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临高,甚至整个澳宋,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么令人感到压抑沮丧的天气了。
天色很暗,阴沉的乌云沉重的压在屋顶上,几乎要让人窒息,屋檐下的乌鸦此刻都不见踪影。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行人,就连工厂都没有那一点点的光明。城市中心的广场上,巨大的绞刑架像一座阴森的牢门,几个月来已经攫取无数生命的绳套在风中摇摆着,犹如死神挥舞着他苍白的手臂。自从元老院发动政变以来,整个城市都死气沉沉的。也许正因如此,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着,准备涤荡着一切。
一行人影出现在街道上,悄无声息。一阵开门声有些突兀,但是马上就和人影一起消失在了一座旧公寓里。一切又归于沉寂,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蜡烛亮了起来,温暖的橘色光芒立刻充满了不大的屋子。窗户上钉着大衣,显然房间的主人不希望外面看得见这一点点光明。一张不大的桌子旁,围着许多人。座椅不够,很多人不得不站着,但这并不阻碍人们的热情。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有将军也有普通军官。几个穿着考究的士绅,还有戴着公民议会标志的学者,还有衣着普通的年轻人,总之各不相同。但大家的眼睛,都看着桌子另一端,像是等待着什么。
“同志们……”一个魁梧战将站了起来,华丽的元帅制服穿在他身上,好像从没有人如此威武过似的。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坚定。前任伏波军南方方面军司令员刘凯明元帅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今天,我们在这里,是要做出一个对我们,对澳宋都十分重要的决定!”
大家互相看了看,继续看着元帅那火炬般的目光。
“从元老院发动政变以来,大家已经看到了,几个月来,张允幂代议长的改革有前功尽弃的危险。固执的元老院拒绝继续承认公民议会,并且要取消许多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政策,而教会更是绞死了许多不愿受其控制的人。此刻,已经是必须要做出选择和行动的时候了!”
刘凯明元帅看了看大家,继续说着:“在这间小屋子里,有伏波军和国民军军官,有新元老和公民,有商人和工厂主,有农民和之前刚摆脱奴隶身份的人,我们就是整个澳宋。我希望大家明白,今天的决定,如果失败了,我们就将永远成为叛国者。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将建立一个空前的澳宋共和国!那将是无法想象的!同志们,我需要你们考虑完全!”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坚定起来。
“司令员同志……”一名身着伏波军制服的年轻将军发言,被刘凯明元帅友好的打断了。
“请叫我元帅同志,或者直呼刘凯明同志,‘司令员‘这个称呼,已经是过去式了。”刘凯明元帅半开玩笑道。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伏波军南方方面军因为拒绝执行元老院镇压暴动工人的命令,整个司令部已经被勒令解散,大批青年军官惨遭清洗。
“元帅同志,虽然我是二代元老,但我清楚张允幂代议长的改革对澳宋的意义。我很痛心,元老院已经背叛了我们的事业,变成了像篡明建奴一样的反动势力。我不愿意看但这些,即便作为一名二代元老,我愿意放弃我的贵族身份,我愿意和我的士兵,一起追随张允幂代议长和公民议会!所以,我们将服从元帅同志的指挥!”
“非常感谢您,少将同志!”刘凯明元帅郑重的点点头。
“我们没有人会退缩,下命令吧,元帅同志!”所有人都簇拥上前。
刘凯明元帅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那么今天,就由我们组成澳宋革命委员会。我们的目标,是在整个澳宋恢复公民议会,继续改革!我们将积蓄力量,要用革命的方式,来建立崭新的澳宋共和国!”
所有人都微笑着互相鼓励着,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的澳宋。
“同志们,行动吧!”刘凯明元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暴风雨,就要来了!”
窗外,积压了数天的大雨与狂风,终于呼啸起来。
这场暴风雨,已经酝酿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