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是他出生的日子。
这他本是不记得的,因为从未有人主动提起过。直到那次他因为好奇擅闯了月见的正殿,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僭越。
恰逢月至正空,其色融融,庭若积水影沉重,偏殿的下人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殿宇空旷只剩下他和母亲。矮几上一线清香,一盏酒,母亲对月而坐默默进行起他看不懂的仪式。月辉映在她发丝上犹如凝起一层薄霜,氤氲里他瞧不清母亲面上悲喜。“这是人类的酒,”他打破寂静,“父亲喝人类的酒。”又一次试探有关父亲的事,母亲只是答道:“杀生丸,该休息了,去吧。”言下之意不让他再问了。
偏殿的下人总在躲自己,这他知道。或许一切都与从不露面的父亲有关。而年幼时他只远远瞅见过他一次。那是他去寻母亲,远远见到一个着甲的高大身影,背负长剑,长发束起,发梢随风粗犷飞扬。他似是交给了母亲什么东西,接着恭敬行罢礼,转身便朝离开月见的方向行去。杀生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他只知道这个人绝不能跟丢!跑跳着离开殿宇,又抄近道穿越城中街巷,他只想在城门前截住他,想不到竟钻进了周围都是高墙的深巷。心急之下他一跃,竟猛地立上了墙头。不及思考顺着檐宇屋脊飞奔,踩踏的声音似是惊动了那人。停下脚步,他回过身来,鬓角发丝经风凌乱,眉宇之下一双澄明稳重的金瞳。一瞬失神,杀生丸不小心脚下打滑,顺着屋檐斜面跌了下去……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阿乔合不拢嘴地向母亲叽喳道喜,周围下人却对他更疏离了,到了目光相接就要避开的程度。“少爷刚才……少爷刚才飞起来了!”拍拍身上的尘土,杀生丸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学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