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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文】圣徒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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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这是一个有关神、人性、救赎的故事。从十六夜咲夜的童年时代,一直到她死去。我一直在思考蕾米莉亚在捡到十六夜咲夜的时候为什么要给她取一个日本名字,更合理的做法不是让她随斯卡雷特姓?所以我想蕾米莉亚在遇到帕秋莉和红美铃之前,早就和咲夜的命运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性格不同的人总会互相吸引,但大多都被对方潜藏的獠牙刺伤然后渐行渐远。能够性格互补、灵魂契合的伴侣少之又少,我试图写出她们之间的救赎和改变,可惜不能穷尽其中的一毫。除了慕羡,也只剩下衷心地祝愿她们平安喜乐,永不分离。
祝各位5.20快乐。
写完才发现打开word文档本来是为了写我的课程Project


IP属地:河南1楼2019-05-20 20:41回复
    1、
      多年以后,十六夜咲夜躺在床上,突然回想起行刑的那天下午,阳光明媚,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神情紧张地押送着一个小女孩儿,把她押送到伊美尔村的行刑场上。
    那时她的手上不像现在这样布满褶皱,阿拉巴斯特上校牵着她稚|嫩的小手,蹲下|身子平视着她:“咲夜,你想看伟大的希伯伦主教亲手处死邪恶的魔女吗?”
    咲夜的父母从足利军中逃出,一路颠沛流离到达伊美尔村,在路上生下了十六夜咲夜。上校的士兵把守在村子的尽头,有时见咲夜赤着脚,洒着一地的水,拖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水桶艰难地朝家里挪去,他们一边笑着“不详的银发孩子”,一边替她提到石板小道旁的大榕树下。咲夜的母亲,一个和蔼而憔悴的女人,会赶紧|小步走上来,将水桶接过,不住地鞠躬道谢。
    十六夜咲夜喜欢阿拉巴斯特上校,当她被村里的人用盐和散发着酸臭的泥水泼洒驱赶的时候,只有阿拉巴斯特上校会蹲下|身子,平视她的眼睛,翘着不对称的八字胡,问她:“咲夜,你想看伟大的希伯伦主教亲手处死邪恶的魔女吗?”
    骑上阿拉巴斯特上校的肩膀,咲夜从未看见过这么广阔的天空。平时只能看见地上泥泞的土地,还有大人们汗湿的大|腿。她张开手臂,想象自己是一只飞翔的蜂鸟,把她所不喜欢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站在行刑场中间的女孩儿,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看她,血红的瞳孔似笑非笑,似乎对自己的境遇毫不在意。银色盔甲的士兵恼怒地用尖锐的长矛对准女孩儿,大声地叫嚷,声带却干涩地颤抖,如同破旧的老风箱艰难嘶吼着。
    村里人自动远离了阿拉巴斯特上校的身边,带着厌恶的神情,却一点不敢直视阿拉巴斯特上校冷酷的双眼。阿拉巴斯特上校的八字胡生气地垂了下来,咲夜有些无措地看着上校,扭动着瘦削的身体,将上校的肩膀硌得生疼。阿拉巴斯特上校却安抚地拍了拍咲夜的小|腿肚,昂首阔步,坚定地走向了希伯伦主教。
    “主教大人,能在这里看见您,荣幸之至。”上校点了点头,露出微微笑容。
    “阿拉巴斯特上校,还有什么是比能够遇见我多年的老搭档这件事更令人激动的吗?”希伯伦主教身披黑红相间的圣袍,手上拿着结晶的利未人圣铃。因他们的神是忌邪的神,故而主教只能由洁净的利未人担任。“您何苦屈居于一个小村庄里,不为我们公义的神奉献您的力量了呢?”
    “我已经老了,主教大人。很高兴你不计较我一个老头子的傲慢和无礼。”
    “我能看见你的脖子上骑了一只小羊羔。告诉我,这个可爱的孩子是谁?”
    “十六夜咲夜,他们一家从东洋流落至此。”
    “银色的头发,真是神奇。他们一家都是如此?”
    “非也。只有这只小羊拥有一头迷人的银发。希伯伦,我的老朋友,请您为她祝福,让村里人的心不再刚硬,对她友善。”
    希伯伦主教将右手放在十六夜咲夜的额头上,左手将小圣铃靠在咲夜的耳边,轻轻地摇晃着,叮铃铃清脆的声音,仿佛承载着午后轻快的金色阳光,飘进了她的心里。
    叮铃铃,叮铃铃。
    “你洁净了,孩子。接下来的七天,你要吃无酵饼,不可接触不洁净的事物。今后你定要行善事,且不可教人看见,莫要学村里人的作恶。”希伯伦主教安宁的声音,弥散在暖暖的阳光中。
    “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咲夜问。
    “那些行善事故意让人看见的人,和虚荣的人一样,在大街上吹号故意要得荣耀,我实在告诉你,他们已经得了奖励,就再也得不到神的赏赐。”
    “神的赏赐?”
    “神会给你的心灵带来平安喜乐,如同你的父,如同我给你的这样。你若在暗处行好事,你的天父也必在暗处回报你,让你的灵魂蒙悦纳。”希伯伦主教耐心回答了咲夜的问题,为她戴上了一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
    咲夜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懵懂地点了点头。
    银色盔甲的士兵走了近来,恭敬地向希伯伦主教行礼,告诉他已经到了行刑的时间。


    IP属地:河南2楼2019-05-20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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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因为希伯伦主教将圣洁的十字架赐给外邦人,所以神灵不向他显现,也就无法杀死魔女。
      村子里都这么谣传,村里人不再向咲夜泼洒盐或泥水,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唯恐避之不及。
      没有人和咲夜说话。咲夜从家里拿了父亲刚刚打造好的镀银的钢剑,放在木板小车上,一路哐当哐当地拉到士兵驻扎的地方,泥巴溅在她的腿上,被阳光晒硬,附在皮肤上犹如破烂的盔甲。在营地不远处,村里人建造了一座院落,这是阿拉巴斯特上校的居所。阿拉巴斯特上校喜欢猫,但却没有圈养过一只猫,只是固定时间,将他从河里钓上来的小鱼装在碗里,放在院子中央,在一旁看着野猫们跳入院墙。
      守在门口的士兵冷冷地将长矛横在咲夜的面前:“上校未归,运到营地。”
      咲夜不解地愣在原地,眨了眨眼,随后她渐渐了然了。将拖板车的绳索扛在肩上,曾经这个地方磨了又磨,血痂已经磨成厚茧,如今发了毛的粗绳在肩上的凹陷里滑动,不觉任何疼痛。她还以为心脏如同皮肤一样,磨久了就会长出一层防御性的皮,结果只是因为拿刀的人不同,自己在意的人一刀就可以捅|进心窝里去。
      一只只野猫跳进院墙,仿佛进入了一座牢笼。人很狡猾,可以不用绳子就把一个生命囚禁在一隅。咲夜来到营地,默默地放下绳索,将比她还高的钢剑抬到武器架上。
      除了那次坐在阿拉巴斯特上校肩上看到的景色,她这一生都在和比她高的事物打交道。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女孩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进入她的大脑。
      “小耗子,滚一边去。”
      她被突然出现的骑士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连连退了几步,惊恐不安的瞪大了眼睛。见到她这幅模样,骑士心里默然一酸,但对神的信仰排除了邪恶,心下刚硬,不耐烦地挥了挥拳头。
      “送了东西就赶紧离开,别在这儿添乱。”
      咲夜僵硬地转动脖颈,迈开小小的腿,拉起板车飞似的逃走了。
      十几天后,新的主教来了,还带来了希伯伦主教已经被处以石刑的消息。阿拉巴斯特上校热情地拥抱了新主教,称他为“上帝的好儿女”。
      士兵向阿拉巴斯特上校行礼:“阿拉巴斯特上校,您要离开了吗?”
      阿拉巴斯特上校在众人面前深情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眼里充满神性的平安喜悦:“各位以后请称呼我为‘阿拉巴斯特主教’。当然,想必我不日便启程了。”
      士兵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成为主教就意味着有机会直接接触罗马教皇。村里人也毕恭毕敬地带着笑容向阿拉巴斯特主教道喜。
      咲夜远远地站着看他们举办派对,第二天,阿拉巴斯特主教就随着新主教离开,带走了大批的士兵和那个被称为“魔女”的小女孩儿,只留下一些老弱残兵,挤在阿拉巴斯特主教曾经的院落里,没人喂猫,曾经生活富足的野猫一次次跳进院落里,悲哀愤怒地嚎叫。
      村里人又开始向咲夜泼洒盐和泥水。第二年,咲夜的父母生了第二个孩子,遵循当地的习俗取名叫做“亚设”,意思是“有福了”。生第二个孩子时,咲夜的母亲,那个温顺的日本女人差点没能挺过去,咲夜的父亲让咲夜连夜去请了镇上的牧师来祈福。
      镇上的牧师来到小木屋里,吩咐准备一头头生的羊羔和一头头生的牛犊,咲夜的父亲听从吩咐从邻居家花十枚金币买来。牧师嘴中念诵着经文,慈爱在他脸上显现,左手按在羊羔的头上,右手拿刀利落的划破羊羔的颈部动脉,羊羔“噫——噫——”地高声叫着,宛如高唱圣歌。牧师将羊羔的血洒在木屋周围,并在屋外筑起祭坛,将羊羔烧在坛上,然后以同样的方法处理了那只牛犊。
      将羊羔牛犊献为燔祭,让神得了荣耀,神便派遣使者,从云间下来,对咲夜的父亲说:“你虽为外邦人,但心里有神的荣耀,往后,你和你的家人有福了。但今后你若行了神眼里犯为恶的事,神必将你从我民中剪除。”便伸手向被血腥味包围的小木屋挥了挥,将不洁和厄运驱散了。
      咲夜的父亲很喜欢亚设,因为这代表他们家有福了。然而由于这次艰难的生产,咲夜的母亲难以控制排尿,常常不经意间失禁。周围的邻居发现,便向咲夜的父亲说:“你的妇人生了一个不祥的孩子,神便赐予你们第二个。你需将第一个孩子赶走,你的妇人便会洁净,否则你和你家人必不蒙恩宠。”
      咲夜的父亲便拿出无酵饼和一些银币,打发咲夜离开。


      IP属地:河南3楼2019-05-20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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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看着自己被涂了汞银的木桩从下|体直穿出咽喉,是什么感觉。蕾米莉亚拉了拉自己的黑色兜帽,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现在的罗马一片混乱,日耳曼境内更是内战不断。以罗马教廷为代表的天主教派面对基督教分裂出第二教派——东正教的这一情形已毫无应对能力,只能无望的拖延自己崩解的时间。
        为了摆脱无休止的追捕,蕾米莉亚留下了一个仅剩一副皮囊的躯壳。她从不同人的身上取来了零件,为自己组装了一尊完美的雕像,也因为足够完美,她不想再多看现在的那副躯壳一眼。
        要不了多久,愤怒的民众就会把罗马教廷和她的雕像一起放火烧死。蕾米莉亚侧头躲过了一个从街对面飞来的西红柿,脸上流露出笑意。她喜欢这个想法,现在她自|由了。
        走不了几步,便可以看见新教人士站在高台上高谈阔论,有些甚至爬上了建筑的尖顶,随后又被武装齐全的银色盔甲士兵拖走,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在盔甲上绽放,留下或绿或黄的向日葵、草地、太阳等等图案,甚至有些美|感。
        银装骑士狼狈地从激奋的群众面前败逃,匆忙离去之前撞倒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她一身尘土,众人都受到命运的伟大使命的号召,无人挂念街边老鼠的死活。
        她的银色头发灰扑扑的,失去了那时见到的光泽。眼里迷惘的在原地呆愣着,打量着四周狂热的人们,平静得格格不入,如同在街角迷路。
        蕾米莉亚还记得一年前行刑的时候,自己将头转过去,看到这个孩子正坐在那个阿拉巴斯特主教的肩上,张开双手,像一只飞翔的小鸟,嘴角微微翘着,仿佛正沐浴在神的荣光下。蕾米莉亚对此感到亲切,因为她从银发小孩的脸上看到了自|由。
        她走到银发小孩的面前,本想拉起她的手,不过看到指甲缝里的污泥,她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还记得我吗?”
        咲夜仔细地打量了她,随后摇了摇头。
        蕾米莉亚心里赞叹,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跟我来。”
        蕾米莉亚向前走着,咲夜听话地努力跟在后面。似乎是有人恼怒于街上的吵闹,一只苹果冲破彩窗的限制,跟着折射着彩光的玻璃一同落下。蕾米莉亚拎着咲夜的后衣领试图将她提走,没想到咲夜从破旧的亚麻|衣里滑了出来,露出凹陷的胸廓和微微肿|胀的肚皮。希伯伦主教送她的那个十字架挂坠,还好好地躺在她的腹上角内。
        蕾米莉亚厌恶地将亚麻|衣服扔到地上,她展开自己的衣袍,将咲夜丑陋的身躯包裹在自己怀里,纵身一跃,停在了玻璃掉下来的范围之外。
        但是没有意料之中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极度静谧,已然静止,仿佛只有她还处于活动状态。
        “小家伙,你做了什么?”
        咲夜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蕾米莉亚,回答说:“不知道,我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
        如她所言,时间又流动了起来,苹果和玻璃按部就班地砸在了地上,熙熙攘攘的街道又重归吵闹。
        蕾米莉亚点点头。在她冗长的生命里,见过太多奇事。她走进一家商铺,随手买走一块蓝色布料,扔在咲夜的身上。
        “披上。”
        比起去选择那些精贵的服饰安装在这个贫瘠的身体上,她更倾向于这样简单的方法。
        咲夜摸着柔|滑的绸缎,上面微微的绒毛轻抚着她粗糙的小手,让她觉得又痒又舒服。她忍不住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把绸缎打开,艰难地裹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托着过长的布料,免得它们拖到地上。
        蕾米莉亚看到咲夜滑稽的造型,侧过脸,控制了一下脸部肌肉的抽|搐,继续向前走去。
        当她们可以看见惨死的蕾米莉亚雕塑的时候,蕾米莉亚停下来,指给她看。
        “好残忍。”咲夜撇撇嘴,她破天荒的出生以来第一次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们做的事还有更残忍的。”
        “无法想象。”
        蕾米莉亚转过身,带着咲夜去旅馆洗了澡,随即乘马车离开了罗马城。
        4、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咲夜才想起一件事情。
        咲夜:“阿拉巴斯特上校在罗马城吗?”
        蕾米莉亚:“没有,他人想必已经在天国了,他的那群私兵都编入了异教裁判军。”
        咲夜没有接话,只是眼神微微黯淡了些许。
        蕾米莉亚:“你知道那个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是怎样的吗?”
        咲夜:“是怎样的?”
        蕾米莉亚:“像是在看阿猫阿狗一样。”
        咲夜裹紧了身上的白色棉衣,喏喏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我知道了。”
        蕾米莉亚:“知道就好。”
        两人听着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雨滴打在马车的顶盖上,敲出有节奏的鼓点,咲夜从未觉得雨点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
        咲夜:“好想回家。”
        蕾米莉亚:“你家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地方么?”
        咲夜:“想看看我母亲,还有我的弟弟。”
        蕾米莉亚:“你有弟弟了?难怪你被赶了出来。”
        咲夜:“那我可以去吗?”
        蕾米莉亚:“我不是你的饲主,你想去就去。”
        咲夜:“我只是去看看,不是要离开你的意思。”
        蕾米莉亚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我无所谓。”
        咲夜摇晃着双|腿,好奇地四周打量着马车,似乎马车内的一切东西都让她感觉到新奇。
        蕾米莉亚:“没坐过马车?”
        咲夜:“第一次坐这么精美的,以前坐过的马车总是充斥着一股马尿的味道。顺便一问,为什么我们的马车不需要马车夫啊?”
        蕾米莉亚:“因为马听话。”
        咲夜:“因为你是魔女?”
        蕾米莉亚:“我不是魔女,我是吸血鬼。”
        咲夜:“吸血鬼?所以你会吸人血吗?你会吸我的血吗?”
        蕾米莉亚上下打量了一番咲夜的身体,说道:“我会吸人血,但不会吸你的。”
        咲夜:“为什么?”
        蕾米莉亚:“毫无营养可言。”
        咲夜撇了撇嘴,蕾米莉亚发现她每当有所不满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咲夜继续问道:“那你会杀人吗?”
        蕾米莉亚笑了,撑着头眯眼看着她:“会啊。那个神似我的雕塑,就是我用不同人身上的不同部分组成的。”
        咲夜果然又撇了撇嘴,甚至沉默地转了头。
        蕾米莉亚见自己捡回来的小家伙闹别扭似的不说话,兴致盎然地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膝盖:“怎么不说话了?不怕我杀了你么?”
        咲夜噘|着嘴,思考了两秒,才说道:“你以后不要杀人了。”
        蕾米莉亚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咲夜:“为什么要杀人呢?”
        蕾米莉亚:“我是吸血鬼,自然应该杀人。”
        咲夜:“‘应该’是谁决定的,是别人决定的,还是自己决定的?”
        蕾米莉亚:“当然是别人决定的,大家都这么做。”
        咲夜:“那么教廷判处希伯伦主教石刑,他就应该受到石刑吗?还是说他主动选择了石刑?这世上其他所有的吸血鬼都认为你该死的话,你也会主动选择死亡吗?”
        蕾米莉亚想起被她同类追杀的妹妹,深刻地看了咲夜认真的小|脸一眼:“我改变我的看法,杀人是我自己决定的。”
        咲夜点点头,继续问道:“没有益处,没人会做出行动。就算是最善良的人,他们也会有行动的目的,比如获得他人的赞赏,比如获得内心的宁静。吸血鬼在追求什么,以至于要杀人呢?”
        蕾米莉亚:“杀人是为了追寻快|感,统|治的快|感,强大的快|感。”
        咲夜:“所以你杀人是想要彰显自己的力量?”
        蕾米莉亚:“是的。”
        咲夜:“如果一个医术低劣的人和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同时在一家医院,你觉得谁更有可能卖力地推荐自己呢?”
        蕾米莉亚:“显然吸血鬼与疾病无缘。”
        咲夜:“假设嘛,你就凭常识回答好了。”
        蕾米莉亚叹了口气:“为什么突然开始问这种问题了。医术低劣的人更有可能。”
        咲夜:“那么一个假冒的哲学大师和一个真正的哲学大师在演讲台上,谁更有可能通过攻击对方、卖弄学识来让观众相信自己呢?”
        蕾米莉亚:“假冒的那一个。”
        咲夜:“一个弱小的人和一个强大的人在拳击台上,谁会用虚张声势来壮胆呢?”
        蕾米莉亚:“弱小的人。”
        咲夜:“所以……”
        蕾米:“所以?”
        咲夜调皮地咬着下嘴唇,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小小的光,似乎正在期待蕾米莉亚的回答。蕾米莉亚突然发现这才是这个孩子最真实的样子,她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无害,从出生之日起伪装到现在。
        凡是试图展现聪明、推动发展、阻止不公正的事情发生的人,都不可能得到普罗大众的饶恕。
        蕾米莉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银发小孩还隐藏了哪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于是她稍加思索,答道:“所以凡是在某一方面有所欠缺的人,反而要故意展现自己在那方面的优秀来掩盖它?”
        咲夜点点头:“所以真正强大的吸血想彰显自己的力量的话,不能使用杀人这么低级的手段。因为人也杀人,野兽同样。吸血鬼可能一瞬击杀百人,人类战争却在一瞬击杀百万人。”
        蕾米莉亚听到她肯定的声音,失笑道:“且不论你的逻辑里面的漏洞,我也想问问你,人也杀人,野兽也杀人,为什么你觉得不能杀人呢?”
        咲夜不假思索的答道:“杀人会给剩下的人带去悲伤,也许会有人像我一样无家可归。我知道这感觉有多痛苦,所以我希望其他人不要过像我这样的生活。有人杀人,我却要与这些人争斗,让他们改正。”
        蕾米莉亚:“如果被杀的这个人有罪呢?”
        咲夜:“如果他的罪是给无辜的人带去了很多的痛苦,那么他应该被处死,以免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蕾米莉亚:“对于一个人类来说,你的想法很可贵,只是现实通常不如人意,而且据我的观察,人类一旦长大就会失去这种想法。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些话题吧,如果你还想跟着我的话。”
        咲夜:“我要跟着你。”
        蕾米莉亚:“你的家到了,我在这里等你半个钟头,如果你还没来,我就离开了。”
        咲夜拉住蕾米莉亚的衣角,问道:“如果我半个钟头还没出来,你可不可以来找我?”
        蕾米莉亚看着咲夜盈满了坚定的眸子,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等她回过神来,咲夜已经跳下马车,避开水坑朝村子里走去,而天上的雨已经停了,阳光从经过洗涤的深绿树叶中穿出,无数的小水珠弥散在洁白的光辉里。


        IP属地:河南4楼2019-05-20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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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十六夜咲夜沿着宽敞泥泞的大路走向村庄,周围可见篱笆围起的菜田。农夫见到十六夜咲夜靠近,不可置信地搓|揉着双眼,他冲咲夜喊道:“你是十六夜家的那个小孩?上帝保佑,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活着。”
          农夫呼唤他的妇人一同来看,老妇人一边甩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嚷嚷起来:“天哪,你看她身上的衣服。”
          从她被家里赶走,直到现在归来,村子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村里的石板路缺少修葺,七歪八扭,被泥土淹没,水井边杂草丛生,几个年老的士兵穿着褪色的灰蓝棉衣,盘坐在老榕树边,怀里抱着生锈的枪杆。十六夜咲夜穿着贵|族式的银丝镶边的精美棉衣,村外还有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等待,这样的传言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庄,村里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潮水一般从房门里钻出来,试图上前搭话的人稍稍佝偻着腰,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十六夜咲夜回想起那时村人们迎接希伯伦主教和欢送阿拉巴斯特上校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卑微而喜庆的笑容。他们不知道咲夜撞了什么好运,但却不妨碍向她道贺。妇人们私下猜测十六夜咲夜被某一达官显贵看上做了他儿子的侍妾,但无论怎样都比村妇尊贵。村长拄着拐杖来到咲夜面前,身后跟着五位长老。
          村长堆满笑容,五位长老和他作出同样的神态:“十六夜女士,欢迎您回来。”咲夜点头,询问她的家人是否还住在原处。村长和五位长老听及十六夜咲夜提及她的家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长老对村长隐隐怒目而视,村长无所适从地回答:“十六夜女士,我们都是信神的子民,您忠诚的仆人,请不要将您的怒火发在我们身上。”十六夜咲夜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十六夜咲夜对冷静自持有着冥顽不灵的执着,否则她的时间就会无休止的停止。她毫不犹豫地朝着记忆中的地点走去,邻居的房屋都已经破败,木窗久久未有修缮,疲惫地掉在墙外。她家的木屋横梁倾斜,喜食树木的蚂蚁在木桩内筑巢,咲夜的母亲生第二个孩子时建筑的祭坛旁边,似乎用石头打了一个不成型的地基,代表她的家人曾经想要建一座新房。她换个方向继续向前走,阿拉巴斯特上校的院子里已经没有野猫来访,但是院子里的树上吊了一个瘦小的女人,目眦尽裂,口唇大张,咲夜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母亲。
          咲夜找到村长,问她的母亲发生了什么,村长说由于她的母亲是不洁的,村子收留她,连累村里人受到了神的惩罚,以至于阿拉巴斯特主教离开了他立誓要保护的村庄。咲夜追问是否是村里人吊死了她母亲,村长说并不是,而是曾经停留在这里的异教裁判军拖走了她的母亲,并且将住在村里的外邦人都处死了。咲夜问有无小孩留下。村长说没有,小孩子也一个不留的杀死了,因为他们都是魔鬼撒旦派来的间谍。咲夜接着打听异教裁判军的去向,村长说他们正前往日耳曼境内,准备给异教人致命一击。
          十六夜咲夜将她母亲从树上抱下来,埋葬在祭坛旁边。随即在村里人热切的注视下回到了马车上。
          蕾米莉亚问咲夜要不要寻找异教裁判军。十六夜咲夜反问:“找到了又如何?我不知道是谁做下了这些事,何况他们马上就要被新教徒和人民杀死了。”蕾米莉亚再次惊叹于咲夜的冷静,问她为什么说最后那句话。咲夜说她被赶出家门后,从罗马下属的小村庄,一路辗转到了港口,跟着一只船队穿越地中海到达马其顿,在那里学会了马其顿语,见证了伊|斯|兰教和新教的繁荣壮大。后来又跟随一个热衷医学的犹太商人流落到四分五裂的德意志,犹太商人通过在几百个分裂割据的小国之间倒卖武器和药品,赚得盆满钵溢,却在他返回马其顿的途中感染了欧洲蔓延的黑死病。他引以为傲的药品救了他的命,但在睡梦中时却被当地人绑在床上活活烧死,至此再无一人有能力遏制四处侵蚀人命的瘟疫。天主教会的人将他的财宝全部据为己有,无论是商人的手下还是当地人都怨声四起,教会的人却说要将这些财宝献给教皇,换取神的庇佑。咲夜本来要当即被处以绞刑,教会的人却觉得她很适合当做不洁的魔鬼之子押往罗马,行刑示众,以博取教廷的欢心。
          咲夜分析道:“他们想建立统一的国家的时候教廷不允许,他们想拥有财富的时候教廷掠夺之,他们想终结蔓延的瘟疫的时候教廷却漠不关心。人民必定会揭竿而起,被罗马教廷掠夺已久的商人、贵|族也不会善罢甘休。罗马教廷除了西班牙王廷外别无依靠,无路可行。”蕾米莉亚反驳:“他们也许会求神灵显现。”咲夜回答:“神灵只向顺从趋势发展的人显现。”
          蕾米莉亚用指尖卷着自己留长的蓝色鬈发,满足于倾听十六夜咲夜发表她的见解,她这时才下定决心让迷人的智慧的十六夜咲夜留在身边。


          IP属地:河南5楼2019-05-20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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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蕾米莉亚和十六夜咲夜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到位于俄罗斯与西欧间的原始森林,这里已经有了稀疏的人烟,不过仍然容易迷失在针叶林的迷宫里。
            蕾米莉亚用小匕|首在手心划了一连串神秘的符文,随即将符文轻轻地吹向空中,这些符文如同跟随音乐起舞的音符一般跳跃着降落到地面,变幻成地基、墙壁、家具,一座奢华的宫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四周的树木连根拔起,捻作灰尘。听闻雷鸣声响的原住民好奇地赶来,却目睹了毕生无法忘怀的一幕,他们颤抖地控制不住发软的腿,都跪在蕾米莉亚的身后。咲夜见到一名怀|孕的妇人脸色发白,连忙去将妇人拉起,妇人想要顺从地站起来,看见十六夜咲夜银白的头发又跌坐在地。他们叩首膜拜,虔诚的絮叨着咲夜无法理解的斯拉夫语系。蕾米莉亚转过身,看到称她为“神的使者”的原住民们一阵厌烦,她多日未尝人血,现在腐朽的欲念又充斥了她的大脑。十六夜咲夜敏感地察觉到蕾米莉亚的变化,她拉过蕾米莉亚的手腕,问:“蕾米莉亚,健康的人和病弱的人,谁的血液更美味呢?”
            “自然是健康的人。”
            “我们都知道,受到恐惧支配的人更容易生病,因为他的肉体会不断地释放污秽的物质进入血液,你认同这个观点吗?”
            “我同意你说的,十六夜咲夜。我感觉得到你又想给我设圈套了,可我还是不得不一股脑地走进去。”
            “我想我们只是在客观地进行考察。”十六夜咲夜微微笑了笑,“回到刚才的话题。相反,快乐的人更容易健康,因为他的肉体常常释放有益的物质进入血液,改善他的整个身体,是这样的吗?”
            “是的。”
            “如果我们想要获得更美味的血液,应该怎么做呢?”
            “我想应该让被吸血的人感觉到快乐?可是,咲夜,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不惧怕吸血鬼的力量。”蕾米莉亚甩开十六夜咲夜的手,她踱步走向苦苦哀求神饶恕他们罪过的原住民,“这些人见证了我的身份,只有杀了他们,才能确保不会有消息流传出去。”
            “蕾米莉亚,我必须恳|请你听我说完。”十六夜咲夜坚定地握住蕾米莉亚的手,蕾米莉亚回头,就看见十六夜咲夜湛蓝的眼珠,真诚地直视她的眼睛,毫不动摇。蕾米莉亚在过去的生命中见过许多风情万种的女人,她们有丰|满挺立的乳|房,热情的双眼,火|辣的身躯,一张口那些清脆悦耳的嬉笑便要惊飞鸽群。但蕾米莉亚此时此刻甚至无法将她们和十六夜咲夜相提并论,否则将是对十六夜咲夜最大的亵渎,就像她绝不会容忍有人将记了字的厕纸和用玫瑰色丝带系好的信叠在一起。
            “十六夜咲夜,你在同情这些人类么?”蕾米莉亚停下脚步,带着讥讽问道。
            “是的,蕾米莉亚,但是你作为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为你的需求着想。”
            蕾米莉亚心绪复杂地看着十六夜咲夜,显然有一个关键的词语让她开始产生困惑。
            “我在寻求一个最优解。吸血鬼对人血的追求,如同人类对美味的追求,都来自于高贵生物应当享受的尊荣。如果说无法品尝到美味,那么追求人血是否会失去部分意义呢?或者说意义减少了?”
            “意义减少了。”蕾米莉亚回答。
            “所以虽然可能会相应地遇到一些麻烦,一位强大而有尊严的吸血鬼,应该去追寻更美味的血液,否则他和你曾说过的低级吸血鬼除了力量的差距外,就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低级吸血鬼残缺的大脑追寻的是少意义或无意义的人血,而且它们也没有能力获得更美味的养料,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蕾米莉亚,你是一个低级吸血鬼吗?”
            “当然不是!”蕾米莉亚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被你说服了。但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咲夜略加思索:“什么时候,人类会心甘情愿地贡献自己的所有物,并为此感到愉悦?”
            “那必定是他们虔诚献祭的时候。”蕾米莉亚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将这些人类圈养起来,给他们提供支持和保护,让他们全心全意地服侍我,每个人都以向我献上鲜美的血液为荣耀。”
            蕾米莉亚和十六夜咲夜达成共识。接下里的日子里,蕾米莉亚平稳老练的将原住民以及他们的财产打包送进森林深处,二十三户人家在新的土地上开垦,建起房屋。十六夜咲夜发挥自己所有的经历,在学会斯拉夫语后向人民详细描述了如何草建村庄,如何划分土地和开辟道路,又如何根据需要作出改进。十六夜咲夜想要向民众公布法典,却无奈没有纸张和墨笔。得知咲夜的烦恼后,蕾米莉亚发出轻蔑的哼声,她召集民众,坐在高台上,咲夜立在一旁,一边向民众传诵法文条例,蕾米莉亚一边暗自将力量在咲夜身上显现。咲夜用手指在两米高的石板上刻下条例,众民都跪下高呼十六夜咲夜的名。十六夜咲夜模仿了摩西在西奈山山顶从神处获取石碑的场景,让民众信服她为被神拣选的先知。这是蕾米莉亚的计谋,咲夜不曾阅读过《圣经》。百年以后,村庄里的民众已将蕾米莉亚认作真正的神,十六夜咲夜的先知墓日日都有信徒打扫祈祷。
            棕熊、狼獾、狼群偶尔会造访这个村庄,蕾米莉亚使其中的狼驯服,让它们看守牛羊,其他的猛兽都被蕾米莉亚驱逐,因为咲夜建议她,至少要在外表上装作自己是宽容的神,而且也要让民众知道,若无蕾米莉亚的保护他们的性命将受到威胁。
            咲夜和蕾米莉亚刚来此地时正值秋季,等到村庄建设完备了,凛冽的冬风也从极地的冻原上吹来。村庄外围的针叶林披上白霜,每天的昼长不足八个小时。在这种地方,一年的生长季只有两三个月,产出的粮食作物极少。十六夜咲夜内心独自疑惑这些原住民为什么不选择迁移,却无法开口向住民询问,只能猜测是对原生土地的恋乡情结。因为先前建设村庄,民众原本就紧缺的粮食现在更难维持他们的生计,他们选出两个虔诚而勇敢的男子,分别名为瓦列里耶维奇和维塔利,前去蕾米莉亚的宫殿请|愿。蕾米莉亚手上捧着尚未看完的羊皮卷,心不在焉的听他们哭诉,心想为何这两个雄性人类会在她面前抖得如同受惊的女人。她转头向十六夜咲夜求助,咲夜开口说:“你们全能的主已经听到请求,快上前来,蒙受恩泽。”
            两个男人跪在地上膝行至蕾米莉亚的脚前,蕾米莉亚手握红宝石镶嵌的黄金权杖,轻放在男子的头上,使他强大,并说:“今日便有鹿群经过村外,我使你们比野狼还敏捷,比虎豹还强壮,鹿肉必成为你们的食粮,鹿皮要提供温暖,鹿脂使你们得光明。”
            瓦列里耶维奇和维塔利都感觉到从腹部升起一股热量,使他们耳清目明,甚至减轻了他们面对主的恐惧。他们充满敬畏地向主道恩,十六夜咲夜提醒道:“主|使子民得平安,子民应让他们的主得荣耀。”瓦列里耶维奇当即表示会从村里挑选一位最健康的女子并着烹调好的鹿肉,于晚上送至圣餐室。


            IP属地:河南6楼2019-05-20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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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在漫长的冬日里,瓦列里耶维奇和维塔利每十日便会去猎捕驯鹿或是雪兔,村里其他的男子都随他们一同出行,每次都满载而归,家家户户乱作一团,忙着分拣猎物、剥皮、炼油、制作肉干。到了春夏季节,十六夜咲夜带着众民引流河水,滋润田地,建造水力磨坊,也方便女人小孩打水。这时瓦列里耶维奇和维塔利的力量已经消失,但是蕾米莉亚的赏赐十分富裕,人们每两天就可以尝到肉味,对于主的仁厚,每户人家的年轻女子都以能向主贡献自己为荣。瓦列里耶维奇作为民众的代表,对主和她的先知颁布的法典深信不疑,视作生命源泉。维塔利却日渐忧郁,不与任何人说话,每日空闲的时间大多数都用来寻找草叶和编织吉祥结。
              三年后,十六夜咲夜走在整齐牢固的石板路间,远方清泉流淌,她看到每户人家的屋檐挂着用草叶编织的吉祥结,窗口闪烁出昏黄温暖的光辉,感觉内心的理想得到了实现。蕾米莉亚对此功不可没。她正想回到蕾米莉亚的住所,却被瓦列里耶维奇拦住了去路。瓦列里耶维奇向她报告了维塔利异常的状况,并告诉咲夜屋檐下挂着的精致绳结正是维塔利的杰作。不同于阿拉巴斯特上校对待人如同对待野猫那样视作宠物的做法,十六夜咲夜以人民的平安喜乐为己任,她敲开了维塔利的房门,只见年轻人的眼窝深深凹陷,求而不得的爱慕将要从眼里满溢而出。十六夜咲夜未经情爱,却也知道只有这一种猛烈的毒药可以导致。维塔利身着干净的鹿皮上装,头戴羽毛绒帽,皆乃他亲手缝制,足见此人心灵手巧。他必定受爱情困扰已久,站起身时,如此优雅沉静,如此风度翩翩,只有爱能够将人打磨得阴郁与美|感并存,风采摄人心魂。
              十六夜咲夜邀请维塔利和她谈话,他们从爱情谈到人生直到深夜,维塔利时常跟不上十六夜咲夜的思路,他惊奇地发现先知几乎走遍了欧洲大陆的每个角落,且仿佛拥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能够透过一切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质。维塔利暗自心想先知是否已经看出自己对她不洁的爱,但他已经无法从自轻自贱的泥潭中脱身。巨大差距让他还未冲破内心信仰的束缚便已偃旗息鼓,沉痛的自卑感让他尊严尽失。第二天他来到蕾米莉亚面前请求她让他离开去外面的世界。蕾米莉亚看见他眼里的挣扎,压下心中本能地觉得自己被背叛的想法,问道:“你厌烦了这里的生活么?”
              “我尊贵的主人,并非如此。我想成为像先知那样的人,将您的名传播至整片大地。”
              “你并非被拣选之人。”
              “我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我主。但我无法忍受自己无能地待在她的身边,哪怕我不受您的庇护,我也想要到外界苦修我的心性,让我洗脱罪恶,重归平静。”
              蕾米莉亚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心中陡然升起了无端发作的愤怒,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撕碎眼前的青年。然而和人类相处的这些时日,他们将蕾米莉亚当做自己最尊贵的主人服侍,就连最独立的人面对她时都流露出深深的孺慕,令她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痛下杀手。被多余情感束缚了的无力感消磨了蕾米莉亚的怒火,她拿起权杖,冷淡地吩咐:“你的心已经犯了忌讳,在你重新找回宁静前切莫踏上此地。你可以带走你的一切财物,只要你遵循我的戒律行|事,我必保佑你。”
              维塔利回去收拾好行李,心中仅剩的一点自尊让他忍住了去寻找十六夜咲夜的冲动,看了最后一眼大家房檐下的吉祥结,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向东方前进。十六夜咲夜从田边视察完归来,维塔利已经离开。她感觉到维塔利的离开和她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向蕾米莉亚询问时,她罕见地沉默了。十六夜咲夜对于沉默不语的蕾米莉亚毫无办法,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她开始编写给孩子上课的教材。扩张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世界上没有一处角落从未遭受过掠夺,侵略者总有一天会踏入这个和平的村庄,蕾米莉亚也终有一天会离开。她除了要让她的人民善良合作,还要教他们如何生存、如何反抗。长时间的书写让咲夜的眼神昏花,伏案太久让她脊背酸疼,殚精竭虑让她迅速地消瘦下去,但专心致志的工作却让她内心幸福平静。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蕾米莉亚严格限制了咲夜对纸笔的使用权,并且果断拒绝听十六夜咲夜辩解。冥顽不灵的蕾米莉亚对十六夜咲夜发号施令,十六夜咲夜被迫无奈地每天到河边、田野间散步,唯一的乐趣就是自己和自己讨论争辩。瓦列里耶维奇向十六夜咲夜提议请蕾米莉亚用神力亲自编写教材,民众愿意献上更多的祭品感谢主的恩泽,编写好以后,由民中选出一些德性好的人抄写,向新生的孩子传授。
              十六夜咲夜认为这个方法甚好。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蕾米莉亚,蕾米莉亚表示她们只是为了获取美味的人类血液,不用考虑离开以后的事情。咲夜委婉地指出蕾米莉亚已经快一年没有吸食过人血,却还是爱他们如爱自己的孩子。蕾米莉亚拒不承认对这些渺小的人类产生过感情,表明自己只是为了十六夜咲夜的身体着想才不得不编写这些可笑的教材。每日处理完人民的请|愿,她们便空闲下来,有时共同翻译蕾米莉亚从各个偏远角落收集而来的羊皮卷,有时一边讨论随意想到的话题,一边由蕾米莉亚把民众们需要知道的记载在纸上。十六夜咲夜以辩论为长,对善恶、正邪、人性等哲学问题理解颇深,蕾米莉亚则得益于她冗长无尽的生命,无数政|权交替、军事对抗的案例还有各地的人文风情储存在她的大脑里,随时准备好转化成一本浮世绘卷。一旦十六夜咲夜的理论无法解释蕾米莉亚所遇到的具体事实中的案|件,她们便开始加以修改,让理论变得更加健全。
              以往的蕾米莉亚总是蜗居在宫殿内,闭门不出,现在民众们常常看见她和十六夜咲夜走在垄上,或者是河畔,两人用不知名的语言一来一回地交谈。当她们在外行走的时候,阳光总是毫不吝惜地洒下光晕。咲夜撑起伞,微微向蕾米莉亚倾斜,当阳光像瀑布一样从伞上滑落的时候,蕾米莉亚就被笼罩在了光帘里。得益于她冗长无尽的生命,蕾米莉亚发现她的生命里竟还可以触碰到阳光的温暖。咲夜撑过的这把伞蕾米莉亚一直保存到了她被人重新追杀的时刻,每当没有十六夜咲夜的漫长黑夜逼近,蕾米莉亚就会抱着这把伞闻着阳光在上面留下的柔软入睡。
              就这样,又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季,十六夜咲夜在人民们共同修建的学堂里,向有德性的人传授她和蕾米莉亚共同合作得出的知识结晶。十六夜咲夜说:“如果你们有任何疑问,或者是反对,有义务向犯错的我发出诘问,因为全知全能的智慧只有主能够拥有,我们只能永远地向着智慧靠近。所以如果你们的孩子向你们发出诘问,定不可轻率否决,否则就是藐视我今日所言。”


              IP属地:河南7楼2019-05-20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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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多年以后,十六夜咲夜对蕾米莉亚说,她躺在床上,还是会回想起儿时面对行刑场的时候。阿拉巴斯特上校蹲下|身子,平视她的双眼,带着似笑非笑地面容问她:“咲夜,你想看伟大的希伯伦主教亲手处死邪恶的魔女吗?”原来阿拉巴斯特上校的八字胡并非不对称,只是因为他从心灵一直到躯壳都处于似笑非笑的状态。虽说十六夜咲夜如同每一个成人一样为自己过去的愚蠢感到耻辱,但她仍然感谢儿时没能看出上校真正面目的自己。当她张开双手想象自己在天空中飞翔的时候,蕾米莉亚转过头来看见的究竟是什么呢?
                蕾米莉亚急切地回答说我看到了一个未来我最爱的女人,然后便粗|鲁地一把撕开对方身上单薄的浴衣。十六夜咲夜无奈地看着飘零的飞屑,双手撑着蕾米莉亚的肩不让她动作。“这是第几件了?”咲夜压低声音问。蕾米莉亚痴痴地笑了,双手锁住咲夜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无论是第几次看这个女人美好的肌体,蕾米莉亚都震撼异常,每一寸肌肤,她都曾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淫|思遐想,甚至连这身上最隐蔽的伤痕她都在脑海里一遍遍地用唇|舌反复描绘。蕾米莉亚试图亲吻咲夜的嘴唇,咲夜却将头偏开了,蕾米莉亚又去追随柔软的耳|垂,却引来十六夜咲夜的奋力反抗。十六夜咲夜展现出惊人的技巧,狡黠得如同求生的鼬鼠,扭动着羊脂玉般光滑的皮肤,像响尾蛇一样咬住蕾米莉亚的脖颈,让她毫无施力的能力。咲夜的手腕轻轻一扭便从蕾米莉亚的手里滑脱了,她将蕾米莉亚反压在身下,用手去触碰她柔软的地方。蕾米莉亚用膝盖顶着十六夜咲夜的腹部,像炸毛的猫一样用手在咲夜的背部留下爪痕。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生死恶斗,然而她们的进攻又格外不可捉摸,充满似是而非的试探、闪躲。蕾米莉亚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她遇见十六夜咲夜之前的时间里从未这么笑过,她轻柔地啃咬咲夜侧颈上的肌肉,手上的力道像水一样在咲夜柔韧的背上游走,咲夜用耳朵去摩擦蕾米莉亚淡蓝的鬓发,脸颊紧贴着脸颊。两人突然明白对方既是敌人又是同谋,于是争斗渐渐转变为打闹,攻击渐渐转变为爱|抚。她们可以让对方一刻不停地享受欢|愉,直到她们都精疲力竭地沉入梦乡。
                蕾米莉亚现在只有守着这些回忆过活,她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一抹游魂,只有在十六夜咲夜留给她的回忆里她才感觉得到活着的实感。她在记忆的迷宫里反复行走,直到将这短短的一生回忆到无法继续了,她才精疲力竭地睡去。
                维塔利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迈入垂垂暮年。回到村中,瓦列里耶维奇错乱的大脑已经无法正确地识别出他,维塔利感觉到彻底失去了某种联系的悲哀。他一刻不停地赶到蕾米莉亚面前,跪在地上,瘦削干瘪的老头缩成如同一个龟壳。
                “尊贵的主人,维塔利终于能够回来服侍您了。”
                蕾米莉亚赞赏了他,询问他这些年都访问了哪些地方。维塔利坦言,自己一路向东,先去了被称为天朝上国的王朝,那里的人基本上都信仰本土的神明,而且对外邦人的态度并不友好。随后他渡过大海,到达被称为日本的国家,那时日本正处于军阀割据时期,他帮助受难的百姓躲避战乱,却不小心进入了一个独立的世界。
                “独立的世界?”蕾米莉亚皱眉问道。
                “是的。那里的人将那个地方称为‘幻想乡’,里面有怪物有人类,也有很多像我主一样能行神迹的使者存在。”
                蕾米莉亚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那里应该是人为隔离出来的一片天地,专门用于非人类的生物居住。维塔利误入幻想乡后,辗转找到管理结界的巫女,他掏出身上所有的财物,希望可以让他离开幻想乡,然而那个巫女却说,她不能擅自打开结界,但是他可以等到下一任巫女即位的时候,因为新巫女即位后需要重新加固结界,他也许可以趁机离开。维塔利对此灰心丧气,巫女看上去年龄不过十五岁。维塔利重新返回了爱而不得的日子里,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悲伤中,每天都在进入幻想乡的地方游荡,站累了就坐在那里编草叶制成的吉祥结,然后卖给幻想乡里的村民。他在那里游荡了八十年,当初忧郁的俊美青年如今面容枯槁犹如孤魂野鬼,嘴里现在只剩下两颗正在腐烂的大牙,凭着没能和先知正式道别的执念,固执地等到了结界松动的日子。
                一百一十三岁的维塔利带着深沉的希望开口问道:“我主,请问先知身体可安好?您的仆人能否有荣幸与她说话?”
                蕾米莉亚看到老人眼里浑浊的期待,她想转过头去问十六夜咲夜她应该怎么回答,偏过头却发现已无人给自己提供答案,一切的未知又只剩下自己去找寻答案。得益于自己无聊冗长的生命,她永远失去了她的灵魂,十六夜咲夜却永远不必尝到失去灵魂的痛苦。失去生命又有什么可怖,蕾米莉亚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主动走出这座宫殿,当她面对外面倾洒的阳光的时候,她一定会从现在到永远陷入最深层最稠苦的黑暗,再无第二次重见天日的机会。


                IP属地:河南8楼2019-05-20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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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维塔利的记录】
                  (我实在无法相信,先知已经离我们而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错失了和她道别的机会,或许早在第一次我因为可悲的自尊而选择不辞而别的时候,结局就早已注定。我主之前给我说,她曾经想要赐予先知永生,先知拒绝了。我内心悲恸,且无法接受,我恳求我主将她们最后关于死亡的谈话告诉我,让我愚钝的内心也能稍得藉慰。)
                  维:我主,请问先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蕾:去年3月18日下午6时。
                  维:也就是说,我晚回来了将近一年。
                  (这个时候我忍不住开始哭泣,我想这是对我主的大不敬,越是拼命地抑制眼泪,就越是止不住它们涌|出眼眶。然而我主只是将脸别开,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维:尊贵的主人,请原谅我的失敬。
                  蕾:无碍。
                  维:那么,我主能告知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么?你们交谈了些什么?
                  蕾:当然可以。
                  那天中午十六夜咲夜躺在床上,我一如既往地给她送去稀粥,喂她喝下,给她讲述今天我们的人民都来告解了怎样的烦恼,他们又是如何如何地担忧你,整日为你祈福。(我注意到这里我主的称呼发生了变化,我想她已经又回到了那日的场景里)。人们似乎对今日要发生的事都有所感应,他们吃过午饭后便聚集到我的宫殿前。我挥手赶走他们,他们被大风吹散后又固执地回到殿前,连最小的孩子都不哭不闹地被他们的母亲抱着一同守候。
                  我假装向他们发怒火,瓦列里耶维奇拄着拐杖站起来,你知道他的性格,他在我面前追忆十六夜咲夜对他们的牧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苦苦请求我让人们进去同伟大的智慧的十六夜咲夜说话。
                  维:我主,您没有恼怒民众的违逆吗?
                  蕾:你们不过是爱先知远胜自己的性命罢了,我又怎会因此恼怒。面对悲怆的子民,我不得不让他们进到殿内,十六夜咲夜听见外面的喧闹,从里面发出了一声微弱呼唤,只这一声细若蚊吟的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连忙进去问她:“民众都进到殿内来,你是否要出去和他们说话?”十六夜咲夜点头,我便将她和床铺转移到了外殿。
                  一见到十六夜咲夜,妇人和小孩都忍不住趴在她的床边哭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们将自己编好的花束、切好的瓜果摆在床边,祈祷这些自然的能量能为先知延续生命。男人们沉默地站立在一旁,眼泪无声地流过整个脸颊,有的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鼻涕。十六夜咲夜有些恼怒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为我哭丧么?”众人听了赶紧闭紧了嘴,只是悲伤地看着她。
                  我将她扶起靠在床头,她环顾众人,问道:“维塔利回来了吗?”大家都无言地摇头。
                  维:我主,这是真的吗,先知她真的这么说了吗?
                  蕾:千真万确。
                  维:太好了,至少先知她从未忘记过我,这实在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快乐和悲伤,好像它们就是一对双生子,相死相生,当我找寻到其中一个的时候,我也必然抓到另外一个。
                  蕾:维塔利,十六夜咲夜听见你现在说的话,一定会为你增长的智慧感到骄傲。继续刚才的话,瓦列里耶维奇早已悲伤得站不住身子,他的儿孙搀扶着他走向咲夜床边,跪在地上。他请求我赐予咲夜生命,这是伟大先知应得的荣耀,但他却不敢去看十六夜咲夜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双眼睛里必然饱含对他的失望,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十六夜咲夜说:“瓦列里耶维奇,任何一个追寻智慧的人都必然追寻死亡,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瓦列里耶维奇说:“我无法认同您,先知。您这是要我们都去寻死吗?”
                  十六夜咲夜说:“所以我们不能自杀。因为我们都是神的仆从,如果擅自选择死亡,是对神降临给我们活着的责任的逃避和抛弃。”
                  瓦列里耶维奇说:“正是这样,大人,您现在的行为和寻死有什么差别呢?”
                  所有人都被瓦列里耶维奇尖锐忤逆的话惊吓,但没有一个人敢或者是想上前阻止他,虔诚恭顺了一辈子的人在此关头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荣耀。
                  十六夜咲夜却显得怡然平静,她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情:“瓦列里耶维奇,我很高兴你能在我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和我一起探寻知识,你去坐到椅子上。回答我的问题:人通过什么认识世界、获取知识呢?”
                  瓦列里耶维奇:“我们通过思考。”
                  十六夜咲夜:“思考来源于何处呢?”
                  瓦列里耶维奇:“我不知道,是来源于灵魂吗?”
                  十六夜咲夜:“如果一件事物没有灵魂,那它就无法思考,或者说有具备灵魂但却无法思考的生物存在?”
                  瓦列里耶维奇:“那样的生物不存在。”
                  十六夜咲夜:“如果有智障儿出生,我们是认为他的灵魂没有和他的肉体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瓦列里耶维奇:“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十六夜咲夜:“所以我们的思考来源于灵魂,而我们的知识来源于思考,是这样吗?”
                  瓦列里耶维奇:“是的。”
                  十六夜咲夜:“很高兴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但我有一个新的疑问,我们的灵魂是否直接导向了思考。毕竟当一个人看到土地里有人劳作的时候,他才会知道他要耕田,进而通过观察气候思考什么时候犁地,什么时候播种,而非一生下来就知道关于耕田的正确知识。”
                  瓦列里耶维奇:“我想我们必须通过眼的视觉,耳的听觉,身体的触感来体验这个世界,有时候这些感官造成的感觉各不相同,所以我们会有不同的思考。”
                  十六夜咲夜:“我可以看见你的智慧,瓦列里耶维奇,我也赞同你的看法。既然我们会有不同思考,那我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智慧吗?”
                  瓦列里耶维奇:“我认为有,全知全能的主掌握的就是绝对的智慧,人只能不断地向他靠近,这也是大人您教给我们的。”
                  十六夜咲夜:“很高兴你还记得。所以我们虽然通过感官这一中间媒介获得知识,但却由于感官的各种错觉和蒙蔽而导致我们的灵魂无法处理正确的信息,从而获得完全正确的知识,也就是智慧吗?”
                  瓦列里耶维奇:“我想是的。”
                  十六夜咲夜:“一个人越能激烈的感觉到快乐或者悲伤,或者其他的感情,他就越坚信自己感觉到的就是真实的,灵魂便会更深刻地被肉体的感觉所束缚,也就越容易受到他感官的蒙蔽?”
                  瓦列里耶维奇:“是的,这样的人十分容易受魔鬼诱|惑,偏离正确的道路。”
                  十六夜咲夜:“也就是说如果要获得真正的智慧,就必须尽可能地摒弃感官的干扰,让我们的灵魂去直接体验世事变迁,并全然公义地评判事物,而唯有死亡能让我们的灵魂从肉体当中解放,从而获得真正的智慧。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每一个追求智慧的人,都必然追寻死亡,自然也不会将死亡视作邪恶。所有对死亡的恐惧不过是无知自以为有知、没有智慧却以为自己有智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但我们活在世上,正是因为神对我们降临了必须成就的责任,所以当神不召唤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擅自放弃自己的使命,否则将招来神的忿怒。”
                  瓦列里耶维奇和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在仔细思考先知的话,悲伤的氛围被一种对智慧的渴望所代替。
                  维:所以大家接受了先知的说法吗?
                  蕾:你呢?
                  维:我无法确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心中的悲伤减少了。如果说我们的灵魂不可避免的受到感官的影响,我们也应该回避过度的悲伤,这样才能走向获取智慧的道。这也是先知所期望的。
                  蕾:是的,当时众人的脸上都没了悲怆的表情,或是若有所思,或是困惑不解。众人都知道,人死后会通往天国,或去向地狱,如果是十六夜咲夜的话,她又怎么可能被天国拒之门外,只不过是不舍得她离开,所以执意要将她留下罢了。后来我们又陪着她讨论了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她精神一直很好,思路一如既往的清晰。
                  维:她走的时候安详吗?
                  蕾:她很平静,而且身边都是熟悉的子民,没有觉得孤单。她说着说着开始有些乏困,我们都以为是她说得太久精神不济,但十六夜咲夜却说她要走了,让我们拿块白布过来。这时妇人们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十六夜咲夜没有再出声指责她们,反而是鼓励她们,说她们比男人更强大,一再叮嘱妇人要正确地教导孩子,她说人类的前途命运究其根源全在于母亲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当男人们也开始掩面的时候,十六夜咲夜笑他们是一群还没长大的男孩儿,这让男人们觉得羞愧,但却还是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流泪。
                  后来我们感觉到她的四肢从尖端开始变得冰冷僵硬了,双眼平静地直视天花板,等到她的呼吸和脉搏完全停止的时候,我将她的双眼轻轻合拢,将白布铺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突然抓起白布,把人们吓了一大跳。她闭着眼沙哑着说:“把我葬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故乡。”这声音好像是从灵魂里发出来的一样。然后手无力地垂下。我们将白布重新覆盖上去,我将她的身子悬浮起来,将她一直运到我们先前筑好的先知墓,身后的民众无声地紧跟着,都将眼光死死地锁在十六夜咲夜身上。她从空中轻轻落下,睡在棺木里,年轻人们迟迟舍不得将棺材盖上,最后我强行命令他们行动,又在上面铺上泥土。
                  没有人想去说什么悼|念的话,因为无论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们仿佛感觉得到十六夜咲夜的灵魂从肉体里解放出来,缓缓升上天空,我们唯有用灵魂,和十六夜咲夜作最后的道别。
                  (话说到这里,我和我主行礼告别,来到了先知墓前。我能感觉到我主必定有很多话不能传达给我,只有先知能够读懂她的所思所想。我主并非神之使者一事,在我进入幻想乡之后就已经了解,但是于我而言,见识了世间的种种恶意,我终于能够明辨是非善恶,原始而野蛮的宗教都显得荒唐可笑。我主身为类似于妖怪的生物,定然不相信神、天国、地狱,但她却放任先知离去,并且这么告诉了我,宣告于民。也许对于我主而言,近乎神性的先知就是她的信仰,若让她强行让先知得到了人不能拥有的永生,正如我在幻想乡里看到的那样,恐怕那就是她的一切希望烟消云散之时。)


                  IP属地:河南9楼2019-05-20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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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0又一个寿命论 嘎嘣嘎嘣 感谢糖刀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5-21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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