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光碟室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当街一扇小木门，挂上一个布帘，可以随时掀开出进。读书的人，傍午傍晚放了学，每每花三块钱，开一台机器，——这是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个钟头要涨到五块，——靠门外位置，热热的坐了打游戏；倘肯多花几角，便可以买一包臭干子，或者口水鸡，如果出到几块，那就能买一瓶鲜橙多，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耐克的，才踱进二楼雅座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着玩。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校门口的光碟室里当伙计，老板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耐克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 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笔记本上的时间，看过时间少算没有，又亲看将记忆卡插在机子上，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吃钱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老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开机器的一种无聊职务了。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游戏室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老板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小马飞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小马飞是在一楼玩游戏而穿耐克的唯一的人。穿的虽然是耐克，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游戏术语，叫人半懂不懂的。小马飞一到店，所有玩游戏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小马飞，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开两个小时火影，拿一包臭干子。”便排出七块零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人家的铁巴了！”小马飞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看见你玩暴力龙珠被人家一排五！”小马飞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娱乐局不能算输！……打了玩的事，能算输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手柄不灵”，什么“不准搓摇杆”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马飞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玩过双截龙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玩过，……我便考你一考。空佬大招，怎样放的？”我想，菜逼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小马飞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招应该记着。将来做老板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和老板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老板也从不玩双截龙；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么”小马飞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手柄，点头说，“对呀对呀！……空佬大招有四个秘籍，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小马飞刚拿了个坏手柄，想实操一番，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校门口的光碟室里当伙计，老板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耐克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 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笔记本上的时间，看过时间少算没有，又亲看将记忆卡插在机子上，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吃钱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老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开机器的一种无聊职务了。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游戏室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老板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小马飞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小马飞是在一楼玩游戏而穿耐克的唯一的人。穿的虽然是耐克，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游戏术语，叫人半懂不懂的。小马飞一到店，所有玩游戏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小马飞，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开两个小时火影，拿一包臭干子。”便排出七块零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人家的铁巴了！”小马飞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看见你玩暴力龙珠被人家一排五！”小马飞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娱乐局不能算输！……打了玩的事，能算输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手柄不灵”，什么“不准搓摇杆”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马飞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玩过双截龙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玩过，……我便考你一考。空佬大招，怎样放的？”我想，菜逼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小马飞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招应该记着。将来做老板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和老板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老板也从不玩双截龙；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么”小马飞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手柄，点头说，“对呀对呀！……空佬大招有四个秘籍，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小马飞刚拿了个坏手柄，想实操一番，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