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远比夏天要寂静得多,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绯真的身体过于虚弱疲惫,没多久就在寒冷中沉睡过去。
朽木白哉看着蜷缩着颤抖的人,忍不住抱起她,为她隔绝寒意。这是母亲之外第一次这样亲近一个人,明明不符合贵族的举止规范,却丝毫不感到唐突。
将所有东西送人是察觉到身体已经撑不到春天了吗?送还那本书也是为了不给朽木家带来流言蜚语。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迎接新的开始,只有她在告别。百年来的悔恨与自责化作巨石压在心中,直至沉溺在绝望中,万劫不复。抱着出乎意料清瘦的绯真,白哉想那块巨石或许比她的身躯沉重数倍。
白哉低头看着绯真僵硬蜷缩的身躯缓缓舒展开来,无意滑落的手碰到他的手腕,传来一丝冰凉。顺着绯真的手往上看,能够看到那一道伤痕。慢慢卷起袖子,深可见骨的粗砺伤口蜿蜒至肘部。在这样的季节用河水清洗伤口会带来怎样刺骨的疼痛,他最清楚不过。尊重她的倔强,却无法当做不知道。心中没有怜悯,只有疼惜。
睡梦中的绯真渐渐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安心,素来晦暗混沌的梦境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宁静的白色。是他吗?是啊,只有他了。这无边无际的白色中找不到他的身影,却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是在梦中,可以放纵一次吧?绯真怀着期待抬起手,又停在半空,自嘲一笑后缓缓放下了。
白哉接住她落下的手。也许又梦到了露琪亚,无法进入她的梦境,至少能给她这样的安慰。
手被握住的那一瞬,绯真的身体开始轻轻的颤抖着,总是温柔且哀伤的双眼中溢出泪水。
“白哉……大人……”
原来那紧闭着的孤寂的心中竟有自己?!白哉不禁回应:“绯真。”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着,绯真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眼泪,在他怀中发出一声声啜泣。
这百年太累,也太绝望。因为没有资格,甚至不允许自己悲伤,不允许自己期盼着光明,只有将自己的心彻底抹杀才能赎一点罪过。
白哉将她抱紧了一些,胸口也感到了温暖。他们本是一样的人。露琪亚之于她,就如家族的荣耀与尊严之于他,两人都为了要追寻、守护的信念舍弃了自身。并无后悔,但仍会感到无人理解的孤寂,被迫隐藏在巨大的影子里的真实的灵魂也渴望着被人发现,渴望着一点光明。
相握的手不知何时越来越紧,紧到互相传递着温暖,这温暖流入心间,轻易地破开了黑暗,从缝隙中射入一缕光,慰藉着彼此的灵魂。
“砰——!砰——!”山下响起烟花的声音。
绯真睁开迷茫的双眼,看到紧紧怀抱着自己的白哉,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想要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却被阻止了。
白哉扶着她慢慢起身走到崖边,看到极远处志波家放的烟火。海燕一早对他说过今年志波家的烟火不同往常,竟是这个样子。烟火描绘出的家族肖像铺满了尸魂界的半个天空,燃烧了很长时间,连银河也只能作为陪衬。
“那是志波海燕,坐在他肩上的是岩鹫,挽着他胳膊是他的妻子都,搂着他的肩膀笑得最开心的是空鹤。海燕这家伙,竟然用这种方式向整个尸魂界炫耀着他的家人。”
白哉向绯真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温柔。
“绯真,看不到星光也没有关系,我会成为你的光。”
绯真与他并肩而立,在烟火中侧首望着他清俊的容颜,眼中倒映着所有星辰的光芒,熠熠生辉。
“成为我的妻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