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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

蹲

郭襄游魂般跟着几人，恍惚的样子让郭芙担心不已，紧跟在一旁护着。
“哎，这顶上上刻着字。”小武到处张望，倒是看到石室顶上刻着字。
本是失魂落魄的郭襄抬头望去，最右处写着的九阴真经四个大字，煌煌然映到她眼中。
一股炽热的感觉自心中升起。
九阴真经！
这部当世第一的武功竟大咧咧地刻在这石室里。
郭襄屏息凝神，眼一眨也不敢眨，默默记诵，越看越觉得精妙，连呼吸也重了几分。
学了整篇九阴的杨过看了几眼，便知这是不完整的九阴。
郭芙自负家学渊源，这九阴的全本自家也有，又何须看别人的，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转向其他地方。
这一看，便看到西南角顶上刻着一副地图。
郭芙大喜，拉着杨过看去。
杨过只消看了一眼便把这地图牢牢记住，略一琢磨便发现此处的出口便在这间石室。
“出口应当是在这里，我们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郭芙应声开始在石壁上摸索起来。
二武虽对这绝世武功眼热不已，但一想到杀母仇人便在此，也顾不得什么武功，专心在石壁上摸索。
唯有郭襄立在中央，看着那真经，一时作欢喜状，一时露哀愁容。
杨过眉心微皱。
救人如救水火，怎可耽于此。
而郭襄却恍若未觉，手上还比划起来。
‘不好，这丫头竟然敢强练这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何等精妙，连自诩天赋过人的杨过都学得微感吃力，寻常人如何随意练得。
在杨过看来，郭襄虽有天赋，但年纪尚幼，这九阴真经晦涩奥妙况且这里的又是残缺的。
强行修炼，十有八九是要走火入魔的。
有心想打断，但她此时已然入神，断然喝止恐怕会适得其反。
到底是当成妹妹看着长大的，杨过只好停下来，认真看着，谨防她出事。
“找到了！！”郭芙拧着一块石板往上一拉，便打开了机关。
石壁上露出一丝亮光。
郭襄刚领会了一段招式，正是喜不自禁的时候，听了郭芙的话回过神来。
展眼便见得杨过“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难道他其实心中也有我，只是平日说不出口。
郭襄喜上加喜，心血翻涌之下，喉头却是一甜。
原来这些日子来，郭襄忧思不解，积郁在心，今日几番大悲大喜却是搅得郁气在心中翻涌。
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这本无大碍，可郭襄今日强行参悟九阴真经，又以为杨过有意于自己，一口气泄了出来，反而岔了气。
一口血没忍住，哇的吐了出来。
在场几人都慌了神。
郭芙取出九花玉露丸，不要钱似的倒出来。
二武早过去一人一边扶住，杨过立到她身后，运气为她调息。
好半晌，郭襄才缓过气来。

“襄儿，这九阴真经甚是晦涩，强练多有走火入魔的，下次可不许如此大胆了。”杨过见她恢复过来，收手说道。
郭襄吐吐舌头，杨过这番教导之语在她听来却似情话般。
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自得。
这九阴有什么难的，我岔气是因为你呀。
一定是大哥哥看我连学九阴都这么快，才对我另眼看待的。
郭襄想着，心中又是泛出甜蜜的泡泡。
郭芙看她脸色怪异，担心她还未恢复，悄悄拉拉杨过衣袖。
‘襄儿这是好了吗？’
杨过看懂她眼色，点点头，又耸耸肩。
郭芙满头问号。
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杨过只又耸耸肩，看向二武说道:“襄儿已无大碍。这路已经找到了，我们便去找李莫愁吧。”
二武虽担心郭襄，但到底是报仇重要，连忙起身。
郭芙看看外面，又看看郭襄。
“我留下来照顾襄儿吧。”
“不必。”
“不用。”
杨过和郭襄异口同声说道。
此处是个密室，哪里还有人过来，况且郭襄只是岔气，调息一会儿便好。
而且……
杨过与郭芙正处热恋，半点也不想与她分开。
郭襄却是想着自己一人在这难道不好。
若留了郭芙下来，岂不是她也能一起学这九阴真经。
两人心思各异，就结果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郭襄还以为杨过猜到她心思，心中又是一阵甜蜜。
自己的父母与其他父母甚是不同。
别人家父母，若是得了绝世武功，怎么也会传授儿女一招半式。
他们倒好，三个子女都没教九阴。
前世自己到了二十岁，连九阴的影子都没看到。
好好的绝世武功，硬是要把它留到失传不成。
自己自重生后勤练武功，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天赋和努力。
可前世说着子女天赋不够的父母还是没有把九阴传给她，任她如何痴缠。
大哥哥定是在心疼自己。
父母那边学不来的，我在外面学不就好了。
目送几人离去，郭襄又背诵起来。
她记性不差，又家学渊源，对这类经典看的很多，磕磕绊绊也背下来了。
洞中无岁月，待郭襄将通篇背下，不觉甚是心满意足。
石洞处传来声响，一紫衣道姑跃身而下。
她容貌美艳，嘴角挂着一丝血更添妖娆，不是李莫愁是谁。
“这里还有个女娃娃，和他们是一伙的？”
郭襄收回目光不敢看石壁，只直直看向李莫愁，也不说话。
“那女娃的嘴甚是聒噪，你倒是安静。”
李莫愁走近郭襄，后者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郭襄方才岔了气，这会儿哪里敢和李莫愁这般的高手动手。
而且她背了一大堆九阴真经，现在脑子里纷乱如麻。
心中暗暗叫苦，只盼着杨过他们能快点来。

那厢杨过等人正兵分两路，郭芙扶着重伤的小龙女去疗伤，杨过带着二武追击李莫愁。
方才他们到了上面找到了打斗中的李莫愁二人。
小龙女本有了伤，难以为支，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带着点点血迹。
二武见了仇人，分外眼红，提着剑便迎上去。
二人武功不及李莫愁，但架不住旁边还有个掠阵的杨过。
每每李莫愁要击中二武之时，杨过便挥剑格挡开来。
李莫愁顿时难以招架，郭芙趁机上去顶掉了小龙女的位置，让她下去疗伤。
郭芙对上李莫愁毫不客气，不仅手上剑招凛厉，嘴上也不饶人。
什么言而无信啦，不顾同门情谊啦，心狠手辣啦。
直把李莫愁说得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杨过只笑着为郭芙挡去她避不开的招。
三人对着李莫愁，直打到小龙女都恢复了大半体力。
郭芙本有些滞涩的招式用得越发顺手。
李莫愁惊觉不对劲。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让自己给那三个菜鸟喂招！
她惊怒地看向杨过。
杨过歪头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可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
没错就是我，我就是拿你当我师弟妹的木桩！
好一个桃花岛门人！
好一个年轻人！
单他一个自己也打不过，方才被那女娃娃挑起了怒气才一直被拖着，如今想明白了便做了个假招，抽身逃脱。
过芙二人对视一眼，未说一句，杨过便带着二武追上去，郭芙则留了下来。
李莫愁自幼古墓长大，没多久便甩开了三人。
奔离中倒是意外找到了郭襄所在的石室。
李莫愁想着自己被戏弄，心中好是恼怒，既然拿那两个没办法，不如抓了这个去，也好出出心头恶气。
故意说些耸人听闻的话，想着吓吓这女娃。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并无惊吓之意。
到底是郭靖黄蓉的女儿。
李莫愁心里想着，倒是莫名对这个女娃娃有了一丝好感。
她却是不知。
前世的郭襄一出生便被人抱走，几番流离，差点便被当成筹码换了解药。
长大后随着姐姐走南闯北，自己调皮闯入那些三教九流之人汇聚的地方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被敌对的蒙古国师抓走还能被收作徒弟。
后来自己独身闯荡江湖，有靖蓉的名头，无论高门大户还是破落乞丐，都对她多有敬重容让。
李莫愁心狠手辣，既然她见面不杀了自己，就说明她不敢。
既然如此，又怕什么呢。
郭襄施施然被李莫愁带走，也不害怕，只可惜着怕是有一阵要见不到杨过了。

待到杨过等人发现郭襄不见，李莫愁已带着郭襄下了终南山。
郭芙急得大哭，抱着郭襄遗落的佩剑不管不顾地要出去找。
“芙妹！”杨过拉住郭芙，双手扶着她肩膀，认真地看向她。
“不要慌，李莫愁被我们这样戏弄，必是恼急，以她的狠辣，若是要对襄儿不利，只怕我们来时便没有这番光景了。她现在不敢对襄儿出手，将来就更不会。”
郭芙摇头，喃喃道“若是我留下来陪着她，或许……”
“不！”一想到那样的后果，杨过悚然一惊，失声喊道。
得罪李莫愁的是他们两个，郭襄或许可以幸免，可郭芙呢？
杨过再也忍不住，紧紧将少女拥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实实在在的温度，杨过颤声道:“襄儿聪明机灵，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我们下山便去通知丐帮，让他们帮忙一起找。一定会没事的。”
郭芙小脸埋在他怀里，眼泪被衣服拭干，想到旁边还有人看着，微觉不妥，脸红红地钻出来。
小龙女恢复许多，一脸不解地看着二人。
“你们要找人么。”
她冷冷地问道。
“是的，小妹被李莫愁掳走了。”
小龙女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带我出去，我有办法帮你们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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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昏，小龙女一身白衣，不知她做了什么，一群蜜蜂蜂拥而至。转而又纷纷飞走。
这些是古墓饲养的玉蜂，极有灵性，小龙女驱使着蜜蜂去找李莫愁。
杨过几人也未闲着，上重阳宫和全真教一众人说明了原委。
道士们也出动寻找。
二武早下了山去找丐帮。
月上枝头，其余人都累得回去歇息。
一无所获的二人回到水潭边，见小龙女还在驱使蜜蜂。
“我并没有收到消息，他们怕是已经下山了。”
小龙女淡淡说道。
“多谢龙掌门相助。若已经不在山上，那我们便要下山去了。”
“此事也是因我而起，不必多谢。”小龙女神色淡然。
“那么便告辞了。”过芙二人与小龙女道别。
随即二人便施展轻功下山。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龙女的心也逐渐放空。
今日的那些莫名情绪遥远的仿若隔世。
是时候回去了。
一道虚影闪过，衣衫褴褛的老头不知何时来到，开口便是。
“你可有见到我儿子。”
小龙女见他胡子拉碴，举止疯癫，也不欲理他，转身便要走。
“哎，我问你你怎么要走！”老头随手一点，小龙女便一动也动不了。
不论她怎么努力，都冲不来这穴。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找！”他转身奔走。
小龙女远远还听到他说什么儿子找的媳妇儿不比那谁差之类的话。
原来这人是疯了的欧阳锋。
杨过与郭芙运功飞驰的样子被他看到。
他只见了一白衣清俊小生，便以为是自己儿子，是以才有了这次奇怪的问路。
欧阳锋一走，旁边又钻出一人来，却是全真教的甄志丙。
今日全门出动去找郭襄，他自然也是去的。
众人一道回来的时候他却是心念一动。
那古墓的小龙女也在寻郭襄。
抱着三分侥幸，他跟着杨过二人来到这处水潭，果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梦中人。
痴痴凝望着，眼见了那怪人将她定在原地。
小龙女冲不开穴，也只好放弃，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甄志丙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又心疼她一直站着。
几番纠结，才终于挪到小龙女身边。
扶着她躺倒，怕她冷，覆上自己的道袍，又怕她看到自己，用手帕遮住了眼睛。
道士就这么坐在她身边，痴痴地望了一夜。
正可谓
襄王有意寻芳踪，神女无心入梦来。

过芙二人下山时天已全黑。
有二丐候在山下，见了两人便迎上去。
“两位，俺们这边有点线索了。”
郭芙听了欣喜异常，忙过去询问。
原来今日二武下山后，便找了当地的丐帮中人，闻得一桩恩怨。
全真的两个道士被一个应是古墓派的跛脚女子削了耳朵，找丐帮的高手来助阵报仇。
二武一听古墓传人，觉得大有可能是与李莫愁有关，便让人在这儿等过芙二人将此事告诉。
到了丐帮，杨过叫来二武与那两个道士。
“虽说我们是技不如人，本不该找她报复，可是只因我们看了她脚一眼，她便削了我们耳朵，此恨难消啊！”
“你们说她用的是古墓派的功夫？”
“正是，不过提起李莫愁，她言语中满是不恭，似是……”
“古墓的龙掌门并未收徒，龙掌门只李莫愁一个师姐，这女子即使不是李莫愁徒弟，也必然与她有那么些联系。”郭芙说道。
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因为对她甚是好奇，郭芙倒是问了好些。
小龙女只是练了功法冷心冷情，并不是完全不通世故，心中也感激他们不计前嫌特地来相助。
郭芙问的不过是些家常，小龙女自然也就一一回复。
杨过点头，“确实，在外行走的古墓派人只有李莫愁，这人用古墓功夫，自然与她有些关系。李莫愁穷凶恶极，身边人惧怕厌恶她也不稀奇。”
“正是正是。”二武应道。
看着二武，杨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两兄弟奉杨过为大师兄，常与他谈心。
谈及李莫愁如何害了他们母亲，也是滔滔不绝。
这跛脚女子……
“当年在陆家庄，可是有个女孩儿摔断了腿？”杨过突然问到。
二武点头。
“我记得她后来是被李莫愁掳走了。”杨过说道。
二武眼中一亮。
他们几人谈及此事，常常叹息这女孩恐怕早就遭了毒手。
难道她还活着？！
这女孩被李莫愁灭了满门，深仇大恨较之二武更甚，若能寻得她，不怕她不帮忙。

晨光透过窗户映到郭襄脸上。
郭襄颇有些不适地从平板床上醒来。
一抬眼，李莫愁正在她旁边打坐运功，也不知睡了没睡。
郭襄直起身，想下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逃跑的机会。
“醒了。”
李莫愁闭眼说道。
闻言郭襄也只好坐下，不敢乱动。
李莫愁昨日被伤得不轻，见她安分下来，就继续运气调息。
郭襄无事可做，只好也摆好姿势练起内功来。
待她三个大周天运转下来，李莫愁还是原模原样盘腿坐着。
看着她盘腿打坐的样子，郭襄倒是出了神。
本来，自己该在半年后出生，随后便被这人抱走。
她对自己倒是极好的，想来本性不差。
只可惜她错付真心，被人辜负，终引得一场杀孽。
好好一个美人，倒成了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女魔头。
其实不过一个为情所困的人罢了。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又想起自己前世苦寻杨过而不得，郭襄不由更是哀忧。
明明说好会常常与她见面，可是自从华山一别，就再也未见。
初时是爹妈并不支持自己去见他，为此还把自己关了起来。
自己离家出走才得了自由。
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神雕侠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遍寻无果，自己只好先回了家。
但到了襄阳，郭襄才知道原来杨过来过襄阳好几次。
难道他是来找自己的么？
郭襄耐着性子在家中住了好一阵子。
可杨过一次也没来过。
从白露等到冬至，难得见雪的襄阳也下起雪来。
南方传来了神雕侠的传闻，有人见到他登船出海。
郭襄终于按耐不住，禀明了父母就要去找他。
这时的他们似是妥协了，也不拘着她。
再次步入江湖，神雕侠的名气传遍大江南北，还有他的夫人……
想到这儿，郭襄不禁哽咽了。
神雕侠与他的夫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连平常人家都知道他们神雕侠侣的名号。
神雕侠侣……
他们怎么就忘了那苦苦等待的小妹子了呢。
为什么不来见她呢。
自己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也好呀。
想到伤心处，一滴清泪划过脸颊，落在板床溅起飞尘。
李莫愁听得细细哭声，暗想这女孩儿到底还是怕了。
睁开眼正欲讥讽一番以出心头恶气，可看到郭襄那哀婉痴愁的样子，不正与为情所苦的自己一般无二么。
心中多了几分共情，讥讽的话便说不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