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川、令、杞
枸杞委屈死不认罪，川皇、太妃撞见该事，期间川皇流露出觉得分身乏术，后宫是非多，是时候选贤为后的意思（铺垫五年立后），令也附议，并提出此事真相暂时未明，查明前先禁足穆，川皇同意。

其时寒风砭骨，我盯着廊下密悬一线的宫灯，见人头攒动如黄昏时分涨潮的海浪。
今夜的月是灰蒙蒙的，依偎着斑驳的云，一朵一朵的奔涌而来。我十分小心的期冀着一切相安无事，可陈氏的痛哭和血色仍将天际染出猩红云霞。
“妙则没有做过。”
他来时掀起长风，玄色氅边的阴翳遮去轻染薄红的眼，再卷着黑暗汹涌的吞噬我。不是能饮一杯无的雪夜，更不是菡萏盛放的桃坞蓬船，眼下晕青，钗乱冠斜，只有倔强挺直了的脊梁骨，我杵在那里，轻声重复着这一句话。
“妙则没有做过。”

@赵惟川-

风来时，我长呼出一口气，仿佛裹挟着血腥的味道，我业已很熟悉。若论遗憾，大约是这份熟悉并不来源于抗辽或击夏的战场，却源于这座围困我的城。
陈氏的呼声渐远，终是听不到了，唯月与灯悄悄。它们总是柔和的，从不刻意去衬谁人的狼狈。如眼下，只映出一个单薄的影子，斜在空荡荡的青石地面，在清辉中微颤，显得无所适从。
不及我开口——事实上我也还无从判断，穆氏令妃到了。面对这位在父亲弥留时侍奉左右的长辈，我执了后辈的礼。
“太妃来了。这本是我的家事，让太妃见笑了。”

令太妃
【 文绮黄门请见时，恰逢黄昏，牖外风凉，吹落一室烛火明灭。肩是金丝攒枝，步履匆忙，未料官家先至。】
【 我这时偏首探向妙则，孤寂如长鹤当空，突兀的立在朱红雕花柱的一片阴翳里。雪臂欲拢娇儿入怀，终未能动，转向身侧执礼的惟川。】
【 曾几何时，永昌岁末，烛火明灭间，也曾笼过三人影。檀口翕合，语调温平，徐徐安抚。】
后宫诸事纷杂，本不该让皇帝伤神的。春宴出了这等事，一应细则，还需分辨清明。
【 云袖缓舒，随皇帝落座，宫娥尊敬奉上茶盏，十指春葱撇去浮沫，凤眸凝睇，方眄座下妙则。大内的风向来不偏不倚。】
当无需我多言，你且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 末了，添。】
不许嘴硬。

长风吻别芒草，亲吻眉尾发梢，抚平颦蹙的山川，裹挾雨后湿腻腻的水汽奔涌而来。
太妃来了。
几乎是在一霎，我很想抱一坛梅酿趁夜而逃，委屈与羞愧喷薄而出，阖眸，挡下一室光明。我听说姑娘适时的撒娇无疑是最惹人心疼的，可喉间干涩，卷着莲心的苦味儿，一时竟无一句分辩。
“戕害皇嗣，妙则不会做，也不屑做。”
身侧鬟婢早急红了眼，不待宣召便跪伏上前，将席间诸事絮絮道来。
金钗横斜，裳服微乱，氤氲着些许酒气，灯火晃眼。实则人在落魄的时候，更能忆起往昔。时逢神威元年，初涉宫闱，我登高楼临风，傲气凌云，俯瞰皇城之内，桂殿兰宫，阙庭神丽。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我的夫君，以贤德立世，宽宥温和。我恨不能昭告天下，一切美好和幸运皆加之我身。
而此刻，黄昏的最后一缕光都在安慰我，一切不过是一场南柯，大梦黄粱。

“是。”
我应的是分辨清明四字，但很快想到，她们都姓穆。这一点像勃发的春草，在暗夜中肆意滋长，教人不可避免地猜想，如果没有我的意外到来，事态将如何发展。
妙则无济于事的陈辞或许是她们之间惯常的交流方式，我在饮茶入口时微微皱眉，权作表达仓促间所沏的茶茗并不适口。直至侍女述完来龙去脉，看情状不似作伪，忆起太医局最近一次差官比试是在神威三年，拔头筹者仍是当初符后惯用的张先生，即有意请他去为陈氏诊治，以探虚实。
张先生医术高超，又受符氏照拂，想来不致偏袒穆氏。汪敏似也想见，已有启禀的意思，我伸手制止，先看令妃：
“我当初一意孤行，未择贤以为后，如今让太妃为我烦忧，实为不孝。但妙则是穆氏族人，处置也当询问您的意思，不知您意下，此事何如？”

令太妃
【 一番话滴水不漏，让我恍惚忆起，他早已是能以一己之力撑起万千山河的帝王了。我岿然立在当下，风吹帘动，破碎着地上颀长的影。】
事实虽尚未明辨，然熹昭容到底牵涉其中，当先行禁足，再彻查不迟。
【 眸光清明，丝毫未看妙则，只对着灯影下稍显单薄的官家，长松出一口气，随即笑了。】
我也不再年轻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如今后宫不乏贤德之人，也是时候该容我偷闲躲懒了。皇帝的意思呢？

八百年后我终于结了。
“后宫众人谁能比您的见识？无论谁主事，总要仰仗您的，怕是要扰您的清静，我先替她们赔个不是。”
话毕依言起身，作势要同她见礼，当然她阻拦我，并许以尽力而为。至于后位人选，则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的冗长躯干蛰伏于月下斑驳的树影中，探出一双眼，幽幽打量着我与她，或许也打量着穆妙则。
“妙则今日也受了惊吓，回文绮将养罢，听太妃的话。”

这两个人太**了 我怎么回

“尽力而为。”
【缄默是意犹未尽的表达，我允诺他时又叹一口气，赵氏家族的警告我已经听得很多，今日的这宗算得上温情体面。】
【他走后内殿灯花一堕，留给松鹤同春的阑干一段漫长的剪影。我抚她鬓时，知道珠翠是拥着她的，但尊荣并非为她真正拥有，大梦也是，所有人们自以为的东西都是如此。】
【我真想陪她做梦，在这华庭做万古千秋的长梦。】
“妙则，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孰为汝主？”
“等你明白这个之后，就知道当为谁主了。”
【今年的冬天算不上大冷，我看到遥远的北地燃起一场熊熊烈火，绵延不绝在大水、燕山那头，烧热了帝国的脊梁，而宋宫的白菖蒲在入冬之前早早就被收走，修史的人们用它们把名字写在水上，拿着笔就像拿着刀，刀锋出鞘时除了敌人的弯刀，还要警惕将军的马，这是故李唐留下的教训。】
【我又疑是故焦氏的赌咒，这鸠占鹊巢的故事写到尽头，最末是一首梅诗，我将用水与火，书与戬写它，然后点燃自己。】

@赵惟川- @余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