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吧

（应召，往资善堂为学士，教导各位殿下。此道之上，杕生是为先辈，可惜眼下，无法与他细细讨论。不擅与孩子相处，更罔论，公主皇子，皆非寻常孩童。）
（首历堂而讲，按部就班，自以尚可。待课歇，未久，众位皇嗣皆走的干干净净。收了携来的书卷，正欲离，见尚有人在位置未动。略想了想，问道。）
：公主迟迟未离，可有何事？

闻声抬眼，将寒皋置于袖中，容色不改。
“——是有一事。”
有何事？临时编一条。
“适才授课，您有提及抗辽一战，可荆好奇，您觉着，如何处置俘虏才是对的？”

（投掷一目，对她如此疑问未多作心思。皇子们志在江山，公主里未尝无人怀大志。虽武曌世难得二，清明慧智未尝不好。）
：处置俘虏，无外乎优容或是严惩。如何选择，却是关乎战值何时，及俘虏个人身份而定。
（对错？这并不重要。）
：比之对错，能获以最大的利益，便是对的。

他比杨杕生通透。
人生一世，黑白对错不易分，俦拟之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要轻易得多。
也属实情。
“擒王难如蜀道行，宗亲可善待一二。至于蛮民——”
“若不听教化，应杀，还是劝？”

：公主以为，当杀？
（蛮而难教，以此为前提，自然听起来，总似是依律论处来的一劳永逸。可人命如杂草，除而难尽。死了的人该悄无声息，不该成为点燃旁人希望的火种。）
：蛮则不智，杀人，抵不上诛心。知被信奉者遗弃，少则以戕酬志，众则改服。

一壁厢收检书具。
“斩草除根。” 抬眼，口吻平和。“——这也是趋利避害的方法之一，不对吗？”
对区区异族蛮民，诛心可以，
但没必要。
“纵一时改服，也难保他日辽贼余党再兴兵作乱时，他们仍心向我大宋。”
终究非我族类。

：是。但长远视之，未必是良策。
（强压之下，必有反抗。倘若只拼谁的拳头够硬谁的手段更狠，千百年来，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王朝兴衰更替了。循而问道。）
：我朝出兵辽国，所为何谋？
（自解自答。）
：为边疆百姓安定，更为开疆扩土。
（后一着虽远，但志在山河者，无人不想。）
：除恶务尽固然重要，征时不应忘统。兴兵杀戮之时，亦不能忘安服人心。率统天下，说到底统的是人心。

这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口中所论，百姓安定，开疆扩土——我从未顾及过。
人生得意须尽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的确在理。”
可这世间最毒的——
也正是人心。
“劳您解惑，荆省得了。”

：公主聪慧，日后当不止于此。
（此话不见得完全真心，只要非是过分朽木难雕的皇嗣，大多都撑的起如此一句。）
（但确实，也有一二分真意，觉她别有不同——但到底能够成就什么，或是囿于什么，成长之美，无外乎如此。）
：若日后还有何疑问，尽可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