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世纪的欧洲,贵族阶级是一个排他的、人数极少的阶级,而这一小部分人却拥有无数的特权。他们有免税权,有权经营自家的庄园,并且垄断了所有报酬很高、影响很大的公职。这么多特权的依据是什么呢?我们过去总是理解为剥削与被剥削的统治结果,其实,这背后隐藏的是权力与义务的平衡。赫卢夫·特罗勒海军上将(1516-1565年)是丹麦的豪门显贵之一。1565年,在“北方七年战争”酣战之时,当有人劝他别再跟瑞典人死磕的时候,他简明地回答了自己的感受:
“您知道我们为什么被尊为骑士吗?为什么我们身上带着金链子,家里有庄园,饲养的家畜比别人多、比别人好吗?这是因为当国王、贵族、祖国以及王国需要的时候,当王国的敌人需要被击退的时候,我们一马当先,竭尽全力并用我们所有的资源来捍卫和保护我们祖传下来的王国,使我们的人民能生活在和平、安宁之中,这是我们的荣幸。”
在赫卢夫·特罗勒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的时刻,欧洲的战争已经不再是由骑在战马上的贵族骑士来打了,取而代之的是由用滑膛枪或其他小型武器装备起来的雇佣军组成的庞大步兵列阵。这就意味着,丹麦贵族像欧洲各地的贵族一样,慢慢失去了他们军事上的作用,他们的大量特权也因军事价值的丧失而无继续存在的理由。这就使整个贵族阶级陷入长期的身份识别危机中。另外,由于贵族承担的社会责任消失了,不满贵族享有特权的声音也一浪高过一浪。这种信任危机和自信危机最终导致了欧洲的资产阶级革命。
另外,还有还有一个重要因素,这就是财政制度的改变,政府从原来的自筹资金改由直接征收常规赋税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组建军队成为政府而不是贵族的责任。这意味着需要提高直接税的水平来补充传统收入来源的不足。
这个演变的逻辑具有“普适性”,任何一个阶层,如果它所承担的社会责任消失了,它们所享有的权利就会失去存在的基础。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下一步,如果人工智替代了某些阶层缴税和工作的社会责任,将会发生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