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威风八面地开回礼王府,白玉堂跳下车,携着展昭进门。
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展昭立刻问道:“白院长伤得怎样?”
白玉堂粲然:“我自小看着,就只有他杀人,没人杀得了他。我还没起飞,白甲来电,大哥发现有人行刺,将计就计,现在拿深度昏迷当幌子,切了庞家十六个暗桩。你要是今天不出来,他怕是就要冒充暴徒悍匪,去砸司令部了。”他靠近展昭,暖暖笑道:“猫儿,你还叫他什么白院长,不是该叫一声大哥么?”
白玉堂心情大好,不知不觉语气就带了七分亲热三分撩逗。展昭听着,心里虽热,却不好接口,只得默不作声。
白玉堂叫过白卯,叮嘱了几句,吩咐白卯陪展昭去机宜处发报,自己进了东跨院正房。
一直紧跟在身边的白辰,后追来的白寿白喜,白锦堂派来的白甲,都侍立在面前,等着二少爷差遣。
白玉堂交代完这几日针对庞家的安排,几人都暗自痛快。
白玉堂向白辰一伸手,白辰赶快捧来展昭换下的军服,摆在白玉堂面前。
军服被折得整整齐齐,胸前星星点点的淡红痕迹一下刺进白玉堂眼眸。
在车上听人说,猫儿竟然被西红柿砸了,白玉堂立刻火冒三丈,只是不忍让展昭尴尬,也没深说,明火压下去,暗火一直闷着。现在看到这些痕迹,稍一联想,扎心烧肺。
他向白寿勾勾手,白寿赶紧过来,偷偷用余光瞄一眼,二少爷面色不善:
“白寿,你知罪么?”
白寿早就惴惴不安,听二少爷提起话头,扑通跪下:
“知罪,知罪。白寿没有护好展少爷,让展少爷受苦了。”
白玉堂叹了口气:“还有呢?”
白寿愣住,实在摸不清二少爷指的是什么。还好他反应快,咣地一声磕下头去:“白寿罪无可赦!非言语可表!请二少爷重重发落!”
白玉堂眼神指向白辰,白辰会意,过来伸手,嗤啦一声撕开白寿的衣襟,露出腰间满满的一圈炸弹。
这些炸弹,一看就倾尽了白寿通身的本事,环环相扣,精巧密实,一引即爆。
白玉堂看着炸弹,赞了一声:“寿哥,好手法。没有一个小时绑不上去,没有两个小时卸不下来。”他向前倾了倾身体,逼视着白寿:“或者,你绑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卸下来?”
白寿一言不发。白玉堂说中了,他就是想去炸了刑场,和庞祖同归于尽,让展昭能安全逃离。
白玉堂不怒自威的声音,在白寿头顶上响起:
“你险些误了大事。如果你真这么做了,展昭就背上了千真万确的叛国大罪。他舍命要护的天下道,不是一家之法,更不是一己性命,多少人命补上的山河,他不容许任何人再去打破。而你,绑着一捆炸弹,去逞匹夫血勇,谋害军政要员,不仅枉费了他一片苦心,而且这些罪,最后都会归到他头上!”
白寿一声不敢吭。
白玉堂继续说道:“敏锐如他,早就看出来,今天庞祖不过是拿他陪绑,威吓他就范。即使中途真的有变,庞祖要执行死刑,他也能够脱身。”
白玉堂拈起展昭军服袖口的钮扣,指甲在钮扣背面轻挑,从扣子里拉出一根锋利的金属丝:“这样的物件,他身上不止一件。他在暗流行当里浸染了十几年,只要他愿意,没有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开不了的门。他,独来独往,从来不把别人的帮助算在计划之内,也从来不把自己能承受的痛苦算在成本之内。你鲁莽冲动,关心则乱,确实罪过不浅!”
白寿咚咚咚叩了三个头,抬起脸来,满眼痛悔:“白寿知罪!这就去把炸弹卸了,去刑卫营领罚!”
不等白玉堂说话,他径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白玉堂断喝:“跪下!”
白寿嗵地一声又跪下。
白玉堂:“还有最重要的一项罪过,听完一起罚。”
白寿俯伏在地,一声不响地等着听。
白玉堂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你知道我舍不得他的命,所以你甘愿一死,换他活着。但是,你就这么确信,我舍得你的命么?你,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寿哥!”
白寿整个人立刻僵住。白玉堂的话是一把火,从白寿肝肺一直烧到脑门,烧得眼眶红热,脏腑沸滚。
他咬牙切齿地想说话,可是只叫了一声二少爷,就再也说不下去。
白玉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该罚,就要罚得彻底。”
白寿满眼赴死的凛然,磕下头去。
白玉堂拿起笔,唰唰写满一张纸,递给白辰。
白寿心里估摸,以前当护兵的时候也挨过鞭子,都是口头上下令。这次二少爷居然落到纸上了,这顿罚一定不轻。
只听白辰大声念道:“责令总管白寿,即日购买凶猛欢实大公鸡一百只,不准捆缚,送给西城马二楞子家,院里飞不下,飞屋里。”
白寿愣住。
白辰继续念道,“购买软烂西红柿一筐,统统砸到马二楞子家里,不得伤人,不得殃及邻舍。砸讫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