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吧 关注:143,889贴子:2,142,036

【翻译】HH短篇《无迹之旅》(unmarked)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赞美资源庭和翻译庭,感谢各位翻译庭大佬的解惑。希望度娘不吞楼。。。


IP属地:广东1楼2019-03-29 10:30回复
    作者:Dan Abnett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因为不是同一条河,也不是同一个人。——哲学家赫拉克利特
    【计时:?】
    他叫欧尔,他自己起的名字。回想考斯之上,社区里的一些人习惯叫他虔诚的欧尔,因为在这样一个几乎无神的年代,他依旧信奉着旧信仰。
    五个人和欧尔同行。他们也开始相信某些东西了,他们已经亲眼见识过了:诸神,恶魔,天堂,地狱,古代信仰的天启雷火,但归根结底,绝无虚假。
    欧尔·佩松(Oll Persson)——欧尔是欧兰涅斯(Ollanius)的缩写——这个名字他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
    欧尔·佩松作为他名字的时间比他旅行同伴们能想象的还要久远。


    IP属地:广东2楼2019-03-29 10:31
    回复
      【计时:?】
      他们向内陆走,六个人,爬上陡峭而又多石的山脊,这山脊仿佛要升入云端。不是因为云低,而是这山脊不可思议地高。考斯上没有这么高的山。他们也不在考斯。他们都知道这一点。
      他们走了两天了。这里没有日夜,很难判断时间。宰比斯有一个旧式腕表,但它的指针一直在倒着走。雷恩和克兰克倒是有军队标配的钟表,黑色的橡胶带连着钢铁的钟面。但自从进入了那个裂隙,钟表读数一直是空白,空无一物,没有时间标记,甚至根本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只有闪烁的符文:--:--,一闪一闪。
      云层之下,山谷深处,传来了号手们的轰鸣声。他们只曾远远地见过它们。当旅行者们头一回听见那轰鸣的声音时,克兰克便给它们起名叫“号手”。不管那号手究竟是什么,它们可能太过古老,而不应该有一个人类名字。
      “继续走,”欧尔·佩松说,“前进。”


      IP属地:广东3楼2019-03-29 10:31
      回复
        【计时:?】
        那一天,考斯逝去。那一天,十七军团叛变,仪式性地谋杀了考斯。欧尔·佩松捡了把刀,在宇宙里划开了一个洞。
        他划开了一个洞,仿佛他在一个帐篷侧面划开了个裂缝,然后他带着五个人穿过了它,他就这样救了他们。另一个选择是呆在考斯地下,直面死亡,一次比想象之极更为痛苦,更为可怕,从根源上更为残忍的死亡。十七军团已经背叛了帝国。他们谋杀了一个世界,屠杀了他们的兄弟,杀戮了数十亿无辜生灵,向神皇脸上吐了一口毒液。
        为了帮助他们犯下如此罪行,十七军团带来了……
        ……好吧……什么?他们带来了什么?在人类语言中,恶魔是唯一恰当的词汇。但它根本不准确。十七军团带到考斯上的那些存在,它们有着非人类的名字,但旅行同伴们不会想知道那些名字是什么的。
        他们五个人——两个帝国军队士兵,一个农民,一个女孩,还有一个机仆——会比任何人都更乐意忘掉他们目前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与他们在考斯见到的东西相比,欧尔·佩松用一把粗糙的仪式匕首在宇宙里划了道口子这一景象都显得正常。他带领他们逃离了星球之死。他们没有追问他要去哪里,或者他怎么知道这趟旅途的。他们信任他。
        即使在他拿出那粗糙的仪式匕首,然后就在他们眼前,在时间和空间上划出一个洞之前,他们还曾怀疑过:欧尔·佩松可能远不止是一个头发斑白的、曾经在帝国军队服役过的农民。
        这五个同伴分别是:士兵贝尔·雷恩和他的朋友,士兵多根特·克兰克,两人都属于努米纳斯第六十一团,都还只是初出茅庐,经验短浅;赫比特·宰比斯,收获季节会在欧尔的田地里帮工;卡特,同样是帮工的年轻女孩,她由于十七军团的进攻而受到了心理创伤,因此很少说话;还有欧尔老旧的重型农业机仆格拉福特,他只会叫欧尔“士兵佩松”。
        “士兵佩松?我们现在在哪,士兵佩松?”格拉福特问道。他们吃力地爬上干燥的碎石崖,松动的石头被弹到身后的云层里。格拉福特的仿生声音就像一个低调、没调好的通讯器。
        “我们是幸存者吗,士兵佩松?”
        欧尔摇了摇头。
        “不,格拉福特,”他回复,“我们是朝圣者。”


        IP属地:广东4楼2019-03-29 10:32
        回复
          【计时:?】
          号手们的声音更大了,它们更接近了。
          【计时:?】
          太阳升起了,此地的明星。在玛瑙色的天空中,它是炎热的蓝色。它不是考斯的太阳——不是乌什库苏,十七军团的巫师们利用考斯的太阳制造的献祭之阳。
          它是另一个太阳,在另一个星系,在可能是任何地方的另一处。他们六人已经走了两天,无法计时的两天。而且他们在银河系的另一端。
          旅途才刚刚启程。
          欧尔掏出他的笔记本、钟摆和指南针。他一直把后两样放在一个旧烟草盒里。指南针看上去好像是银制的,设计成一个人类颅骨的形状,其实都不是。他打开那银色颅骨的铰链,凝视着刻度盘。他有一个钟表匠的放大镜,来帮助他看清细小刻纹。
          钟摆看起来像是黑玉制成的,但它不是。握在手里,它很温暖。
          一个老朋友把这俩样东西给了他,来帮助他找到他的路途。
          笔记本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手写文字填满了一半。都是他写下的,但笔迹随年份而变化,因为实在是过了太多个年头了。笔记本背面有个图表。他把它展开。那是一份已经两万两千岁的副本,当初做这个副本时,那个原版表格也已经两万两千岁了。时间的跨度看似浩瀚无际,不可能毫厘不差,但欧尔就是这么准确。当制作这个副本时他就在那里。当初就是他做的这个副本,就在泰拉。
          图表展示了一个由很多基点组成的一个风向玫瑰图。欧尔把钟摆吊在指南针上方,在笔记本上记录两个仪器间的交互测量,然后对照图表。
          “Africus。”他说。(希腊神话中的西南风之神,但这个名字是罗马语称呼)
          “怎么了?”宰比斯问。
          “我们要改变方向了。”欧尔说。


          IP属地:广东5楼2019-03-29 10:32
          回复
            【计时:?】
            山间的风像群蛇一样缠绕着山脊和峭壁。风中携带着断断续续的雨,尝起来像血。
            “这雨尝着像血。”贝尔说着,手指靠近嘴唇,想要再尝尝。
            “那就不要再尝了。”欧尔说。
            “他说的对。”克兰克说。他在笑,他在表示自己依旧精神抖擞。也只有他会把那些东西叫做号手了。他确实在想办法让所有人开心点。
            但那并不怎么有用。
            贝尔一直稳稳地拿着他的枪,这让他感到安心。比他朋友克兰克的玩笑更令人安心。枪,结实可靠,简直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结实可靠的东西了,不管在哪个世界。
            那把枪是一把帝国军队标配的激光步枪,有木制的枪托和枪体,还有蓝色的钢制配件。它一尘不染,光洁如新。贝尔还有一个装满了电池弹匣的野战背包来搭配他的枪。它不是那种破旧的、别人用过然后传下来的武器,就像他一开始被配备的那种。
            克兰克也有一把类似的、同样无可挑剔的武器。宰比斯也有,虽然他的是一把改短了的无托式卡宾枪。卡特有一把短枪身的自动手枪。他们的武器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那时,他们刚刚踏入那个裂隙,离开考斯,离开那个夜幕降临的石滩,那里的空气回荡着那些他们称之为——理智点来说——恶魔的嚎叫。那是欧尔带他们来的第一个地方,他们通过了另一个裂隙。那里是低地,一个沼泽。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一场可怕的遭遇战,发生在杂草丛生的堤坝和满是积水的河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已经死了两三天了,因受热而变黑肿胀。他们穿的制服,不属于贝尔和克兰克已知的任何曾在考斯上集结的帝国军单位。
            “这里不是考斯。”欧尔告诉他们,“这里是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别问我,我还没看出来。”
            他弯下腰,从一个肿胀的喉咙下掏出一堆狗牌。
            “莫辛达斯第十一团(Mohindas Elevebth),”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是莫辛达斯第十一团。神啊,他们在迪乌努斯星(Diurnus)被奈非若提(Nephratil)消灭了,直至最后一人,就在大远征的第六年。”
            “那都是两百多年前了。”贝尔说。
            “这些尸体还很新!”克兰克喊道。他看着脚边肿胀的肉袋,耸了耸肩。“还很新鲜。一天前死的,也可能是两天。”
            “他们确实是。”欧尔说着,站起身。
            “但是——”克兰克说。
            “就像我说的,”欧尔说,“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
            他们盯着他。
            “不是我弄的,”他说着,耸了耸肩。“我只是跟着走,就像你们一样。我会检查一下指南针的。我们可能得改变行进方向了。”
            “你为啥要相信那个指南针?”宰比斯问道。
            “为啥不呢?”欧尔问,“这可是神的指南针。”
            卡特在看散落在四处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小溪里,有的在河沟里。
            “我们应该在这里停下,”她说,“我们应该埋葬他们,他们理应得到尊重。”
            那是他们听她说过的第二句话,也可能是第三句。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卡特极少说话,但她说的话都发自真心。
            “我们确实应该,”欧尔点着头说,“老天知道,你是对的,但是这里是另一个时间,另一场战争。相信我,女孩儿。一种可怕的黑暗正在到来,它会留下很多尸体,很多,很多,多到剩下的那点儿活人即使没日没夜地挖坑,也根本不够把所有尸体都埋起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走,为生者而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关心死者了。很抱歉,但这就是现实。”
            卡特开始哭泣,但她还是点头了。当他们开始看出她寡言少语中的诚实的时候,她也开始领会欧尔的诚实。
            欧尔又弯下腰,从尸体的弹药带上拿走了一个弹匣,检查它能不能装在他那把很老很老的武器上。
            “拿上武器。”他说着,往包里装充电电池。
            他们犹豫了。
            “拜托!”他说,“这些可怜的灵魂要去的地方用不着枪。我们更需要枪。再说了,这些可是新款式——远征型号,全新的,才用了两三年,不是那些在努米纳斯配发的回收利用的垃圾。我们很幸运。我们现在在这里,这里有最好最新的武器可以拿。所以赶紧拿上啊。”
            他们开始自己动手。贝尔帮卡特拿了那把手枪,并且劝说她碰它是“okay”的。他用了“okay”这个词。“okay”是一个奇怪的词,但欧尔·佩松用它,而且他们都学到了这个词意味着“一切正常”。
            欧尔站起一条腿,闻着风。他思考刚刚告诉他们的话。我们很幸运。我们现在在这里,这里有最好最新的武器可以拿。
            “***幸运,”他轻声对风诉说。“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在此结束?”


            IP属地:广东6楼2019-03-29 10:33
            回复
              【计时:?】
              号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下面深不见底的峡谷中传来,它们都知道还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你就不能再造一个洞?”宰比斯边问,边抹掉脸上的雨水。
              “一个洞?”欧尔问道,皱起了眉头。
              “用你的那把刀……弄一个裂隙?这里不是啥好地方,不是吗?别假装它是。”
              欧尔·佩松耸了耸肩。
              “至少比考斯好点。”
              他本想再说点别的,但他被打断了。号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坏兆头,仿佛宇宙给他画了个句号。
              “我不能想在哪里切就在哪里切,”欧尔说,做了个手势,好像仪式匕首还在他手里一样。“它不是这么用的。我必须得在正确的地方,划出正确的划痕。不同的地点以最奇异的方式相互接触,我切开一个地方的薄膜,然后,我们就到另一个地方了。”
              他们都盯着他。
              “这很复杂。甚至都不是真正的科学,很久以前有人教了我一些基础。”
              “谁?”宰比斯问。
              “多久以前?”卡特问道,这是个更好的问题。
              “不重要啦。”欧尔回复道,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重点是,这不是真正的科学。教了我基础的那个人……也告诉我说,甚至连不得不用它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它是某种别无选择下的选择。”
              “因为它决定着很多人的生命?”贝尔问道。
              欧尔摇摇头。
              “不”他说,“远比那重要。”
              他开始继续行进,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嘎吱嘎吱地爬上斜坡。他知道他说的太多了,他让他们灰心丧气了。他体内的那个老兵——实际上,他体内有很多老兵——更明白这一点。在这么一个地方,一个好指挥官决不会去打击士气。他无法收回他说过的话,但他可以靠说更多东西来振奋他们,或者说,分散他们的注意。
              “风,”他说,“就是这一招的钥匙。它是通向任何旅程的钥匙,任何一个航海家都会告诉你这一点。你跟着风走,跟随他们的方向。”
              他回头瞟了他们一眼。
              “不是这些风,”他说着,抬起手来感受吹过手指的寒冷山风。“我不是说空气的移动。我是说原初之风,以太之风,令永恒之洋波涛汹涌的风。”
              他开始继续前行。
              “我用罗马语词汇,”他说,“是因为教我时就用的罗马语。现在,我们追随 Africus,跟随风吹的方向,西南方向。这就是为啥罗马人叫它Africus,但是雅典人,称它为lips,而法兰克人,称它为Vuestestroni。”
              他又回头看他们。
              “懂了吗?”他问。
              克兰克举起手,像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
              “有什么问题吗?”欧尔问。
              “我的问题是,什么是罗马?”克兰克问。
              欧尔叹了口气,他想了想还有没有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没有,因为他们不管干啥都没时间了。
              “别在意。”他说。
              “所以……我们跟随这个风,这个Akrifus。”贝尔·雷恩说。
              “是Africus,”卡特纠正他。
              “是,是那个词,”贝尔说,“我们跟随这个风……去哪?”
              “去我们做出下一个裂隙的地方,去下一个不同世界间的薄膜薄弱的地方。”
              “赶在号手们追上我们之前?”克兰克问道。他笑了,发出一种平静的哈哈声,随着微风飘走。
              “差不多吧。”欧尔说。


              IP属地:广东7楼2019-03-29 10:33
              收起回复
                【计时:?】
                他们在烈日下呆了几个小时,沿着这条两侧都是战争机械的尸体的死亡之路前进。欧尔检查了他的图表和指南针,找出了下一个地方。
                “这次不远。”他说。
                “你当时在这儿,不是吗?”卡特问他。
                欧尔想了想他是否应该回答,然后点了点头。
                “这里是哪里?”
                “他们叫它东73战役(注:海湾战争),”他说,“他们认为,这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装甲战。”
                “哪个时代?”她问。
                他耸了耸肩。
                “你当时站在哪边?”她问。
                “这重要吗?”他回答。
                “你肯定是站在胜者那边。”她猜。
                “为什么?”
                “因为你还活着,而这些机械都死了。”
                “Okay。”他点头。这次,Okay意味着别的什么东西。在沙漠的阳光中,他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只需要知道,我还活着与任何一场战争的结果都没啥关系。我在两边都活下来过,无论哪次。我并非以胜利为生。我只是喜欢胜利而已。当我能追寻胜利时,我会去追寻它。”
                “那你以什么为生?”她问。
                “就是……活着,”他说,“我似乎无法丢掉这个爱好,而且它也很难从我身上夺走。”
                他回头看她。她的眼睛又黑又大,让他想起了某个人。美狄亚,当然是她。那个疯女巫。那么美丽,又充满了那么多难题,就像这个女孩一样。
                “它很难从我身上夺走,但也并非不可能。”他说/
                “你像是某种超人类。”她说。
                “我猜,确实是某种。我们自称为,永生者。”
                “我们?”她问。
                “有一些我们这类人,总是会有。”
                “你应该告诉我这个吗?”她问。
                我应该吗?欧尔问自己。我从未真正跟什么人说过这些,即使是像我一样的人。但我正在站在我遥远的过去中,在一个再也不存在的地方,而我在能休息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段非常非常远的路。我在告诉一个女孩关于古老泰拉的秘密,而她不会理解的,也不会被人找到或是被人所知,而且肯定没人会相信她。
                在蔚蓝苍穹下,在沙漠之风中,看着本应属于科尔基斯的女巫的眼睛,或是画在一艘基克拉迪群岛战舰船首的眼睛,我真正泄露了什么秘密呢?
                “这事儿okay,”他告诉她。“我觉得我能相信你。”
                “你是哪种?”她问。
                “什么?”
                “哪种超人类?”
                “哦,”欧尔说,他从未被问过这种问题。“普通的那种吧。”他说。


                IP属地:广东11楼2019-03-29 10:36
                收起回复
                  【计时:?】
                  当他这次切开裂缝,就在黄昏之前,东73处起风了,已死外壳中的枯骨们开始喋喋不休、烦躁不安。死者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但那绝不是欧尔和他的同伴。
                  欧尔知道死者不会感受太多。它们只会对一些东西有反应。那些没有人类名字的东西。
                  在干枯关节的摩擦声、肋骨颤抖声还有牙齿打磨声中,他们穿越了那个洞。
                  亡魂不安。
                  【计时:?】
                  他们在森林里睡过了一个雨夜。他们用从拖车上带走的帆布卷搭了一个临时住所,吃了一些口粮包。远处传来炮击声和鼓声,山那边正在打仗。
                  欧尔知道,有人在捉弄他。这是松树林,很熟悉的味道,他不太确定,但他认为他肯定也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仁慈的导航?还是某人正在把他引向陷阱?
                  不管是啥,始作俑者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去你的,约翰。
                  欧尔早早起床,让其他人接着睡。如果他没记错,在离树林不到三百步的地方,有一条旧通讯沟。他能闻到河水的味道,这意味着凡尔登在西边。
                  通讯沟就在他记忆中的那地方,就在他和其他人挖掘它的地方。它已经废弃了,杂草丛生。炮击的升级造成了战术的转移,这部分战线被清空了。蓝色的小花迎风点头。草芽在沙袋之间翻滚。壁垒的装甲板正在生锈。战壕的地板缺乏保养,已经湿透了。他能闻到咖啡渣、荨麻和厕所的味道。光亮的废弃黄铜弹壳散落在壕沟和沙袋上。
                  欧尔在追踪一个叮当声,那声音来自一段低矮顶盖下的锯齿状壕沟。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手里拿着一支步枪,这支步枪要再过三万年才能造出来。军官的防空壕里有一个台阶。他记得那个台阶,仿佛昨天才走过一样,记忆犹新。
                  在防空壕里,有一个用水果箱制作的小桌子:一个咖啡壶,一个火炉,一个已经脏了的搪瓷杯。后墙上有一块暗斑。有人匆忙之中留下的,那人受伤了。
                  在桌子上,有一本值班日记,他打开它。
                  这是一本经过改造的平民日记,当地生产的。纸张是奶油色的,上面的数字和横线都是用最浅的蓝色印刷的。这本日记原计划写在1916年,这个日期太古老了,他几乎没反应过来。
                  前一半已经写满了整洁的手写字。墨水笔,看上去受过教育。他怀疑这是不是他的笔迹,因为他对这个地方记得这么清楚,他认为他应该知道。
                  那不是他的笔迹。笔记里只写了一个词,来回反复地一直写。
                  姆卡。


                  IP属地:广东12楼2019-03-29 10:36
                  回复
                    【计时:?】
                    “我不能呆太久。”他说。
                    欧尔转身,举起枪。约翰正在防空壕出口外的一个拐角,靠在后墙上。他穿着一个连体衣,浑身脏兮兮的。
                    “去你的,”欧尔说,放下枪,感觉自己被吓到这件事太蠢了。
                    “你拿到它了,我看出来了。”约翰说,向挂在欧尔腰带上的那个重重包裹的仪式匕首点头示意。
                    “它真那么重要吗?”
                    “它就是那么重要。”约翰说。
                    “那应该由你来干这个,而不是我。”欧尔说。
                    “哦,拜托!”约翰说,“你几乎没法再呆在考斯上了。那是个友善的警告,来帮你逃出那里。另外,我手头忙着呢,我也有自己的活儿要干。”
                    “真的?”
                    “别问,我不会说的。”
                    “我在想,你让我跑来跑去的这个差事,真的很重要吗?”欧尔问。
                    “当然,它真的很重要。但我的工作也很重要。坦白来说,你正站在正确的地方。我在忙密教的事情,欧尔。他们签我薪水支票,你知道的。”
                    “我好久没听过那个词了。”欧尔说,他差点露出微笑。
                    “密教盯着我呢,我分身乏术啊。”
                    “所以我没在忙密教事务?”欧尔问。
                    “不,你没有。我甚至都不应该跟你讲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欧尔在他老朋友的眼里看出一种神情。那神情在说,哪怕整个宇宙都去阻止他,他也要努力做正确的事情。这么久,这么久以来,欧尔·佩松第一次可怜约翰·格拉马提卡斯。
                    “听着,欧尔,”约翰说,“当你到达的时候,我也会尽量到达那里。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但是——”
                    “但是什么?”
                    “我有一种预感,欧尔。一股黑暗在笼罩。”
                    “那就是你的意识的工作方式,约翰。”
                    “不,欧尔,这不是灵能者有关的东西,这像是……从骨髓深处知道什么东西。我想我可能终于穷途末路了。我认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冒险。”
                    “它们会把你带回来的,”欧尔说,“密教会像往常那样把你带回来的。”他说的很快,几乎像是谴责。他这么说来掩盖他的想法。为什么我们的预感会如此相同?我们都认为这次将是自己的最后一次冒险?如果永生者们都感觉自身如同凡人一般,那就是宇宙陷入危机了。
                    “我认为你说这个对每个人都不好,”欧尔说,“在考斯上,你告诉我了那个,你说要么成功要么毁灭。”
                    “是,我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是说,从个人角度来讲,我还有事情要做而且……我要做出选择,欧尔,我认为我哪个选择都不喜欢。算了,这不重要。我希望我能替你做这个,而不是把责任推到你肩上,但是我做不到。我想让你知道,我感激你现在所做的,欧尔。我真的认为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工作。”
                    欧尔没有回答。
                    “当你到达时我会尽量赶到的,”约翰说,“但如果我没能赶上,如果我晚了……我觉得你知道必须做什么。”
                    “你把我卷进了什么,约翰?”
                    “你会没事的。”
                    “约翰,你指引了我这么久……武器、食物、地点。都非常恰当,还有点讽刺。典型的寻求戏剧性的格拉玛提卡斯嗅觉。”
                    约翰耸了耸肩,哼了一声。
                    “你在试着用我偷运,是吗?”欧尔问。“带我走上一个迂回环绕的道路,这样我就不好追踪了。”
                    欧尔走出防空壕,踏入黎明的阳光,与约翰面对面。
                    “这就是为啥必须是我,不是吗?”他问,“神啊,我现在明白了。我不是像你一样的灵能者。当我在亚空间移动时,我是不可见的。而你如果出现,那就像个灯塔一样。这就是为啥让我来帮你干这个脏活。”
                    约翰没有回答。
                    “姆卡是啥,约翰?”
                    “你不应该带上其他人的。”约翰回答。
                    “为什么?”
                    “他们不会成功的。”
                    “如果他们继续呆在那里,那肯定不会成功。”欧尔回应。
                    “不带他们更快,更好。”
                    “如果我能成功到达,那他们也能。”
                    约翰点了点头,但并不令人放心。
                    “姆卡是啥,约翰?”
                    “拜托……”
                    “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它是个名字吗?”
                    约翰在看着河水。
                    “对我们来说,时间出了问题,欧尔。所有东西都不在正确的顺序上。姆卡是它的名字。”
                    “不是个人类名字。”
                    “不,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叫姆卡,它总有一天会叫这个名字的。正如我们所理解的那样,亚空间与时间并不同步。”
                    他带着悲伤的眼神看着欧尔。
                    “大敌不会让你就那么,带着那把匕首,走出考斯。它送了什么东西跟在你后面。那东西叫做姆卡。你走的道路曲折迂回,这起到了作用,欧尔,你不是个灵能者,不会像我一样在亚空间里闪闪发光,这也起到了作用。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你代替我来做这个工作。okay?我承认。”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它正在前来。姆卡要来了。你要小心。我能给你唯一的真正帮助就是,警告你,离它远远的。”
                    “这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它也有别的任务,所以它不能一直追踪你。继续走,小声点,别被看见,它最终会放弃然后转身离开的。”
                    “为什么?”
                    “它也有自己的命运。小心点就够,欧尔。”
                    “给我点别的帮助,约翰!去你的!我理应得到更多帮助!我该怎么打那玩意?”
                    “我不能,我很抱歉,”约翰说,他看起来真的很抱歉。“我手头忙不过来。我不能——”
                    “你甚至不在这里,是吗?”欧尔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你在哪里?”
                    “奥特拉玛,错误的那边。”约翰说。
                    欧尔叹了口气。
                    “所以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也不在,是吗?”


                    IP属地:广东13楼2019-03-29 10:37
                    回复
                      【计时:?】
                      另一端的湿气特别重。他们还没穿过裂缝就能感觉到湿气在渗入这边。汗滴立马出现在了他们的皮肤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一片雨林在等着他们。它永远都在等着。这里树木之间满是积水,仿佛一望无际的翡翠黄昏,他们的膝盖以下都埋没在翠绿的幽暗中。格拉福特在努力保持牵引和平衡。阳光穿过重重树冠,闪耀着光斑。翠绿色天鹅绒一样的苔藓包裹着树干和半沉没的原木。空气中充满了一股令喉咙勒紧的腐烂味道。
                      带翅的昆虫——每一个都像是钟表匠的精致杰作——拍打着翅膀飞过他们,打旋,又加速飞走了。
                      又一个欧尔不知道的地方。他好奇这是不是他们的路线将开始缺少导航、更加随机的迹象。或者这是一切都将更为隐蔽的前兆?这是哪个被遗弃的世界?哪个地狱般的边缘世界?他发汗的手掌不安地抓着步枪。雨林不是个战斗的好地方。他一直不喜欢丛林战。
                      他们走走停停,不时停下,帮助格拉福特从泥里挣脱出来,有时甚至不得不用变黑了的原木把他撬出来。
                      “我不喜欢这样。”克兰克说。这是事实。欧尔不知道这年轻士兵是在说湿热和辛苦导致的身体上的不适,还是在说这个地方。从他的态度来看,可能两者都是。
                      忽然间,万籁俱寂。
                      这令人害怕。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前,他们都没有意识到,雨林里竟然充满了喧闹:昆虫的嗡嗡声、水流的哗哗声、灌木的破裂声、两栖类的吱吱声、鸟儿的啼叫声。
                      只有当一切都戛然而止,他们才意识到,远离那些声音是多么痛苦。
                      他们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希望那些声音回来。
                      欧尔举起一只手,慢慢转身,用他的步枪瞄准。他的动作在他小腿附近的水中产生了最轻微的水流声。
                      有东西从他们身后的林间冲了出来。一人大小,类似人形,但它的腿比人类标准稍微短了些而胳膊则长了些。那是个类猿生物,骨瘦如柴。它没有眼睛,头则完全是一张血盆大口,满是食肉动物才有的尖牙利齿,嘴唇向后拉紧。
                      它一边猛冲,一边尖叫,水流喷溅,化为水雾。卡特尖叫起来。它跳过一根半沉的木头,利爪向前伸出。
                      欧尔开火了。三束激光猛然击中它的躯干,它身体后弯,落入了绿池中,水花四溅。它还在挣扎,但依然沉了下去。
                      “那他妈是个啥——”宰比斯刚要大喊,但已经没有时间了。另一个类猿生物正在冲过来,又来一个,然后是第四个。它们从黄玉般的阴影里冲了出来,尖叫着,全然不顾第一个所遭受的命运。
                      “速射!”欧尔一边发令,一边开火。目标众多。他没法一人解决,需要其他人帮忙。克兰克笨拙地举起枪,但他乱颤的手被背带缠住了。贝尔开火了,击中了其中一个的四肢,使它慢下来了,然后瞄准击杀。宰比斯则连树都没打中。
                      欧尔干脆利落地射杀了另外两只。但更多类猿生物冒出来了,半打,一打,全在往这边冲过来。只有他和贝尔击中了一些。受伤的类猿尖叫着倒下,沉入了黑暗中,但其他的补了上来。它们的牙齿是黄色的骨头,喉咙是红色的。有一个甚至离得太近,欧尔差点没打中。
                      克兰克终于整顿好了。他的射击一团乱麻,但他提供了阻碍火力,有一个倒下了,然后又一个。
                      卡特终于拿出了她的手枪。她双手紧握手枪,和他们一同射击,成功地击中了几次。她明白了形势是多么危急。每次那些生物尖叫时她都有些退缩。
                      宰比斯击杀了一个,但这是极少的成功。他天生就不是个能成神枪手的料,一个类猿生物靠的太近了,他没能击中它,那家伙伸出利爪,想要撕开他的喉咙。
                      格拉福特一个机械臂抓住了那个**的喉咙,把它举起,然后扔了出去,就像在扔一个稻草人。
                      欧尔射杀了最后的类猿生物。再没东西前来了。寂静再次笼罩了一切,唯余他们紧促的呼吸声和落叶与树皮碎片间的敲打声。
                      雨林间的喧闹又回来了,好似它从未离开。
                      欧尔舒了一口长气,擦去了额头的汗。他终于明白了他们现在在哪里,在何时。某种直觉启发了他,某种时间深处的记忆。
                      这里是泰拉,人类诞生之前的泰拉。刚刚攻击他们的东西,是可能有朝一日进化成人的那种生物。
                      除了这些东西,它们的尸体面朝下浮在绿池之上,昭示着,在这么早以前,亚空间的污染竟已经染指人类的故乡世界。
                      欧尔并没有和同伴们说这些。
                      “继续走。”他转而跟他们说。


                      IP属地:广东15楼2019-03-29 10:37
                      收起回复
                        【计时:?】
                        指南针不动了。钟摆也静静地悬着,拒绝摆动。
                        “我们迷路了。”克兰克看着欧尔工作,说道。
                        “正确的说法是没风了。”欧尔谩骂道,但什么才正确已经不重要了。他从未尝试过这种漫长旅行,所以他不知道这是指南针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学习过这种旅行方式,但是当初没教他如果指南针出问题了该怎么办。他尝试掩盖自己的紧张。他尝试用自己的类比来安慰自己:没风了。在海上,有时候,风会消失,一切都归于静止。除非风回来,否则一切都无能为力。
                        这就是一切了。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一切。以太之风短暂地停息,它们的呼吸停止了。一切都沉寂了。它们终会回来,只要你愿意。它们终会回来,朝圣者将再次启程。
                        “一切okay,”欧尔告诉他们。“一切都会okay的。”
                        他们在某个秋高气爽的地方。天空黑的就像是被木炭弄脏的一样,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被金雀花和莎草染成了棕色。黑鸟在远处盘旋。环绕着他们的荆棘从已经掉光了叶子,成了一片满是尖刺和钩爪的灌木丛,就像一个牢笼。荆棘和树枝都又白又凉,就像骨头一样。小鸟和昆虫把一些红浆果插在荆棘上,这样它们就可以慢慢享用美餐了。浆果的汁液缓缓滴下,就像血一样。
                        欧尔一直在忙他的图表和指南针,一会儿对着细小的银色骷髅盒里的玫瑰图鼓捣,一会儿在手掌间摩擦吊坠,希望能通过体热不知怎么的启动它。但它们都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反应。其他人从他身边走开,沿着不同方向侦察这片地方。除了零散的鸟啼声外再无别的声音。
                        他不禁心想,如果我们划错了裂隙怎么办?如果他们已经偏离了风向图,再也无法回到正确路径了怎么办?如果他做了错误的决定,迷失在了这只有神才知晓的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银河系中,真的有什么地方,能免于以太之风的触碰?
                        他的类比忽然显得很傻。即使风没了,船停了,一个指南针还是会指向南方,即使没风,一个人还是可以背对风向,努力划船。划船,就像一个笨蛋一样,跟随着指挥鼓的鼓声划船。他在前往科尔基斯的航程中学到了这点。那时科尔基斯还只是黑海上的一个王国,而不是背叛的十七军团的家园世界。
                        “我们要划船了!”欧尔大声喊道,但其他人已经走得太远了所以听不见他。他站起身,寻找他们,却看见他们的身影穿过了荆棘丛。
                        “回来!”他喊道。有人回应了他,但他没听清回话。
                        该死的。他们犯蠢了。这里不安全。欧尔很清楚这一点。他脊椎里升上一股凉意,他忽然明白了。那凉意不是凉爽的林地空气导致的。那是一个暗示,一个征兆,就像每次大战之前,他的舌根总是会发痒,每次一有人死,他的手就会止不住地颤抖。
                        在考斯上,他没有这些感觉,因为考斯上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最黑暗的背叛直到最后一刻才揭开毁灭的面纱。
                        但这里,不管这是哪里,毁灭不是忽然降临的。它跟在他们后面。它在慢慢靠近,一个追踪他们的无情捕食者,就在视线之外,蠢蠢欲动,匿影藏形。他知道那个捕食者的名字,但那不是个人类名字。
                        姆卡。
                        那是一个被派来终结他们的东西,一个被派来收回匕首的东西,一个被亚空间的恶毒实体派来确保它们的计划万无一失的东西。
                        欧尔觉得他应该高兴才对。他是个永生者,永生者这种存在远非常人。但是,他们这些永生者在宇宙的计划里微不足道。永生者不会阻碍到那些亚空间存在们的计划的。一个敌对的永生者,带着一伙人类逃亡……更是难以阻碍宇宙中那些跨越了数百光年时空的计划。
                        然而它们送来了姆卡。高兴点,这才是他应该感觉的。
                        欧尔举起他的激光步枪,把它准备好,仿佛当时机来临,一个激光步枪真能起点作用。他好奇那个捕食者离他多远——一个裂隙?或是两个?还是说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在荆棘丛外的莎草丛里?
                        约翰怎么说的来着?它也有别的任务,所以它不能一直追踪你。它也有自己的命运。
                        典型的格拉玛提卡斯格言,但基本建议还是可靠的。绕点远路,放低身姿,别被看见。你打不过它的,所以等,等到它没时间了,等到它自己放弃。
                        不错,确实是可靠的建议。但欧尔很清楚,问题是它已经闻到他们的踪迹了。姆卡在追踪他们。
                        那是个恶魔,带着一个非人类的名字。它怎么追踪他们的?难道匕首有生命之光?更不可能是欧尔是个灵能者,他在照亮道路。欧尔从未有过那种视野,或者其他永生者有的那些天赋:没有视野,没有心灵光芒,没有心灵遥感或是心灵通话。
                        他只有痉挛和刺痛,背上的寒意,舌根的发痒,还有手抖。当附近有个灵能者时他的左眼皮总是会狂跳。当他还在那条船上时,每当他靠近美狄亚,他就会眼皮狂跳。这就是为什么他比伊阿宋更早知道那个科尔基斯女巫是真的天赋异禀,而不是一般那种乱喊乱叫、弄虚作假的预言师。
                        恰巧这时,欧尔左眼眼皮又跳了。
                        他僵住了。
                        他紧握着枪,等待着亚空间的迹象,等待着姆卡——不管姆卡以什么姿态现身——冲出荆棘丛,来终结他们。
                        他等待着姆卡终结他们,把此地化为他们的坟墓,无人默哀,无迹可寻。
                        太阳要落下了,然而,鸟儿们还在盘旋。
                        他转身,其他人还在四处走动,探索周围,但卡特就在他身后。他喊的时候,她回来了。
                        他的眼皮跳了。
                        “哦,神啊。”他喃喃道。
                        并不是她黑色的眼睛让他回想起久远之前的那个女巫。他知道了为啥她那么安静、冷漠,一个孤独之人,一个界外之人。他明白为什么她来他的农场做工,就像一个逃亡者寻求工作以换取安身之处。他明白了她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他很确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因为她从未被黑船评估、招募。她是一个潜在灵能者,亚空间的触碰刚好足够给她悲伤和磨难的一生,无法融入人群的一生,不被人理解的一生。
                        亚空间的触碰刚好能让她像黑夜里的一盏提灯一样闪闪发光。
                        “出了什么事了吗?”她问他,“我们还okay吗?”
                        她笑了,因为自己已经能熟练使用那个不熟悉的词。
                        “我们要找个地方住下,”他说,“黑暗即将降临。”
                        他思考,很严肃地思考,是不是应该杀了她。然后他反思自己怎么能想那种事。
                        “姆卡。”她说。
                        “什么?”
                        “那个词。那个城市中的回声。”卡特用本应属于美狄亚的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他。“自从我听到它,我无法忘记它,那个词如同毒药一般,填满了我的意识。”
                        欧尔放低他的步枪,摸了摸腰间重重包裹的仪式匕首。那正是它所想要的。那正是不允许他们所持有的。那正是他们必须送达的。
                        他灵光一闪。
                        他们确实有把武器。
                        如果这把仪式匕首真的那么厉害,如果它真的那么宝贵以至于亚空间存在们送来一个恶魔来回收它,那么它就真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可怕武器,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可怕武器。它能在被扭曲的宇宙中划开一条道路,它还能划开什么?
                        希望降临了。
                        他的舌根忽然又痒了起来。他的手又抖了。
                        这里将有一场战斗。一场战斗,一次死亡。


                        IP属地:广东16楼2019-03-29 10:38
                        收起回复
                          【计时:?】
                          不管这里的太阳叫啥,它都彻底消失了。天空满是一块块的灰云,在风中奔驰着,微风使得他们周围的荆棘牢笼嘎吱作响。他们能感觉到微风吹过脸庞,但还是没有风来搅动欧尔的指南针。
                          “我们无法离开这里。”欧尔告诉了他意外带上的朝圣者们。“我们无法往回走或是往前走。我们不得不呆在这里,这意味着,我们可能要不得不背水一战了。”
                          “背水一战?”宰比斯问。
                          “这里不适合打仗。”贝尔·雷恩问。这个男孩还没有见识过很多战争,只学习过战争,但他不笨。一片山坡上的灌木丛,被秋天的荆棘层层覆盖,四周还环绕着金雀花?这确实不适合打仗。如果他们能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会爬上山,找一个被很多大石头包围的地方,可能还会在那里挖掘壕沟。
                          他们没有一小时了。欧尔的舌头告诉了他这个事实。还有他的眼皮、他的手,还有他背上的冷汗。
                          “我们上哪儿找掩体啊?”克兰克问道,他在使劲吞口水。他用手拍打着最近的一根易碎的干荆棘。
                          “这里?这东西?这甚至都挡不了激光束!这里没有任何庇护!我们挖壕沟还是——”
                          “嘘——”欧尔说。
                          “我们上哪儿找掩体?”克兰克坚持问。
                          “不会有激光火焰的。”欧尔说。
                          “那敌人会是啥?”宰比斯问。
                          “姆卡。”卡特说,她没法不说。
                          “她什么意思?”克兰克问,他的声音歇斯底里。
                          “冷静点,”欧尔告诉他,也是告诉所有人,“一个很糟的东西正在向我们袭来。我们绕了它很远,但它还是找上来了。”
                          “什么糟东西?”克兰克问。
                          “某个从考斯来的东西,”贝尔小声说,他明白了,“来到考斯的那些东西中的其中一个。也可能是有单独目的的某个东西……”
                          欧尔点点头。克兰克的脸扭成了一团,他发出了一声吱吱声的呜咽,开始哭了起来。
                          “它怎么找到我们的?”贝尔问。
                          欧尔不由自主地去看卡特。
                          “我们就是倒霉而已,”他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干的很不赖,但我们还是倒霉了。所以现在,我们拼尽全力吧。”
                          “我们到底怎么才能从这破地方找个掩体啊?”克兰克哭着说。
                          欧尔拍了拍胸口。
                          “从这里,”他说,“在那信仰的年代,我们就靠这里赶走恶魔的。信念、力量、坚忍。”
                          “虔诚的欧尔。”宰比斯毫无幽默感地笑了。
                          “虔诚是一种美德,”欧尔点头,“我时刻怀有信仰,自从在尼尼微,我新生的头颅受膏之后。我一直怀有信仰,一直保持着信仰,即使是在所有教堂都被抹除了之后。那些教堂因身处错误的时代而被抹除。我信仰更高层次的力量,那正是我们将要面临的。也可能是另一种力量,可能更高、更低、或者是其他力量。总之,非人类的东西,非凡人的东西。”
                          “你不是凡人。”卡特说。
                          “但我还是人类。那是神灵和恶魔那一类东西,但在那之中,信仰是你们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我时刻怀有信仰。这就是为啥他从不喜欢我,从未将我纳入信任范围内。”
                          “谁?”贝尔问。
                          欧尔摇摇头。
                          “不重要。我时刻怀有信仰,但我从未想过把信仰强加到别人身上,从未传教。好吧,没传过很长时间。所以我不是在让你们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再次把他颤抖的手拍在心脏上。
                          “只要相信就好,相信随便什么你喜欢的,相信帝皇,或是相信自己,或是相信你在你梦中见过的什么光芒,相信脚下坚实的大地,相信我,虽然与我无关。总之,相信就好。”
                          “我们得做点别的什么,士兵佩松,”格拉福特说,“我无法信仰,总要有个目标,总要有所行动。”
                          “他说的对。”贝尔说。
                          “Okay,”欧尔说,“Okay,那我们唱歌。”
                          “唱歌?”克兰克语无伦次地说。
                          “对,我们一起唱歌。增强意识。我教你们一首歌。一首赞美诗,在旧时代,一起充满信仰地颂唱被用来振奋心灵,驱除恶魔和黑暗。我们一起唱。”
                          他教他们歌词,只是一两个诗篇。哦!主啊,人类之主……
                          他们开始唱歌,虽然很不情愿。他们笨拙地唱歌,忘了词,跑了调。格拉福特除了只能发出一个机器音符之外啥都没唱对。欧尔一直在领歌,一遍又一遍,重复又重复,不时查看一下身后,检查一下手上的刺痛和眼皮的抽搐。
                          回望真正的恶魔还在地球行走的时代,那正是所有的赞美诗和祈祷。它们是保护的话语,是反抗的表达。它们和人们一起高歌,加入他们的力量、他们的信仰。它们把信仰铸成一种武器,即使只是一种被动的武器——至少是一种盾牌。实际上,顶多是盾牌。
                          即使是不像欧尔那样有信仰的人,这对他们来说也有好处。加入歌唱,人们就加入了集体,让他们回想起来自己并不孤独。他们彼此链接,相互支撑。这给了他们什么事情可做,让他们把意识集中在什么事情上,而不是恐惧。欧尔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某个人的恐慌。
                          有时唱歌不过是噪音,但它确实保护着他们。就像俄耳甫斯保护他们的那样。
                          “别停下,”欧尔说,“一直唱。唱到结尾然后再从头唱,一直唱。”
                          他转身,走到荆棘丛边缘。在他身后,其他人在尽可能大声地唱歌。他仔细查看棕色的莎草丛,还有地面的众多凹陷处,那些凹陷处已经被黑夜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这一路上,他为了寻找敌人的踪迹,探查了几千个战场了?这里的土地令他回想起了哈德良长城后的沼泽,那时他在护墙边巡逻,寻找着涂着油漆的敌人。令他会想起阿尔泰山上翻滚的草地,警惕着萨尔马提亚骑兵的接近。令他回想起——
                          他的手抖了起来。
                          姆卡根本不在那阴影处。
                          姆卡就在这里,就在荆棘牢笼的边缘处,在朝里窥探。


                          IP属地:广东17楼2019-03-29 10:38
                          收起回复
                            【计时:?】
                            那东西消失了。
                            只有平常的黑暗围绕着他们。那东西的气味消失了,还有它的热量。那焦油消失了。
                            只有那些声音仍在,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然后飘向远方,缓缓消逝,就像轻声低语飘出了房间。
                            欧尔眨了眨眼。他意识到自己在张着嘴尖叫,所以他闭上了嘴。他感觉到潮红的脸上汗滴直淌。他放低了匕首。
                            “我不——”他刚想说话。
                            他看了看其他人。贝尔在照顾啜泣的克兰克。宰比斯手抱着头坐在地上。格拉福特去扶卡特。她瘸了。
                            “哦,神啊,不!”
                            不过她没死。她衣服前面还有呕吐物,她的鼻子在流血。
                            “它回去了,”她喃喃道,抬起头看着欧尔。
                            “回去了?”
                            “你没感觉到吗?它被拉回去了。它忽然被拉走,远离我们身旁,远离这里。别处需要它,某些比我们更重要的事情。”
                            欧尔摇了摇头。他想起了约翰的话。离它远点,最终它会放弃然后回去的。
                            “以神之名,什么?”欧尔很惊奇,大声喊道。
                            “马洛克·卡索,”卡特说。格拉福特帮她站起来,她没法站稳。
                            “那不是个人类名字。”欧尔说。
                            “不,它是。”她坚持,“我能感觉到它是。至少是一个超越凡人之人的名字。不管马洛克·卡索是谁,姆卡就因为他才离开我们的。”
                            “那我同情这可怜的马洛克·卡索。”欧尔说。
                            卡特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认为你不应该同情他。”
                            它有自己的命运。


                            IP属地:广东19楼2019-03-29 10:41
                            回复
                              我很抱歉。我曾拥有信仰。我曾经相信,宇宙之外定有存在,我们目光所及,指尖所触之外定有存在,那里有更高层次的力量指引着我们,保护着我们。我从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很生气,是因为你可能会离开。现在你真的离开了,我也再不相信它了。我很抱歉。我曾是对的——在我们的幻梦之上,还有别的寰宇。我希望,我仍旧可以相信那是个充满善意的地方。我不想去那里。


                              IP属地:广东21楼2019-03-29 10: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