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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坐忘峰】逍遥叹·六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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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绮丝看着他的表情,扑哧笑了出来,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头一次见她笑。不过这好像是苦笑。
“他一直在嫉妒你。”黛绮丝说。
范遥比刚才更加惊讶。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对我说,如果下辈子有范右使那样的才貌地位,就一定娶我。”脸上不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甜蜜。
范遥也不禁苦笑。看来人生不如意事,真的是十有八九。
其实这并不是所有的原因,黛绮丝接着说道:“而且,他这些日子以来,脾气越来越坏,还总是无故失踪,也问不出去了哪里。我们吵了一架,我便离开了灵蛇岛。”
黛绮丝记得那天她去质问韩千叶,韩千叶说“经过这么多事情,你还是怀疑我,每一次你宁可去相信别人的风言风语,都不愿意相信我。”她的心凉透了,冷冷的说:“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又何尝相信我?再这样下去,不如散了。”
韩千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说:“你说散,便散了罢。”
她当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想起了过往他们说过的话,她曾经对韩千叶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敢做。”还有她们成亲的时候,她握住他的手说:“只要你心里是真心的爱我,就足够了。”原来这世上本没什么天长地久,又有谁等得到海枯石烂?
她一边擦着似乎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一边收拾行李,那些能让她想起韩千叶的东西她都没有带,只是拿了些钱。如果不是想快点走,她会把那些承载了记忆的东西一把火烧掉。
其实,这次答应范遥,多少也有赌气的意思。她想向别人,其实尤其是向自己证明,她离开了韩千叶会过的更好,那个笨蛋总有一天会后悔。
黛绮丝和范遥两个人本来都没什么目的地,凑在一起便更加没有目的的东走西逛,去了不少地方。
她想要忘掉关于韩千叶的一切,可是当你越想忘掉什么的时候,你就越会记起来。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他的影子,当她和范遥去集市的时候,她觉得韩千叶仿佛随时都会从不知什么地方闪出来,或者对她笑笑,或者拍她一下。当她看到漫天飘飞的花瓣的时候,就会想到当年,他们两个在昆仑山看花的时候,韩千叶对她说的“等到我死了,往土里一埋就行,说不定能长出好看的花来,这样我还有些用处。”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会让她想起韩千叶来。
过了差不多三个月,她终于明白了,如果她的心都是他的,那有什么办法能不想他呢?


IP属地:北京203楼2019-05-15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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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之后,范遥和黛绮丝就一直分房休息。可范遥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黛绮丝一直都睡不好,总是从梦中惊醒。或者昏昏沉沉的说梦话,或者伏在枕头上抽泣。等到白天就装作没事一样。到了晚上,范遥便也睡不太踏实。总是会时不时的去她门口查探一下,确认她睡熟了才安心。
    于是他总是能听到她在梦中叫着韩千叶,或者说些他不太明白的话,比如“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不知道那是在她的梦中,韩千叶见到她和范遥在一起,便怒气冲冲的说:“你还说心里没有他?”黛绮丝对他说:“我心里只有一个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从梦中惊醒后,黛绮丝便趴在枕头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范遥在门外,既不想回去也不能进去,便看看寥落晚星,夜色分外冷清。
    两个人就这样在煎熬中过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天,黛绮丝受不了晚上梦中一个男人,白天身边另一个男***子,对范遥说:“我们分手吧。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表情哀伤的让人心疼。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范遥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越伤心。如果范遥继续对她这么好,她就真的要疯了。
    虽然心想总会有这么一天,可范遥本来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现在真正听到她说出来,觉得胸口憋得难受。“我明白了,我知道我在你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强忍着痛苦说道。本来以为自己起码还有希望,只是没有机会,可机会来了,还是这样的结果,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被这个女人伤害了两次。他想起从前在坐忘峰的时候,杨逍对他说过:“她伤害了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范遥问杨逍:“可是,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伤害我吗?就是因为我太在意她了?”
    杨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看看现实中的黛绮丝。
    黛绮丝也什么都没说。
    范遥慢慢转身离开,尽量留一个不那么狼狈的背影。
    他离开房间之后,黛绮丝听到了一连串拳头重击墙壁的声音。一声声仿佛撞在她的心脏上。
    她一下子瘫到地上,趴着床沿哭了起来。
    那天她骑马离开的时候,大街本来一片安静,可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送葬的队伍,顿时白色的纸钱飞的漫天都是,仿佛花雨。


    IP属地:北京204楼2019-05-15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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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范遥心想,黛绮丝回去找韩千叶,而韩千叶自从碧水寒潭一战之后便不能受冻。于是要躲开她,最好就是向北走。
      于是他便一直向北,来到了大都。
      大都果然是繁华之地,各色人等,三教九流全都汇聚于此,分外的热闹。如果身边热闹到了这种程度,那多多少少就能忘记自己有多孤独。
      他本来安慰自己,既然当年被拒婚之后那段最窝囊最蹉跎的日子都挺过来了,那这次也差不多,应该也能挺过去。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是彻底的绝望。
      于是他便经常去大都的闹市,哪怕什么都不干,单纯的忘了自己也不错。为了不让明教的兄弟认出来,他这次又装上了长须,扮回个老年书生。
      这天他正漫无目的的闲逛,突然看到了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那人一身灰衣,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警觉的向四周望了望。站在身后的范遥正好能看见他的侧面。逍遥二仙最引以为豪的,除了容貌,便是好记性了。范遥能确定,这个人自己见过。
      也许是这闹市的气氛提醒了他,他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十几年前,他十九岁的时候,陪同教主夫人下山散心。回想起那件事,他想到的总是教主夫人主动帮他向黛绮丝提亲,但是阳夫人的师兄,他也还是有印象的。
      看身形五官,确是阳夫人的师兄成昆无疑了。
      他突然想到最近江湖上不少好手被杀,墙上总是会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几个字。连他这个算是远离江湖的人都听说了,那这事也着实太有名了。
      他不禁好奇,想要探个究竟,而且说不定能通过成昆探得阳教主夫妇的行踪。幸亏他这时扮成了个老年书生,要不然成昆和他照过面,可能会认出他来。
      他在后面跟着成昆,看他上了一家酒楼,和已经等在那里的两个老者会合。他便在后面远远找了个座位,佯装喝酒,实则探听。
      成昆和那两人说话十分小心,他这么好的听力,也只听清了“须当毁了光明顶”七个字。他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心想这事不能不管。
      那三人喝完酒就结伴离开,他为了不让人起疑,待那三人走下了楼才结账追上去,一路小心尾随,来到了汝阳王府。
      他心想这个机会难得,便翻墙进去,待三人从岔路分开,各自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便尾随着成昆,来到了他住的小屋外面。成昆进屋之后,他就伏在屋外,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屋中点起了油灯,范遥将窗户纸捅出一个窟窿,好查看里面的情形。
      那成昆靠着桌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变了形的金戒指。
      范遥仔细看那戒指,有点似曾相识。
      “你当初嫁给阳顶天,不就是因为明教势大。我现在让你看看,那么不可一世的明教,也终究会毁在我手里。”成昆对着那戒指说道,声音凄厉恐怖。说完,便阴沉的哈哈笑了几声。这笑声里透出一股寒气,让人浑身不自在。
      那戒指原来是阳夫人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如果你不把我带上光明顶,这事还成不了。”说着叹了口气。
      范遥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当初范遥和我打过照面。”成昆说道。
      范遥听见了他的名字,心颤了一下。
      “我说要不要杀掉她,还是你劝我,说只要答应帮他提亲,他便不会把遇见我的事情说出去。”说着冷笑了几声,“你果然没说错。要不然阳顶天那厮知道了,我哪里有机会?这就是天意。我要让你看看,明教让我成昆灭掉这是天意!”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恐怖。
      范遥觉得呼吸开始困难了。
      成昆毕竟也是高手,虽然兀自说的激动,可屋外的动静,还是听到了。
      “谁?”成昆在屋里大喝一声。范遥知道自己已经败露,只能尽快离开。幸亏他身手还算矫捷,没被发现。
      回到客栈,范遥一整晚都没睡着。他不断回想着当年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当初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一时疏忽有关。如果当初告诉了阳教主……
      可一切已经晚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将功赎罪。他如果想要弥补犯下的错,最好就是埋伏在王府,而想要成功,只能除掉成昆。
      范遥擅长使剑,便去现打了一把宝剑,每天埋伏在王府外面,一有机会便刺杀成昆。无奈三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虽然刺了成昆一剑,却也被他劈了一掌。他只能逃走,先保证不露形迹,再混在商船上,顺着运河南下,在中书省南边找个小村子养伤,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才把伤养好。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很多,杨逍、黛绮丝、韩千叶、成昆……他想自己的快乐、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成功和自己的失败。他觉得,自己长到三十多岁,虽然过的如此惨淡,可这些东西都尝了一遍,也算不枉了。
      而他做错的事,总是要弥补的。
      他想到了从前年少的时候,和杨逍一起研究易容。大哥曾经说过,易容易,易心难。所以只是改变一下太扎眼的容貌不难,可真要变成另一个人,从里到外都让人认不出,就太难了。所以大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研究更高深的易容术。


      IP属地:北京205楼2019-05-1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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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范遥现在在想的正是,怎样才能让别人从里到外都认不出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他不想要什么人皮面具,那只是外在的,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成为你的脸。
        他想要一张不一样的脸。于是万里迢迢来到了花剌子模国,因为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变成另一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他对着铜镜细细看着自己这张脸,多少女子见过之后都会羞红了脸,而那个人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别人都说他的眼睛长得好看,大且细长,微微上挑,他便拿着把匕首,从这里开刀。刀尖抵着额头一路向右斜划下来,从眉梢到眼角留下一条血杠子,原先微挑的眼角便耷拉了下来。左边不好再这样,他便从颧骨向上斜着经过左眼角,让它上挑的更厉害。
        别人都说他的鼻子长得好看,挺拔笔直,端正俊秀,他便先转过头看看侧面,接着在两眼之间的鼻梁上砍了一下,果然很疼,接着再顺势划过左边脸颊,快到腮的时候停住。从侧面看,鼻子果然不再挺拔了。
        别人都说他的嘴长得好看,薄厚适中、形状柔和,他便先在下嘴唇扎一下,顺带着划到下巴。
        别人都说他的脸型长得好看,棱角分明、线条清晰。他便像画芙蕖时,最后将留白处填上水草似的,挑几个还没下刀的地方轻轻划了几下。
        最后看着皮肉翻飞、热血横流的一张脸,他很满意的笑了下,那笑容果然十分可怖。
        别人都说他的头发好看,乌黑浓密、厚薄适中,他便拿药将头发染成了红棕色。
        别人都说他的声音好听,低沉婉转、清澈悦耳,他思忖着不能真说不了话,还好自己不是多话的人,扮作不会说话也不会憋疯了。
        现在他是个西域头陀了,只是还没有名字。范遥仔细想了想,就叫苦头陀好了。


        IP属地:北京206楼2019-05-1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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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汝阳王正大肆搜罗好手,苦头陀在花剌子模杀-狮-毙-虎,颇立威名,果然不出所料,被当地的蒙古王公进献给了汝阳王府,只是当时成昆已经不在王府,不知去了何处。
          汝阳王一向谨慎,为了取信于他,范遥便狠心在大都闹市之中亲手杀-了明教的三名香主,显得和明教早就结下了深仇。起初还有些不忍,可次数一多,便麻木了。他脸上横七竖八十七八道刀痕,哪怕是王府里的高手见了都不禁有些害怕,加上他又装作不会说话,更没有什么人主动接近他。这样倒是很好,每天过的很清静。
          当时汝阳王要剿-灭江湖上的门派帮会,所以暗杀偷袭这样的事情,王府中的武士做的自是不少。


          IP属地:北京210楼2019-05-15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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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头陀初来不久,所以一定要把任务完成的漂亮干净,以后才能在王府站稳脚跟。
            那天他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王府的武士不会去问为什么,只会去想怎么做。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他没听说过,看来不是很有名,这个任务应该不难。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装,这就启程了。目的地是南方的一个小城,为了把心肠锻炼的更加狠辣,他故意不去看这两个人的来历背景,以便断了自己的恻隐之心。
            暗-杀的工具就是特别准备的-毒-药,无色无味,不会马上发作,但是一旦剂量够了,纵是胡青牛也很难把人救活。他只要无声无息的下毒,无声无息的走开就好了。


            IP属地:北京211楼2019-05-15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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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到了金花银叶住的地方,往饭菜里下了足量的-毒-药。只要他躲在一边,透过窗子看着两个人吃下去就行。如果不出意外,短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他就能顺利回王府复命。
              他找了个隐蔽阴暗的地方,静静看着屋里。
              金花银叶看上去都已经老得弯腰驼背、满头白发,而且长得都很丑陋。范遥不禁皱下眉头,这两个人倒也般配。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自己现在不也丑的吓人么?于是只能自嘲的笑一下。


              IP属地:北京212楼2019-05-15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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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计划很成功,那个老公公好像很喜欢吃东西,不一会儿就吃了不少,而老婆婆似乎心事重重,到现在,下了毒的饭菜也只吃了一口而已。
                于是范遥就继续等。
                正当他感觉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老婆婆突然咳嗽了几声,这声音,似乎要穿透他的整个身体,甚至整个灵魂。
                他死也不会忘。


                IP属地:北京213楼2019-05-15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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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使劲揉揉那对一只上挑一只下垂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丑陋的老婆婆,差不多的身材,一样的咳嗽声,难道她也把自己包裹在了如此丑陋的躯壳里?
                  他记得,再高超的易容术都会有破绽,他决心哪怕暴露也要探个究竟,管他什么劳什子任务。
                  他从隐蔽的地方跃起,从敞开的窗子里一跃而入,把正在吃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待那老婆婆看到他的面容,顿时惊的愣在了那里。也是,青天白日的,突然从窗子进来一个家伙,任谁也会惊讶,更何况他现在这张脸谁看了也不能无动于衷。
                  他看着金花婆婆的这张脸,方脸、塌鼻、大嘴、小眼,还满脸皱纹,和黛绮丝一点也不一样。但是这不重要,他盯住了她的眼睛,任何一个伪装高手,都无法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眼睛。
                  他从这个丑陋婆婆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种海水一样的蓝色。


                  IP属地:北京214楼2019-05-15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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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好像还没有认出他来。
                    真是恍如隔世,十几年人世变迁,曾经的玉面娇颜,如今默然相对两张不堪入目的脸。我已经知道这是你,可你却不能认出我。自那次别过后,已经两年多没见,原没想到再见,结果真的再见,却是这种情形。
                    范遥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连忙把一桌饭菜推到了地上,噼噼啪啪瓷器碎了一地,饭菜汤水溅的到处都是。金花银叶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丑陋头陀弄的摸不着头脑,待到追出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他的这次任务自然是办砸了。不过汝阳王虽然并不想再对他委以重任,可还是爱惜他的武艺,仍旧留在王府。


                    IP属地:北京215楼2019-05-15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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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头陀那次失败的暗杀之后一个月,灵蛇岛上。
                      韩千叶坐在海边,看着一波又一波海浪冲刷着沙滩,将沙子上的痕迹全都冲刷干净。远处的夕阳似乎快要沉到海里去了,一切都很安静、很祥和。
                      黛绮丝从远处走过来,海风把她紫色的衣裙吹的不断飘扬,勾勒出她身体曼妙的轮廓。
                      韩千叶感觉到了黛绮丝已经走近,便懒洋洋的说:“我就觉得蝴蝶谷不错,花草也多,蝴蝶也多,以后不会寂寞。要不是想回来陪老爹……”
                      “你又胡思乱想了。”黛绮丝心疼的说。说完就坐在了他身边,韩千叶一下子将头靠在她的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黛绮丝摸着他消瘦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和下巴,只能摸到骨头上的一层皮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韩千叶问她。
                      “我去陪你好不好?”黛绮丝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你还是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好了。”韩千叶说。
                      “那我去找胡青牛和那个甚么头陀给你报仇好不好?”黛绮丝问。
                      “其实我本来就快死了,也不要怪他们。”韩千叶说。
                      “本来我们还有好几年的,你叫我怎么不怪他们?”黛绮丝有些哽咽。
                      “你当初就不该回来,那样看不到我死的样子,也许还能过的舒心些。”韩千叶有点不好意思。
                      “你以为把我气走就行了?你四处去找名医怕我知道,可我总是会知道的。”黛绮丝说。
                      “你随时会让那些波斯来的人拉回去烤了这事不也没跟我说么?”韩千叶说。那是黛绮丝出走一年多回来之后才告诉他的。
                      “只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当初让我冻死多好。”韩千叶说。
                      “没有你我这些年怎么能过的这么快活?”黛绮丝鼻子酸酸的。“我有件事情对不起你,一直想跟你说,可是怕你伤心,总是不敢说。”黛绮丝滚烫的两滴泪水滴到了韩千叶的额头上。
                      “既然我会伤心,就不要说了。”韩千叶眯起眼睛,说。“我这辈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唯一满足的就是娶了你。只是你跟着我太委屈了。”说着闭上了眼睛,深吸口气。眼角有些湿。
                      “我这辈子最满足的,就是嫁给你。”黛绮丝微笑着说。
                      “对了,唱那首我喜欢的歌吧。”韩千叶兴致很高。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韩千叶闭上眼睛,很享受的听着。早知道死也不是这么可怕,就不该担惊受怕这么多年。那个胡青牛因为他们不是明教中人而不给他解毒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些释然了。只是他还想对黛绮丝说很多话,比如虽然你做饭不好吃又喜欢发脾气,可还是最好的妻子。还有以后装老婆婆要像一点,不要让波斯人发现了。但他觉得说了只会让她更伤心,还不如不说。而且自己也没有力气了。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歌声还在继续。
                      海风的呜咽伴着歌声和海浪声,时断时续,到最后,和黛绮丝的呜咽声融为了一体。


                      IP属地:北京216楼2019-05-15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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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头陀后来也没有得到汝阳王的重用,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王爷的一双儿女练武。时间久了,光明右使范遥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明教。
                        进入王府卧底十几年后,他终于遇到了明教年轻有为的新教主张无忌,还得以和杨逍重逢。这么多年之后,大哥似乎还没怎么变,只是多了胡子,而自己已经叫人认不出来了。
                        他还遇见了张教主的丫鬟小昭,居然长得和年轻时候的黛绮丝那么像。
                        杨逍总是会提起他的女儿不悔,言语里满是自豪和满足,他有的时候会想,要是自己也有个女儿会怎样,只是这只能是妄想了。
                        后来教主一行从灵蛇岛回来,告诉范遥,原来金花婆婆就是黛绮丝,而小昭就是她的女儿。前一个他早就知道,后一个也曾经猜过。现在小昭已经成了波斯总教的教主,而黛绮丝也不必受烈火焚身之刑。范遥想这样挺好,只是黛绮丝居然让韩千叶的独生女儿冒生命危险,有点匪夷所思。
                        那天,张无忌无意中哼起了一首歌,“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范遥又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刚哼了两句,张教主便唉声叹气起来。
                        “教主有心事?”范遥问道。
                        “只是突然想到了小昭,本来说今年要给她过十七岁生日的,只是现在东西永隔,再会无期了。”张无忌听小昭提过,从前她娘把她寄养在一家波斯商人家里,一年都看不了她两三次,生日更是没有庆祝过。
                        范遥知道小昭是黛绮丝的女儿,所以听到之后也有点惆怅。但是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等等……教主,你说小昭多大?”范遥突然很激动的问。
                        张无忌不知道范右使为什么这么激动,说:“十七岁啊,怎么了?”
                        范遥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我一直以为小昭姑娘才十五六岁。”
                        张无忌了然道:“她是长得小一些,其实和不悔是同岁的。”
                        “那教主,属下有些累,先告退了。”范遥恭敬的说,但声音有点抖。
                        张无忌看天色并不是很黑,不过范右使这些日子为了教务很是操劳,便嘱咐他要好好休息。
                        范遥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站不稳,扶着椅子坐下之后,将头往后仰着,以前不明白的似乎都一齐涌了上来。
                        黛绮丝为什么宁愿自己和韩千叶唯一的女儿独自到光明顶冒险,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韩千叶的女儿。所以小昭没有姓,还有这个“昭”字,就是光明的意思。
                        原来他和大哥一样,也是有女儿的,刚要高兴,转念一想,这又怎样呢?
                        黛绮丝从波斯来,回波斯去,他范遥从明教来,回明教去,几十年的时间,也只是转了个圆圈而已。本来没有的,现在还是没有。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遥弟,休息了么?”这是杨逍的声音。
                        “没有,大哥进来吧。”范遥说道。
                        杨逍看见他刀痕纵横的脸上隐约流露出又是欣喜又是悲伤的神色,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范遥连忙回答。
                        范遥看着杨逍这张比从前沧桑了些,却没有大变化的脸,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少年时。(《回到起点》完)


                        IP属地:北京217楼2019-05-15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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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雨碎江南
                          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正是西湖三月天,杭州城内游人如织。身着绫罗绸缎的年轻男女们或乘轿、或坐车、或骑马,在满城烟柳中穿梭往来、欢闹嬉笑,一派繁华景象。
                          大道上车水马龙,一辆马车正夹在其中缓慢前行。忽然马车窗上的布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她头带斗笠,斗笠四周垂下半透明的白纱,直到胸前,正好把容貌挡住。一阵暖风吹过,裹挟着一片片艳丽饱满的杏花瓣扑向她。白纱被吹的一阵飘动。
                          她嘟囔了两句,似乎在抱怨人这么多,可真不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声音很小,几近不可闻。
                          “大小姐,每天都是这么多人的。”她身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开口道,这个丫鬟圆圆的脸,五官很普通,看着很是憨厚可亲。
                          她“哦”了一声,便没说什么,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人挤人。
                          突然前面人群中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吸引了她,那是个十八九岁、清瘦高挑的少年,暖风灌进他宽大的衣袍里,使得衣袖胀得鼓鼓的,翩然若仙。他骑着马,正低头和身边轿子里一个打扮很是浓丽招展的年轻女子说笑。少年手里拿着折扇,虽然风很大,却也要故作风雅的摇上几下。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18楼2019-05-20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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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里戴白纱的女子正好能看见少年低着头,却看不真切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待他说完几句话,一抬头,正好看向马车的方向,她一下子看清了他的长相,只觉得目眩神迷,似乎给阳光晃得昏了。连忙将布帘放下,乖乖把头收回了马车里。
                            微微有些晒黑的肤色,挺拔的鼻子,深邃的眼睛,略显圆润的脸型,还有厚薄适中的嘴唇。
                            这张脸,她是见过的。
                            那是大约几个月前,她还在蜀中老家。那天她悠悠然去林子里抓蜘蛛。还没等找到合适的猎物,就被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给吓呆了。
                            这片林子她经常来,蜘蛛不少,却没有什么猛兽,不知什么东西能把人吓成这个德行。
                            于是她好奇的循声找到了那惨叫的源头。
                            树林里,一个白衣少年正豁出命去扒拉手上的什么东西,一边扒拉还一边惨叫着。
                            她看到了少年手上的东西,不禁咯咯笑了起来。她笑的有点太欢乐,声音大了些,结果一旁忙着惨叫的少年都被她的笑声吸引,转头望了过来,只是逆着光,没有看清这少女长什么样。
                            她当时没有戴斗笠,身上穿着暗色的衣裙。
                            “这蜘蛛又没毒,怕甚么?”她说的很是随意,而且看样子对蜘蛛很有研究。
                            那少年终于不叫了,也没心思仔细看说话这个少女,只是定睛看看手上这只肥硕多毛的大黑蜘蛛,看样子,也许,真的,没有毒。
                            他仍旧看着那只蜘蛛,说道:“你说的是真的?”确是在问这个少女。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从少年手上捏起了那只大蜘蛛,仔细端详了下。然后左手托住它,右手轻轻抚摸着,小声说道:“真乖。”满是赞许之意。
                            少女抚慰完蜘蛛,一抬头,正好撞上了少年惊讶的眼神,他看清了她的脸。
                            少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只是还是高兴不起来,加上看到了她的长相,所以表情有些不太赏心悦目。但这还是一张无比好看的脸,微微有些晒黑的肤色,挺拔的鼻子,深邃的眼睛,略显圆润的脸型,还有厚薄适中的嘴唇。
                            少女不禁看的呆了,脸上也有些发烫,那只大蜘蛛逮着这个空隙,气定神闲的爬走了。
                            刚才那个丢人场面,让少年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便这么无话着。他觉得好歹见了个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跑了有些不好,过了一会儿,便很有礼貌的说了声:“多谢姑娘,在下告辞了。”
                            那少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少年显得更加窘迫。转身要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她的脸,似乎有厌烦之色。
                            不知怎的,她这时候变得尤其敏感,那一闪而过的厌烦之色,她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便不快起来。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19楼2019-05-20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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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里,心里想的也全是那个少年,直到半夜才睡着。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不太在意自己长什么样,所以也没怎么照过镜子,第二天早晨一起来,她仔仔细细在镜子里把自己的脸端详了好几遍。果然,整个脸肿的凹凹凸凸,肤色也黑的吓人,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厌烦。从此之后,她便拿了顶垂着白纱的斗笠,把容貌完全给遮住了。
                              那之后没几天,他们家就按照原定计划,从蜀中迁到了杭州。她虽然一直都记挂着那个少年,可毕竟连他叫什么、家在哪里、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加上这一走恐怕就不会回去,所以以后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没想到居然能在杭州又碰见他。
                              “大小姐刚才是在看那个淡绿衣服的公子么?”小丫鬟在一旁问道。
                              “瞎说什么?”她连忙掩饰着。
                              马车外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接着那声音小声说道:“便是看了也没什么,杭州路的女子,看到殷公子不脸红的,恐怕没几个。”
                              “你说的殷公子,就是前面骑马的那个么?”小丫鬟掀开马车前面的门帘,小声问赶车的大叔。
                              那大叔笑道:“可不就是他,他就是天鹰教教主的公子,姓殷,叫做野王,是城里有名的潇洒风流的翩翩公子。”
                              戴着白纱的女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天鹰教和殷野王的名字,不禁笑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220楼2019-05-20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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