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笺
   [一]
   此时正值西城一年里最为灵动的六月。悠闲的小城居民饭饱茶足后半躺在自家阁楼的摇椅上小扇轻摇。围城而居的人还可以在半寐半醒间远离繁华与喧嚣，就着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夕晖和远方越来越模糊的山脉入睡直到次日的早晨醒来。    
 
   而远方呢？
   未到盛夏的季节，山色也不至于太浓，甚至是早晨却还泛着微薄的凉意。拥有优秀传统的人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天还未衰败的花儿生命可以延续到秋初，隐匿在一脉脉浅绿之间。晨曦未露就可以看到一行绰绰约约的人影去往田间劳作，惟独听到脚踏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响，涉溪而过时激起的溅溅声鸣。
 
   戈薇独椅在临溪的一棵树上，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树干，棕红色的老树皮子微微卷曲地向外翻折，受到外力作用后离开树干轻悠悠地飘落，一部分跌落在地化作尘泥，一部分落在水面上被迫开始了屈于无奈的旅行。
       
   浅金色的流光拂过戈薇的脸颊，地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班驳的暗影。
   “终于天亮了。”戈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即又扳起指头计算起来。“已经半个月了呢，是该走了。”
   她跳下树，落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着格子布质地约摸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脚踝系一串用红绳穿连的小铃铛，小心地避开被溪流的湿气氤氲过的泥土，手里还执一支未来得及吹灭的蜡烛。女孩看到戈薇，跑到她的跟前，抓住戈薇的袖口讨好似的左右摇晃，小脸委屈的皱成一团：“戈薇姐姐你不要走啦！”
   戈薇蹲下身轻抚女孩的头：“玲，我也不想走呀，可是姐姐还有事情要去办呢。”
   小女孩泪眼迷蒙地看着戈薇。玲知道是留不住她了，眼前的她神色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无法动摇的执着。
   戈薇起身面朝太阳以西，浅色流阳刚好没过她的发梢。玲抬起头看她的脸，但那片逆光投下的暗影让她变得更不真切起来。
   “玲，看到那座山了吗？山的后面，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地方让戈薇姐姐非去不可呢？玲极力把头抬得高一些以便看得更真切，却发现越专心去看就越是模糊。距离太远，就如同飘渺的仙山一般游移不定。似乎在预示着越是孤执一意地想要参透它，却恐怕永远也看不透。
     
   就像戈薇不明白为什么枫婆婆在临终时如此急切地叮嘱她一定要抵达那里，一如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我死后你一定要到达渥淮西城最西处，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照做。切记切记……”这是枫婆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戈薇已然照做，这是她最信任的亲人。或许真会像枫婆婆所说是福是祸不可知。即便她不相信天定人命一说。
 
   戈薇把包袱甩上肩，告别玲后离开。虽属突发事件福祸未补，然天性使然，戈薇很乐意把它当做一次有意思的旅行。越是不可预知就越有趣越是期往。
   而渥淮西城最西处那座折笺山，即使白日里泻下流光万丈，仍旧散不去终年环绕着它的云雾。平日里仙雾缭绕早以使之成为一代名山。但因其地形极为复杂致使历史上能够真正进入折笺山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相传其内还有仙人定居其中。
   仙人居住的地方自然非同小可。
   一如那股雾气，重重复重重。
   看不透，猜不透。殊不知亦不能肆意揣测。然者便是死。

[二]
   西城。 
   闲来客栈。
   戈薇手握着杯，出神地望着里面的茶叶，似乎忘了茶是饮茗这回事。既然已到了西城，对折笺山也略有听闻。那么，戈薇无非还是想着如何进入折笺以及找到所寻之人。
   “咯-咯-咯”三声敲桌声。戈薇抬起头，是个美男子，一双赤色眸子眼波流转，嘴唇微抿似笑非笑。
   “请问可以坐下么？”他问。
   “当然可以。”
    男子坐下。戈薇敛了原本似是仰望姿态的瞳目，转而睁着大眼打量着右侧的陌生男子。男子那一双赤眸颜色极浓，看似深情无比，蛊惑人心，却又暗藏太多玄机。戈薇偷笑，一个人，两种态度。要么温柔之极，要么阴狠毒辣。
    男子似乎对戈薇的失礼视若无睹，问道：“方才看姑娘极为出神，不知是何事，又能否帮上姑娘一把？”
    戈薇低头泯了一口茶掩饰：“没什么事，只是喝茶来着，谢谢关心。”
    茶水都快洒到鼻子上端去了，分明是神游云霄，还只是喝茶来着？他看着戈薇，人倒长得很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得摄人心魄。他不禁暗笑，就刚才的行为来看，她的确挺喜欢探人心思。
   “看姑娘喝茶姿势很是特别，想必姑娘对茶又是有番了解吧？”他复问。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你问我不如去问他。”想来她从前对美男从来都是热情款款，但此人不同，况且还有要事在身。
    居然敢叫他去死！他私底下笑得更深，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本人一番好意，姑娘何出此言？”
   “那好，你就来猜猜，我喝的是什么茶？”戈薇把茶杯推过去，一脸狡黠地看着他。
   “汤色杏绿清澈，茶索整齐，香馥若兰，乃西湖龙井。”
   “非也非也。”
    不是？就这色形香来说平常不过的一种茶他绝不可能会判错！想来他也算阅历无数，难道世间还有他没见识过的饮茗？！
   “那是什么茶？”
    戈薇被他稍稍气恼的表情逗笑，忽然之间玩性大发：“你听说过折笺山么？这便是从折笺采来的茶。唔……叫‘井绳茶’。”
    折笺什么时候产过井绳茶了？但见她一脸狡黠，他也便明白了几分。
   “传闻折笺山地形复杂，更有奇门遁术为其掩护，你进去过？”
   “那倒没有。”戈薇敲敲杯身而后站起，“所以才要进去，采茶嘛。”
   “你要去折笺山？你不怕迷路么？”他说。而她已经迈出了好几步远。
   “怕我就不会去了。”她嗤笑，如同对方问了个多么蠢的问题。
   “我叫奈落。”他报上自己姓名，见戈薇没有反应又匆忙补上一句：“你记着了？”戈薇没有止步，背对着奈落挥了挥手。奈落当然没有挽留，没有理由挽留。况且戈薇的目的，是折笺。
 
    奈落回过神，端过刚才那杯茶仔细地看了一遍。是龙井没错。他眉头一挑，瞳目中的魅惑流光溢彩，泻地而走。浑身有被噬心一般隐忍难受和愤怒，想来这算是他生平第一次被耍。他的表情更复阴森，居然是被女人耍了！

[三]
   戈薇脱了短靴，白皮革质地的鞋面已经磨得龟裂。她把脚伸进山溪中，感受山水所导入的独特冰凉。周围苍树历史足够悠久，树叶在半空中叠加覆盖，树枝尽数缠绕，一树如千，一树比千。
 
   她不知道她已经在折笺兜了多久，树林深邃阴暗，阳光经过层层障碍再投下已不复如初，一片暗淡。
   戈薇看到溪边成从的草垛上未干的露珠顺着枝叶往下滑，会聚成股流下落入水中。溪水露珠一经夜之荏苒比起白昼来更为冰凉。戈薇蓦地感到侵心的清冷。她匆匆收脚穿鞋，站起身往回走。
 
   忽地一团银白映入，有人！戈薇急匆匆跑过去，看到那人高挑的身影，隔着一从从树枝，似是一团荧光，忽明忽灭，明明灭灭。她使出猛劲踩着日积月累堆积成丘的落叶向上一跃，跃过绿藤丛，依靠着树枝外力轻巧落在那人的身后，一路小跑，两人距离渐次拉近。
   戈薇看到他一袭白衣，衫边纹暗雷缀樱花纹。手刚伸出未触及他，他却突然回头，带起的微风扬起三千及腰银丝，眼神犀利。
   戈薇看到他额头那痕月牙隐约散发着绛紫光芒，眼睛是极浅的金色。绛紫深邃，浅金邪魅，迷惑人心。戈薇移了视线，这些，她都无法忍受。
   杀生丸原察觉身后有人，步履匆惶，气息糜乱。他回过头，一个黑发女子刚伸出手似要拍他，被他一记警告似的目光震慑，手就活生生被施法似僵硬半空，眼神却四处游移，恐怕她心里不免有些心虚。想来一个女子，恐怕又是个迷路的人罢，杀生丸便继续走路不再多理。
   “喂……”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就想一走了之，也不问问是不是迷路了，也太没同情心了吧。戈薇紧跟其后，头微微仰起几分，恰好看到他那双淡色迷人的眼眸。
   “你说话呀！”
   “你是哑巴吗？”
   杀生丸如同未曾听到一般始终面无表情。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到能使极地之所开出花来。虽然最盛大的花与他的眸子相比也能化成灰。戈薇想。若这样下去恐怕花开花谢开了又谢再开再谢几万年他也不打算理睬自己。
   于是戈薇跳到杀生丸跟前，卯足了劲朝杀生丸的胸口就是一拳！
   虽然这一拳被杀生丸轻易躲开。
   很明显杀生丸已经恼羞成怒。鞭子自手中旋出，如弦般婉转流成好看的弧，微微泛开蓝色的荧光渐次扩散。戈薇一连退了好几步，躲闪不及就用包袱护住头部，几乎同时包袱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有金属落下，掷地有声。
   杀生丸终于看向戈薇。她的瞳孔被放大，看样子吓得不轻。刚才听到的金属落地的声音仍旧在不断地蔓延，自地面传入杀生丸的脚再透入心中。叮、叮、叮、叮……一粒粒落下、弹起、落下，空灵。
   戈薇没有发觉，她好象只看到包袱在瞬间被撕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呆滞。
   可是明明没有金属。
   哪来的声音？
   杀生丸蹙眉，随即看入戈薇放大的瞳孔。他微怔。她的左眼有一团细小的光，幻化成更多微小的光球，一点一点，跃落跳动，是声源。
   
   杀生丸敛了越发杂乱的心绪，转身而去。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他的劫难即将来临？可笑的是，他的灾难居然是一个女人？
   杀生丸抚上心口，似乎里面还残留着余音。既然这样，那刚才自己为什么不杀了她？

文风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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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剧情很拖…
文风不错。

`   [五]
   
    夜已过半。杀生丸半躺在软塌上，只手撑额，眉心微微皱起，却也未曾入睡。父亲说的话，他是时时铭记在心的，虽如此，却不像旁人拘谨一般地言听计从，一若父亲身旁那个温顺的女人，无论是眉眼还是性格，都与母亲大相庭径。听不惯红墙深处的喧嚣，杀生丸当天便甩袖离去。奈落那个家伙，更是后脚就跟着他进了山，说是叙旧，却句句都是幸灾乐祸。此番下山，收益无多，动怒却不少。
    杀生丸起身，启开漆红木窗子，天上这般浑圆饱满的月，正应了眼前白玉堆砌的八角宫灯，一样的昼伏夜出，清冷似水，一同照亮侍女神采奕奕的明眸。
    然而这个侍女却很是奇怪，镊手镊脚，左顾右盼，三步一回望，行迹可疑。
    哪是什么侍女！细细辨认，分明是昨天遇见的那个求路无门的女人。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提着灯到处溜达。
    只是折笺地形扭曲得也算了得，到底是谁将她带上来，结果如洞若观火般明晰。
   
    ——奈落。想来最近只有他一人来此，也只有他如此大胆给这女人引路。
    杀生丸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来到戈薇的身后。
   
    >>>
    过了三更天，侍人都陆陆续续回了房。戈薇偷来一盏八角宫灯，偷偷潜入折笺小筑。在白天多次敲门无果后，不能明查，只能暗访了。
    冷月寂寂无声，靠着月色可以依稀辨认出路径。戈薇不得不叹服这家主人好生享受，水波潋滟天山冷月全都给凑了齐。好不容易偷偷摸摸终于摸索到了尽头，戈薇看了看天，沉郁的墨黑开始转变成宝蓝。五更已过，戈薇往回走，思忖着该如何与这家主人打第一个照面。
    怎料却在刚转身时就傻了眼。眼前这个银发男子，不正是两天前用鞭子抽她的那位么，怎么只穿了一件睡衣？怎么会在她的后面？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后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戈薇将嗓音压粗，佯装镇定。
    浓重的晨暮还未散去，杀生丸的眼中铺陈着一抹蓝，似冥冥中暗下的决心，虽不清晰，但又显出几分妖冶来。
    “你，跟我来。”声线冷漠。
    “你是谁？为什么我要跟着你？”
    杀生丸已经迈出步子，冷眼斜睨戈薇。“不想活命可以不来。”
   
    彼时几个穿着仆装的侍女经过，步履整齐，恭恭敬敬地朝杀生丸鞠了一躬。一切便都了然于心。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自己已身陷险境，进退不是，那倒不妨一试。
    随后戈薇同杀生丸进了一间精巧细致的小屋。戈薇被布局精巧的小屋所吸引，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屋内陈设。隔着黄流苏的幔帐，还有一个别间。掀开帐子，挺宽敞的别间却没有一件别的物品。除却一幅孤零零挂在墙上的画。
    画中雨后新柳枝牙方吐，湖中一艘画舫上端坐着一名约摸二十光景的女子。黑发长及甲板，明眸皓齿，环抱琵琶，五指抡弦，笑语连连。画旁题词：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怎么听都有一番凉苦之味。
    戈薇隐隐觉得画中有些蹊跷。
   
    她走进一看，发觉这画上的琵琶，是没有弦的。

[六]
   七月末的天气，对于折笺来说，许是受了些山间寒气的氤氲，倒也还和煦。 戈薇躺在竹下，任细微间遗漏下的阳光打在身上。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对她来说也算不错。
   转眼来到折笺已将近一个月。
   当日在云水阁里，杀生丸二话不说丢给她一本《折笺日常生活管理准则》。随意翻了翻，不外乎一些琐碎的家务劳动和条条框框行为规范。想她也不是一个笨蛋，怎么会不明白杀生丸当下的要求是让她成为他众多服侍群体中的一员？
   想得倒挺美。
   热血难免会冲昏头。戈薇当下就丢开册子，愤慨道：“想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做梦！”转身离开。
   
   起码在戈薇看来，她来这里是探险的，不是当劳力的。再者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属于好惹型的人，她惹不起就是了，难道她还躲不起？
   所谓事与愿违。
   “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么？”杀生丸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口气颇为讥嘲。
   “活着又如何？死了又如何？”戈薇嗤道。若真当了别人的奴隶，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原来如此，难道你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了？”
 
   “……”
   目的？！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枫婆婆已经死了，她要做的不过是将枫婆婆最后的叮嘱一一完成。或许来到折笺的收获就是目的，可是目前为止毫无收获可言。现在她只要祈盼仅存的一丝耐心不要被这个人磨光才好。
   “其实你不必如此。”杀生丸睁开眼睛，口气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我收你作徒弟，如何？”
   ……
   戈薇明明是看见他眼底的戏谑了的，也知道他心里隐藏的险恶用心。仿佛是暗地里一股神鬼不知的冲脾气一涌而上，戈薇一口答应。前途无量，来日方长，当个徒弟总比当个奴隶要好。戈薇这样安慰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还不想死。
   有活路不走，现在死未免也太傻了。
   
   
   而后杀生丸分别给了她一套《儒家十三经》和《武经七书》，说是让她好好研读。其实戈薇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把他们翻得烂透。
   这一个月下来，倒也过得悠闲。
   
   
   竹叶被阳光照得通体荧绿，脉络清晰可见，这样的天气，真适合午睡。戈薇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可惜未入睡就被打断。
   “看来你挺闲的。”是杀生丸的声音，“跟我来。”
   戈薇一骨碌翻身而起：“杀生丸你怎么又来了……”而后面那句“没看到我正在午睡吗？”在杀生丸冷起一双眸子前被戈薇巧妙地收回。
   “原来是……师父啊……”
   
   戈薇随杀生丸来到了药房，深褐色格调以及满墙格子的陈设正应了它的身份，药材味充盈着每一个角落。戈薇随手打开一盒苍耳子，随后又合上。耸耸肩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我又不懂药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正因为你不懂，才要让你学。”
   
   学成之后，就告诉你为什么云水阁里画像上的琵琶没有弦。那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乐师。
   她是个药师。
   如同戈薇刚刚打开的一匣苍耳子，既是良药，亦为毒药。

[七]
   
   一月前她还在数落着杀生丸的不是，不想一月后已成了他的门生。
   
   
   戈薇双手托腮靠着药房墙壁，自觉无趣。砂锅里蒸着药材，水汽突突往上冒，掀开盖子，热气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直向戈薇逼来。房间里的灰尘安静地沉下，洒落在她的影子上，悄无声息。戈薇半眯着眼，感觉到气流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暖烘烘的。随手拈来几味药材，往砂锅里一扔，再灌上半壶水，锅里便“滋滋滋滋”一直响。
   “你这样煎药可不行。”药房里走进一个女子，两眼含笑，面若桃花。
   
   这深山里，女仆也是这般美么？
   “哦。”戈薇讪讪地应了声，又觉得无趣，问道：“你们的主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的主子？”女子不解，随后又笑出声来，眼睛弯成漂亮的弧线。“你是说杀生丸大人啊，长得很漂亮呢。”
   “……”
   “但是他脾气不大好，待人一直都很冷漠，不解风情。”女子显得有些落寞，“所以会令一些喜欢他的人很伤神啊……不过瑕不掩瑜啊不是么？”
   “……”戈薇撇撇嘴，顺手又抓起几味药往锅里丢。
   “你不能这样煎药。”女子将砂锅开，“这些药会让人中毒的。”
   女子对戈薇明明不懂医药却硬要侍弄药材表示不解之后离去。戈薇看着她衣抉纷飞的背影，这个人，明明知道杀生丸的为人，却偏偏对他动了情。戈薇心里一阵长嘘短叹：她真可怜。顺势将药倒入碗里，戈薇端着药，朝画拦亭走去。
   
   正对着云水阁的画栏亭，恰好坐落在戈薇居住的冷雨小筑旁。那里有飞甍的一角，有水光山色，有雕在壁上如诗的画卷。只需抬眼便可以看到冷雨小筑里的动静。但是戈薇并不在那里消磨自己的时光，她更不呆在自己的房间，那里最近成了杀生丸的常驻地。戈薇宁愿窝在闷热的药房里打盹，也不要在房间里张牙舞爪地和亭子里的杀生丸二人对弈。
   画栏亭内，杀生丸闲适地倚着红木栏，半睁着眼看由远及近的戈薇。终于来了，杀生丸阖眼，闭目养神。
   阳光一路沿飞甍打下的碎色宛若一条下垂的光练，将整个画栏亭包裹起来。戈薇看着杀生丸，想着那个面若星辰的女子，如果不是因为杀生丸长相俊美，如果不是因为杀生丸武艺高段，还会有人为他伤神么？
   没有答案。
   “喏，验收吧。”戈薇将碗搁置桌上，自己也大剌剌地坐下。
   “这是……什么东西？”老远就闻到了那股怪味。
   “这是药。”戈薇神情颇为狡黠。“清热去火养脾，蛮适合你的，要不试试？”省得你闲来无事抽鞭子。
   瞬间药碗被石子打翻，墨色汤汁溅了一地。
   一个女子礼节性地站立亭外，两眼含笑，面若桃花，朱唇轻启道：“杀生丸大人，我回来了。”
   “嗯，月皎。”
    
   戈薇看着她，果真是，人如其名。
   
   月皎。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诗经·国风·陈风·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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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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