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gstory吧 关注:1,915贴子:11,404

tangstory 一路走来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前言 
      我第一次自杀,像隔着一块厚的,有肉一般滑腻温热质感的丝绸抚摸一个腐烂的死人。我姥姥的安定,装在那种盛怕见光分解的化学试剂的棕色大瓶子里。白色小药片像密密麻麻的虫卵反正我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片。我蜷缩在床上呕吐时……现在我仍能回想起当时视野中的格子床单和水泥地面,手指抓着布料的感觉,凉凉的布,眼角瞥到的老式深木色床头柜的桌腿,瑟缩在床下露出一点的塑料拖鞋,身体里的烧灼感和外面的撞门声到是不甚清晰了,像用得了白内障的眼仰望阴霾的天空。
      我孱弱的胃救了我的命,不然我现在也不可能在这儿。
      16岁时我怀疑自己为什么在这儿。20岁时我认为这是心安理得的。
      16岁时我连自杀都自杀不好。20岁时已经不觉得沮丧和愤恚了。
      回忆起这个啊把它写成前言啊都没什么原因,把以前一些东西从心里拉出来见光,却发现已经被老鼠嗑成碎片,且在碎片上搭起了窝,下了一窝小鼠,粉色的皮肉。
      无聊事。
      说句题外话吧,关于天空的。拉到医院被折腾一番后我睡着了,醒时是第二天下午。也许我爸当时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也许没有。
      我平躺着,转动着眼球看窗户。
      没有人知道从医院中望去的天空才是真正的天空,比从监狱中望出去的还要真实。
      残忍。
      我不想在这文里给你一个名字,我叫你A吧。
      我上了高中,这是一所市重点,报志愿时我曾经在两所我能考上的市重点中犹豫不决,后来去了一次Y中,因为喜欢它的校园便填了它。
      我住的城市八国联军时期被划分成四分五裂的租界,各种风格鲜明的异国建筑骑着自行车在市里转两圈都能找到。我历史奇差,分不清Y中在哪个租界是什么风格的建筑,可Y中的教学楼让我着迷,它有狭长阴暗的走廊却每个教室都宽大的可以打羽毛球,极高的天花板,巨大的老式窗户,礼堂像《夜半歌声》中的那个剧院。几幢教学楼围成的院子用石板铺就,到是让人联想到北欧的一些小巷。院子中有高大的梧桐,树上有喜鹊窝。穿过院子里的拱门是建国后才修的另一半学校,水泥的篮球场,再远处是尘土飞扬的足球场和围绕它的灰黑的跑道。
      我去Y中那天学校里空空荡荡,炽热的阳光和蝉鸣,院子的石板刚浇过水,发出好闻的蒸发的气味。远处足球场上有几个小人影融化在阳光里,我站在阳光中,觉得身体发出一种滋滋的轻响。
      A不与我在一个班,我们在厕所相识。
      那时我比现在还要孤僻,偶尔和同桌说句话。我的同桌是田径队的男生,练短跑,A练长跑,是他朋友。
      我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季节,也许大概是一天下午,同桌和A起走进厕所,我知道他们刚训练完,我闻见汗的味道。同桌看到我站在窗边,就跟我打招呼,然后给我和A做了介绍。
      Y中的厕所一般都藏在建筑的拐角里,有很大的总蒙着灰的窗户。那时我特别喜欢站在这些隐蔽的窗户后面窥探外面的人和事情。
      A简单的点了下头说你好,我也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出厕所。
      黑海。
      黑海不是黑色的,我地理也极差,但我还是知道那个叫黑海的地方没有黑色的海。
      我干什么忽然说这个呢?
      可能因为我写到这里时怎么都无法继续下去。
      在我想象中,黑海应该是这样的。有一片荒野,长满半人高的金黄的草。黑海在原野的中央,是一种清爽的凉凉的浓黑色,它的水从指缝间流过时应该像宝石粉的触感。我和A躺在黑色的海边,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们闭着眼睛,嘴角衔着金黄色的草叶。一种多么凛冽的温柔。
      是你带给我所有瑰丽的幻象。Magic。



1楼2009-07-12 15:57回复
    高一的暑假,A为了钱去一家网吧当网管。我几乎每天去找他,老板乐得多一个不要钱的临时工。网吧老板是A 
          Couple,男的女的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虽然那女的长的真是有点那个。网吧有一个搭起来的二楼,二楼上有几台机子和一张行军床,老板说我们不虐待劳工,累了就上去歇会儿。那时网吧很贵,没有现在火,一两点时往往清净到幽静,我和A一起躺在行军床上,聊天,一心一意等着上三点的同志过来接班儿。
          网吧里空调不错,两个人那么挤躺着都不太流汗,有一次A背冲着我,我隔着他的T恤顺着他突出的脊椎骨摸下去,听见A轻轻的笑。
          就是那样某一天的中午,我和A说起以前的事,我第一次把伤口掀开,示于人前。可是忽然的,我发现我无法向A解释那次自杀的原因了,我发现14岁到16岁那三年的乖僻和寂寞渐行渐远,我家庭与我的疏离也不再重要,身体内壁有一层膜状的东西黄油一样融化掉,多余的液体从毛孔中蒸发无踪,在和A一起走过的夏日阳光下。
          那天他平躺着,静静的很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摸了一下我的头,小声说,“都考上重点中学了,多不值,傻。”我知道他想拣最无关紧要的话说,他从时间的河流中舀起一大瓢水,温柔的把一切稀释掉。
          其实所有被人们讲的没了水分的话都是非常柔软而美丽的,只要在那个应该的时候,比如“我想念你”,“我相信你”,还有,A,我想对你说,“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多好。”
          那个暑假过后,高二的上半学期我们一直过的很平静,逃课还是当然的,一起去学校对面高台的小卖部买汽水,Y中在我的城市一条非常繁华的主干道上,极宽阔的马路。高台上有一圈铁栏杆,我和A并排坐在上面朝着马路,抽烟,喝汽水,看车来车往,像两只栖息的鸟儿。
          那是秋天,天空渐渐离开我们远去。
          我和家里的关系在那段时间迅速更迅速的恶化下去,我每天回到家先睡觉,四点再爬起来看书,吃冰箱里凉的菜,胃疼,但是书包里有A给我买的斯达舒。如果起不来就一觉到第二天早上,我不想和我父母有任何正面的接触。
          现在想起来,任何一个人都能说,甚至连自己都可以淡漠的一句带过,叛逆期罢了。
          长大后最先背叛的往往是自己,忘了曾经说过的话,流过的眼泪,脆弱单薄的笑,咬着嘴唇的叹息,夜半的香烟,傍晚的马路,忘了天快黑时的恐慌和迷惘,忘了痛苦,忘了曾经那样忍耐过的痛苦,我们终于长大了,一路走来,不肯回头。
          不说难过,只说,年少轻狂。
          但是那年我听到了一句话。
          初冬的时候,乍寒还暖。那天中午我和A一起去学校对面一条小马路上买饭,我笑着跟A说,我刚买了一包烟,还有一块钱,你说我买什么?烧饼?A知道我最近尽量不找家里要钱,我家里也装做不注意到这些事,他掏了掏掏出来五元人民币然后笑着说,大饼炒鸡蛋。(注:即用小平底锅摊的很平整的炒蛋夹在一块饼里,抹上面酱,辣酱,加一点切碎的咸菜,香菜,卷起来,两元一份。南方有这种东西么?-_-;)我笑说你就请我吃这个?A踹了我一脚说凑合吧你。
          那天我们没有回学校,在背风的地方,蹲在马路边儿,啃着大饼炒鸡蛋。像民工一样,但是很高兴。
          忽然A喊我名字,我说,“啊?”
          A转过头跟我说,“……只要我有什么,你就一定会有什么,记住了。”
    


    3楼2009-07-12 16:01
    回复
      我父母转身回屋,门关上,咣之后沉寂,非常非常安静,厅里剩我一个人。
            我也走回房间,很轻的碰上房门,坐在床上。我想起手里还拿着水果刀,我想起第一刀没有划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我把手腕抬起来。
            但我木然了,停下动作,我看到原本那条苍白的线没理由的深没理由的流很多血,黑的屋子里血不是红色的,好象是其它随便什么颜色,顺着伤口往下淌的液体像假的一样。我慢慢弯起手指,手掬起来,手心很快有一小汪液体。
            像小小的湖。
            我把手攥起来,没有力气,我低着头,轻轻说了两个字,A,你的名字,我说了你的名字,然后哭了。我抬手抹,后来我去厕所处理伤口时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那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敢照镜子。
            是了,A,我说了你的名字,……长大之后,祈祷时,我说出你的名字。
            这篇文里我叫你A吧,我不想给你一个名字,你听不见。
            那永远不会来临的一刻,我朝你伸出手,你便抱住我。
            第二天周六,我早上六点半在家门口给A打了个传呼,留言“去公园找我,有事”。公园在Y中后面,穿过一些老楼和胡同,里面的大爷大妈岁数加起来有几十个世纪。公园里有一个池子,池子只有盛夏才有水,大部分时间是干涸的。池子边有一座假山,不是那种小小的,是很高的假山,用深黄色的不知道什么石头堆起来。我和A以前总是很轻易就可以爬上去,坐在顶端相对的两块石头上,聊天,抽烟。
            很多大爷大妈那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了。还有小狗。
            我爬上假山,下面有一群大娘排练秧歌。白色的天光。
            八点A给我打传呼,留言,“九点左右到。”
            九点开始有票友聚集到假山旁的回廊里,调胡琴,开始唱了。掌声。
            十点A打传呼说,“对不起我马上到。你去学校等我,今儿校里有球。”
            我从假山上爬下来,穿过胡琴声,穿过打羽毛球的人,穿过空气和阳光。
            那天学校里的比赛是市内各校的篮球联赛,A在五十五中的女朋友也来了,第一轮,几个场同时打,A站在我们学校的场边,他女朋友在他身边站一会儿,跑去五十五中的场站一会儿,她像很多女孩一样留长发,整齐的梳起来。我站在A左边。
            A见到我就问,你是告诉我篮球比赛这事儿吗,前两天体育组说过来着。
            他和我说话时他女朋友拽着他的胳膊,脸转向后面和自己同学说着话,手无意识的像摆弄玩具一样把他的胳膊慢慢晃。
            我点点头。
            你不在
            你的头发会跳舞
            我讨厌她粉色的裙子
            我讨厌她金色的腰带
            你不在
            我想你生长在我的旁边,枝叶与我纠缠,果实带上你的味道,掉在地面上
            你不在
            你一定喜欢我家房顶上的分成方格的月光
            我在说什么什么的时候你听么
            你不在
            花需要阳光生长而感冒需要接吻来互相传染
            你不在
            天暖和时中午我和A不会回(河蟹)教室,总爱在公园的回廊里吃饭,然后抽着烟聊天,春天会开很多海棠(?),容易凋落的花瓣,我总记起的画面是我低着头,盯着地上无人打扫烂掉一层又盖上一层的花瓣和那上面我们扔的烟头,然后抬起脚慢慢把它们碾烂。A喜欢上恰恰瓜子,脚边总是有成群的瓜子的尸体。那个春天特别短,夏天像野牛一样直冲过来,天持续热下去。
            A在五十五中刚交的女友隔三差五来找他,有两次我们三个一起在回廊里吃饭。很安静,那个女孩子减肥吃的很少,在旁边坐着。
            第二次来她看见市场里刚上市的西瓜,买了一大角,A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切了一块,递给她,拍拍她的头,说是顺便擦西瓜水,然后切了一角递给我,我说谢谢,我胃最近不太好,不吃。
            后来那女孩再来时我自己回班,A说一起吃呗,我说不用了不客气。
            再后来找不到A的中午就是两个人去了其他什么地方吧。
            夏天来了我穿短袖T恤,戴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实验课上曾经把玻璃棒上沾的浓硫酸不小心滴到手上,想起好象老师说过应该先擦再冲,不过什么都没做,只一点儿,没那么浓,一点烧灼的白色疤痕。
            A, 
            你有许多许多机会看到那道疤,你从没问过,那你就真没看到过么?我相信你没看到过么?算了,我只不过是只啃咬主人毛毯的狗,自食其果,一团绒毛堵在胃里,结成了团,吐不出来排不出去。
            A, 其实我希望你问,然后我就告诉你,我过的不好,你问哪儿不好,我就能都说出来了。
            我希望你看到我的伤口,卑鄙无耻。


      5楼2009-07-12 16:02
      回复
              在烦躁时用刀片拉一条小口,洗澡时会疼,第二天就好了,收口结疤。
              后来在Q上我碰到一个人,他用旧版绿色小恐龙的头像,每次上线他都在,要下线时他语气可爱的拖着我不让走。他很坦白的告诉了我他的学校,专业,他学考古,他说他实习时挖到贝币偷来给我。他有时跟我说他男朋友的事,他们不在一个城市念书很久了。
              他有点唠叨,他说,我听,慢慢被磨的心平和下来,我笑着跟他说,你没发现自己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吧。
              他不停跟我说话的感觉,他对我好的感觉,就像最初的A一样。
              我笑着说绿色小恐龙你对我这么好我要爱上你了怎么办,他嘿嘿傻笑。我打回去:)我也笑吧,A,跟我说,还有一年,你让我怎么办。
              我想,A,我能不能忽略你呢,我能不能把你变成糖做的人,泡在水中,看你抽丝剥茧慢慢的分崩离析呢?或者把你像喝过的易拉罐一样,从外部用力,然后挤扁?还是把你的血肉熬成油脂慢慢烧掉?
              我这样想的时候,是开学一个星期。A和我前女友,如果她算的话,一起去吃饭,毫不掩饰的她坐在他车后面搂着他的腰,招摇过市。一个中午,有三个人跑来告诉我,我今天中午看见XX和XXX去吃饭……那像爬虫一样的语气。
              我想我看着A的眼,我自己说A幼稚的像个小孩子,他一边说着“绝对”一边看着我的表情,A,那么在我的眼睛看着你时,我的眼里究竟透露了多少秘密。加上我心甘情愿告诉你的,A,你究竟知道多少,都不用瞄准的。
              A, 可是你知道么,曾经我还希望过,我的伤口让你发现,你喊我的名字,希望你轻声问我,你轻声说,你为什么过的不好呢。然后我就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傻X。
              我在洗手间里关上隔门,蹲下来,手边只有钥匙,我努力的和以前的伤口做斗争,用钥匙的边缘扒开它们,捅它们,摩擦它们,我透过隔门的缝隙看到一个人的脚不耐烦的打着地,我想起这是大课间,于是我放下袖子,站起来,走出去。隔门外等着上厕所的人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进去拉上门,他会不会想,刚才这个人怎么磨蹭了那么半天,还大热天的穿长袖,有病。


        7楼2009-07-12 16:02
        回复
          从那天之后,我们便不是点头之交的我们了。从那天开始你让我变成了你的朋友。
                朋友朋友……A,有一件事,你是否还记得。
                那时我们已经不太说话了,五月底,高三的路已经快熬到头。那天下午大练习之后我想出了学校去马路边抽烟,迎面碰上你两个同学架着你过来。你同学认出我苦笑着跟我说中午被你拉出去吃饭,结果你非和另一个人拼酒,你到现在才回来,那个人直接回家书包都不要了。我还淡淡笑着答都这样了还回来干什么,回头再把你们班主任气出毛病。不知是否你对你班主任的名字比较敏感,听到我的话你忽然抬头,迷迷糊糊的跟我打招呼。我应付了一下接着往外走,没想到你推开你同学冲我走过来,我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儿赶紧上前两步把你扶住,你同学过来拉你,你用很大音量说,“我不要你们扶,我就要他扶。我就要他一个人。”你同学面面相觑的站在那儿,我一脸愕然扶着你站在旁边。
                结果那天我就那么一个人把你半拖半拽的弄上二楼弄进你们教室,你还在很大声的说我就要他一个人扶,我赶紧随声道我扶着呢你老实点啊,校园里无数人对我们行注目礼,混了三年快毕业了也真是一役成名。
                把你弄到位子上坐好,你马上就伸长了胳膊趴到桌子上。我看着你的头发长了落下来完全遮住脸,你不说话了静静趴着像死了一样。我看着你,你同学看着我们,我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忽然巨大的咣啷一声,我愕然回头,你还是趴着,但是桌上的缸子也许是你无意识一挥胳膊打掉在地上,铁的,没有碎,但是掉落的声音太巨大。
                我转身走出门去。
                那天之后你没找过我解释什么,碰到和以前一样随便打个招呼。我也没问过你。
                所以我宁愿相信,那天你真是无意识的那么用力挥动胳膊把那个缸子打到地上,巨大的声音在我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化开去。融进血液里。
                好象一切还没有完的样子,可一切就是这么完了。我真的再也写不出什么了。如果有没完的,那不过是我自己的路,与旁人无关。
                人们说前路艰辛,一路走来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断手断脚也要走下去,一块块把肉割下来撒在来时路上。这是过程。
                但是我有时很想做一个梦,我梦见站在母亲的子(河蟹)宫前,往内窥探。
                ……我只是想从羊水中抱起最初的自己,那么小小的一团,无助的在胸前,我抱紧他,抚慰他,亲亲他……我是想说,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END
                “像潮湿的黑暗,像温度永远低五度的肉身,像躲起来偷偷张望的黑白分明的眼,像四仰八叉躺在腐叶上的考拉。”
                这是为欢大人的话,因为文也是给为欢的礼物^^先贴给她看,回帖很是喜欢,比我的文要漂亮的形容所以就厚着脸皮贴在后面了,这也是我想说的。
                真的非常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大人,毕竟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沉闷的一篇文,能忍到这儿也难为大伙儿了……////
                图是平凡的作品,里面的少年接近我心中的样子。
                喜欢第一幅,那样的低头,也许还是有开心的时候吧。


          9楼2009-07-12 16:04
          回复
            从那天之后,我们便不是点头之交的我们了。从那天开始你让我变成了你的朋友。
                  朋友朋友……A,有一件事,你是否还记得。
                  那时我们已经不太说话了,五月底,高三的路已经快熬到头。那天下午大练习之后我想出了学校去马路边抽烟,迎面碰上你两个同学架着你过来。你同学认出我苦笑着跟我说中午被你拉出去吃饭,结果你非和另一个人拼酒,你到现在才回来,那个人直接回家书包都不要了。我还淡淡笑着答都这样了还回来干什么,回头再把你们班主任气出毛病。不知是否你对你班主任的名字比较敏感,听到我的话你忽然抬头,迷迷糊糊的跟我打招呼。我应付了一下接着往外走,没想到你推开你同学冲我走过来,我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儿赶紧上前两步把你扶住,你同学过来拉你,你用很大音量说,“我不要你们扶,我就要他扶。我就要他一个人。”你同学面面相觑的站在那儿,我一脸愕然扶着你站在旁边。
                  结果那天我就那么一个人把你半拖半拽的弄上二楼弄进你们教室,你还在很大声的说我就要他一个人扶,我赶紧随声道我扶着呢你老实点啊,校园里无数人对我们行注目礼,混了三年快毕业了也真是一役成名。
                  把你弄到位子上坐好,你马上就伸长了胳膊趴到桌子上。我看着你的头发长了落下来完全遮住脸,你不说话了静静趴着像死了一样。我看着你,你同学看着我们,我顿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忽然巨大的咣啷一声,我愕然回头,你还是趴着,但是桌上的缸子也许是你无意识一挥胳膊打掉在地上,铁的,没有碎,但是掉落的声音太巨大。
                  我转身走出门去。
                  那天之后你没找过我解释什么,碰到和以前一样随便打个招呼。我也没问过你。
                  所以我宁愿相信,那天你真是无意识的那么用力挥动胳膊把那个缸子打到地上,巨大的声音在我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化开去。融进血液里。
                  好象一切还没有完的样子,可一切就是这么完了。我真的再也写不出什么了。如果有没完的,那不过是我自己的路,与旁人无关。
                  人们说前路艰辛,一路走来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断手断脚也要走下去,一块块把肉割下来撒在来时路上。这是过程。
                  但是我有时很想做一个梦,我梦见站在母亲的子宫前,往内窥探。
                  ……我只是想从羊水中抱起最初的自己,那么小小的一团,无助的在胸前,我抱紧他,抚慰他,亲亲他……我是想说,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END
                  “像潮湿的黑暗,像温度永远低五度的肉身,像躲起来偷偷张望的黑白分明的眼,像四仰八叉躺在腐叶上的考拉。”
                  这是为欢大人的话,因为文也是给为欢的礼物^^先贴给她看,回帖很是喜欢,比我的文要漂亮的形容所以就厚着脸皮贴在后面了,这也是我想说的。
                  真的非常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大人,毕竟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沉闷的一篇文,能忍到这儿也难为大伙儿了……////
                  图是平凡的作品,里面的少年接近我心中的样子。
                  喜欢第一幅,那样的低头,也许还是有开心的时候吧。


            10楼2009-07-12 16:15
            回复
              未完???


              IP属地:四川12楼2010-02-04 15:54
              回复
                我好杯具,被吞楼了耶


                13楼2010-02-05 14:52
                回复
                         高一的暑假,A为了钱去一家网吧当网管。我几乎每天去找他,老板乐得多一个不要钱的临时工。网吧老板是A
                         Couple,男的女的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虽然那女的长的真是有点那个。网吧有一个搭起来的二楼,二楼上有几台机子和一张行军床,老板说我们不虐待劳工,累了就上去歇会儿。那时网吧很贵,没有现在火,一两点时往往清净到幽静,我和A一起躺在行军床上,聊天,一心一意等着上三点的同志过来接班儿。
                         网吧里空调不错,两个人那么挤躺着都不太流汗,有一次A背冲着我,我隔着他的T恤顺着他突出的脊椎骨摸下去,听见A轻轻的笑。
                         就是那样某一天的中午,我和A说起以前的事,我第一次把伤口掀开,示于人前。可是忽然的,我发现我无法向A解释那次自杀的原因了,我发现14岁到16岁那三年的乖僻和寂寞渐行渐远,我家庭与我的疏离也不再重要,身体内壁有一层膜状的东西黄油一样融化掉,多余的液体从毛孔中蒸发无踪,在和A一起走过的夏日阳光下。
                         那天他平躺着,静静的很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摸了一下我的头,小声说,“都考上重点中学了,多不值,傻。”我知道他想拣最无关紧要的话说,他从时间的河流中舀起一大瓢水,温柔的把一切稀释掉。
                         其实所有被人们讲的没了水分的话都是非常柔软而美丽的,只要在那个应该的时候,比如“我想念你”,“我相信你”,还有,A,我想对你说,“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多好。”
                         那个暑假过后,高二的上半学期我们一直过的很平静,逃课还是当然的,一起去学校对面高台的小卖部买汽水,Y中在我的城市一条非常繁华的主干道上,极宽阔的马路。高台上有一圈铁栏杆,我和A并排坐在上面朝着马路,抽烟,喝汽水,看车来车往,像两只栖息的鸟儿。
                         那是秋天,天空渐渐离开我们远去。
                         我和家里的关系在那段时间迅速更迅速的恶化下去,我每天回到家先睡觉,四点再爬起来看书,吃冰箱里凉的菜,胃疼,但是书包里有A给我买的斯达舒。如果起不来就一觉到第二天早上,我不想和我父母有任何正面的接触。
                         现在想起来,任何一个人都能说,甚至连自己都可以淡漠的一句带过,叛逆期罢了。
                         长大后最先背叛的往往是自己,忘了曾经说过的话,流过的眼泪,脆弱单薄的笑,咬着嘴唇的叹息,夜半的香烟,傍晚的马路,忘了天快黑时的恐慌和迷惘,忘了痛苦,忘了曾经那样忍耐过的痛苦,我们终于长大了,一路走来,不肯回头。
                         不说难过,只说,年少轻狂。
                         但是那年我听到了一句话。
                         初冬的时候,乍寒还暖。那天中午我和A一起去学校对面一条小马路上买饭,我笑着跟A说,我刚买了一包烟,还有一块钱,你说我买什么?烧饼?A知道我最近尽量不找家里要钱,我家里也装做不注意到这些事,他掏了掏掏出来五元人民币然后笑着说,大饼炒鸡蛋。(注:即用小平底锅摊的很平整的炒蛋夹在一块饼里,抹上面酱,辣酱,加一点切碎的咸菜,香菜,卷起来,两元一份。南方有这种东西么?-_-;)我笑说你就请我吃这个?A踹了我一脚说凑合吧你。
                         那天我们没有回学校,在背风的地方,蹲在马路边儿,啃着大饼炒鸡蛋。像民工一样,但是很高兴。
                         忽然A喊我名字,我说,“啊?”
                  


                  14楼2010-02-05 15:09
                  回复
                           但我木然了,停下动作,我看到原本那条苍白的线没理由的深没理由的流很多血,黑的屋子里血不是红色的,好象是其它随便什么颜色,顺着伤口往下淌的液体像假的一样。我慢慢弯起手指,手掬起来,手心很快有一小汪液体。
                           像小小的湖。
                           我把手攥起来,没有力气,我低着头,轻轻说了两个字,A,你的名字,我说了你的名字,然后哭了。我抬手抹,后来我去厕所处理伤口时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那之后很长时间都不敢照镜子。
                           是了,A,我说了你的名字,……长大之后,祈祷时,我说出你的名字。
                           这篇文里我叫你A吧,我不想给你一个名字,你听不见。
                           那永远不会来临的一刻,我朝你伸出手,你便抱住我。
                           第二天周六,我早上六点半在家门口给A打了个传呼,留言“去公园找我,有事”。公园在Y中后面,穿过一些老楼和胡同,里面的大爷大妈岁数加起来有几十个世纪。公园里有一个池子,池子只有盛夏才有水,大部分时间是干涸的。池子边有一座假山,不是那种小小的,是很高的假山,用深黄色的不知道什么石头堆起来。我和A以前总是很轻易就可以爬上去,坐在顶端相对的两块石头上,聊天,抽烟。
                           很多大爷大妈那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了。还有小狗。
                           我爬上假山,下面有一群大娘排练秧歌。白色的天光。
                           八点A给我打传呼,留言,“九点左右到。”
                           九点开始有票友聚集到假山旁的回廊里,调胡琴,开始唱了。掌声。
                           十点A打传呼说,“对不起我马上到。你去学校等我,今儿校里有球。”
                           我从假山上爬下来,穿过胡琴声,穿过打羽毛球的人,穿过空气和阳光。
                           那天学校里的比赛是市内各校的篮球联赛,A在五十五中的女朋友也来了,第一轮,几个场同时打,A站在我们学校的场边,他女朋友在他身边站一会儿,跑去五十五中的场站一会儿,她像很多女孩一样留长发,整齐的梳起来。我站在A左边。
                           A见到我就问,你是告诉我篮球比赛这事儿吗,前两天体育组说过来着。
                           他和我说话时他女朋友拽着他的胳膊,脸转向后面和自己同学说着话,手无意识的像摆弄玩具一样把他的胳膊慢慢晃。
                           我点点头。
                           你不在
                           你的头发会跳舞
                           我讨厌她粉色的裙子
                           我讨厌她金色的腰带
                           你不在
                           我想你生长在我的旁边,枝叶与我纠缠,果实带上你的味道,掉在地面上
                           你不在
                           你一定喜欢我家房顶上的分成方格的月光
                           我在说什么什么的时候你听么
                           你不在
                           花需要阳光生长而感冒需要接吻来互相传染
                           你不在
                           天暖和时中午我和A不会回丨教室,总爱在公园的回廊里吃饭,然后抽着烟聊天,春天会开很多海棠(?),容易凋落的花瓣,我总记起的画面是我低着头,盯着地上无人打扫烂掉一层又盖上一层的花瓣和那上面我们扔的烟头,然后抬起脚慢慢把它们碾烂。A喜欢上恰恰瓜子,脚边总是有成群的瓜子的尸体。那个春天特别短,夏天像野牛一样直冲过来,天持续热下去。
                    


                    16楼2010-02-05 15:09
                    回复
                             A在五十五中刚交的女友隔三差五来找他,有两次我们三个一起在回廊里吃饭。很安静,那个女孩子减肥吃的很少,在旁边坐着。
                             第二次来她看见市场里刚上市的西瓜,买了一大角,A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切了一块,递给她,拍拍她的头,说是顺便擦西瓜水,然后切了一角递给我,我说谢谢,我胃最近不太好,不吃。
                             后来那女孩再来时我自己回班,A说一起吃呗,我说不用了不客气。
                             再后来找不到A的中午就是两个人去了其他什么地方吧。
                             夏天来了我穿短袖T恤,戴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实验课上曾经把玻璃棒上沾的浓硫酸不小心滴到手上,想起好象老师说过应该先擦再冲,不过什么都没做,只一点儿,没那么浓,一点烧灼的白色疤痕。
                             A,
                             你有许多许多机会看到那道疤,你从没问过,那你就真没看到过么?我相信你没看到过么?算了,我只不过是只啃咬主人毛毯的狗,自食其果,一团绒毛堵在胃里,结成了团,吐不出来排不出去。
                             A, 其实我希望你问,然后我就告诉你,我过的不好,你问哪儿不好,我就能都说出来了。
                             我希望你看到我的伤口,卑鄙无耻。
                             6月初时A有一天和我打球时忽然问我,你不想找个女朋友?
                             我说,什么?
                             他说,高三可就忙了,再没机会了。我同学说,咱们学校高一有一女孩那天跟他说想找一个男朋友。那女孩还不错。
                             我说哦。
                             他说你这孩子怎么老这样儿呢,回来我跟我同学问问。
                             我看着他说,好啊。
                             18岁时我曾经用刀片惩罚自己做错事情。实际上20岁时我仍然会这样。这是我唯一改不掉的。为什么呢?也许这是一种出口吧。
                             就像自杀这种事情。我有一次去医院复查胃病时看见一个自杀的女人被送进来。好象也是吃安眠药,为什么大家都吃安眠药呢,是最没有痛苦,还是被救回来的希望比较大。看见女人黄瘦的脸,中年妇女。旁边一个女孩跟另一个女孩说,“那么大岁数还自杀啊?值当的么,都活到这份儿上了。”女孩答,“没准因为丈夫找第三者呗。”那个女人像被剥了皮的烂荔枝,从外面看是黑的坏掉的,被人们兴高采烈七手八脚剥了皮,里面果然也是腐臭的了。
                             不屑。你配自杀吗。女孩说话的语气像粘湿爬行的虫。
                             我忽然想,张说成名要趁早,来的太晚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原来自杀也要趁早,死亡没有新鲜的生命做陪衬,像长相丑陋妆容化掉的戏子的戏。
                             自杀过的人很少再去死,是因为怕死,也是因为不怕死。
                             就像药喝了苦的第一口,知道它究竟有多苦,再喝便心里有数了,不怕。
                             死亡原来是床。休憩的地方,发生再大的事情都能撑过来,因为想着,不行还可以死,死过一次,没什么好怕的。
                             死是后路,有了后路格外豁出去,之后原来再大的事情都撑了过来。
                             我能活到今天便说明,早早自杀过一次真是好事。
                      


                      17楼2010-02-05 15:09
                      回复
                        • 210.82.103.*
                        Y中是天津一中么,五十五中,滨江道,大饼鸡蛋...看到家乡风物顿时觉得这篇文距离好近


                        21楼2010-02-10 16:19
                        回复
                          这文甚好,看的我低沉了很久
                          话说这文让我挺喜欢天津的,就是太冷了


                          22楼2010-03-04 00:08
                          回复
                            第一次看文章看哭了的..
                            很有感觉呢..
                            一年后才发现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23楼2011-04-05 12:33
                            回复
                              陈淑芬&平凡..很早就喜欢了呢~


                              24楼2011-04-05 12:3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