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吗？她说这些话，每一句每个字，都在明晃晃地告诉我，她的良心没了，被狗吃了，被鸟啄了，拌着猪肺给月照当猫饭了。可气的点实在太多，居然找不到一桩正儿八经的气来生——我还想笑呢！）
“哦嚯？可我三天前才见过祖宗，才许了愿，这一回去，还能许什么愿？”
（双手合十，梨涡深了又深，盯着她的脸孔，眼珠子闪动着脉脉清光。）
“不如，就许愿，愿姑姑你早日出嫁？”

（珑莺的眼神好亮，比的她头上珠翠都黯淡许多，在这样的目光中，我的脸肯定红了，好比被日头晒过的红。）
：你们一个个的，就那么盼着我出嫁吗？
（被很多人关心婚事，简直愁人。只有我的老铁郭布罗，嫁给喜塔腊家小儿子的贤月同志，肯同我讲一讲婚姻的可怕之处。）
：嫁人有什么好啊，生孩子很可怕的，一下能老十岁！

（盼着她出嫁？这她可说错了。这个家里最紧张众姊妹——也包括她这个姑母的婚姻大事的人，一准儿是我。可我盼着她们早早出嫁吗？并不啊。要是她不知怎的没嫁出去，自宫中放出来就在家当老姑奶奶，也挺不错呀。）
（至少，别留我一个孤单单呆在这个家。）
“你是见过我亲娘的，程嬷儿说她像个妖怪，生一个孩子，就更年轻一点儿，这话是恭维，还是有几分真的？”
（索性四下无甚人盯着，春梦和春心她们，还在后面远远跟着。伸手摸摸她的下巴颏儿，指尖点在她的腮角，调戏地轻戳一下。）
“你呢？是不是妖精？”

（妖精生的闺女也是妖精！她的亲娘，真的很灵，生的孩子们每个都很像她，却都没她那份儿精致。这种事儿，肯定是爹的问题，我们代表岳察家向她致歉。）
：哎呀，你讨厌！我看你才是妖精！
（躲开她的手臂，反手戳了回去。收回手来轻轻捻指尖，很做作的演戏。）
：妈呀，妖精的脸上真能掐出水来！

（过分了，这为老不尊的小娘皮，语气活像一个现世的登徒子！学坏了学坏了，有了对象的女子，真不是我等母胎单身可以惹得起的。憋住一脸羞红，轻咳一声，尽量没有很快把头偏开——被她摸过的地方，都有点儿发烫了。）
“差不多得了啊，列祖列宗看着呢。”
（借着烛苗点燃一炷香，先递给她。）
“好啦，今儿主要不是我拜，你虔诚些，姻缘倒在其次，要祖宗们庇佑你日子过得又舒心又太平，才是最要紧的呢。”

（看她的眼神就晓得，她一定没为自己着想，这股子笑的劲头儿，分分明明透出舍己为人的气质——同她开我玩笑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
“肯定听见了，没准儿还能多送你一个愿望。”
（也为自己点了一炷香，来都来了，总要打个招呼。就像活人总要吃饭一样，祖宗也是呀，没道理一年就受用一炷香，一炷香就管一整年呀。）
“若再多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能想想你自个儿。”
（跪，拜，因为这心愿没什么可羞的，就顺嘴说出口来，叫祖宗们听个分明罢。）
“要是给我多一个愿望，我希望自个儿能有一辈子用不完的胭脂水粉——当然也要有趁得上这些脂粉的，细细白白不打褶儿的好脸蛋。”

（听珑莺讲愿望，觉得好笑，但又很真实。哪个姑娘不是这么想的呀，只是羞于出口，权在心里想想罢了。
拜别祖宗，踏上回程，天气转热，来时套的背心儿便穿不住了。好在回到车里，避人解下，一路往城里返。来时珑莺看好的茶摊儿不晓得是否还支着，我们俩要赶在节令的尾巴上，好好尝一回青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