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梳背着吉他走出楼梯口的时候,111路巴士刚好停靠在车站,那扇在她面前开合了无数次的门中一张熟悉的面庞,即使是听不见却也能感知的那种日复一日的轻唤,浅浅地萦绕在耳边。
“梳梳,快上车了。”
一抹温暖温柔地蔓延开来,化作温热的液体仿佛是要溢出眼眶。梳梳微微扬起脸,被刘海微遮的咖啡色眸子轻轻闪着,泛起一丝波澜。她还是绽开一个很乖很安静的笑容,轻轻拉了拉背后的吉他。
温姨楞了一下,然后理解地笑了笑,关上车门,仿佛是似水流年又一次被撕裂又愈合的伤口。
梳梳注视着巴士消失在阳光与树枝交织阴影的尽头,阳光暖暖地洒下一片,空落落的心里,攀爬着一枝忧伤的藤蔓。
她愣愣地站在街口,人来人往,人来人往。
忘了谁说过,在人海里,永远只有错过。
不对,一定有什么是不对的。
她是应该走上巴士,如果人多的话,温姨会递给她一只小小的板凳,让她坐在身边。也许还会跟她聊聊温姨那个与她年纪相仿却顽皮得要死的儿子。
然后她会看到那群漂亮干净却冷冰冰的建筑,下车,做出冷漠乖巧的表情,把这个炎热的夏天,挥霍在生硬的公式与难解的语法,还有打着文学幌子张牙舞爪的文字中。想着她遗弃在角落却始终不忍让它落满尘埃的吉他。
然后会怎么样,一点一点地习惯麻木吗?一点一点地不再有知觉吗?日复一日地重复单调的过往,然后结束生命吗?
突然袭来的恐惧和悲哀噬咬起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梳梳疯了一样冲上楼冲进房间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慢慢滑坐在地上。一尾鱼儿在宽大鱼缸里安静地游走,在她身边安静地游走。
还好,我还在这里。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