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照顾金凌的护士一哆哆嗦嗦地如实汇报情况时,蓝思追都会略一抬眸,唇角讥讽的弧度在外人看来如同毒药般的暧昧不清,令人情不自禁地上瘾……:“你紧张什么。”
“金……病人说想换间宽敞些,能透风的房间。”
“跟他说不可能。”蓝思追眼眸一冷,强硬地打断了护士的话。
思量片刻,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手拧了拧生疼的眉疲惫地靠在办公椅背转了半圈才沉声开口:“罢了,让他搬到我房里。退下吧。”
护士这才悻悻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
“我,不去。”金凌费力地挤出几个字,瘦小的身子蜷在被子里,无力地向护士作出了反抗,全然不知他现今的体力连女子都不如。
护士为难,也不忍强迫这样一个只十几岁便给如此折磨的少年。她耐心哄着:“蓝先生也是担心您,想更好地照顾您,您之前不也说想换间好点儿的房间?”
“不换了,这里挺好。也……不需要他的照顾。”
“蓝先生只是想!随时能看到您吧,可能。”护士语无伦次不知怎么就急了,手舞足蹈着,“平时还是我们照顾您,这点不用担心。”说着自己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金凌还想拒绝。
“无需多言。吩咐几个人,绑过去。”门口传来蓝思追清冷的声音,那个曾令金凌魂牵梦萦的声音,如今却如同恶魔的耳语令人脊背发凉。
金凌以沉默回应。
任人摆布般被抬出去时甚至没有看蓝思追一眼。
确实还是有点可笑地自作多情了。他居然以为自己还能够反抗,以为蓝思追还对他抱有一丁点儿的愧疚亦或是怜悯,以为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多可悲啊,他所爱之人,如今连无意地看一眼都求之不得。
据说手术失败了,只是不知道蓝思追为何还是没有放过他。
“多可怜的孩子。”
“只是手术失败了……”那他大抵跟**没什么两样了。
“蓝先生真下得了手啊。”呵,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外界的闲言蜚语,犹使人不舒服。来来往往的医生女佣中,每当话头落在金凌身上时,皆是摇着头叹惋。金凌多多少少听得懂些,那些看似是关心的话语中明目张胆的轻蔑。且不说他金凌是怎么被众星捧月般宠着长大的,是如何的自负与强大,放到如今来看,他大概都想笑自己。这点熟悉他的人都懂,金凌的坚强在于他对自己够狠。
金凌小心翼翼地打开蓝思追房间的电脑。
只觉得微信上跳动的头像和一个个深红泡泡包着的数字快要冲破屏幕撞他脸上了。舅舅、小叔和魏前辈的消息居多。其他人零零星星的也发过几条。他故作平静地翻着消息,舅舅骂骂咧咧的急切语气令他眼眶发红,心中一暖但很快归于死寂。
——金凌,你去哪了?找不到你
——有事说事啊,有什么舅舅不能给你解决?
——看到立刻回复,你小叔也很担心你。
——翅膀硬了?知道玩失踪了?
——金凌!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
——别叫我找到你,找到你就打断你的腿……
最新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星期前了。八成都以为他已经不会回去了,或是死了也不一定?魏前辈可能都去乱葬岗挖过几遍了?金凌不敢再接着想,只得无望地掩面,抬头,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过两颊。双唇微张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担心明明一直有机会逃离……人是不是非要为爱的人这样轻贱自己,把自己的感情与生命弄得一文不值?像受尽折磨后被放生的鱼,即使逆着三峡大坝的水流变冲得体无完肤,也会不顾死活地游回来。
像蓝思追为了那个人,不惜跪下来求他。
门被悄然打开。
“阿凌,我回来啦……”蓝思追的声音疲惫而温和,一时间竞让金凌产生了不太真实的错觉。
就好像,那些年,他还是蓝思追,他也还是金凌。
不等金凌手忙脚乱地关闭页面,蓝思追便发现了正在电脑前哭的他,原先的温和一扫而净。他大步一跨便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前者匆忙伸向鼠标的手。只瞥一眼便明白。
他,想离开自己了吗?
蓝思追一瞬间脸色格外吓人,沉冷得如跌入阴森森的冰窖,甚至露出了明显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