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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自由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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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19-04-18 03:21回复
    凛冬初至,雪未与人约也来。南国冬日也已银装素裹,那圣诞之日国人也过做节日,香烟白底红印,也给老头画上胡须。
    窗帘一线光,正劈头盖脸打在此间惰人头上,雪未寒凉,那一寸孤飞的白已经落在眼中,不容我揉眼惺忪,已经倏而化掉,重有一片新的落下来了。
    身侧有人。贺西楼大我十余岁,正是四十一枝花不到的年龄,在我口中俨然已是一位实至名归的老东西。讲我今冬赴港城聚会不得归家,倒鬼迷心窍到这来厮混一个平安夜,不过是某日醇红杯挂隔着剔透玻璃,在他指间留下淡红阴影时的一念之差。
    来时故城还未披素,过午夜就下起鹅毛大雪,内里仍有他的金风细雨,一片阳春景象。
    蚕丝被软塌塌,将人埋在酣眠,贺西楼生杀断夺上十分狠得下心肠,只在起床一事上殊少骨气。我从来是很反对,今日本应更为坚决,为这北国的节日,为这南国的冬、远方,怎心安理得屋中苟且,至于昨夜,只不过食色性也,更在初雪与圣诞老人之上。
    额前的一撮发支棱着,我算很有起床的骨气。一臂被下横揽肩头,此时就被推开,掀被起身,越过人去抓床下的浴袍。见他依旧梦酣,也不知究竟醒了没有,或只为多睡一刻蒙混过关,一壁伸手捞衣,一壁背后说人。
    “要我说,人过了三十五,精力就下来了。”
    真不管他醒了没。
    “起来,说好一起去过圣诞。”
    是的,我想骗他出去,在这南国很快就化的雪里,第一颗扣子不要系,我要攥着他的领子吻他的脸颊,把雪塞到在他衣冠楚楚的衣领底下。


    2楼2019-04-18 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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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6 17: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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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钧要过耶诞夜,那是洋人的新年。】
      【夜幕降下来时,雪纷纷扬扬,他很快睡着,我未能成眠。我生时是个雪夜,可我独畏冷。从前难捱的事多,所以不觉得,三十岁后这一点才露出端倪。我状似偃足且理所应当地做一个老人,而明家的六少爷,他那么年轻。】
      【他那么年轻,甚至不知道这金风细雨里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忘了我是否睡着过,恍神又看天色正一点一点地亮起来,地尽头上透出白,明钧在我的被里苏歇过来。他比我倒更有血性,像永不力竭的钟,我说底下人有他一半精神,我又财源广进了。他自然不可能为我做事,我可惜之余,又有些庆幸。因他脑子不甚好使,嘴也不够甜,同时没有什么眼力见。在冬日里掀开我的被子,他当这不是一件要死人的事情。我抬眼】
      不跟你置气,但你最好还是闭嘴。
      【他的嘴不该用来说话。我暗想。可我不能折断两只翅膀。他的年轻气盛在我枕边熊熊燃烧,没有这年轻气盛,我不知怎样过风吹雪侵的日子。】
      你老实地待着,我让冯恒去给你买西饼。


      IP属地:浙江3楼2019-04-18 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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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兴社的贺龙头只会出尔反尔。昨日爽的约留在昨日,今日重新清算,便已经是“他不跟我置气”。恃宠而骄,那太俗了,怙恶不悛更为他这种衣冠楚楚的人们中意。
        我仔细想了想,同他说。
        “我不吃西饼。”
        冯恒太蠢,只知肉松更贵而不知蛋黄酥皮的好吃,贺西楼爱用这样的人,吃肉松或者蛋黄本身是无所谓的事情,听话是唯一标准,聪慧其二。
        钻回被中来,将他两手揣到怀中,用袍子裹住,就像把他连胎一样抱在怀里一般,其实袍不如被窝中暖,它和他一样贪婪地汲取外来的暖。雪和他是一种东西,他要会说情话,大可说我看雪如看他。
        “你怎么总这样冷?”


        4楼2019-04-18 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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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他不机灵,他也不负我,思量西饼与过节的轻重,要缓缓思量。他像一团火扑将过来,热烘烘的,我就忘了讥笑他。】
          年青时,我和你一样不怕冷。
          【可我又不知他不怕冷是否只源于年青。明钧将暖当作寻常,正应他来到这世上就是天之骄子。连我也放任他做最独特的那个——惟有他能出入金风细雨。我看他,觉得该有个人替我生龙活虎下去,又犹豫着要不要令他吃些苦头,借此辨一辨他与我到底有什么不同。我总揣测,倘使他过我这三十五年,是不是又是另一个活法。】
          【他的幸在于,我已不需再靠毁一个人来作乐。我愿意陪他过这洋节,陪他坐雪筏子,说不准他将来要走,我也任由他,不会动用护城河。二月的风一吹,护城河浮冰就散了,多少秘密在里头一并掩埋。可我想,我大概由他去飞。明钧,他在我这离只手遮天只差一步。】
          【我替他降服了额前那撮发】
          拿衣服来,三爷陪你出门。


          IP属地:浙江5楼2019-04-18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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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2019-04-18 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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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说得仿佛我行将就木,但在这条道上,我说我还是青年才俊——比赫赫有名的杜镛又有什么不如。我直起身,趿着便鞋,眯眼看他给我系扣子,想他等着吧。我到今天这步,摸爬滚打,走得那么审慎而狠心,用力而顺遂,觉我命短的都死在我前头。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会活得很好,活得很久。他又哪知道什么是活着了。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想,毛头小子】
              不用你替三爷操心。
              【他为我挑的打扮全按他的那套来,贺西楼不当穿成这样,尤以系围巾最有损威仪——我把它解了,拿在手里。今年的北平实在很冷,外头的温度少见的低,一说话便呵出一道白雾。我吩咐下头派车,围巾掷回他】
              你要出来,现在又说冷。


              IP属地:浙江12楼2019-04-18 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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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翘起的发被他抚顺,又被同一只手揉乱,支棱地立起来,像逆鳞一样,东倒西歪的样子,也不去压它,就着他的手晃了晃脑袋,令它自然地垂成少年弧度。
                “冷怕什么,三爷宠我。”
                我歪了歪唇角,类似傲慢地把头一扬,扭转过去不看他。故城少有这么冷的时候,但贺龙头的威仪第一要紧,那裹围巾撞在怀里,我耸耸肩把它抖开挂在颈间。车还没有来,东兴社的贺当家少有访客,门口有一颗很大的雪松树,除了上面落满了雪,没有一点圣诞的气息。
                留他一人在檐下不肯将雪亲近,我欣然踏进它们铺就的冬意。车还没来。在小楼前结了冰的喷泉边,靴尖点在阶上的雪,没头没尾的,半侧着身回头,我和他说。
                “我毕业了。”


                13楼2019-04-18 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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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6 17: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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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14楼2019-04-18 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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