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里轮回
有多久,再也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气息?
草长莺飞,春和日丽。绿草如茵的原野上,一抹天空般澄净的蓝色在百花丛中显得格外惹眼。
俏嫩的丫头衣衫如玉,不论穿衣配饰,都透着浓浓的异域之风。
“小菡!要回去了!”远处好像有人叫她。
小丫头有些不情愿,嘟着嘴说道:“可是姐姐,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回去。”
“但是夫人她……”
听到这句话,小丫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欢笑:“母亲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以前的地方不是很好嘛?而且根本不用学这么累的东西……”她把声音越压越低,最后闭口不言。
姐姐有些无奈,但小菡还是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并不期望她理解太多,更何况:“夫人是为了保护你,现在,几乎没有安全的地方。那些中原人,很快就要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后面的话,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血!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血!
血红的世界几乎将她吞没,也早将旁人的身形掩埋。
“不要!”哀恸,绝望的哀恸,她在漫天血腥中伸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水儿?水儿!怎么啦!”恍惚中好像有人在拍她的脸。
青衣的婢女从噩梦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睡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面带担忧的白衣女子——她是小琦,管家最开始是指派她去做侯爷的女婢,结果被自己顶替了下来,也正因如此,小琦一直都把她当做救命恩人。
侍奉侯爷一直是她们这些姑娘的噩梦,每每经过她们身边,若水都会收获一些带有敬畏和怜悯的目光。就连雪衣堡中的侍卫,在看她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而她对此一般保持沉默。
想到这里,揉着发涩的双眼,若水的声音带着深深地疲惫:“我这是睡了多久?刚才有说什么吗?”
“你昨天回来的时间比往常晚好多,现在才睡了两个时辰。”小琦的眼神充满担忧,“而且,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侯爷昨晚上对你做了什么……”
若水听到她这话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看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侯爷是咱们这些下人能非议的吗?小琦,你今天是让我听到,若是其他人抓住了把柄,你可就……”
小琦也自知失言,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也是怕你出事嘛,现在时间还早,水儿你多休息会儿吧,我得去藏书楼看看,要是架子上有灰尘,管家他不得骂死我。还有……”看到若水一直在揉眼睛,小琦担心的凑了上去,“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有,你刚才不还怕管家骂你吗?”若水拍了拍她的肩,“快点去吧。”
小琦听话的点了点头,投出了房门,确定若水看不到她了,才把心中的的疑惑显示在了脸上。
刚才看错了吗?水儿她的眼睛,在一瞬间好像泛出了一种……蓝色吗?要不是屋子里光线暗根本注意不到……
哎呀,哎呀,怎么可能呀!小琦不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几天忙的眼花了吗?怎么老是在这些荒谬的事上胡思乱想,再不把藏书楼打扫干净,管家真的该收拾她了……
小琦走的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若水默默而深邃的目光。觉得小琦已经走远,若水的目光投在桌台上那面的铜镜上,一双湛碧的眸子正回望着自己。
看来心神不宁,真得容易出问题啊……若水不由把左手放在了太阳穴的位置:小琦她心思单纯,不会去想太多,可是侯爷呢?昨晚上只是那么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他警觉至此……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瞒了这么久,或者说,只是因为这些年她什么都没做罢了……
良久,屋内传出一声幽幽叹息:母亲大人……现在的菡儿,是不是让您非常失望……
犹豫再三,若水还是在夜里进了藏书楼。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侯爷对她的限制其实并不多,除了些公文等机要图籍,其他一些书简,她平时得了闲时常来翻看,并没有受到什么人的阻挠。
但凭着直觉,她还是隐隐感觉今晚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书简中的内容很快把她的思绪拉向了别处: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首《越人歌》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读了多少遍,倒不是因为渴望鄂君和越女那样的爱情。而是因为对家乡那种难以抑制的思念,中原人自以为位居正统,对她这样的越族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能有这么一首诗流传过来,让她时不时地翻看吟诵,若水觉得这已是很大的慰藉了。
可因为她在窗边,位置又是最靠近角落,危险降临的时候她也没有察觉,直到屋内一阵阵刺鼻的气味让她无法忍受,和外面的喧嚣声愈来愈大,她才意识到楼里着了火!
若水在这一瞬间慌了神,好巧不巧,她今天是上了二楼,像往常她还能翻出窗户,大不了摔出个皮外伤。可从现在的高度看,她恐怕会摔断胳膊摔断腿。
燃烧的木质书架一个接着一个“噼噼啪啪”的倒下,发出爆炸一般的巨响。烈焰逐渐把漆黑的房间照得通明,同时无情的蔓延,很快就来到了若水所待的这个角落,肆虐的火舌几乎要舔舐上她的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