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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溯洄从之
今晨，韩非约了若菡去紫兰轩喝兰花酿，可两人刚刚坐下，韶渊就意外出现了，看神情和语气似乎是很要紧的事情。
“那九公子，先失陪了。”若菡朝韩非歉意的笑了笑，便跟韶渊出了屋门。
走到紫兰轩后院偏僻之处，韶渊终于停下了脚步。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脸上，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朦胧感。
“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查到了什么要紧的事？”若菡看着韶渊凝重的表情，意识到问题可能并不简单。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素色的绢帕，上面用橙色的丝线绣出了一对鸳鸯，但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一个用朱砂绘在上面的图案，纹路极为特别，刺目的颜色很是扎眼。
若菡盯着那个图案看了许久：“这……是？”
韶渊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没错，就是在百越象征生死承诺的符号，死之血誓！”
同为百越人，若菡很清楚这种符号不会轻易被使用，它的出现，往往关系到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巨大的财富，或者，重要人物的性命。
“最关键的是……”韶渊补充说，“这是君上与夫人立下的死之血誓！”
什么？！
若菡一脸惊愕：“是母亲和父王？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必如此严肃？”
只见韶渊望向远处，就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你也应该知道，君上与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君上之所以娶夫人是为了争取曦夷对王室的支持，再加上君上性格敦厚温和，夫人却是刚直冷厉，两人互相对对方的行事风格颇有微词，所以……两人之间颇有矛盾。”
韶渊说的很隐晦，但若菡知道，在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即便记忆中有段空白，还是能从母亲的言行中推断出来。
“我已经记不清回到曦夷之前的事了，只是母亲向我提起过，父亲在我和天泽之间选择了天泽，说他甚至都不打算救我……母亲还说父王是个懦弱的人，对内无法镇压叛乱，对外无法抵御楚韩之军……”
韶渊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君上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你知道我明明是君上的护卫，为什么会在曦夷吗？”
若菡不明所以。
只见韶渊长叹一声：“是君上他让我去保护你。而这个死之血誓，是君上逼夫人立下的，他要夫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护你周全，不能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更要对你以命相护！”
不出所料，若菡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父王他，这是为了我把***到和他立誓？”
她知道以母亲的性格能几乎不可能妥协让步做出这样的事，可父王竟让她做了……
“所以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韶渊有些犹豫的说着，“如果说世上唯有一人真心爱你，那个人不会是夫人，而是君上。”
若菡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将它捂在心口，纤瘦的身躯微微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母亲若是真心爱我，父王怎会如此相逼？她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殿下，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痛苦难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对抗夜幕，你若因为这些事自乱阵脚的话……”韶渊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有些后悔说了方才那些话。
可是……殿下迟早也要面对这样的事实，一直瞒下去就真的是为殿下好吗？师父告诉他这一切的目的是不想让他帮助殿下再把这件事追查下去，他一方面不想欺瞒若菡，可另一方面，又不忍看到她悲痛欲绝的样子。
殿下经历的事情已经够残酷了，还要给她这样的打击吗？
“在我眼里，对抗夜幕和查明真相一样重要！”若菡攥紧了拳头，我会给百越一个交代，也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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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出去，回来就愁眉苦脸的？这样可品不到兰花酿的味道哦。”韩非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坐在对面的女孩满满斟上了一杯。
“我以前没喝过酒，这样岂不浪费？”若菡心不在焉的，随意应付着韩非的话。
没想到对方只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尝过以后再下结论嘛，再说了，有我在怎么可能浪费呢？”说罢便将自己那金丝红玛瑙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没准能帮到你呢？”
若菡犹豫了一会儿，秋水似的眸中闪动着清澈的光：“一直以来，我都把母亲当做自己最敬仰的人，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对母亲言听计从，什么都按她所说去做到最好。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认知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母亲做这些，很可能只是为了她的大义……”
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想到如此可能便是真相，若菡就感到心一阵阵的抽痛，她不敢这样想，更不愿这样想。
“除了你的父母，你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韩非听完她的话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谨慎思考过后，蓝衣蓝眸的少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曾经和人有过婚约……”
韩非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婚什么？婚约？”
“是啊。”若菡苦笑一声，“母亲在我四岁那年定下的，让我嫁给大长老的儿子，但现在百越已然倾覆，很多人也已离世，这样的婚约就不做数了。”

“那便好，那便好！呃，其实……你年纪还小。”韩非的表情终于回复了正常，轻轻笑了一笑，“一个人若是真心爱另一人，就会千方百计、实心实意的对对方好，就算故意摆出冷漠的样子，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叫人发现温存的一面。不单是恋人，父母亲人和朋友之间也是这样，你要是真能感受到你母亲对你的关爱，那不论别人说多少坏话你也不会相信，可现在你已经犹豫了，就说明你心里其实也有怀疑，只是缺乏证据罢了。”
“这样吗？”若菡看着手中的绢帕，”那人是应该清醒着痛苦，还是迷醉着快乐呢？”
人有时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有了答案，还是固执的想听听别人的说法，或许这便是为自己的犹豫找台阶下吧。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虚幻中，就像酒醉一般，终究还是要醒的。片刻的**并不能让真相消失，如果真相中有哪些不可割舍的人，我们为一己私心丢下他们岂不是太可惜了？”韩非的语气不轻不重，但每个字好像都敲在了若菡心上。
“今日恐怕无法陪公子喝的尽兴了……”若菡端起面前的兰花酿一饮而尽，随后起身，一脸庄重。
韩非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只是道了一句叮嘱：“话虽如此，可也别太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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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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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曦光明灭
阴沉了多日的天空，终于在这个夜晚降下了倾盆大雨。冷冷的雨滴沉重敲打在屋檐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这呼啸的风雨并没有阻挡若菡愈发急切的脚步，她不断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事，目标明确的朝着远处一条陌生的山道走去。
“也就是说……”韩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忧色，“今晚你打算去见那个叛徒？”
若菡微微颔首：“不错，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我别无他法。”
“即使你已经知道这会是个圈套？血衣侯要杀他可以直接让他死在地牢里，再不留痕迹的处理掉，而不是在侯府之外。你……不应该是如此冲动之人。”
“韶渊似乎想为夜幕制造些麻烦，我的行动可以分散夜幕的注意……而那个叛徒是我族中二长老，我也应该确定一下他到底泄露了什么……”
韩非却摇了摇头：“但你真正关心的，还是你与你母亲之间的秘密，不是吗？”
“我确实更关心这个，所以打算派几个手下把二长老救出来，然后找个别的地方问问清楚。放心……我不会轻易与雪衣堡的人正面冲突。”
“那……”韩非有些欲言又止，但若菡话已至此也不好再坚持下去，毕竟那是她族中内务，自己实在没有进行过多干涉的理由：“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细密的雨丝中，蓝衣少女持剑而立，暮雪剑在手中幻化出万千清光。除此之外，更有层层烟霞一般的蓝色光晕环绕她周身，像屏障一样阻隔了雨水。
看着远处渐近的人影，若菡皱了皱眉：“真不愧是萧择，能带领残余的部下追到这里。若不是自己在此接应，可能真有些棘手。不过……他为何要这样穷追不舍？”
毕竟是几人中武功最好的，萧择很快就追上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收了伤，落在队伍偏后位置的百越人，可手中的剑挥起时，眼前蓦然出现了蔚蓝色的剑光！
还未看清她是如何出手，身后的那三个士兵，早已重重倒下。
“你不杀我？”萧择疑惑道。
“同样的理由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只见若菡的神情颇为古怪，命令几个手下离去后，垂首看向了差点儿亡命的老者，“二长老，许久不见了……”
老人却只是嗤嗤冷笑：“如果是你派他们来救我的，我绝不会感激你！”
“二长老若是这样想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何必大费周章救你一个叛徒？”若菡眸中带了几分不屑。
老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嘲笑道：“怎么，想亲手解决了我？小丫头没杀过人吧？你真的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不自然！”
“没杀过又怎么样？选了这条路迟早都是要做这种事的。”若菡别过脸去，轻轻将剑上的血珠甩落，不愿看到地上那三个死去士兵的狰狞表情，“总能克服的不是吗？”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脸色还是白了几分。
“哼！”老人不与她争辩，“就算不是为救我，你今晚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蠢了些！”
若菡面色一沉：“看来长老虽身陷囹圄，还是知晓很多事情的，这就是他们追赶到这里的原因么？”
“如此说来你这是自投罗网了？”老人不看她，反而看向了被挟持的萧择，“你是想知道你母亲对你做了什么，是吗？”
“不错！”若菡承认的坦率，“我可以看到许多记忆碎片，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们拼到一起……有一段空白，始终无法填补。”
二长老的目光越发诡异：“这样不好么？你可以放手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还可以免受痛苦。”他嘴上像是要隐瞒，可话语中又充满了引诱之意。
若菡却摇头：“所以就要逃避吗？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认清，我怎么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又当如何消解痛苦？”
“呵呵……那这是你自找的啊！”二长老难以掩饰语气中的兴奋，“其实在你被天泽打成重伤后，想要放弃的人不是君上，而是曦和！因为你幼时体弱多病，性格也是内向腼腆，本就不是习武的料，根本无法成为守卫家族的战士！”
不给若菡任何插嘴的机会，二长老脸上的快意更加明显：“可没想到君上力排众议保下了你，治疗的过程痛苦不堪，可你竟出人意料的挺了过来。其实这么想……应该是你极强的求生欲害了你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不知是因为雨声，还是因为风声，若菡的语气已不复坚定，萧瑟的如同秋叶。
“因为你让曦和看到了你坚强的一面，所以……她决定赌一把，就把你带回了曦夷，让我们几个长老协助她开启一个名为沐火的阵法……”
“阵法的作用是什么？”
“动用起阵者念力，引日曜之力重锻人之筋脉。不到非常之时，无人敢动用这样的威能，只因自古以来几乎无人能承受阵法带来的钻心蚀骨之痛！但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不是么，天雲殿下？你活了下来，还拥有了别人无法达到的天赋！”
只是短短几句话，若菡觉得自己的心在抽搐，多少年，多少次，那些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不断提醒着她，可一切被拼成完整的图画时竞残酷至极。她多想认为这是老人的骗局，可愈发失控的内力刺激着心神，许是导致了隐梦咒的松动，那些沉痛过往，愈发清晰。
“可你当时毕竟才三岁，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心魔也因此而生，于是曦和就动用了隐梦咒尘封这段过往。又担心你日后挣脱束缚，就将咒印和你的心魔捆绑一处，一旦你想解除封印，心魔就会引发！”

若菡已经放弃了追问，只是在沉默中颤抖，连动都动不了。也就在此时厚重的寒气像拔地而起的藤蔓般蔓延而来，或者说那寒气的来源就是寒冰凝结而成的藤蔓！
心境的崩溃让她修习的毓曦内力所剩无几，没有与之抗衡的武学让她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浓重的寒意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让若菡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看到二长老一脸得意的表情，若菡明白：这就是萧择追到此处的目的……因为那个人有足够的把握击败她。
你信任过一个人吗？你敬仰过一个人吗？你被信任的人、敬仰的人背叛过吗？若是常人她可能会报复。
可那个人……是母亲啊……那些记忆恍如隔世般遥远，却又清晰无比，刺的心口一阵阵剧痛。若菡将嘴唇咬得泛白，突然的真相，多年的怀疑，如同狂风般撕扯着她曾经无可撼动的信念。
环绕周身的蓝色光华渐渐不受控制，她知道这是心魔彻底失去了控制，碎裂开来的光芒仿佛利剑般锋利，划破了满天风雨，也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狭长的伤口。若菡本就生得清丽灵动，而此时她脸上隐忍的痛楚又平添几分凄凉之美。
“你以为的真相很有可能都是骗局，相反那些你最不愿面对的东西，可能才是事实的真相……”她低声呢喃着，不顾萧择那惊讶又不忍的眼神，凄凉一笑。
“咳咳……”鲜红的血随着激烈的咳嗽不断涌出。若菡站立不稳，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栽倒。一波波涌上来的痛感痛得她几乎失去了意识，呼吸都成了极为困难的事。
她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来自二长老的冰冷嘲讽：“你确实改恨曦和，但若没有她，你又在哪？会是什么人？你应该只是个柔弱胆怯、平平无奇、甚至毫无作为的**！”
一只冰凉的手阻止了她的坠落，血衣侯扶住了女孩摇摇欲坠的身形，苍白的手指缓缓抚上了女孩滚烫的额头，伴随着温柔动作的，是他脸上残酷的笑意：“忘了告诉你，你们族中的隐梦咒，本侯就会解……”
额间冰冷确实能换来片刻清明，但很快就被更加猛烈的疼痛掩盖，失控的真气在体内四散奔走，血脉就像沸腾了一般，仿佛烈火要将她烤成灰烬！
血衣侯深红的眸中看不出一丝表情，怀中的女孩眼神迷离不定，紧咬的唇间已是一片鲜红，一头乌黑的长发摇散开来，像一蓬墨色的瀑布。心魔爆发，隐梦咒破，这无穷尽的痛苦哪是她那颗眷恋着善良美好的心灵能承受的呢？
看来已经落入梦魇了……
“侯爷还不动手？”二长老已经有些急不可耐，虽然同是曦夷人，但曾经对曦和的仇恨如今已尽数被他发泄到了若菡身上。眼下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若菡受尽身心折磨后痛苦死去！
可血衣侯的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苍白的手依然轻轻抚在若菡额间，相比刚才，动作竟多了几分轻柔之意。
曦和的做法竟然这么出乎意料……连他血衣侯都没有想到，在他的猜测里，曦和只是单纯对若菡进行了思想上的欺瞒，结果竟还有肉体上的折磨。如果他不出手，怀中的女孩会不会就这样永远昏睡下去？
冷冷地看着已经被淋透的老人，血衣侯的眼神充满蔑视：“你一个百越叛逆！本侯要做什么需要你来发号施令吗？再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她？”
“你！”老人怒极，“她是百越公主，曦夷秘术最后的继承人，你就不想杀了她永绝后患？”
“呵！”血衣侯冷笑一声，“你这么着急杀她，恐怕不只是为了私仇吧，还因为曦夷秘宝在她手里！要是现在杀了她，本侯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再给老人任何说话的机会，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手，锋锐的冰凌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侯爷，她怎么……处置？”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萧择本想问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不由憋了回去。
可血衣侯像是看穿了萧择的心思：“她的内息和情绪已经无法协调了，所以导致紊乱走岔，不过我已经用自己的内力为她压制，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不用把她抓回去？”萧择觉得侯爷的反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只见血衣侯将昏迷的女孩放在了一旁草地上：“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抓回去的必要么？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不会有任何威胁。而且她的手下看到她这副模样，当年的事就不会再有任何隐瞒，这其中说不定就有我们需要掌握的情报。到那时，再抓她也不迟！”可在说这话时，狭长精致的眼眸中却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走吧！”
下次……不要再自投罗网了……

楼主加油！！！非常喜欢你的文！

第二十九章：极暗之心
“渊儿，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身着白色法袍，鹤发童颜的老人，看着已经远去的雪衣少女，探寻的目光落在了身后那个黑衣青年身上。
可后者却欲言又止：“师父，她前些日子去见二长老的时候，遇到了血衣侯……为她解开了隐梦咒。”
“那个叛徒？他现在何处？”
“弟子赶到之时，发现他已被血衣侯杀死了……”韶渊的目光中似有动容，“染陌长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殿下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万一……”
面对徒弟对自己称谓的变化，身为曦夷大长老的他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孩离去时说得那番话：
“曾经我被曦和欺瞒之时，你们告诉我要有为百越牺牲的觉悟。如今我失了内力，你们反倒让我做回自己回归本心了？本心……呵呵，我的本心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你们抹杀了！”
经历了变故的若菡已经非常敏感，不但心魔难以压制，整个人也好像变了个脾气，难以接触。
“也罢……”染陌长老环视四周，“这紫兰轩内不安全。渊儿，你随我来。”两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座石桥边停下了脚步。
太子新死，变故就出在此地。附近百姓大都不敢出现于此处，因此显得颇为冷清。染陌长老只觉得心中涩然，想不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些日子来此，若菡也不会变成这样。
“渊儿，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韶渊得了保证，可神情依旧严肃：“这个问题天云殿下曾经问过我，可我无从解释……古族曦夷既然隐世不出，又怎么会被雪衣堡盯上？如此针对！”
“唉……那都是先民的故事了……”染陌长老满脸沧桑，“你以为曦夷是原本就隐世不出的吗？不……是被驱逐出了故土，迫不得已而为之！只因曦夷既然得了上天恩赐，也必须收到上天诅咒！毓曦咒……只有拥有曦夷血统之人才可修习，但曦夷血脉里也因此有了魔性……修炼过程中一旦心术不正，极易迷失心智……多么讽刺，本是一群本心在于纯善的高士……”
韶渊握剑的手有些颤抖：“所以曦夷的先民中，出现了很多杀人于一念之间的恶魔？”
“不错，渊儿……你虽是百越之人，但毕竟不是曦夷族，应不曾听闻那个传说：由光明开启的黑暗之门必以邪魔为终点，滔天邪火于暗夜消湮，破晓将至，唯残雪如血……”染陌长老的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沉重，“先祖引发的动乱甚至惊动了当时的周天子派兵来镇压，但却因无从破解毓曦咒法而损失惨重，最后……中原武林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术士，用至柔至纯的鲜血与黑暗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契约……并凭借着这种武功组建了一支义军，将曦夷族民尽数驱逐至百越之地，而曦夷族中明事理者也自知灾难源头所在，自愿避世不出，并开始探索压制毓曦咒的方法，这也是念力的由来。”
“那个年轻的术士，难道是……”韶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老人叹了口气：“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白亦非的祖先，他与那支义军不出意外就是雪衣堡的前身。”
“那师父……当年夫人对殿下做出那诸多欺瞒之举时，您就眼睁睁看着？不去阻止吗？”
“阻止了有用吗？为了曦夷的未来，她能牺牲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其他几位长老还能说什么？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儿女……既能保住曦夷又顺遂了族长的心意，他们何乐不为？”
韶渊摇了摇头：“临月呢？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染陌长老不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其实你们……都是凶手……”沉默半晌，韶渊有些艰难的，从嘴边挤出了这句话，“师父……我刚才的话虽对您颇有微词，但在那种危难之际，你们把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幼女身上，指望她日后力挽狂澜吗？为何不对青壮年力士多加栽培，为何不再想办**服诅咒？”
“够了！”面对弟子的当面顶撞，染陌长老也有些不满，“你如何知晓我们没有考虑其他方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
“但您们选择的方式是欺瞒！”韶渊无奈摇头，“殿下本就是意志坚韧，深明大义之人，你们向她摆明事实，分析其中要害她不会拒绝，可如今……你们自以为站在大义的角度，可曾考虑殿下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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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禁卫军的实力确实不高，没有人发现若菡已经逼近了他们所监视的这座院落，仿佛是看到了，却未在意。以念力凝聚的淡淡光华围绕着她，让她仿佛只是一丝夕影，隐匿于万千光影中，默默无声。
一道凌厉剑光已到了眼前，若菡没有多想，本能的将手挡在了身前……
只听一声砰然闷响，她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了身后那一片竹丛，几声“咔咔”的脆响，在此时的安静环境中听来格外刺耳。
卫庄不禁皱眉：若菡潜入之时他就隐隐发觉，只是因为摸不清身份，再加上来人只是小心且并无敌意，方才那一招本为试探，只出了三成力。可现在看来这一剑竟仿佛击中了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小菡？！”韩非听到声响便跑了出来，见此情景赶紧跑过去将若菡扶了起来。可在走近时不由愣了愣。
一袭雪衣白到有些晃眼，银线绣出了精致秀气的花纹美好与清冷中又不失贵气，可看起来实在太肃杀了点。发间只别了朵色泽如玉的洁白花朵，瓣尖儿处泛着幽幽蓝光。

那双蓝眸中有着幽深的阴影，昔日那种坚定和澄澈的光芒荡然无存，只剩一片冷漠和死寂，脸上那温暖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多了种凛然如剑的锋芒。
而这一切不止被韩非，是被屋中所有人尽收眼底。最先开口的人却是卫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这就是你为真相承担的后果？”
若菡却没有回答他，艰难地撑起了身子，低头咳出了一口鲜血后，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失去了原有的温暖，没有半点毓曦之力凝聚，冷得如同她被封冻的心。
她明白了一切，却没有任何惊骇的表情。
“哈！”自嘲地笑了一声后说道，“习惯……还真是个致命的东西！”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笑了？”韩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在别人听来可能十分荒谬的问题。
果然，女孩擂了擂发痛的肩膀，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我为什么要笑？”
韩非知道，女孩此前的笑容是因为心境澄澈平和而自然流露出来的，可如今……再看看她方才受伤的样子，韩非感觉自己有个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此时盖聂也走了过来，看神色有几丝不解：“姑娘……没有修炼内力？”从女孩进入院落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女孩的存在，能以如此巧妙的招数潜入，身上却没有内力？
若菡把暮雪剑拾了起来掸了掸灰尘，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与其说这个，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脱身。姬无夜的禁卫军要来了，我能应付门口那几个，可挡不住所有人！你们还不想办法离开？”
盖聂目光一凛，望向院外，远处果然有几支训练有素的的禁军朝此地奔赴而来。这个女孩身上并没有内力，是如何练得如此敏锐的感知力？
而纳闷若菡为何出现在此地的韩非突然想起了什么，脸瞬间红一块白一块：他本约了若菡出来谈心，可今早上这个突发的事情让他把原本的安排忘得一干二净。这么想，若菡许是担心他出了事才来找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能感知到！整天考虑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办法离开？你们出事也就罢了，这位公子要是有闪失，韩国怕是要完了。”若菡说着，看向了旁边的白衣公子。
韩非连着被若菡堵了好几句，有苦也说不出，只是想不明白那个原本温和的姑娘怎么突然如此冲动易怒。
是血衣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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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那些记载中杀戮成性，如行尸走肉般的族人，如果就此沉沦，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两股力量在体内化作无数细小的的刀锋，像一场无声的对垒。
那还不如在这之前，自己先……想到这里，颤抖的右手摇摇晃晃的提起了暮雪剑。可仿佛有千钧重量沉沉压着她，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
“你干嘛！”韩非吓了一跳，抬袖使劲一打，震落了她手中的剑。
疼痛换来的清醒不过一瞬，若菡感到意识再次模糊起来。捂住胸口的手已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冷汗也早就濡湿双颊，留下交错的水痕……韩非只见女孩眸色急剧变幻，如同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她这次的反应比前几次严重许多，怕是以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捱不过去！这可如何是好？”弄玉束手无策，只能用手绢不断擦拭她额前的冷汗，面带焦急。
“难道真的只有血衣侯才能……”
韩非话音未落，弄玉突然发觉若菡身上有一阵冰冷寒意不断涌出，以绝对的压制力量扼制住了肆意蔓延的炽感，平息了她体内争斗不息的洪流。
一直隐忍不发的韶渊也在此时突然变了脸色：“她的病之前发作时，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这种内力……难道真的是他？
弄玉却摇了摇头：“之前从来没有，你不是说她已经失去了内力吗？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听到几人的讨论，若菡的脸色愈发难看，虽然身上的痛感还未完全消除，但还是脚步虚浮的冲了出去。心里暗暗自责：本想把自己的病瞒住，这下可好，不管是流沙还是秦国人都知道了，万一传到有心之人那里……
踉跄着走了许久，突然她神色中多了些不耐烦：“韶渊，你还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殿下身上的内力从何而来？”韶渊的表情十分凝重。
若菡深吸一口气：“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殿下可知此事非同小可！若今天在场的不是我而是诸位长老，那殿下日后如何在百越立足！所以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似平日里的呛声不断，韶渊不论语气还是态度都极度严肃。
若菡却微微冷笑：“他们几个害人不浅的老家伙想干什么我会不清楚？本就是看在曦和的面子才效忠于我，现在出了这种变故……呵，恐怕想将我除掉吧！你不如劝他们去归顺我王兄天泽如何？”

最近思路中断，改了五六种方案终于写出来了，最近有点忙，更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