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 顾府
顾曹氏
[这日一早便支人往宣化坊傅家去寻嘤娘,说顾家老太太病了,却没说具体什么病,让她回一趟娘家看望母亲。]
顾嘤
天蒙蒙光,星子还挂着几点,送郎君出门,回转房中解鬓倒头,拢着薄毯,歪在一楼莲花床上,卢娘过来禀话时,刚翻了个身,饧眼半开,娇软着骨头往枕下缩,细糯着声:“你说…什么…”卢娘只得凑近再重复一次。呼吸一静,刷的推被起来,清了清嗓,卢娘立时把水杯偎过来,抿了小口,下榻披了件外裳,套了车,立时出门,在路上将一应安排,比如立时下帖去请傅家相熟的大夫,请到顾家,午时可能回转不回,叫人安排好大小郎君的饭食,以便送到官署书院,另外先不必惊动大房,倘老太太真如何了,自己要留这边侍疾,再去那边回话。到顾家时,径奔上房,临到门前,才喘匀一口气,回转过来,低声问熟识老仆:“老夫人是生的什么病?上月我回门,不还好好的吗?大夫怎么说的,前些有征兆吗?”
顾曹氏
[正由女使服侍着吃娇艳欲滴的红樱桃,听得是嘤娘回来了,赶忙抚着胸口连连哎哟两声,挥挥手让女使将果盘和余下的樱桃核赶紧收拾了。]
[装模作样的哼唧几句]嘤娘......我的宝贝闺女......[极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仙子乖乖,你快进来,让为娘看看。
[待她一进来,近身之际就攥了她手腕,嘿嘿一笑]你娘我啊,就是急的,是急得心绞痛,操心你二弟啊。
顾嘤
[女使搬来圆凳,顺着挨人下首坐着,并不出声,先斜眼流视,上下一扫,容色渐渐转淡,最后懒慢不语,隔会,女使上茶,搁在小案上,仅一手持薄瓷刮叶,闲闲拨了拨水]您操心他做甚么呢,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家里老娘替他操心,急到心绞痛,可见不孝[想要起身,扬声重音]大大的不孝啊——您别急,我回去,叫我家夫郎谏他一谏,保管他做不成这官,回来乖乖听您使唤!
顾曹氏
[心头一噔]能不操心么!他这么好几年也没个伴儿,膝下无子嗣,将来岂不是……[顾及着如今是安亭伯府的老夫人,糙话被断了尾,没能说出口。]
[哼声儿]他是不孝,嘤娘呢?嘤娘也要不孝么!
[松开她手腕,这就要伤伤心心抹起泪来,侧首时鬓边夹杂两缕灰白刻意教她瞧见。]
[伤心啊,是真伤心。]
二郎若能上心他自个儿终身大事,我能这么急嘛!
[眼角余光去窥她神色]他们世家贵族,不都讲究个门当户对么,咱们家如今也是安亭伯府了,这泼天的富贵,你以为还是当年街头巷尾村里村外寻个眼缘好的花上一二两银子就能娶个媳妇儿把娃生了给老顾家传宗接代的时候了?
[摆正了气势]咱们,也要好好相看,那些个世家贵女,哪个配的上我家二郎的。
顾嘤
[帕叠做四方,角坠了一线米粒大的粉珠,指绕粉珠,拈着一角,轻轻去沾了沾人眼角两腮,又顺手为人抿了抿鬓,移身上榻,手虚环着,抱人一抱,抚背轻声]好啦,知道了,知道了,[慢慢悠悠叹出口气来,认命似的]那,我来给您相看?
顾曹氏
[拍她手背一把,下手不重但也不算轻,那是过往使惯了的劲道,嫌她一句]你能相看出个什么好坏来?
[跟她眨眨眼,此际全然是一副得意洋洋]昨儿,老太太我将福三娘请入府问了一问,要说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嘛,[佯作卖关子一般的顿了顿]那自然是你夫家傅家的姑娘们最好了。
[压低了点儿声儿]那福三娘说,傅家有位五姑娘是老来女,正好与我家二郎同辈,说她‘灵性’来着。我呢,只盼着她好生养才是,早早过门给二郎开枝散叶。
[一席说着,便觉得这事儿铁定能成,嘱咐嘤娘]你们是妯娌,你回去后,帮二郎打听打听你们家五姑娘婚事。
[这边厢是让女使去库里寻前儿大郎在外头搜罗回来的那根百年老参,要让嘤娘带回去补身子]事儿要是成了,亲上亲家,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