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总是有大片大片的雾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似乎永远也散不去。视线所及范围内除了雾就是光,但光也是亮得刺眼。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穿透连光都穿不透的雾抵达自己的耳中。那声音更像是呓语。清冷的语调,却始终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是谁。自己的声音在梦境中显得不太真实。
却似乎是触动了什么似的,梦在自己发问的同时被截断。然后自己便清醒过来。
知念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做同一个梦。都已经忘了梦源起的时间。有时会很恐慌,醒来时冷汗会把睡衣的后背浸湿,连额头上都渗满汗珠,刘海湿掉一大片。
尽管是这样,也很想知道梦中说话的人是谁。
『二』
如果可以,请删掉所有关于今天的回忆。知念想,如果没有今天的话,自己的生活至少可以平静得毫无波澜。
但是,上帝不会开玩笑。
他们说,凉介死了。
耳边却回荡着一阵阵的刺鸣声,那声音叫嚣着在耳中穿梭,撞击着耳膜。
那个拥有妖艳容颜的少年。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那个笑容中似乎融进了阳光的少年。以及。
此生最爱的少年。
打开手机邮箱的时候只有一条未阅的mail,短短的语句不知包含了怎样的情愫。他说:
知念,对不起。
手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最后一丝屏幕的微光也随着手机的支离破碎而消失。
这到底、算什么。
『三』
弥漫的大雾,刺眼的阳光,一样的梦境。
没有曾经熟悉的呓语,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还以为自己会永远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呢,原来还是能听见啊。知念讽刺地勾起嘴角,但怎么也笑不出平时的弧度。
脚步声在知念不远处消失。那常年不散的浓雾竟在光线透过的瞬间稀薄了许多,隐隐中显出人的轮廓。
知念。
清冷的语调,熟悉的音线。那人逆光而站,周围包裹着透明的雾气。
是谁。
轻微的叹息。
你是谁。
突然被人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脸被扣在那人的胸前,意外地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下巴被一只手勾起,正对上对方的脸。
知念觉得呼吸突然急促。内心惶恐不安。
一模一样的脸。棱角分明。具有强烈线条感的眼睛里流转着悲伤的光泽。
嘴唇突然碰上一个温软的东西,毫不客气地被掠夺走所有空气。知念连对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也感受得到。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他说,我就是你。
他用绝望的语气说,我要走了呐。
他抚摸着知念的脸颊,在耳边低语。语气似乎夹带始终无法割舍的留恋,眼泪从知念的眼角溢出。
然后,一切消失不见。
知念坐在床上,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眼泪却沾湿床单一大片。
世界归于安静。
没有风声。没有雨声。
没有浮云声。没有笔与纸的摩擦声。
只剩下一遍遍回放的最后语句。
温软的呼吸停在耳边。温柔至死的语气。
他说,知念,我一直都爱着你。
真正的悲伤原来是这样的。单用“一直”收尾。存在于梦中。
爱你。
你一直想说的词。
我听到了。
然后又再也听不进别的声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