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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至端阳，闻御池龙舟争渡，场面浩大，热闹非常，遂携奚女众，赴龙舟池一观。鼓声欢腾，她择树荫下摆茶，抱白猫闲看。）

行 我携猫与你汇合

【内苑渚浪不平，赤帜风扬，伐鼓鸣金，盖因龙舟流竞夺锦。】
【箫鼓声声催，我至池边时已迟，前是水滨，旁是人潮，左右挤不进去，便往树边站了站。雪浪滔天，声也鼎沸，难得有茶香。】
熹婕妤。
【我先看到雪猫，随又见摆茶人，见礼之后，笑与人道。】
能否讨盏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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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有人叫她熹婕妤。）
　　（ 熹者，明亮也。）
　　（ 她慵抬凤眸眄去，金波流转，是艳丽的颜色。轻扬一扬下颌，示意人坐。宫壶阗炉，水尚未开。）
　　隼哥儿不在叠琼陪嵇调阳吃枇杷吗？
　　（ 甫一出口，便觉着有些不对，顿了顿，改口。）
　　不陪…慧婕妤吗？

【內宮近日芦橘风靡，枇杷园晚至半步，业已由人扫荡干净，落得满园空枝败果，我全然不知这股风是打哪刮来的。】
母亲有道和一，哪需我时时陪着？
【阿娘的名讳她直呼而出，再改口时，已然生硬了，叫的这般顺口，想必也是常事。听闻一笑，更未放心上，坐定后，便只瞧舟楫竞渡。】
倒是您，怎有闲情来看龙舟，不吃枇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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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葱扣紫砂壶盖，启罐，扔茶叶入盏，沸水入。玻璃盏中，绿芽飘摇，似小叶孤舟，于一水明亮中荡漾开来。）
　　（ 柳眉微舒，噙笑。）
　　这话，怪酸的。
　　（ 赶明儿我得去好好教育教育嵇调阳，不如把这个儿子借我养两天？慈元议事毕，宫中枇杷便紧张得很。她倒不甚爱吃，全给了龄歌去，聆言，眉骨轻挑。）
　　怎么隼哥儿这么爱吃枇杷吗？来看龙舟也不忘枇杷？
　　（ 弯一双杏眸，很和蔼的。）不如我让人把文绮的枇杷都送给隼哥儿？

【因是端阳，池台之上常见五瑞瓶，菖蒲、艾叶遥可闻香，到了这处，却是茶香喧宾夺主。一盏茶沏开，龙舟竞渡行将过半，听她话中所指，也笑。】
熹婕妤说笑了，您明知我是特来看龙舟的。
【什么枇杷不枇杷的。】
【鼓声更盛，波动似万鳞。岸上人声起伏，喝彩有之，鼓劲有之，好不热闹。于此看去，又是另一番天地。】
【我在这声浪里看她一眼，正对上一个慈容的笑，真如此吗？】
好啊。
【扬笑应下】不敢拂您好意，我虽不爱吃，却有龄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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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已过半，一舟遥遥领先，显已分出胜负。她觉得无趣，推一盏茶给眼前人。）
　　你从前看过龙舟赛么？
　　（ 她生在河东，黄河水汹涌，每逢端阳，龙舟争渡，江面浩瀚，鼓声震天，才是真正的雄壮。大内的龙舟赛，更以观赏为主，她瞧着，只觉虚有其表。）
　　从前我在河东，也看过龙舟，与这里不一样。
　

【矫尾岐角的舟渐远了，悬殊之大，鲜有回转的余地。我在此时接下她一盏茶，还未饮，想起道与一常以此作赌，都是很在意输赢的两个人，若是她们在场，不知谁又要为这结果着急了。】
从前也看过几回，皆是在此处，领着道与一。
【我听她讲起河东，又提及那处的龙舟，直等她下文。这个人，怎么说话都说一半的，只得问道。】
河东我未曾到过，还请您说说，与这内宫的龙舟，究竟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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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隼是个好哥哥，三句话不离道与一，枇杷也好，龙舟也罢。曾经也有人，会把最好的一枝春，簪入她髻。）
　　为何这次独自来了？
　　（ 夏鹃落如轻霜，她抱着一团雪，在花影里颔首低笑。）
　　黄河水澎湃，击石能碎，稍有不慎，尸骨全无，因而更加激烈些。
　　（ 大内的死水，尚且平静了些。）

【一对道不似对我，难得有好脾气，端得出长姊风范，道与她亲近，我同母亲都很放心。此刻听她疑虑，无奈笑了。】
女儿家到了这个年纪，总是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再者，龙舟竞渡，年年别无二致，新鲜劲儿过去，恐也看厌了。】
【我对未曾听闻的事物总怀有很大的兴趣，因而又问她。】
听您讲，河东的龙舟倒不似竞渡，颇像是行军打仗。人说在疆场上才应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却将命拼在江河之上，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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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所问，也正是穆杞子所惑。她是个实打实的俗人，吃不得苦，贪享好物，更加惜命。玉臂轻搁于案，玉钏清脆一声响，缠着绵风，飞往青峦。）
　　（ 懒抬凤眸，梨涡浅见，小山含笑。）
　　不值得，所以我不去呀——
　　（ 她觑人吃瘪，闷声轻笑，似夜幕陈风下銮铃骤响。蜷春葱，骨节轻扣桌案。）
　　任谁的命都由自己吗？你身处大内，才应最有体会。
　　

【人无金箧玉策，难知年寿修短，少有人是不惜己身性命的，我如今是，料想她也是。弃身江舟的事，她若肯做，现下与我相谈的，便当是另外一人。】
【我自知她只为呛我，怔然一瞬，随便笑开。】
划龙舟须有勇力，您自然不可。
【扣案声声，击鼓相应。我皱了皱眉，颇不赞同她的话。】
大内又非虎狼之地，自己的命，如何做不了主？

【方才讲到黄河之水，她气势很足，一句“尸骨全无”，由她阴恻恻地道出，仿佛见惯了这般击石吞骨的场面。】
【我本以为内宫龙舟竞渡，在她眼里，合该如同戏水般，却见案上茶渍晕开，忍不住笑了。】
想必您之前在河东不常看龙舟？
【再闻下问，却已笑不出。】
不是所有人都能快活地活着……
【我想辩驳什么，话至嘴边，苍白得像水中的月亮，干脆拂了拂手，按下不提。】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