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伯贤记得吴世勋第一次吻他是在两人的“婚礼”上。
吴世勋认了边伯贤做老婆,一群小伙伴坐在一起说说谈谈,不知怎么的就说到要给两人举行婚礼。这场婚礼对于边伯贤来说几乎是一场灾难,好些女孩子都把自己的裙子、鞋子还有爸爸妈妈的化妆品偷偷带出来,硬是要给边伯贤穿上。结果那天边伯贤穿了一身白纱的公主裙,头上扎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脚下穿了一双女孩子的小小娃娃鞋,本来脸上还画成了猴屁股,好在吴世勋从小就建立了正确的审美观,把边伯贤脸上污七八糟的妆都给洗掉了,就剩下额心的一点朱砂。
然后两个人举行了“婚礼”。
吴世勋牵着边伯贤的手走到一个花坛前,旁边一个小胖子叫着“一拜天地”,于是两个人就对着花坛拜下去了,小胖子叫“二拜高堂”,两个人对着花坛旁边的一座塑像拜了下去,小盘子叫“夫妻对拜”,两个人转了个身,来了个头撞头。
边伯贤至今还记得吴世勋的头叫一个硬,撞得他疼得都快哭了。
然后是“入洞房”。
那时候太小,不知道“入洞房”的实质是什么,反正就是两个人单独到一个房间就对了。花园里当然是没有房间的,边伯贤被吴世勋兴致勃勃地拉入花丛后面。不过两个人刚刚蹲下,吴世勋突然惊叫着跳起来了。
边伯贤莫名地看着吴世勋,就听吴世勋叫道:“忘记接吻啦!”
边伯贤一头雾水,吴世勋解释道:“电视上两个人结婚的时候都有交换戒指,然后接吻啊!”
那是西式婚礼。
不过那时候孩子都太小,搞不清楚中式和西式之分,只知道电视上都有这么演过。一时小伙伴们也犯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交换戒指也没有接吻。
这时吴世勋充分发挥了他身为Leader的魄力,当下小手一挥,果断道:“没关系,漏了就补上!”
于是旁边两个小朋友飞快的拿草叶子编了两个丑陋的戒指分别交给两个人。吴世勋把自己那枚塞进边伯贤的手里,再不由分说地把边伯贤那枚抢到手里,然后捧起边伯贤的脸,对着那粉嘟嘟的小嘴,“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边伯贤将脸埋进了臂弯里,他愚蠢的童年……
上课铃响了。
边伯贤和吴世勋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同班,但是上了高中就分开了。
吴世勋时常借着学生会的名义翘课,边伯贤坐在窗口边的位子上,时常往外看的时候,就会看到吴世勋从教学楼后的那片小树林外的墙上跳出去。有时候吴世勋跳上墙头的时候还会回头看,若是刚好和边伯贤目光对上,他会对边伯贤招招手,问边伯贤要不要出去,不过边伯贤往往是摇头。
边伯贤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吴世勋正在往小树林走去。
说是小树林,但其实只是十来棵树而已,不过这十几棵树生长得十分茂盛,确实有点“小树林”的味道。若是一个人走入这片树林,角度站的刚好的话,站在树林外的人也看不到他。
吴世勋不知道是感应到了边伯贤的目光,还是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一下,反正他这回头一看,目光和边伯贤对上了。吴世勋一笑,对边伯贤招招手,翘起大拇指指指树林,意思就是问边伯贤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往常边伯贤一般都不会答应,不过这时边伯贤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幕,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对吴世勋比了个手势,告诉他等一下。
于是吴世勋就站到树林里等边伯贤下来。
教室里,边伯贤坐了一会儿,紧咬了一会儿嘴唇,将嘴唇咬的发白了,他才抬头,举手,道:“老师,我胃痛……”
边伯贤个头不矮,但比较瘦,再加上他都不怎么参加运动,总是默默地坐在一边看书,外人都以为边伯贤身体不好。
边伯贤有时候为了和吴世勋一起逃课,也都会装病请病假,最好用的借口就是胃痛,现在的学生十个有八个有胃病,有时候早上来不及吃饭了,第一节课上到一半就会胃痛,老师都见惯了。
边伯贤学习成绩很好,又不惹事,老师都很喜欢他。这时候边伯贤说胃痛,想请个假,老师立刻就准了。于是边伯贤就微躬着身子,捂着胃部,拎着书包出了教室。
边伯贤一离开学生和老师的视线范围,就一路小跑地下了楼梯,趁人不注意,闪进了树林里。
吴世勋靠着树干站在那里,活像一个痞子,看到边伯贤来了,上前捏了一把,道:“怎么这么慢。”
边伯贤笑笑,不说话。
吴世勋轻车熟路地跳上了墙头,在上面接过边伯贤的书包,在边伯贤往上爬的时候给他拉了一把,然后两人一起从另外一边跳下去了。
走上大街,边伯贤问:“去哪儿?”
“瞎逛逛,上课太无聊了。”吴世勋漫不经心地回答,顿了顿,又说,“去百货看看。那女人要过生日,我给她买件礼物。”
边伯贤心下一缩,口里问:“那女人?”
吴世勋道:“就是那个音乐班的班花。你今天看到了吧,就是和我在树下那个。”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看。边伯贤想。虽然当时吴世勋并没有回头,但是从小和吴世勋熟识的边伯贤知道,吴世勋有时候拥有一种野兽般的敏锐,对于他人的目光总是特别敏锐。
边伯贤看似随意地问:“她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