么?
                            答:没有。
                            问:担心我问别的问题么?
                            答:不,我知无不言。(右肩扭动,微笑,目光平视周卫明)
                            问:你从警26年了,是么?
                            答:我算算……嗯,是的。
                            问:你是否触犯过刑法?
                            答:没有。
                            问:是否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担心败露?
                            答:没有。
                            问:你是否清楚,如果你撒谎,会在测谎仪上有所反应?
                            答:清楚。
                            周卫明的语速缓慢,语气和缓,每隔15秒左右才进入下一个问题。毛利兰始终紧张地看着皮电、呼吸和血压、脉搏图谱。周卫明只是偶尔扫一眼,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目暮十三的脸上。目暮十三始终平静地面对周卫明,而从测试图谱来看,他的生理反应变化并不明显。毛利兰渐渐放松下来,心想目暮警官没有说谎,通过测试应该不成问题。
                            接近中午的时候,周卫明宣布第一次测试结束。在征得目暮十三同意后,下午进行第二次测试。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9-06-01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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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7 02: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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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下午测试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服部建议去休息室喝茶,周卫明很爽快地同意了。喝了一会儿茶水,又不着边际地扯了一阵闲话后,服部平次试探地问道:“上午的测试怎么样?”
                              周卫明笑笑。“挺顺利,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看看下午的情况再说。”也许是注意到毛利兰略显失望的表情,他又补充道:“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目暮十三应该没有说谎。”
                              服部平次立刻来了精神,“也就是说,目暮警官的确是被人陷害?”
                              “呵呵,这我就不知道了。”周卫明捋捋头发,“我只是认为他没有说谎而已。不信,你可以问问她。”他用手指指毛利兰,“小兰一直死死地盯着测试图谱呢。”
                              毛利兰和服部平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目暮警官被证明没有说谎,侦查必将重启,也许离帮他洗清冤屈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下午的测试还是在那间会议室里。目暮十三的精神状态不错,据说中午好好吃了一顿,还睡了一觉。测试前,他还要了烟,跟周卫明开了几句玩笑。
                              下午两点,第二次测试正式开始。
                              最初,毛利兰还有些紧张,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周卫明只是调整了中性问题和相关问题的顺序,准绳问题没有多大的变化。目暮警官的回答也很从容,测试图谱显示,他并没有明显的生理心理变化。
                              测试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无论是测试者还是被测试者,对测试结果都心知肚明,于是,大家都放松下来。周卫明示意毛利兰把目暮十三身上的各种传感器都摘下来。毛利兰应了一声,伸手去摘目暮十三手指上的皮电传感器,目暮十三急忙指指呼吸传感器:“先把这快勒死我的玩意儿拿下去吧——简直歧视我们微胖人群。”
                              周卫明呵呵地笑起来,甩给目暮十三一根烟。“你这老家伙,减减肥。”
                              胸呼吸传感器很快解了下来,腹呼吸传感器的搭扣却出了点小毛病,毛利兰仔细地解着,目暮十三一边配合她的动作,一边和周卫明聊天。
                              “目暮老弟,快退休了吧?”
                              “嗯,没几年了。”
                              “早点退了得了,干了一辈子了,回家享享清福,含饴弄孙,多自在啊。”
                              “呵呵,是啊。”
                              腹呼吸传感器终于解下来了,毛利兰又摘掉了目暮十三左臂上的血压套袖。
                              “我记得你女儿是叫目暮怜娜吧?结婚了么?”
                              “还没有呢。”
                              “还在做教师么?”
                              “不,出国了。”
                              突然,屋角的图谱仪传来了吱吱的绘图声,毛利兰循声望去,皮肤电曲线呈现大幅度上升。
                              目暮警官在说谎!
                              刹那间,毛利兰的大脑一片空白,手却依然伸向了目暮十三手指上的电极——摘掉这该死的玩意儿!
                              “别动!”
                              是周卫明。此刻,他和刚才那个温和的老朋友判若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无影无踪。他盯着目暮十三看了几秒钟,目暮十三似乎无所畏惧地回望着他,脸色却一点点变白了。
                              周卫明:你那天去城湾旅店是应约而去,对么?
                              目暮十三:是的。
                              周卫明:你事先准备好了枪支,对么?
                              目暮十三:我是警察,身上带枪很正常。
                              周卫明:带着枪,就打算使用它,对么?
                              目暮十三:不是。(摇头,但之前有瞬间的点头动作,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不是为了对那个男子开枪,而是别人,对吧?
                              目暮十三:这是重新测试么?(微笑,瞳孔急剧放大)
                              周卫明:回答我的问题,老伙计。
                              目暮十三:不是。(移开视线,右手食指在右侧鼻翼轻搔,皮肤电反应异常)
                              毛利兰突然明白了,刚才周卫明在盯着目暮警官的几秒钟内,已经在心里迅速编制出一套测试问题。
                              周卫明:被你击中的男子认识怜娜么?
                              目暮十三:不认识。
                              周卫明:那你要枪击的人认识怜娜,对么?
                              目暮十三:请不要提起我女儿,她跟本案无关!(上身前倾,下巴上扬,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你要枪击的人是个男人,对么?
                              目暮十三:我没打算杀任何人!(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默默地盯着目暮十三,低声问道:“怜娜出事了?”
                              目暮十三:没有!(向后靠坐,移开视线,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所以你要对他开枪,对么?
                              目暮十三:不是!(右手握拳,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你要枪击的人伤害了怜娜,所以你要报复,对么?
                              目暮十三:不是!(嘴唇紧抿,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你带着枪去,就是打算对某人开枪,对么?
                              目暮十三:不是!(重新对视,语调升高,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现场出现了令你始料未及的情况,你要枪击的人并未出现,对么?
                              目暮十三:不是,我没打算杀任何人!(坐直,上身前倾,皮肤电反应异常)
                              周卫明:怜娜到底怎么了?
                              目暮十三突然跳起来,五官扭成一团,眼珠也似乎要从眼眶里暴出来,“不要提到我女儿!”
                              在那一瞬间毛利兰几乎认为目暮警官想当场掐死周卫明。身后负责保卫的两名警察迅速扑过来,把目暮十三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周卫明没有躲闪,眉头紧蹙,半响,他低声对目暮十三说:“你要说实话,我们才能帮你。”
                              目暮十三突然安静下来,似乎刚才的挣扎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喘了一阵后,他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卫明看了他几秒钟,叹了口气,抬头对着屋角的监控器说道:“测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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