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现在几点了。
身边有人似乎喝醉了，贴过来，声音含糊不清。轮廓没在不可视的地方。
微微偏过头，望了他一眼。
刚想回答手腕突然就被人抓住了，用力的。腕上的表撞到了手骨。
然后是一声轻轻，似乎在微笑的声音，在耳边，几乎贴到的距离。
“呐跟我走。”
神田就这么被那人拉出了酒吧，停在街道的正中间。
人群从身边快速的涌过流逝不停变换着眼前的面孔，映着灯光。身前的人松开手，似乎才发现一直捏的是神田带着手表的手。
神田眯了眯眼，手腕那一圈暗红。
那人突然就笑了。蜷起掌心把神田的手再次握起，拉到唇前，哈了口气。
“呐……不痛了吧。”
愣了愣，神田没有回答望着他。
“我叫拉比。”
说完自顾自的转身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手里却还拉着神田的手。
有点醉了的人就被拉比牵着路过灯火奢靡的地方，然后看眼前映得瞳孔发痛的灯光一点点的暗淡下来，最终拐进一条只有路灯的小巷。
“你没地方住吧。”不算询问的语气，陈诉一样。
神田沉默了很久，那人也就停下来慢慢的等着。
“恩。”
“以后在酒吧别人问你时间千万别回答。”
声带微微扯动，还是问出声。
“为什么。”
“呐没听说过么……”
神田听见他笑了，就像开玩笑一样漫不经心又认真的，哄着小孩子一样说着。
“有种妖怪专门问别人时间，说出来的点数就是死亡点数啊。”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得太认真了。
回过头望着他，拉比抿了抿唇。“不信？”
谁会信。
手腕轻轻一落，那人放开了手，然后看着天空回过身，眼瞳被路灯渲染得只剩下单薄的浅色。
“不信拉倒。”
低下头走向了路边某一间低矮的屋子，掏出钥匙开门。再走过去拉住神田的手，笑着。
“跟我回家，反正你没地方去。”

[ 2 ]
那人的家很小，打开灯就看见沙发上凌乱的铺着一条床单。
连睡房都没有，客厅和卫生间就是整间房子。
那为什么还要带人回来。
神田垂下眸，拉比走向屋子的另一头，不过五六步的距离。白炽灯的热度拥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躁动不安。
然后神田听见了凳子在地板上拖动的摩擦声，望过去看着那人很随意的把身体蜷在了凳子上，打了个哈欠，说：“你睡沙发。”
声音在喉中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没必要吧。”
缩在椅子上的人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等神田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时才站起来，声音轻轻倦倦的。
“总是去公园睡会生病的，我每天回来都见到你。”
“呐你要是过意不去……沙发一人一半也行呢。”
回过身望着他，神田关上了木门。
“可以洗澡么。”神田望着坐到沙发上的人问，看着他耸了耸肩有点无奈的回答。
“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房东停水了。”身子软软的陷进沙发里，还是和坐在椅子上一样蜷成一团。合上眼带着鼻音的声音，喃喃的。
“那么，晚安。”
神田望了拉比半天，才顺手关了灯，缓缓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
在浸没的，难得没有被路灯覆盖到的黑暗里，神田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睡着。
沙发那头的人的呼吸声安稳着整个空间。
直到某个时刻那声音突然絮乱了起来，然后神田就醒了。眼睑干涩得几乎睁不开，看一眼手表才不到半夜。
才睡了不到一两个钟。
神田望向几乎看不见轮廓的沙发的那头，愣了愣。
那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哭，小声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着抽泣着手捂着脸。
什么时候开始的，刚才么。
怎么了。
于是意识转换成言语，一下没控制住开声，因为酒精而有点沙哑低涩的声音似乎把拉比吓到了，安静了下来。
很快的神田看着黑暗里微弱的轮廓似乎是擦了擦眼泪，用微弱的哭腔说：“没什么。”
又躺了下去，陷进了沙发里。
呼吸再次安稳下来。
神田却再也没睡着。无论怎么在狭窄的沙发上翻身望着天花板，却睡不着。
不像在公园的长凳上睁眼就是天亮，夜色一点点斯磨了很久才淡了下去。
然后在天亮的瞬间就听到了一声早安。
有点没反应过来，望着他。白得有点病态的脸上那个黑色眼罩，莫名的违和感。
沉默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回应那声招呼。
拉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没必要的吧。”
神田坐起来，喉头微微动了下，不知望着哪。
没有理由的就笑了，走过去揉乱了神田的头发，拉比从茶几上抓起一串钥匙。“那我自己买了。”

[ 3 ]
在把神田留在家里的第二天拉比问过他，你有没有身（百度）份证。
愣了下半天才摇了摇头。早在刚开始颓落时就不知道给他拿去押了什么了。
似乎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几乎听不见。“这样啊。”然后抬起头对神田眯起眼笑，说。
“那么巧，我也没有呢。那……我出去了，你可以出去走下……我中午会买双份的饭回来，记得回来。”
说完关上了铁门，神田走过去想把木门也关上，就看见拉比站在铁门前，向他挥了挥手。
嘴角动了下，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只是抿了抿唇。
是哪个都无所谓吧。
莫名其妙就和他住在一起了。
神田在一个星期后才恍惚的反应过来。
拮据到有时候一日三餐都只能吃面包的生活，拉比是没有工作的，偶尔帮邻居干点杂活拿一点点钱就当作是生活费。更多的时候是在房东那做事，没有工资。
神田有时候走出门，会听见有人在边上窃窃的议论，勉强能够听到一两句。
“那孩子又捡人回来了啊。”
“真是的，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再瘦一点就只剩把骨了啊。”
反反复复的几次，之类的话。
神田都选择了当作没有听见，径直走出门。
房子向前几百米，有个十字路口。在路口向左就可以看见海。
神田远远的望了几次，却没有走下去。
虽然在那路口望过去，那海好看得无与伦比。
有一次被似乎是拉比的房东的人喊住了，那个有点年迈了的女人打着根本还不需要的毛衣，问神田。
“你……和他什么关系。”
走在路上的神田停了下来，愣了下望着那女人。
“……没关系。”
女人放下打毛衣的针望着神田，“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是他的亲人……还想着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啊。果然，还是拉比突然带你回来的吧。”
说完又继续打起了毛衣，神田站在原地调节了下突然背光的瞳孔，然后肩上一重，侧过头看见拉比拎着面包趴在自己肩上，笑着和他的房东打招呼。
女人也笑了笑，又皱起眉。“今天也吃面包？”
“恩“了一声拉比就不再回答，挥了挥手拉着神田走远了。

BD你别再吐了……直接吞进去吧。
自沙。

……于是00你想表达什么（扶额）

4.
神田带着食物回到去时意外的发现门是掩着的。
轻轻用力就拉开了。
没有锁，甚至关都没有关。
走进门就看见拉比蜷在椅子上，地上一团团的白色的都是纸巾。从椅子周围开始到门口。
记得谁说过这样是最让人安心的姿势，因为在母体中时就是以这种姿势安睡了十个月。
把东西放下走过去，神田看着拉比没有出声。
拉比慢慢抬起头，似乎花了很久才将放虚了的焦距调节回来。
然后就伸手轻轻的搂住了神田的脖子，听得到心跳的距离神田突然发现拉比的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
慢慢的站起来放身上的纸巾卷就掉到了地上，拉比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握着神田的手，犹豫了下，唇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神田垂下眸任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安慰。
他听见他平静的说，优。
第一次被他喊出名字，愣了愣才点了下头。
你在恐惧着什么。
连呼吸都乱了瞳孔也湿了。
就像那天晚上，你在恐惧着什么。
为什么带我回来。
唇角微微向下弯去，看着那人温暖的发色。
又为什么要留住我。
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手也没有触上那微微颤抖的背。
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让呼吸声安静了下来。
拉比轻轻松开手，向后退开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眯着眼，对他笑。
然后就看到神田一脸不知所措的没有表情的样子，手还没有放下。
碰到那只在半空中的手，指轻轻的握进神田的指缝中。
交扣，放下。
再松开，错身。
没有意义和结果的动作。

5.
神田听见走到自己背后了的人问，诶优你有买东西回来啊。
十指相握的感觉还残存在大脑的神经末梢。
拉比望了望自己的手。
“To be my lover.”
把他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轻声的说。
微微抬头看了逆光站在不远处的人，确定他听见了，又开始翻动那堆食物。最终选了几种放进厨房里，再走出来。
“对了优你听得懂英文么。”
“……恩。”
点点头“哦”了一声，洗手从抽屉里拿出很久没用过的围裙。
“好久没做过饭了呢……我过去房东那借点调料。”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房门，神田看了眼一桌狼藉的东西，走过去，一件件的又收回原来的地方。
那人说去借调料，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神田等了半个钟才走出去，在路上遇到了那人说要找的房东。
“拉比啊，刚刚来是来过了，我和他说这种东西不能总借的，叫他自己去买了。”
女人望了眼神田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打起毛衣，嘴里低声的说：“你们不会吵架了吧，那孩子过会肯定就回来了，回去等他吧。”
望了眼向前延展开的路，神田没有回话，回身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回。
一直到三点多，那人才回来。
轻轻敲了敲门，神田打开门就听见他低低，似乎笑着的声音。
“抱歉，超市有一点远。房东不肯借我……恩优你没有就这么等着吧，桌上的面包有看到吗。”
向前一步就看到答案了，桌子上收得干净整齐，面包放在一角上连包装都没有拆。
嘴角上扬，眯起眼。
神田看着他卷起衬衫的袖子穿起围裙，把手上一堆杂乱的调味品放进厨房里，然后听见水声和切东西的声音。
刺耳的一声，应该是把东西放进锅里了。
金属碰撞声。
混杂着一点很细碎似乎快要被那些响声没掉，却确实存在的声音。
神田犹豫了下走进厨房，再犹豫了下伸手解开那人的围裙。
看着他诧异的回过头，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头发也是眼瞳也是，厨房的地上一滩的水。
“To comply with your wish.”
微微生涩的发音，似乎咬不准一些音节。
拉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垂下眸微笑，走进了洗手间里。
在神田快睡着的时候，蜷在沙发那头的人突然开口。倦怠又轻声的，到尾音似乎已经散进了夜色里，消失了。
“呐优，怎么活到现在的。”
有点突兀的问题，神田愣了愣醒过来，稍稍坐起身望着拉比那边。
虽然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然后被强制退学。”轻描淡写的略去了解释，那人也没有追问，“恩”了一声。
“父母不想管了，就放我出来了。”
“不管你了啊……”有点上扬的尾音，像在笑一样。
神田眯了眯眼，瞳孔在黑暗中怎么收缩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表情，“我和他们说，我过得很好。”
沉默了下，然后神田听见拉比笑了。就算看不见也知道蜷着身子那人笑得多开心，被单摩擦着发出碎碎的声响。
“是这样啊。”低低的敛起笑后柔软的声线，神田手心一热突然握上了一只手。
指间交错，相握。
随着那人蜷在那的姿势微微向内侧着。
松开。
神田俯下身，就被人轻轻搂住了。似乎是看不到他的脸，那人的手有点僵硬的捧着他的下颌，缓慢的掠过眉梢眼睑颌骨，然后磨蹭着唇。
神田合上眸，唇上的指尖有点抖着，沉默着。半天手指才离开了唇，双手伸去搂住了神田的肩，将他再拉下一些。
然后轻轻唇代替了指尖，覆盖上他的唇。
咬合分离，再贴上。
呼吸打乱空气了的安稳。
神田感觉到自己肩上那双手一直微微的抖着。


……定仔你XE了。
只是兔子全身湿着走进厨房然后优把他赶出来（误）了而已……

6.
肩膀微微挪动了一下，然后疼痛感就迫使神田醒了过来。
才发现自己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就睡着了，沙发那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还不到七点。
厚积的云层一直铺盖到视线的末端，灰暗里透出光源的暖色。覆盖在一起，压抑的肮脏的感觉。
是个阴天。
望着窗外脚踩到地上，似乎碰到了什么，单薄絮乱的质感。神田收回视线就看见地上扔满了纸巾揉成的团。
愣了下俯下身把纸团捡进了垃圾袋里，提着垃圾袋走出了房门。
由门口向前左拐几百米的地方，就是那人的房东的住所。神田隔着一个路口就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打着毛衣。
女人似乎也看见了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神田犹豫了下缓缓的举起手，手指有点僵硬的伸开。
突然的，没有预兆的，雨水打在红砖路上，溅起，留下一团渗开的暗红，然后像漫延一样整条路都只剩那种黯淡的冷色。
暴雨。
女人拉着凳子狼狈的走进屋子里，又探出一个头来对还站在雨里的神田喊。
“快回去吧，拉比可能没那么早回来。”
神田蹭了蹭从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将手里的袋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走了回去。
那人是在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回来的。
神田站在门口听着他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再推开没有关上的木门。
一圈暗色的水痕在木门上渗开，拉比望着站在门口的神田愣了下，顺手带上了铁门。然后弯起眸笑了，伸手握住神田的手。“抱歉，刚才出去得比较急。”
轻轻按住他的肩，神田皱了皱眉。
拉比把肩上那只手握起，放了下去，垂下眸依旧在笑。“呐优，身上很湿。”
他怎么会不知道。看都看得到的，湿透了的头发衬衣裤子。
微腥的气味混合着尘埃的味道。
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让开了狭窄的门口的通道。
似乎看见那人耸了下肩，意义不明。
指尖蜷起，展开。
神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搂住了那人的腰，将他拥住。
房子里几乎没有光，如同一个巢穴一样，潮湿阴暗的。
拉比微微侧过身，摁着神田的肩膀，唇齿斯磨。
啃咬着，舌尖和唇腔里散进一种冰冷的腥咸味道，神田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松开了搂着拉比的手。
那人将头伏在他颈项间，侧着贴着耳廓低声说。“呐优我洗个澡先好么。”
倦怠的，似乎是累了。
窗台对面的人家好像是刚回到家，白炽灯突然打开，喧嚷了起来。一片杂乱的声音扰断了雨声，神田眯了眯眼等适应了突然涌进的光源，拉比已经走进了洗手间。
过了很久，对面的人才安静了下来。
水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