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果然如茶茶所言，被褥铺盖换洗衣服一应俱全，墙角还添了脸盆架子，黄铜的脸盆盛满清水，一方干净的帕子挂在上头，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日便有些难捱，就连每日的茶食都是由绣橼和红菱轮着拿到书房来，实在令人食不知味。】
保荣，你说我是不是瘦了？
【第五日，保荣替我更衣，身上的袍子似乎变得宽松起来，问他也只是叹气。绣橼和红菱的口紧，半点风声打听不到，如此下去还有五日如何熬得？】

[ 一连五日不曾往书房踏过一步，两人虽同在府里，到底没有见上一面。晚上沐浴时趁着绣橼为自己擦背的空问了一句五少爷这几天可有同朋友出门相约，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 坐在状台前头，发丝还湿着，接过毛巾自己擦拭发尾，觉得这几日的小惩大诫已然足够。最主要的缘故却是，自己也想他了只是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叫人听见的了。]
“绣橼，你出去吧，我等会儿就睡了。”
[ 话音方落，微微一顿，才又言道。]
“不用在外头守着了，你回自个儿屋里头去睡吧。”
[ 她既不在外屋守着，自然也没有落锁的可能了。]

【依惯例今日该去会馆，几日不见，上至掌柜下至跑堂活计无不关切问询，不到半天功夫，少爷今儿精神不济的消息已然传了个遍。掌柜的好心，劝我去马场跑两圈，出身汗没准就好了，一阵长吁短叹，我倒是想啊，可茶茶正在气头上，我正受着罚呢！年纪轻轻一小伙，受得了吗！】
【夕阳西下，回到府里，依旧在书房里和保荣两个人用晚膳，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入夜后，让保荣备热水沐浴，木桶靠近窗边，人在水里，耳朵却一直听着卧房那边的动静，可惜，除了秋风秋虫癞蛤蟆，什么声响也没有。】
不行，我得去瞧瞧！五天了，万一茶茶瘦了病了可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有理，打木桶里起身，胡乱擦干，穿上寝衣，脚蹬软鞋，匆匆往卧房而去。真是天助我也，门前不见守夜的丫鬟，屋门也未锁，一推即开。扭头把保荣赶走，进屋后掩上门，快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打算蹑手蹑脚走去床边，突然被凳脚一绊，发出“咚”的一声响——】

[ 擦好头发，就躺上了床，床边的蜡烛也都灭了，只余远处窗边一盏油灯亮着光儿。侧身向里，背对着外侧，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听见了，只是阖了眼眸装睡，却不想没隔多久，他竟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儿，如此便是装睡也装不得了。]
“是谁？”
[ 假装出被惊醒的模样，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望向声音的方向，他正站在桌边，面上也是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暗自骂他笨手笨脚，平日里灵巧得紧，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若不是发出了声音，静悄悄的摸上床去，我也不会说什么不是。]
[ 心里头想的，面上自然不能露出来，只得肃了脸色，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
“你怎么过来了？还不快回去。”

是我是我。
【扶稳差点碰倒的凳子，压低了声音赶紧承认，借着幽暗光线朝床上看去，这会儿她是真的珠钗尽除，披着发、盖着被子睡觉的模样，一点儿不似我，孤枕难眠。】
【听她口气淡淡又要赶我走，又是心急又是肚饿，脚下一步也不挪开，只定定地站在原处，身上寝衣单薄，不知叫哪里钻入的风吹得紧贴在身上，方才没来得及擦干的地方透出凉意，忍不住打起寒栗。】
我……不想回去。

“这才五日，你就想反悔？”
[ 扬了扬眉梢，面上故意做出不满神色，有心想要再挤兑他两句，却眼尖的瞧见他打了个寒颤，说也奇怪，明明是灯光昏暗，偏就看个清清楚楚，以至于到了舌尖的话又吞了回去。蹙了眉心，迟疑了须臾，还是没舍得，人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
“夜里的风这样冷，你就穿这么点儿过来，也不怕受寒。”
[ 他脸上又急又委屈，像个被欺负的孩子，本就是对他想念，如今见了更是不舍，也顾不上先前还打定主意让他再吃些什么教训，只想着叫他不要受凉才好。]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呆子！”

【受罚当天我就想反悔，等了足足五日，度日如年。想说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窗边油灯的火芯也随之摇了摇。】我早悔了。
【跳上床一咕噜钻入被窝，搂着茶茶一并躺下，又将被子拉到两人的脖子处，侧身把人抱在怀里，霎时暖意袭遍周身，顿时肚子也不饿了，身上也不冷了。】
受寒倒也好，再不用回书房睡去，还能得你床畔伺候。

[ 话音儿刚落，他就跳上床来，生龙活虎的样子，可见半点儿都没受凉。被他搂在怀里，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身子也都暖融融的，心里更是暖融融的。]
“想得美，你自己折腾病了，还想让我伺候你？”
[ 与他面对面躺着，掌心压在他胸口，忍不住凑过去将脸埋在他颈窝中深深吸了口气，才愈发明白这些天对他有多想念。其实赶他去睡书房的第二日就想他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开口请他回来，偏他这个呆子也不晓得服服软来哄哄我，竟真的就睡了这么多天。]
“今儿是我怕你受凉，便不赶你回去了，明儿你还得接着罚完，知道吗？”

那让我回屋里睡，我便不折腾了。
【想我白日里精神不济，茶饭不香，掌柜的还担心我真个病了，保荣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觉得少爷一日比一日焉儿，但眼下，哪儿还有一点儿萎靡不振的样子，眼睛里几乎能透出光来。】
不成，五日足以小惩大诫，再罚下去，我怕是真的要得病。
【被窝里气息交融，没多久身上便觉得热起来，又有前五日的苦压在心里，只觉得两人的心嘭嘭猛跳，你追我赶。】
相思病……

[ 心里满是欢喜，却是强忍着不流露出笑意，生怕被他看了去，这几日的功夫白白作废。]
“男子汉大丈夫，还带你这么耍赖的吗？”
[ 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喷吐的气息洒在他耳畔，借着昏黄的光亮，竟也看到他耳根渐渐红了起来。不知不觉，身子开始燥热，不自在的挣了挣被他箍住的身子，抵在他胸口的手用了用力，想把人推开些。]
“你松一松力道，抱那么紧，我还能跑了么。”

大丈夫何拘小节？
【床幔拢了一层浅薄的光，为秋夜里添了些许温暖，我将茶茶搂在怀中，须臾才松开手臂，想好好看她。纵使我也有过随商队离京半月的时候，可都不同于此刻，“别后重聚，重修旧好”。】
【忽然抓起她抵在胸口的手，送进口中轻轻一咬，又绕到脑后，让她摸着自个儿的发辫，继而一路摸到脸颊、下颚、脖颈，停在寝衣松开的扣子上，脸儿凑近过去，低声笑问】还想摸吗？

[ 指尖一温，不痛却痒，下意识往回抽手，又被他牵着去摸他脑后、脸庞、脖颈。指腹摩挲着他领口衣襟儿，再要抽手，指尖却向他衣襟儿里面探进去，指腹轻轻蹭着他胸口温热的肌肤。]
“谁想要摸你，又没有我自己好摸。”
[ 话是这样说，手下却没客气，解开他衣襟儿上的绊扣，探手进去贴在他的胸膛，掌心之下他的心跳愈发剧烈起来，带的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挣扎了片刻，最终决定遵从本心，凑过去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磨蹭。]
“这几日没有我管你，你过得可逍遥自在？”

【茶茶于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正因这更深更久的相处，情意也更浓一些，成亲以来，如鼓琴瑟。】那你摸摸，瘦了没。
【将她的手环住自个儿的腰，又将被子往下拉一些，莫要闷坏了她，一番耳鬓厮磨，笑出声来。】
特逍遥特自在……每日只有保荣跟着我，看得我都烦了。【抬手轻抚茶茶发丝，叹口气】你说过去没成亲时，我不也这样过的，可怎么现在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像缺了一块儿什么似的。

[ 就势环住他的腰，果如他所言，瘦了一圈，眉心不由得一蹙。这几日虽不曾与他见面，但衣食住行都是亲自交代下去的，定是下人伺候得不好，不然怎会瘦得这样多。不由得心疼，手臂收紧了些，再开口时连嗓音都软了几分。]
“缺了一块儿什么？”
[ 别说是他，自己也是如此，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孤枕难眠，可分明过去都是一个人习惯了的，眼下却是再难忍受了。]
“是不是想我想的？”
[ 白日里要面子端架子，夜里夫妻两个枕边细语，那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才能问得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