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 Low Fly
夕阳把天边晕成一种温和的赤金,而近处仍残留着些碧色。和风轻拂过草地,在河面掠起清波。两个女孩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没有戏水的小鬼,真难得呢。”良久,香橼说。
她们本来也想下去,但因为香橼前两天十分难得地感冒了,便都留在了岸上。
若见花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眼。香橼看了看她,转过视线。不远处站在岩石上的小雀飞走了,她张口道:
“小小花……”
“嗯。”
“好像,已经有好些天没看到那个家伙了。”
“是啊。”
她淡淡地回答。对方语气里有一丝纠结,让她的心有微微的触动。可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清楚。
“你想他吗?”
“介乎有一些和很想中间。”
香橼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你喜欢他吗?”
这种问题,换了旁人是会取笑的。因为对着所有人都觉得再明显不过的事发问,不过是愚蠢和无聊罢了。但她却在心里暗叹旁边女孩的敏锐,凭直觉看到了他人难以见得之事。
“香橼,你是指哪种喜欢呢。”她说,“我们都明白。但是,如果是这样,那没有。”
想到了一直纠缠不清又纷繁的事情,她烦躁起来。
“他是个值得结交的人。而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往这种方面想,更不明白,你也会提这种问题。”
旁边的女孩一惊,张口想要辩解,却在下一秒哑口无言。
“或许是不在意,就用这样散漫的思维吧。啊啊,不过,总要直指向恋爱,婚姻,育子这样的交谈和思考,是不是也该终止一会儿呢。”
她慢慢睁开眼,望着渐渐被染红的碧空,眼底有她自己都无法发觉的厌弃。
“……我不明白。”
她微微一笑:“啊,没关系。”
就先欣赏此刻的美景吧。
不厌其烦地重复,无穷无尽地循环。讲台上教师把知识点翻来覆去地讲,声嘶力竭,大有用尽平生之力的势头。学生有的面色凝重,仿佛面对洪水猛兽,有的漫不经心,指尖滑动着书本下的手机。五十个人挤在一间教室里,有种说不出的气闷。于是有人打开了风扇,下一秒,那嗡嗡的声音便在头顶枯燥地响起。
林净盯着书本,感觉大脑都在抗议。
啊啊,这些片面的讲解,为了考试而生发的东西,实在是……
她拿起笔,又放下。
如果知识只是为了考试而存在,那,它的本源呢。一切只是为了生存吗。
下课了。端着茶杯的老头子走出教室,几分钟后,穿着朴素的女教师走进来。
在喧闹的教室里,她慢慢趴下来,在争论题目的声音中,在讨论八卦的声音中,还是听到了让人欣喜的小声音。
我愿随风而去与那树上的鸟儿对唱啊,愿无尽徘徊在渺浩沙漠只为终夜仰望星空啊,愿遁入时空去未来过去探索宇宙啊。终日在林中长坐,下潜到海的最深处,去无人踏足的冰川……
她静静地趴着,似乎梦回几年前窗外绚烂的木棉,点亮了寒春的灰蒙。终于慢慢地爬起身。
上课了。
“坚持住。”
若见花搀扶着少女,走进破敝不堪的房间里。
林净尝试地走了两步,最终还是支持不住坐在了地上,若见花被带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行……”她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好累……”
月色惨淡地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玻璃碴子上漠然地折射,冰冷又刺人,空气有种难以置信的粗糙感。
没人说话。刚从险境脱离,林净还受了伤,实在是没有余力说乱七八糟的话了。
有一丝不同于整个房间灰败与夜色暗蓝的光芒出现。
是一只萤火虫。她们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吸引过去了,一时,都呆呆地盯着。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萤火虫了。”林净说。
“上一次,好像我还是小学生。”
若见花动了动喉咙,咽下一口咸腥的液体。良久,她笑道:
“我倒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于是林净过了一会儿,慢慢走到床边躺下。若见花把水倒好放在她床边。
不记得那天晚上谁做了一个梦,或者是真的去到了那里。
是悬崖之上,不远的四周满眼苍翠,却在前方慢慢开出一幅宽广的视野。是无尽河山,无尽浩阔。
2019.3.30
Alka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