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唔。。。。。。
眼睫有如千斤般沉重。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睁开。
四肢僵硬，稍稍移动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醒了？”恍惚间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似乎感觉道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覆上面庞。
“时间还早，睡吧，孩子。”
眩晕感在大脑中扩散，下一刻，意识被黑暗吞噬。
二
再次醒来是好久以后了。
勉强睁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干哑，唇齿间泻出一道微弱的呻吟。
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冰凉触感再次袭来，帮助自己坐起。
层层叠叠的纱布一圈一圈展开，露出了有些苍白的面庞。
“慢慢睁开眼睛。”
眼睫微微颤抖，闭合了许久的双瞳再一次见到了世间的光芒。
“感觉怎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橘红色的眸子，深邃的橘红。仿佛撞入一片璀璨的星空，那眸子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令他无法挪开视线。
“三弟，你会吓着皓晨的。”
“哦……我忘了。”眼前的男子眨了眨橘红色的星眸，原本奇异的吸引力瞬间消失，再次看去，却只能看见一层氤氲的雾气。
“嗯？”声音里有些疑惑，有些好奇。
肩膊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一个无奈的微笑，碧天蓝眸之中满是宠溺。
“他眼睛就那样，天生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犹豫着开口，“你……还记得什么吗？”
“我……”声音沙哑得令自己惊诧。干脆闭口不言，努力地搜索着空洞的大脑，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音之尖锐，震得他耳膜生疼。
“大哥！”隐约听见橘发青年的急呼，他们似乎交谈了什么，已经听不清楚，耳中只剩刺耳的嗡鸣。
砰，世界恢复了清净。
三
搂住少年软倒的身躯，缓缓放平。瓦沙克轻责道：“大哥，你太心急了。”
枫秀碧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并未说什么，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头部受伤，一时半会也记不起什么。”瓦沙克沉吟，“只是如果他真的与天谴有什么联系，大哥你作何打算？”
“杀。”薄唇中吐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眼，枫秀缓缓走出房间。
随手搬了把椅子，坐在少年身旁，一手支颐，另一只手划过他的一缕发丝，百无聊赖地在手指上卷啊卷的。
“你说大哥也是的，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说杀就杀，真是的。”
“你和天谴没关系吧，哦，我忘了，你不记得了。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们之间一定有联系啊。”
“星魔的直觉一向很准的。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逐渐低沉。
“算了，那都是大哥他们操心的事了。”伸手拨开少年额间的碎发。瓦沙克轻笑，“我是不是很无聊？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不过现在好歹还有个人陪着……”
“……”
长夜，无眠。
四
一月后
皓晨在瓦沙克的搀扶之下已经可以行走几步了。
不过，他的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因此，有关天谴的事被搁置了下来。
如此，作为这孩子主治医师的瓦沙克便得忙碌而痛苦，忙碌是因为这货要起早给某个挑食的熊孩子做早饭。
为什么是他做，因为说实话魔皇宫没有几个像样的厨师。
究其原因，是没魔吃啊。再说与其浪费时间研究美食，还不如修炼。
当然，这只针对普通魔族而言，像魔神这种闲的发慌的存在什么事干不出来。
所以，瓦沙克这货擅长厨艺很正常。但是，对于这件事，他是严格保密的。要不让阿加雷斯知道了，他这星魔宫是清净不了了。
因为，阿加雷斯是个吃货。
当然，面前这个长的比二哥还好看的少年也是。
鄙夷的扫了一眼正在很没形象地舔盘子的皓晨，瓦沙克暗自腹诽，这熊孩子真的是大哥亲孙子嘛，明明大哥小时候蛮有教养的啊，怎么一点都没遗传？
“小瓦，我还要。”似乎发现了瓦沙克哀怨的目光，皓晨眨了眨金色的眸子，满是油污的爪子拉了拉瓦沙克的流金长袍，留下了十个清晰的油印。
“说了多少次了，叫三外公。”肉疼地抢下已经没救的袍子，瓦沙克有些崩溃，他是不是应该找大哥报销他的袍子？“不嘛，就叫小瓦，小瓦小瓦。”皓晨一脸无辜地耍赖，“我还要。”
“不给了，去洗干净，带你去玩。”粗暴地夺过盘子，狠狠瞪了一眼某熊孩子。瓦沙克盘算着要不要叫二哥过来看孩子。
啊不，应该是来结账。
五
圣殿联盟 艾美城
看着越来越扁的荷包，阿加雷斯在内心将瓦沙克打入了黑名单。什么大哥的孙子想随处转一转，让他来帮把手。这货就是想让他掏腰包不是吗。还说他这几年经营商团赚了不少钱，好吧，他承认是有那么几百万的存款，可重点是，瓦沙克这个坐拥千万的富翁找他要什么钱？不过，他的钱来的还真不是那么正经，还记得这小子一到猎魔团选拔赛就往圣殿跑，有次他好奇地跟了同去，这货一到圣城就轻车熟路的跑到一个盘口，直接砸了三百万。后来他解释说，他预言到那人会获胜，所以……敢情预言术还能这么用？
瞅了一眼吃得心满意足准备随便玩玩的一人一魔神，阿加雷斯默默地摸出通讯灵石。
“喂，大哥吗，给我送点金币呗？”
“啥？不给？我都让你孙子吃穷了！”
“找三弟要去？诶诶诶，大哥你别挂啊。”阿加雷斯郁闷地收回了灵石，丝来想去，还是无奈地追着闲逛的两人一起进了一家拍卖场。
六
“皓晨？！”听到那声呼唤的一瞬间，龙皓晨的身体微微震颤。
这是一个深深篆刻在心灵深处的声音。
“采……儿？”
有些迟疑地念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大脑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涌不息。
“皓晨，在看什么？”好听的男声打断了思绪，瓦沙克有些疑惑的看向止步的少年。
“没，没什么。”不知为何，皓晨突然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种淡淡的提防之意。心底似乎填了几分排斥。
“二哥也真是的，都这么长时间了。”瓦沙克察觉到少年的异样，以为他是等了太久有些不耐，轻声安慰道，“应该是快了，我们去前面等吧。”说罢，拉着皓晨向拍卖场入口走去，扫视周围拥挤的人潮，瓦沙克的心中无端生出几分不安。
可能是想多了吧。
在等候的大厅买了些零食，看着皓晨认真拆包的侧脸，瓦沙克下意识地忽视了这份不安。
堂堂月魔神和星魔神，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孩子？
七
瓦沙克真的挺喜欢皓晨这孩子的，除了会偶尔弄脏自己新买的袍子以外 ，皓晨还是挺听话的。
所以，当皓晨提出想要那柄淬了剧毒但是看起来很漂亮的匕首的时候，他想的不是皓晨是不是恢复记忆准备动手，而是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划伤自己。
所以，龙皓晨动手的一瞬间，瓦沙克一点防范也没有。
不是天生的直觉失灵，是他下意识掩盖了这份直觉。
“三弟？！”
恍惚中似乎听见阿加雷斯惊慌的声音，勉力抬起手，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摆了摆手。
二哥，你先走吧，总不能，都折在这。
然后，他的世界，被黑暗吞噬。
八
三百年后
极北荒原
没有人知道，在这无人可以生存的地方，竟有一座如此华美的冰晶殿堂。
殿堂中央的冰棺之中，橘红色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
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
苍白的皮肤下面，隐约流淌着黑色的诡异纹路。
“让你等了我三百年，真是抱歉。”金发金瞳的男子踏雪而至。
“对不起啊，小瓦。”龙皓晨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你救了我的命，可我却杀了你。”
“都说我龙皓晨知恩图报，可是……”
“笨蛋小瓦，你明明可以闪开的，我明明，已经做的很明显了。”
“还是说，你们魔族都这么单纯……”
“杀你，是我作为联盟一员的责任，而现在，我只属于我自己。”
“你陪我走过了那么多个日夜，现在，该我陪你了。”
说罢，龙皓晨微微一笑，摸出那柄只沾过一次血的匕首，轻轻划过腕部。
“原谅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