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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卫聂王道】雪落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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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夜色已深,可是紫兰轩内仍然灯火通明,也是,这温香软玉在怀中哪个舍得离开?紫女走过一间间屋子,掩嘴轻笑,忽然听些见响动,抬眸一望,笑意更深。她缓步登上台阶,走到最顶层,穿过紫纱飘扬的回廊,她走进那间从来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屋子,将门关好。
“今日你倒是自己动手了,怎么样,这酒可还如意?”紫女看着倚在窗边正在仰头饮酒的黑衣少年,近一年未见,他身材越发欣长挺拔,头发已经灰白,她心中欢喜又有些酸楚。卫庄转过头,将酒杯放在桌上,坐下淡淡开口道:“不错”紫女略有些诧异,她替卫庄斟满酒杯,温声说道:“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一年多吧,等我胜了,便不会再离开。”卫庄将将酒一饮而尽,忽而冷声道:“这些时日,他们可有异动?”
“自从上次花间蜂死了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日,不过近几日,他们开始活动起来,似是有人要归。”
“哼,很好,看来是那人要回来了,希望他真有些东西,不要让我失望。”卫庄冷笑,他看向紫女,眸色稍缓“你近日辛苦,盯紧些,他回到新郑就告知我。”
紫女颔首,忽而看着他笑道:“想来盖先生定是品性高洁,谦和有礼之人,你以前从没说过我我的酒好,更不会说辛苦二字。”
卫庄一怔,马上狠狠瞥了她一眼,轻嗤道:“想你今日忙碌,看来不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胡言乱语,早些休息吧,明日赶紧给你那些姑娘们安排任务。”
紫女眸中还带着狡黠笑意,正待起身离去卫庄又开口说道:“这屋中椒兰之气也太重了些,明日燃些松雾香吧。”
紫女微微蹙眉奇道:“这烟雨阁的浓梅香有安神助眠之效,你在这里时我一向燃的都是此香,怎么突然说它甜腻?”
卫庄端起酒杯,走到窗边,并不言语,紫女暗自思索片刻,心下了然,“霁月楼的松雾香也挺好,就是有些清冷,不过也安神助眠,罢了,我明日便叫人去买些来。”她轻轻退出门去,卫庄从怀中摸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剑,细细打量,勾起嘴角,不过才分别四五日,他便开始想念盖聂身上那清新干冽远胜一切香料的气息来。
咸阳宫里,盖聂理好衣饰着装,去面见嬴政,年轻的王上高坐在王座上,身侧并无一人,见是他来了,面上稍稍带了笑意开口道:“盖先生,住处饮食可还习惯?”他站起身走到殿中将盖聂扶起,“寡人虽已亲政但实际情况如何想必已不用同先生多言,朝中各职,寡人实无可信可用之人,只能先委屈先生当个剑术教师,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先生便是寡人近侍,日后有事相商也省去诸多不便。”盖聂静静立着,闻言微微曲了身子,缓声道:“王上言重了,在下首责就是保护王上安危,像这样常伴王上身侧自是最好的。”
盖聂此时垂着眸,是他一贯的谦逊,嬴政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深夜本不愿再扰先生清净,可寡人心里实在是有些……”
“王上忧心的可是明日吕相的邀约?”
“鬼谷弟子,人中龙凤,先生虽已如此低调收敛,但这身份在此,恐还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上既如此说,那还有甚可忧的?即是龙凤,又怎会被那些燕雀左右?在下自能应对,还请王上放心。”
秦人喜黑,从朝服到便装一应俱是黑漆漆的,可盖聂因着秦王特赦,无论何时都是他那一身白衣蓝披,在一片压抑中的黑中越显清朗疏阔。嬴政看着立在身侧的白衣少年,无论何时何地对着何人,他似乎都是这个样子,嬴政突然觉得,除非把他杀了,不然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驾驭他,包括自己。“先生这样说,寡人便放心了”他转过身,淡淡说道:“夜还长,先生多加珍重,早些休息吧。”
次日傍晚,盖聂如约而至,就一袭白衣,连剑都未带,吕府在王宫不远处,很是气派森严,早有许多仆从在门口侯着。盖聂跟随他们进府,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倒也雅致,只是这府内兵士,盖聂微微蹙眉,只怕早已超过制度规定了,这吕不韦竟也不避讳。
进入正厅,已有数十人依次坐着,想来应是他府上客卿,那些人正上方坐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袭黑衫,眸中精光闪烁,正是当朝宰相,王上仲父——吕不韦。一旁侍从向他通报,“盖先生可真是守时”吕布韦抬起那双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眼打量着他。
盖聂拱手,迎着他的目光朗声道:“既然相国说了酉时,在下自然应当准时赴约,只是在下刚任职不久,实在囊中羞涩,承蒙大人赏识却无礼可赠,还请见谅。”言闭底下那些客卿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盖聂真是托大,谁不知道相国大人日理万机,寻常人能见一面已是极难,更别提这么正式的邀约了。”
“是呀是呀,想我们这些人若能得相国一见,哪个不早早在门口侯着。”
“可不,他还空手而来,也太狂了些吧!”
“行了,人家可是鬼谷弟子,行事自然与众不同。”
在这些议论声中,盖聂依旧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吕不韦也未制止,目光沉沉,半晌,他挥了挥手,侍从引着盖聂坐在他左手边最靠前的位子上。“盖先生说笑了,昨日朝上虽匆匆一面,但先生谈论起货殖来,惊才之艳艳,果然是鬼谷传人呐,这见解深度都非常人能及。”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楼2019-11-20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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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不韦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方才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精光内敛,也没有多么显老,这一笑,莫名让盖聂想起了鬼谷那棵巨大槐树的树皮来。隐藏在白须和褶皱里的眼还在打量他,“相国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在谷里看过几本书,在大人面前妄谈,实如班门弄斧。”
    “哈哈哈,盖先生也不必自谦,有你这样的不世之材,是我大秦之福。”吕不韦笑道,忽然语气一转,神色稍厉道:“王上竟只让先生做了首席剑术教师,虽也有些地位,但让先生这样的人来,真是……”
    “听闻秦国最重军功,在下初来,未建一功,王上如此安排,自是最妥当的。”
    “哈哈,盖先生莫要如此紧张,今日大可畅所欲言,先生慧眼,自然看得出或也曾听闻过我与当今王上的关系。”
    “大人真是坦诚,在下原以为今日是为交流学习,原来相国大人是想要在下做题,只是这答案,不已显而易见了吗?”
    “先生若是碍着面子,只需持骑墙之势便好。”盖聂身旁一客卿插嘴道,马上又有人附和“如今王上年轻,万事若不是相国操持,他一人岂能办到?”
    “盖先生,相国最是爱才,您将来定能光宗……”盖聂猛的扭过头去看着他们,那些人顿感后背发凉,于是噤了声,盖聂又转过头去看着吕不韦,微微笑道:“在下只看到,大人为秦国贡献良多,对王上悉心教导,今后若有任何不足或懈怠之处还请大人指教。”
    吕不韦的脸让人辨不清神色,沉默片刻,他忽而又笑了:“盖先生说的极是,我们都是一同为秦国,为王上”他拍了拍手,侍从端上一个银壶“今夜是我多言,盖先生高义,这是前些时日王上亲赐佳酿,这杯酒本相敬你,望日后你我能一同让秦国更加富强!”他举起酒杯,率先将酒饮尽,又看着盖聂将酒喝下,笑意更浓,叫了声:“开席!”
    已是子时,嬴政仍未安寝,有人来报“王上,盖先生今日,在相国府里留宿了。”嬴政只是略微一顿,淡淡答道:“寡人知道了,你告诉他们,不必再盯。”那人有些诧异:“王上,就这么相信他吗?这世间的人不外乎为财、为色、为权,若以此诱之,极少有人能不心动吧。”嬴政从竹简中抬起头来,冷冷说道:“哼,你做不到,不代表就没有人能做到,不过……”他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佩剑,“寡人既要对他委以重任,自然要使些手段,让自己信他。”
    吕不韦站在走廊,看着客房漆黑一片,但无半点声响,他神色渐渐冰冷起来。“不恋权位,不慕财色,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他摇头轻叹,身旁一穿着铠甲戴着面具的人伸手握剑低声道:“大人可要……”
    “急什么?日子还长,而且鬼谷传人,你以为那么好对付吗?上次白鹿镇的事你已经忘了吗?”
    “是,大人英明,属下佩服。”
    “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吕不韦伸手向上一指,笑道:“他鬼谷传人再厉害,没了主子,又能怎样?”他忽而一顿,侧身对旁边的人说道:“此前交给你的事查的如何了?”
    “属下一直派人在查,不过只知道他家住榆次,似乎并无亲眷,其余的再问不出什么,似乎有人特意如此,盖聂第一次与王上会面离开秦国时,我们本想跟着但也被人搅乱。”
    “罢了,那此事就暂且搁置吧。”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5楼2019-11-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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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春之末,夏之初,一年之中最为舒适,抛却了春日那最后一丝凉意,又无夏日那般燥热难耐,景也好。紫蓝轩外那六株蓝花楹陆续开花了,淡紫色清香的花,引得不少人驻足,门前一个个身着紫衣的姑娘,千娇百媚,与这如瀑般的紫花相互映衬,真是极美。
      每年这个时候最是忙碌,今日紫女总算得空,她在新郑繁华的街道上走着,先去霁月楼取了好些松雾香,接着去剑庐拿走卫庄亲选的一把宝剑。路经一家买玉饰的小铺,看到一玉珏颇有眼缘,正待进去细观,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喧闹,一队兵士围着,里面大约是一对年轻男女,紫女凝眸,转身向紫兰轩走去。
      卫庄站在窗前,看着紫兰轩门前这条新郑最繁华的街道,紫女推门进来,他并未转身“你今日不是说要出去走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一路景致不好?”
      紫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轻笑道:“正是看到了好景,想你整日足不出户,这才赶紧回来与你同赏。”
      “哦?有趣,虚活这十几年,我竟不知,新郑还有这样的宝地?”
      “这世间美景又不只是山水花草,这才子佳人,亦可让人赏心悦目。”卫庄的背影微微一滞,他缓缓转过身来,“这么说,是韩非回来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韩非离开日久,他本身也并不怎么受他父王宠爱,今日这街上多了许多巡卫,看兵甲配置应是王宫亲卫,你说的那位‘佳人’应该是韩非的妹妹,红莲公主。”
      紫女为他倒了杯酒,摇头叹道:“你说向你这般的人,怕是这辈子也无法体会到这‘惊喜’二字是何意吧。”
      卫庄将酒一饮而尽,抬手摸了摸别在腰间银白短剑,唇畔带了笑意,拿起紫女取回的剑,仔细看过“不错,轻巧也锋利,让人送去吧。”他把剑放到桌子上,忽而抬眸看向紫女,沉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查的如何?”
      “上次收到你的消息,我派人在盖先生故居附近,暗中保护他们,这几个月来确有人来打探盖先生家人的消息,他们面上说辞是秦国王上仰慕盖先生的才德,也要礼遇他的家人,但盖先生不愿为秦王添扰故而暗中探访。但我们的人已查明,他们是吕不韦的人。”
      卫庄听闻此言微微蹙眉,手撑在下颌,冰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些困惑“如此说来,吕不韦并不知道师哥家中实况,那晚袭击我们的也就不是他的人,只是他们为何……”
      紫女又为他斟满酒杯“还有一事,嬴政并没有派人来过,一次都没有。”
      “师哥家人已逝,只剩下展叔跟苍儿,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卷入风波,他这个人,愚蠢又迂腐,常人所爱的那些财色名利怕是根本不入眼。”
      紫女眼中流露赞许神色,“是啊,我虽只与他相处数日,但足矣知晓,他定是一腔赤血,高风亮节。”
      卫庄将酒杯端起,看着北中晶莹的酒液,声音低沉道:“哼,白璧无瑕,这样的人实在不好掌控。”
      紫女颔首“为君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总是想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把他的弱点攥在手里,才能让人安心。”
      “这正是可疑之处,历来君王都是如此,嬴政长那个环境,上位如此艰难,只会更加小心谨慎,按理他也该派人来探寻,除非他已经知晓……”
      卫庄与紫女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冷笑道:“扮作吕不韦的人,师哥跟吕相再无任何合作的可能,同时也给师哥提了醒,吕不韦的人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找到师哥弱点,嬴政还真是,好手段。”
      “虽知人心一向如此,深沉险恶,可想来,还是不免觉得寒凉。”
      “这还不算什么,他身为鬼谷弟子,就算再怎么低调谦让,单单背着这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的传言,明里暗里就不知道挨多少冷箭算计。”
      “那我们,是否要告知盖先生?”
      “哼,这些阴诡之事他也不是不懂,我们只管下好自己的棋局,我与他可是要为局天下的,且看他当如何行子。况且他想要的主君,想要的朝局,想要的天下,嬴政给不了他,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他,这个道理,他终要自己明白。”
      紫女微微叹了口气,她往香炉里添了香,站起身准备出去,卫庄忽然叫住她“把剑送给那孩子之后,就让李熠留在那,给我好好教他。”
      紫女掩嘴轻笑道:“也不知你何时才能把这心口不一的毛病改改,说些好听的话”在卫庄狠狠瞪她之前,飘然而去。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7楼2019-11-28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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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在吕不韦府里留宿,这事第二天便在咸阳传开了,不过三日以衍生了数个版本,意思大致一样,盖聂是个沽名钓誉,阳奉阴违的人。但这流言的主人公似乎并不在意,每日上朝,他依旧一袭白衫,站在嬴政身侧,那许多的污言也丝毫难掩他风姿傲骨。下朝,他教导完嬴政的剑术,就在咸阳城中四处走动,无论谁家有难他都伸手相帮,又过三日,再无人辱他,全剩赞誉。
        今日下朝,嬴政叫盖聂跟他随意在宫中走走,“先生这几日受了委屈,寡人还真是小瞧了那些人杜撰的能力,不过留宿一宿,竟让他们如此恶意渲染。”嬴政稍稍侧头,看了一眼盖聂温言道。
        “这世间之所以会起流言,是因为很多人未知全貌,获取的信息不对等,他们自然好奇揣测,若他们真切了解在下,那些虚言自会消除,无甚可惧,在下也并不在意,关键是王上心里是如何想的。”
        “先生放心,寡人既说了要仰仗你,自是不会让有心人得逞。”
        盖聂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嬴政今日心情不错,在宫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到议事的大殿准备看些公文,刚刚踏上台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在后面高声喊道:“王兄!”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8楼2019-11-28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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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
          来者是一华服少年,虽也是以黑为底色,但金丝银线绕着些闪亮秘宝点缀其间,经阳光照射,颗颗闪烁,彰显着主人身份的尊贵。他眉眼带笑,看着比嬴政略小几岁,但身形修长,远远走来,竟比嬴政还略高些。他走的很急,气息微微不稳,身后诸位太监侍女更是气喘吁吁,一见是嬴政急忙跪下来。
          那位年轻公子站在阶下,遥遥拱手,“王兄,你是又要去处理政务了吗?你看,此时日方微垂,最适游赏,我今早听闻宫中新荷已开,王兄可愿同去?”
          嬴政并不答话,他垂眸看了看年轻人,半晌,从殿前走下。“在宫中疾行喧哗,依我大秦律法当如何处置,长安君不知道吗?”他冷冷言道,“你已有封号,寡人也早登大位,如此行为不端,成何体统!在这宫墙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即便你是寡人亲弟又如何?”
          那位年轻公子闻言,笑意渐淡,他缓缓跪下,极恭敬道:“王上训诫的是,臣鲁莽失德,甘愿领罚,只是王上勤勉之余,定要多加保重身体。”
          秦王冰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不过须臾,便已平复,“你若是能稳重些,寡人自是欣慰,游湖赏荷,哼,长安君太闲的话,寡人这里倒还有好些差事要办。”
          盖聂跟随嬴政回到大殿,回过头去,那年轻公子还未离去,端正的站在原地,嬴政走上金阶,在御案前坐下,扶额叹道:“盖先生见笑了,寡人这弟弟从小被人宠着,性情又飞扬跳脱,真是令人汗颜。”
          盖聂微微一笑,朗声道:“长安君,成嬌,在下昔日也曾听闻他为秦某得百里之土,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哦?先生此言,是觉得寡人太过严苛,还是你认为是寡人在刻意打压?”
          见他话中带了怒意,盖聂敛了笑意,沉声道:“王上息怒,在下知道,您此举,看似不近人情,实是保护。”
          “哈哈,先生真是会说笑,何来保护之意?”
          “如今的朝局,相权已高于王权,长安君身份尊贵,若成了您的助力,可不是一件妙事,王上若是带他极其亲厚,倒是会给他招来灾祸。”
          嬴政看着盖聂,眼眸深邃,里面包含了不知几种情感,只是盖聂垂着眼,并未看到年轻王上深如古井的眸中那转瞬即逝的波动。
          “到底是鬼谷传人,识辨之能谁可堪比?只盼他能及先生一二,稍稍体察便好。”
          殿外,天色渐黑,成嬌还在原地站着,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宫殿,一中年侍从走上前去,“公子,今日是不能赏荷了,还是赶紧回府吧。”
          成嬌不言,半晌方淡淡开口道:“人心易变,无论我怎样希望,都回不到从前了。”“公子何出此言?”“小时候,哥哥和我约定,要相互扶持,互信一世,如今誓言犹在耳畔,他却不知从何时起,连我都要如此防着。”
          “公子切莫烦忧,我看王上还是很记挂您的,这府中珍玩赏赐就不曾断过,公子您也无什么政务缠身,悠闲自在,不是很好?”
          成嬌猛然转头瞥了他一眼,“别人不明白也就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游山玩水,清闲度日,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上马可统领千军,平定四方,下马可明辨忠奸,造福万民,可战可治,我大秦男儿理当如此!”
          “公子胸怀大志,奴才岂能不知,唉,如不是华阳太后,只怕您现在更是无名无分。”那侍从四下看了看,近前来低声道:“依奴才愚见,公子您的才能不在王上之下,不如取而代之……”
          成嬌闻言大惊,本能的一扬手,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放肆!大逆不道之言,你竟也能说的出口!”
          那侍从连忙跪下,“公子,奴才失言,但句句肺腑啊,您有济世之才,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受人掣肘?奴才真是替公子难过!”
          成嬌沉默,半晌他把那侍从扶了起来,“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只想效仿平原、孟尝、信陵、春申,做个贤明的公子,其他不该图谋的,我绝无此心。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回去你自己去领罚吧。”
          他转身,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隐在黑暗中的宫闱,“不过有一句话,你倒是说对了,任何人都不能再把我当稚子孩童看。”
          盖聂走出大殿,正看见长安君一行离去的身影,嬴政心思深沉难测,不过今天这事,他倒是能感同身受。世间最无奈的莫过于此,明明在意,却不得不装作冷漠,他微微蹙眉,只希望成嬌能明白。
          月出,如弓弦般,宫城里燃起灯火,盖聂却无端觉得孤寂,在这宫里已近半月,见到的人无不待他恭敬,只是每次相对作揖,对方那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那袖中不知藏了多少阴谋算计,思及此盖聂不由想念鬼谷那如银月色,以及那清朗皎洁的少年。
          夜色已深,宫里灯火通明,可是这偌大的宫城,总有光亮找不到的地方,吕不韦听完手下禀告,微微一笑,“很好,按计划进行吧。”
          “属下愚钝,我们为什么要对付长安君呢?我看他们兄弟关系并不好。”
          “哼,一堆宝藏中,越是束之高阁,往往越是珍视,嬴政自以为聪明,可惜当局者迷,人家并不领情。”
          “可他们毕竟是兄弟,难保什么时候就明白过来……”
          “所以,长安君,必须除掉”吕不韦挑了暗了灯芯,面色阴沉,“待他一死,嬴政在这世上才真的是孤立无援,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1楼2019-12-06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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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这几日成娇在咸阳城中出入,总觉得心中莫名有些烦乱,那日那位侍从说的话,也太过惊世骇俗,他自问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但那些话实则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每每空闲时甚至梦中都忍不住去想,想那个也许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今晚,他刚刚推开卧房的门,刚要点灯突然神色一凛,随手抓起灯盏丢过去,今夜无月,房间昏暗,从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穿着厚重的铠甲,但步履极轻,成娇心想若不是有意,自己绝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玉之美者曰蓝,如此美物,就这么随意丢弃,真是可惜”他拿着那尊玉盏,放在桌案上,打了个响指,灯芯便燃了起来,成娇这才看清,他脸上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一瞬的慌乱,成娇生生抑住呼救逃离的本能,他将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坐下来。
            “和聪明的人相处就是舒畅,可以少费些口舌,少见点血。”
            那人笑了,声音亦如他的眼神,“阁下深夜来访,我这满院侍卫竟无一人察觉,若不是谋划已久,便是阁下武功高绝,看你穿着我大秦兵甲,我想不论是何种情形,阁下今日,是要当信使了。”
            “哈哈哈,长安君既然如此坦诚通透,那下官也当直言。”他将挂在腰间的剑解下,放到桌上,成娇只瞥了一眼,笑道:“阴盛阳灭,昼暗掩日,我虽闲散,但越***之名,莫说这小小咸阳城,就是七国之间只怕也是妇孺皆知吧。”
            “下官今日,是来立约的。”掩日将手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而缓慢,充满诱惑,“三月为期,愿助长安君实现心中所想。”
            成娇闻言眉心一跳,“我说过了,绝对不行!”近来夜夜梦魇,突然被人提及,他下意识就说了,一语既出,方觉不妥,顿时愣住。
            掩日却仿佛并未察觉有异,他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沉默不语,好似在给眼前这位乱了方寸的少年留一些时间,让他整理思绪。良久,方悠悠开口道:“长安君请稍安,大家既一同为秦国子民,当然都是希望它繁荣安定,相国大人看长安君空有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深觉惋惜,下官今日,是想确定,长安君可愿为秦国横扫六合出力?”
            “身为男儿,谁人不想铸万世功勋,让天下清平,只是哥哥……王上他并不想让我过多干涉。”
            “王上疼惜幼弟,不愿让您涉险,此乃人之常情,但您早已不是需要庇护的稚子,为兄之道,应多支持您闯荡历练,难道王上是想让您永远只做个听话乖巧的弟弟不成?”
            此话甚是诛心,成娇的手不由紧紧攒住,但面上并未显露,只是淡淡说道:“我明白,这是王上的好意,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有兄长护持,如此福分可不是谁都有那样的命。”
            “哈哈,长安君,方才觉得您坦诚,怎么这会倒言不由衷起来,就算王上是好意,您就甘心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羽翼下,您若真无此心,那也无需再谈。”
            成娇面色渐渐苍白,几欲张口,最终从嗓子里挤句话来:“大人……有何计划?”
            见他终于跌进网中,掩日隐在面具后的唇微微勾起,“其实相国大人已向王上数次举荐,但王上总说您未有军功,以此搪塞,今日订约,相国大人愿为长安君提供征战的机会,三月之后以您积累的功勋,王上也无法再借口推脱,届时又有相国大人在旁推助,长安君,何愁工业不成?”
            成娇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巨大的黑色蛛网,明知要赶紧挣脱,但根根蛛丝散着芬香,让他沉醉。“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吕大人精通货殖,此番,缘何助我?”
            “许是您奇货可居呢?”成娇大惊,刚要开口,掩日却一抬手,“长安君,大人只是爱重您的才华,不愿看它埋没,说到底,都是为了秦国,自然是不能用一般的利弊得失来衡量。”
            “即是这样,还请你替我向吕大人致谢。”
            “好,此约已成,长安君只需静候,七日之内,必让您随军出战。”桌上蓝田白玉盏里的火苗暗了一瞬,成娇再看,卧室之中,除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哪里还有旁人。掏出帕子,拭了拭前额,他惊觉,不过四五日之前种下的那粒种子,早已破土而出,郁郁生长起来。
            深夜,街上只有巡夜的兵士,相府,吕不韦心情显然不错,他饮了口酒,笑道:“猎物已入网中,此局,已无变数。”
            “大人好谋算!那长安君看似洒脱,终也不能免俗。”
            “这人呐,心里所求的东西若太过缥缈,他自是不敢追寻,但深深藏起来,不代表就能放下,反而愈加渴望,现在我给他希冀,他岂有拒绝之理?”吕不韦放下酒杯,眸色沉沉“明日呈给嬴政的奏疏准备好了吗?”
            “按大人吩咐,早已备好。”吕不韦站起身来,向属下投去赞许的目光,“很好,踏上这条路,再想回头,已无可能,成娇,你只能一路向前,走入你的坟墓了。”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3楼2019-12-13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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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翌日清早,刚一开朝,大夫孙世安便上奏“王上,西方戎夷,数日大旱,他们数次扰我边境,实在不可姑息,臣以为大王应施雷霆之怒,以震西方之劣民。”
              嬴政微微颔首,“孙大夫所言极是,就依你所言,派位将军西边一行。”
              另一大夫顾之忌言道:“大王,臣以为,除派精兵铁骑,以震天威,还应派一位有身份地位的贵族子弟前去,一来显得庄重涨我军士气,二来也可历练一二。”
              “寡人也有此意,只是这人选,容寡人再考虑些时日。”
              成嬌本默默听着,忽然看见站在最前端的吕不韦侧了侧头,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想起那晚密约,成嬌走出队列,拱手道:“王上,臣愿往。”
              年轻的帝王高坐台上,虽然年轻,但这不显山露水的本事,却以修炼到极致,不过精如吕不韦,还是从年轻王上的眼中察觉到一丝波动。“长安君自出生起就一直在京安养,塞外艰苦,你恐难胜任吧。”
              “王上,长安君乃是是您亲弟,身份地位非常人可比,且他也并非闲散,只要多给他些机会,他日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吕不韦不紧不慢的说道,嬴政隐在冕旒后的脸神色淡淡,他久未言语,像是在极认真的思考吕不韦的话,“仲父所言极是,寡人若不应允,倒显得偏私了,长安君,既然仲父举荐,那这次你就同李信将军一起,好生历练。”
              成嬌万分激动,急忙跪下,“王上放心,臣定不辱命,不负相国之恩。”
              退朝后,嬴政依然坐在台上,久不动身,忽然啪的一声,将案上一应笔墨书简全部拂到地上,侍从战战兢兢的跪着,盖聂本在一旁站着,见此情景,便让他们退下,俯身将满地狼藉捡起。“王上宽心,人心皆如此,就算本意再好,也不能要求别人就一定要明白。”
              “寡人原也不指望他能明白,但至少也该安安稳稳的,可方才你看见了,他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多么好的靠山,真是愚蠢!”
              “王上切莫过度忧思,吕相此番突然相助长安君,事出为何,尚不明了,我们先静观,再做应对之策。”
              嬴政抬手按了按眉心,缓缓点头,半月之后,捷报频传,尤其是关于长安君成嬌,说他精通阵法,连出奇兵,又代表朝廷广施恩泽,边境军民都对他赞许有加。成嬌这边刚随军回到咸阳,就有一大波官员名士的拜帖递了上来,接连忙了几日,今晚终于有了些许空闲时间。
              送走宾客,他回到院中,刚踏进院门,忽然发现庭院中站着一个人,白衣蓝披,正是盖聂。成嬌屏退左右,快步走上前,“这皇城风向向来难测,我不过小小展露,这些人就争先结交,不过我想先生你,应是与那些人不同。”
              盖聂拱手道:“长安君如今是这京城新贵,在下自然也想结交,只是身份低微,又囊中羞涩,只能暗地前来了。”
              成嬌将他引进屋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低声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王上很忧心您现在的处境,长安君难道不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吗?”
              “盖先生倒真是坦诚,不过我觉得,王上大可不必忧心,吕相精于货殖之道,他肯助我想必日后定也要拿回去的。”
              “长安君就不怕,这要还的,您付不起吗?”
              “先生何出此言?”
              “王上亲政不久,无论朝廷还是军中,其实都无甚根基,而吕相则不同,他在先王当政期间就已颇受重用,现在更是王上的仲父,后宫也有赵太后替他把控,长安君聪慧,他想在你身上谋求的,只怕不是寻常之物。”
              成嬌冷笑,“我自然知道,王上与吕相之间,就好似一山不能容二虎。”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长安君为何还要卷入这漩涡中呢?”
              “我记得幼时,那时王兄并不受父王宠爱,因此他自小沉稳内敛,极善察言观色,我很少能看到他流露出一点点旁的情绪,仿佛他永远都是那样淡然,有一次我问他,为何总是如此小心,他说,我有父母疼爱,他说他没有资格放松。王兄立储之日曾与我言过,要相互扶持,可如今,明明我可以帮他,他却有意让我远离朝局,到底为何,我自己心中也看不清了。”
              盖聂将杯中茶饮尽,缓声道:“不管现在如何,长安君只需记着王上回护您的情义,你们之间血脉相连,跟随自己的心走就好。”
              成嬌微微一笑,“多谢盖先生指点,我与吕不韦接触也不过权宜之计,还请王上放心。”
              盖聂告辞起身,忽又开口同他说道:“长安君,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子与棋手,往往很容易调转,不如尽早抽身,在下言尽于此,望您珍重。”说罢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回到宫里跟嬴政说了情况,盖聂回到自己的住处,不禁回想起方才,他问嬴政:“若长安君真的走到那一步,不是出于他本意,王上,可会饶他一命?”嬴政沉默,长长久久的沉默,到他告辞退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其实答案不言而喻,盖聂自知这问题问的实在愚蠢,但他却有些难过,为年轻的帝王,为长安君,为这乱世中的每一个人,他提笔给卫庄写了封信。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5楼2019-12-26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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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清浅,卫庄站在紫兰轩顶层的露台上,极目远眺,“卫庄兄,此次鬼兵劫饷案能如此顺利,你可是帮了大忙了,快来快来,我等在此痛饮,你可不能耍赖哦。”年轻俊郎的紫衣公子走上前欲揽他的肩膀,忽然一滞,似是让美酒呛住,剧烈地咳起来。
                卫庄斜斜瞟了他一眼,纵身一跃,屋顶绵延,很快便消失不见。那紫衣公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急忙走到小桌旁,“紫女姑娘,你认识卫庄兄这么久了,他……可有心仪之人啊?”
                紫女笑而不语,“哈哈,我就知道,是哪家姑娘啊,能入卫庄兄的眼,想来不俗。”
                “我记得他说过,不要窥探他的内心,九公子,有些事情,不便点破。”
                旁边一位清俊儒雅的绿衣公子也笑道:“韩兄,良也是这样想的,此乃卫庄兄私事,我等不好猜度,况且你如何能断定他以有知心的人呢?”
                “诶,子房,此言差矣,卫庄兄是鬼谷传人,眼界之高,这世上,我还真想不出有何人能与之相配,但你们刚才是没看见。”
                韩非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卫庄兄笑了,认识他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舒朗,所以,我断定,卫庄兄必心有所属。”
                张良为他添上一杯酒笑道:“韩兄一向见微知著,若真如此,只盼有缘得见,一洗俗尘。”
                “哈哈,子房,你明明同我一般好奇,方才为何不帮我?”张良听他如此说,便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一时找不出话来答他。
                紫女忽然站起身,“我还有生意要做,你们尽兴,若实在好奇,大可直接问他本人。”
                莲步轻移,顺着楼梯向下走去,“紫女姑娘你走什么啊,我等是君子,又不是……你不想说便罢,我们又不会……”话还没出口,紫女美丽妖冶的眼眸在楼梯栏杆处遥遥看了他一眼,韩非顿时噤声。“
                如此乱世,朝不保夕,若真能寻得心折之人,互相扶持,我倒真替卫庄兄高兴”他为自己斟满一杯美酒,喃喃自语。
                此时卫庄站在城东一高楼顶上,夏夜,高处阵阵凉风,很是舒爽,他自袖中掏出一绢帛,是盖聂写给他的信,卫庄细细读过,唇角微微上扬,他抬起头来,夜幕星河,勾勒出盖聂俊秀的面庞,凉风吹过耳畔仿若他低声慢语。
                “俗世烽烟,幸能逢君”。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6楼2019-12-27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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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5楼2020-01-1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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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6楼2020-01-11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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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7楼2020-01-11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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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8楼2020-01-11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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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秦国的王,以后,寡人也要做天下的王,唯一的王。”
                          三日后,大军开拔,成嬌虽也经过不少战事,但此番一应事物皆有他一人裁决却真真是头一回,心中万般滋味,都化做满腔豪情。吕不韦拨给他的士兵果然都是精锐,不出四日,便已到达屯留,成嬌于是下令休整,只待蒙骜、张唐将主力军引出便可直捣邯郸。
                          成嬌与蒙骜等人出征前,吕不韦特意叮嘱,若无北路号令,东路不可擅自出战,然而将近十日过去,始终没有任何进军的消息。他派去与蒙骜联络的人每次回来,得到的都是,时机未到,派去邯郸探查的也总说庞煖还在邯郸。成嬌心中烦乱,莫不是北路军情有变,可又不敢贸然出兵,只好就这么等着。
                          晚间,成嬌在军营看着邯郸布防的地图,心里推演着战事,忽听帐外一阵喧闹,不久部下亲信带进一个人来,成嬌心中一惊,那人虽满身血污,但身姿挺拔,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语气沉稳。
                          “长安君,北路军大败,蒙骜将军战死,张唐将军也深受重伤,五万兵马,折损大半,末将是蒙将军亲卫,樊於期,受将军之托前来相告,这一切,皆是吕不韦的阴谋。”
                          成嬌的脸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最终面如死灰,他踉跄了一下,先把樊於期扶起来,屏退左右,递给他一杯水,口张张合合,终于问道:“何……至于此?”
                          樊於期饮了口水,润润干冽的唇,沉声说道:“早在七日前,将军便已与赵军接触,之后便得到消息说庞煖将亲帅大军北上,将军便立时派人传信,让您在赵军将出邯郸之时迅速攻城,但不知为何,派了十位信使,久未归来,您这边也迟迟没有动静,庞煖却已兵至,将军本将部队集结在都山,那庞煖果然精通兵法,他知晓都山之北惟尧山最高,登尧山可望都山,宜往据之。于是派他的副将扈辄率兵两万先行,军至尧山,将军事先已派兵三万在尧山驻扎,但被他冲上杀散,赵军占据了尧山。将军情急之下令张将军带兵前来争山,可这时庞煖大军亦到,两军在山下屡战。扈辄在山上举红旗为号,张将军往东,红旗东指,张将军往西,红旗西指,赵军潮水般向红旗指处围裹。那庞煖还激励将士:有擒得张唐者,封以百里之地。赵军个个奋勇争先,兄弟们奋力冲杀,却不能透出重围。”
                          樊於期声音有些颤抖,他的手死死攒在一起,“后来将军领军杀到,才救出了张将军,我们此时兵力已不足三万,而您这边也迟迟没有动静,这时将军已经觉察出不对了,因为我们两路军队中间实则自出发之日起便已失联。这时有一位信使回来了,他浑身是伤,说是路上遭遇刺客追杀,弟兄们拼死护着,那些刺客又以为他们都死了,这才侥幸回来,可不久也伤重不治。”
                          成嬌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碎在地上,“我们两军传递口令,只有王上跟吕不韦知道,只有……他知道,只有他!”
                          樊於期神色哀凉,“将军知晓后,随即决定后撤,可在太行山密林深处,遭遇伏兵,中箭身亡,我若不是乔装改扮前往与您送信,估计也已身遭不测。”
                          成嬌听罢,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吕不韦这事,还有谁知道?”
                          “现在活着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末将与您了。”
                          “哈哈哈哈,不过再多人知道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死伤。”成嬌苦笑,他于深渊之中行走,乍见满眼山花烂漫炽烈,原以为到了什么极乐净土,现在才惊觉,那些花,不过是长在邪灵头上的枯草,而他自步入这深谷的一瞬,就已被他们迷惑。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9楼2020-01-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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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5楼2020-01-15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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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16楼2020-01-15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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