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新春十御题/庞策] 十二词 他年 by 叔夜

二 只言 
仲春的天气非常好，双喜镇已经暖了。随处可见鬼灯笼的白色绒朵大片的开放起来，远远的一直延伸到天边，风刮过来的时候那么大片的飞卷到天空中去，又是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清空万里无云。即便是在这天干风劲四野苍茫的边塞都是少见。风很大，刮着营地里那些旗帜是猎猎的声音，在边塞的茫茫天地之间空回。 
刘云被喊过去的时候，喊他的人也就是他们飞云骑的将军庞统——现在已是新封的定北候——正背对着他和普通士兵无二的灰色帐篷，双手闲闲的置于身后，抬头看着天边。 
刘云穿过来回巡查的士兵，默默站在庞统身后，崇敬的望着他此生最为佩服甘愿为他效力的人，他依然是一身的白，不过却不再是平日打扮。此时庞统已是一身戎装，服贴锃亮的银色铠甲，护心镜旁是华丽纷杂的螭纹。他只是站着，便有云停岳峙的气度风采，令人不由就心生敬畏。不愧是大宋的中州王，令辽夏胆寒的飞星将军。 
刘云。 
庞统抬手抚过身边追风雪白的脊背，你来了啊。  
将军。 
刘云应了声，将军叫末将来有何吩咐？ 
庞统像是并没有听见他的回话，依然望着那望不到边的地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他过了许久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将军……这…… 
刘云有点发愣的望着手中信封，信封还是温热的，带着它主人的温度。 
哦，是个药方。庞统终于转过身来，表情依旧是戏谑的。你记住，若我此去不得回转，你切记要把这东西交给…… 
将军！刘云不由叫起来，您这是！ 
庞统拍了拍他肩膀。 
交给公孙策。 
将军！这次我要和您一起上沙场！刘云急了，他是粗人，并不懂什么，可他知道自己作为飞云骑的首领，他要跟在庞统身边。 
你知道，我最信任你。庞统定定的看着他，手下用力捏紧了刘云肩膀。所以这一次，依然还要拜托你。你手里的东西，比你我的生命都重要。若我飞云骑的信鸽（1）十日内没带回我的消息，就把它交给公孙策。你即日启程回中原，多留心他的情况，保他安全。 
记住，这是命令。  
……是。刘云深深低下头，笔直的立着行了一礼。将军放心，刘云定不辱使命。 
他并不需要去想为什么或者，不想去想。 
庞统满意的合了眼，悠悠然从他身边走过，使劲拍拍他的后背，只留下一个雪白的背影，身后银鼠灰的披风在这熟悉的边塞的烈风中被拉扯的犹如张起的风帆。 
将军！刘云突然喊了出来。 
庞统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将军！若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将军可有什么话要刘云带回去？ 
庞统没有回头似是在思考什么。 
刘云在他身后看着，风声很大，刮在脸上刺的很疼，刘云却连眼睛都没有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庞统才叹了口气，侧过脸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刘云。 
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跟他说，别找，也别等。庞统这一世，还从来没有后悔过。

五 桂酒  
能在一起过中秋，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公孙策坐在开封府花园那个他并不是很喜欢的小凉亭之中，周围是包拯，展昭，包大娘，四大门柱，哦错了是四大侍卫——甚至还有一只一脸别扭却不怀好意笑着的白老鼠（3）。 
面前就是摆着满满酒菜的桌子，俗世的香气一丝丝不容拒绝的弥漫开来，望着这些面带着笑容的人们，公孙策心里慢慢涌上了一种平静安然的温暖，好像很久都不曾拥有这样可以称做“家”的感觉。 
展昭转转眼珠瞄了瞄包拯和包大娘，看他俩翘着唇角笑着示意低声一句得令便直接端了公孙策那杯酒凑上来，不依不饶举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公孙大哥啊这一次我们好容易聚在一起你就乖乖把它喝了吧！ 
公孙大人就喝了吧~四大门柱异口同声。 
公孙策一呆，那满满的，白老鼠带来的上好桂酒就稳稳的端在他唇边，浓浓的酒香扑鼻，展昭这小子是越发的没大没小了，他有点狼狈的抬眼果然看见那少年眼底的隐隐笑意，环视了一下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是那种奇怪的表情。公孙策有点不爽，尤其是当他看到包拯黑的脸上那傻乎乎的表情时几乎控制不住要打碎自己温文佳公子的形象跳起来去拉他那张颇为欠扁的脸。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接过酒，顺便冲一边观望着表情也很郁闷的白老鼠使了个眼色。 
他一点点的喝干了桂酒，只觉口齿余香。这酒……当真不让去年耶律将军带来的东阳啊。公孙策微笑着，微露出的雪白齿缘在烛光下有如珠贝。他翻腕把酒杯倒过来，笑道适逢如此佳节又有这等上好桂酒怎能让我公孙策独享？你们都当浮一大白嘛。 
白老鼠接上去连连称是，当下已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 
公孙策笑的如春风拂面，可包拯不知为何却是身上一个激灵，还是乖乖的端起杯子，凑到嘴边准备喝下去—— 
啊？王朝。 
哎？马汉。 
这怎么……张龙。 
没有酒！赵虎。 
看到公孙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满脸黑线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同样一脸促狭笑意的白老鼠。 
——他们不知白玉堂早使了上乘手法取了几人杯中酒水泼在地上，展昭只留心公孙策举动，没想竟被他也骗了过去。 
满意的看着几人五色俱全黑线满布的脸，公孙策再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笑的很夸张，单薄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只觉得自己还从来没这么笑过，简直天地失色，连星子都摇摇晃晃的好似在笑。 
停不下来。 
阿策！公孙策！公孙大哥！公孙大人！…… 
耳边全是小展昭还有其他人的呼喊声，可是听起来却那么遥远而飘渺。公孙策笑到眼角含泪，用力摆了摆右手，依旧没有停下。 
我停不下来啊。 
突然胸腹内一疼，几乎缓不过气来，公孙策拿手撑住石桌，旁边展昭和包拯立刻扶住，这才稳下身子。 
公孙策费力的喘着气，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抬起头，仰望着天上一轮圆月。 
冰冷，明亮，遥远，温柔。银青色的辉光柔软的流淌在小小的亭中，四周是蒸腾而上的浓烈桂子甜香和婆娑树影，越显得美丽。 
公孙策盯着那轮明月，脸上表情渐渐安静下来，却仍然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公、公孙？ 
他透过一片朦胧泪光，隐约看到包拯忧心的表情。他的手正扶在他左臂上，肌肤相触的一块是透过了衣物的熨贴的温暖，却是略略的无措。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会无措了？公孙策直看入包拯眼中，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躲闪。 
公孙策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无力的很想哭。 
他张开口想说我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大家还是吃饭吧别管我了……小展昭你不要一副死了人的悲痛表情好不好你公孙大哥不过是高兴罢了怎么连我要笑你们都不准了不成我好歹也是这开封府的师爷你的大哥—— 
但最终他只是咳嗽了几声，颤巍巍挣开包拯的手，抬起绘着几株墨荷的月白色袖子倦倦的按在眼上。

公孙策抬头瞟了眼包拯，比赛的另一位主角却没事儿似的只顾看着河中花灯。 
他会的东西我必定是会的……这样吧，若是包拯你有猜不出的，尽管来这里问我，若我能猜出，便是你输我赢。 
哦，也好。不过，你若是猜不出呢？包拯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不知为何公孙策觉得他那看似老实忠厚的黑炭脸上尽是奸诈。 
……我请客，汴京里最好的酒楼。这下总可以了吧？公孙策咬着牙，捏了捏自己的荷包。 
两个人兴奋的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兴冲冲的再次挤进人堆。少年还特意会过头大声喊道公孙大哥你就先等着我们吧我们马上就回来千万记得你说的酒席啊我要点最好吃的菜—— 
喂喂，包拯还没有赢好不好？ 
百无聊赖的呆在原地，除了四处张望以外几乎无事可做。手中的暖炉已经冷了，公孙策蹙起眉朝冰凉的手上哈气，面前顿时升起一大股的白雾，视野也变得模糊而朦胧。 
互相摩擦着双手，一抬眼却好似捕捉到河对岸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公孙策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如遭雷击。 
金线绣底纹的白色外衫，玄色鹤麾，挺直的高大身材，头上蟠龙金冠。 
他死死盯着河中绯红淡黄像是烧着了似的大片花灯，手已经把外衫下摆纂的满是冰冷汗水，却不敢抬起头仔细的确认。 
是他么？还是自己看错了？若是他，为何不带消息回来？若不是他，又还有谁能有如此的气度？ 
霎那间心乱如麻。整个世间都是安静的，人流来来往往却毫无声息。胸口像是有东西狠狠锤着，一下下的心跳声大的可以震破耳膜，全身血液的流动竟然可以清晰可辨。一口气憋着想要冲出来却又被堵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公孙大哥——少年快活的声音一下子把这世界的寂静完全打破了，公孙策只觉心脏猛的一跳簌然抬起头，对岸哪里还有人，只留下水中斑斓的迷离灯影一直延伸着灼灼的像是要烧到天边去。而方才那一瞥竟恍如隔世。 
原来是自己看错了。他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身上全是粘腻的冷汗。茫茫然回头看向怀里抱满了似乎是奖品的展昭，还在嚷嚷着似乎是包拯没有猜出来的问题。 
包大哥只有一个迷没有猜出来。少年的声音里透着失望。公孙大哥，你说先生不在这个谜底到底是什么啊哦对了提示是乐，包大哥一向对这个不是很在行…… 
公孙策混乱的脑子这才出现一丝清明。 
这么简单你包拯都不会么？是师旷啊。 
他想笑包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公孙？公孙策？ 
公孙策想摆摆手示意无事，却忍不住用袖子掩了口拼命咳嗽起来。 
他瘦削的肩剧烈的颤抖着，像是寒风中不停摇摆的树叶，凄凉而伶俜。 
公孙大哥！公孙策你怎么了？ 
……师……旷……谜底是师旷……这次可是我赢了，包黑炭。可别再找我要那酒席拉。 
公孙策像冬日寒风中单薄的枯叶一样迅速的委顿了下去，雪白的衫子铺陈在地上溅起一片模糊的惊呼。

十一 凭栏  
阿策啊，吃药了。 
公孙策坐在桌前正在看书，听见包妈妈兴冲冲的声音，不由抽了下嘴角。 
又是吃药，偏偏这药还特别的难吃。 
上月上元节灯会那晚公孙策着了风寒，结果导致种种并发症同时出现，到现在还被包大娘关在开封府里不准出去，而包拯和展昭则是被包妈妈狠狠的训导了一顿几天都不敢在他面前抬起头，而那个比赛，也就此不了了之。 
包大娘……我都好了，这药还是别吃了吧？公孙策苦着脸无可奈何的任由包妈妈拿走他手中的书，递上一碗颜色诡异的药汤。 
包妈妈的眼睛瞪了起来。 
公孙策无法，只好一口口喝了下去。嘴里面发苦，实在是比吃了黄莲还难受。 
公孙？窗外面响起包拯压低了的声音，都大半月了还是充满了心虚。 
公孙策嗯了声，包拯这才闪进屋里，眼神闪烁的递给他一小包东西。 
打开来，拈了块杏脯扔进嘴里，这才觉得舒服不少。 
喂，包黑炭，我们出去走走吧，大半月没出去，我骨头都疼了。 
偷偷的，瞒着你娘不就成了。 
他看到包拯一下子垮下来的黑脸，不禁笑了，加上一句。 
立过春以后，天气开始暖起来，而那些颜色也逐渐的鲜活了。明媚无匹。 
两个人倚着栏杆向下望去，能够看见远处开满了淡黄色鬼灯笼的汴梁护城河河岸。 
惠风和畅。公孙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 
包黑炭。他背靠着栏杆，看向暖风中一脸惬意的包拯。 
什么？ 
上元节那晚，我好像看到了庞统。 
恩……啊？庞统？包拯瞪大眼睛半张嘴巴的样子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公孙策转过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包拯一直用大包一样的眼神傻傻的盯着他。 
公孙你说……庞……定北候真的死了吗？ 
公孙策摇摇头。 
不知道。 
包拯忽而想到当日庞统手下飞云骑刘云传的那几句话，想问问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公孙策突然就笑了。莫不是我真个见到什么幽魂了，可若是无通关文牒他又怎么回来？（6） 
包拯定定的看着他笑着的双眼，却明明是雾蒙蒙的一层，看不清楚背后究竟能有几分的笑意。其实他必定是不想笑的。他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慢慢的疼痛，就好像中秋那天晚上看见他的失态。 
……子不语怪力乱神。包拯心中瞬息间闪过千百个念头，口中却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公孙策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回过身来叹了口气。悠悠。 
也是。 
两个人沉默下来，倚着栏杆仰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 
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阑意。

（1）关于信鸽：基本上飞云骑里有自己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就当是方便快捷的信鸽好了………… 
（2）这里某化用了一首词……话说那首词，我也不知谁写的…… 
（3）关于小白：这里的设定是小白原本和猫儿他们还算不错，后来小龙封了展昭御猫，小白就郁闷了………… 
（4）关于白菊：花语是哀悼，高洁，真实，还有，永远无法忘怀……… 
（5）关于时间：螃蟹失去消息那天是霜降……亲们去查万年历8……OTZ…… 
（6）关于这个说法：据说客死异乡的人，若还想回到故土，必须要有人烧给他当地的官员签发的通关文牒才可以来归的。 
（7）出自：（王禹成）点绛唇.感兴 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水村渔市，一缕孤烟细。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

沙发。看完觉得自己一下子萌上当归。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