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有些地方，本是一笔带过。后来修文时重看剧，发现忽略了些细节，忍不住重写了——楼楼是绝对不愿放过任何可以YY昭昭和娘娘的地方滴。
排风的死，对展大人打击、刺激确实很大呀。

第二十一章
（一）
黑水神宫内——
杨文广和灵儿趁卫青妍练功之际，偷偷将仁宗救出，被卫青妍拦截于大堂。几番僵持下，卫青妍出手欲杀仁宗，展昭、穆桂英等人挟持着“黑水神宫”各护法先行赶到，着急唤着，“皇上——”
卫青妍掐住仁宗的颈脖，“谁再行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让开——”开封四子携其他众人开路，只见包拯大步踏进内厅，声音震耳，“休得伤害皇上！”
卫青妍怒斥，“你们全部都是迂腐愚忠、拘泥不化、无药可救！这个狗皇帝，背信忘义；又试图杀妻灭女，简直丧尽天良，死有余辜！你们还想救他？你们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只是说一套、做一套！”
一番话训得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反驳。
“宫主，只是情非得已，求宫主先放皇上。”展昭率先为仁宗求情。终于到了“黑水神宫”，终是见到皇上；然而此时之局势，远非当日所设想。形势极大的逆转，实教他始料不及；可他和小蝶……思绪不禁几番辗转。
卫青妍冷哼，“我黑水神宫要杀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万定国怒目圆瞪，放话要挟，“如果你胆敢伤害皇上一根头发，我们就将黑水神宫夷为平地，杀个鸡犬不留！”
“千万不要！”仁宗开声阻止，“黑水神宫的一草一木，谁也不可以毁坏；更加不可以、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
“皇上——”包拯、穆桂英等人着急行前一步。陷入自己思绪的展昭，动作迟缓，尚未反应过来；见众人举动，只是后知后觉的、跟着上前。
仁宗接着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见？朕忘情负义，始乱终弃。包卿家，你是执掌刑法的，你说朕是不是死有余辜？”
众人止步，沉默不语。包拯拱手，“皇上，微臣有话启奏。”
仁宗阻止包拯往下，“不必再禀！如果朕一死，能够消除宫主心中仇恨，能让灵儿、文广，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朕是虽死无憾。”
“好，那我送你去死！”卫青妍举手、怒而欲杀仁宗。
“住手！”包拯抬手大喝一声。
仁宗怒斥，“谁再骚扰我们，我就让他人头落地！”
众人默然后退半步。
仁宗望向卫青妍，“青妍，有一番话，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希望在我临死前，你能让我说出心中之话。”
“好！你有什么废话就尽管说！”眼里尽是恨意，卫青妍转过头去，不愿看到仁宗的嘴脸。
仁宗感慨，“在我一生当中，有过无数的女人……”
展昭和庞妃闻言，表情立变。
仁宗自顾说着，“后宫佳丽起码三四百人，但他们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爱我！”
展昭不觉垂睑，脸上表情极不自然。
“她们爱的是皇帝，是我的权力，并不是我的人。”
庞妃黯下脸，仁宗字字句句无不拷问着她。对皇上，她的的确确问心有愧；这些年虽伺候君侧，却没有一刻忘却展昭；心中所爱，一直亦只有师兄。
仁宗内疚垂首，“青妍，我知道我负了你，我太对不起你。”
卫青妍愤然怒哼，“你别以为，一句‘对不起’，我就会饶恕你。”

（二）
“宫主，你饶恕他吧！如若不是，杨家就一定会遭遇‘灭门之祸’；而宋室臣民亦将会血流成河。”穆桂英抓住时机插话。
仁宗一脸懵然。
“皇上，”包拯亦趁机进言，“皇上蒙尘塞外，那庞太师狼子野心，找人假扮皇上。”
仁宗震惊，“你说什么？”
包拯继而禀告，“那假冒皇上之人，不知从何处找了一个孩子，声称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七日之后，就要立为太子。眼见大宋江山，就要落入庞家之手。”
仁宗震怒，“庞龙真是太岂有此理！”
庞妃垂下头，自觉更难面对仁宗。
穆桂英义愤填膺，“杨家冒死，为皇上偷出玉玺，皇上您一定要回去，揭发庞龙的阴谋。”
“宫主！”庞妃几番思量，几经挣扎，几度愧疚，终是出面，哪怕只为报皇上多年恩宠，她也要尽己之力救他脱险。
见是庞妃，仁宗不禁冲口而出，“爱妃！”
展昭在一旁凝着庞妃，这一声“爱妃”，两人心中皆是百感交集，百味杂陈。展昭更是心中一恸，五指紧紧攥着“青锋剑”；这一声“爱妃”，亦是唤他认清事实——无论多么不舍，她终是皇上的妃子。
沉下心神，庞妃往前一步，言辞恳切，为仁宗求情，“你为了一人之恨，而杀害皇上；但你知不知道，如果皇上不回宋国，宋国就会大乱；而且会有许多无辜之人会惨死。求宫主发点慈悲之心，放了皇上。”
仁宗望向卫青妍，请求道，“你放我回去，多则一个月，少则十日，等我平定了庞贼之乱，安定了京师之危，我一定会回来受死。”
“哈哈哈……”卫青妍哂笑，“你还想骗我，十八年前，你何尝不是甜言蜜语、信誓旦旦。想不到今时今日，你还要骗我！”说着，忍不住心中恨意，加紧了手里的力道。
“你再信我一次吧！”仁宗可怜兮兮，完全没了往日君主的威严。
卫青妍冷哼，“我会不会那么蠢？放你回去，还不是让你和你的爱妃，高床软枕、双宿双栖！”
庞妃脸色骤变。展昭揪然挣扎，回到宋国，她还是“贵妃娘娘”，他还是“臣子”，横亘两人之间，依旧是“君臣之别”，依然是“伦常有违”。上天不知是有心考验、还是故意作弄？若他们在杨宗源一事后再不相见，那么，他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宽慰自己，或能随时间而淡忘。想起日前种种，他们身心相许，同心赴死……自问，他再难忘却；今后，又该如何是好？思及此，顿觉痛及五内，悲入心扉。
仁宗悲戚恳求，“事关重大，我一定要回去的。”
“你还想骗我？”卫青妍怒了，猛一使力，“你还想骗我到几时！我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最后灵儿以清白相要挟，卫青妍终是不忍，放仁宗与众人离去。
展昭殿后，护庞妃于身侧，小心翼翼留意着卫青妍的一举一动，深怕其反悔，再度攻击皇上。心中有了决定，庞家人犯上作乱，势必难逃一死；然皇上对小蝶宠爱有加，或许不会追究其连带责任。只是，此后，她不能是小蝶（而是庞妃），他只能是展昭（而非师兄）。

（三）
逃往边城途中，展昭闻得有异，遂趴到地上、屏气静听。
庞妃警觉，立时从仁宗身旁行至展昭跟前候着。
顷刻，展昭起身，面露愁容。
包拯回身问道，“何事？”
“大人，有大批兵马，往我们这边冲过来。”展昭答道。
庞妃凝着展昭，已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
“皇上，展护卫所言极有可能。”穆桂英接腔。
“难道我们的行动，已经惊动了辽主不成？”包拯猜想。
“大人，那属下先去看看。”展昭主动请缨。
庞妃心中一动，果然……
“小心！”包拯应允。
临走前，展昭下意识看了庞妃一眼，在众人面前无法对她交代什么，只能以眼神示意，让她“不要跟来”。
展昭只身前往，庞妃无法掩饰内心的担忧和紧张。
仁宗看在眼里，已觉察二人蹊跷。
不出一会儿，展昭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大批兵马。
“危险！”将手中包袱一抛，“保护皇上！”即回头应敌。
“保护皇上，先进城。”穆桂英下令。
眼见展昭一个人去挡追兵，庞妃更担忧了。只顾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并没注意到仁宗一直注视着自己。
“我去救展大人。”杨文广拿着杨家枪对穆桂英说道。
“我们也去！”开封四子随即响应。
“站住！”包拯出声制止，“保护皇上要紧，去！”
开封四子惟有领命。其中一人赶紧捡起地上包袱，一同护着仁宗行至城门外。
庞妃紧握着半开鞘的“紫霞剑”，眼神一刻不离、追随着展昭打斗的身影。一旁的仁宗则看在眼里。
远眺展昭受了一脚，庞妃再也管不住心中之意，直接冲到受困的展昭身边，挥剑助他解围，“师兄，你有没有事？”
“小蝶——”惊见突然加入、奋力厮杀的庞妃，展昭忧心忡忡，“你怎么？”无奈要应敌，未及把话说完。
她怎么抛下皇上、前来助他，这不是无形中将二人的感情公之于众吗？回去之后，他又如何再护得了她的周全？皇上还有何理由开释于她？而且还在此时此刻，面对这么多敌兵，凭他一人之力，怎护她安然？！
“师兄，”展昭未完之语，庞妃已然领会。她充满柔情的杏眸凝向展昭，坚定无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先前既许下了生死与共，她又岂会让他一人、独面危险。
“小蝶…”展昭为庞妃满腔深情所触动，再无言。
庞妃的剑毫不留情杀向敌人。
“走！”寻着空隙，展昭提醒庞妃赶紧逃离，他不能让她冒一丝风险。心中意念坚决，返宋后，无论面临何种情境，他定誓死护她。
两人默契十足，施展轻功，快速赶回城门处。众人见状，放下心来，立即护着仁宗入城。展昭在庞妃身后护着，直至入城。
城门关闭之时，辽兵已然兵临城下。

第二十二章
（一）
穆桂英当机立断，“黄朝马汉，张龙赵虎，跟我上来！”
开封四子领命跟上。
紧崩的心神倏地放松，庞妃只觉身子一软，顿时失了意识，往后倒去——
“娘娘——”展昭感觉怀中一重，双手很自然地伸出、及时接住庞妃，身体不觉前倾，以便她整个重量靠在他身上。
虽说救回仁宗后，为了保护她，他强迫自己集中意念叫回“娘娘”。
然而，再掩饰不住，众目睽睽之下，他神色里，已然无处可藏的关心与紧张。
“爱妃——”仁宗迅速转身唤道。
灵儿与文广闻声赶紧回身上前察看。
“爱妃如何？”仁宗紧张询问。
灵儿探过鼻息、把完脉后说道，“只是因为紧张过度，力竭昏倒罢了。只要吃过‘冰宁丹’，迟些就会醒来。”
来回巡视着展昭和庞妃，仁宗心下明了。庞妃因担心展昭力竭昏倒，展昭眼里对庞妃的情意不言而喻。世上很多东西能刻意掩饰，唯独真情实意，尤其在紧急关头，是难以隐藏。
此时此际，并不是发作的时候。遂与包拯先行登上城楼。
灵儿喂庞妃吃了“冰宁丹”，展昭悬着的心方才勉强安然，理智恢复，为免众人更多的起疑，将庞妃交由灵儿和文广扶上城楼，自己则一旁细心护着。上了城楼后，不再待在她身侧；而是快步行至楼台边，与其他众人一起俯瞰着城下的敌兵。
“大胆宋兵，竟敢犯我辽境！你们听着，我就是辽国的北苑大王，你们已经被我大军重重包围，粮水断绝，已陷绝境，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国贞顺女主仁慈，给你们一条生路，在明日辰时之前，若不投降，格杀勿论，绝不宽恕！”
满腔怒火隐忍着，仁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混账！大宋只有殉国之君，绝无投降之主。”
“哈哈哈哈……我本为刺探虚实而来，想不到宋主在我辽境，真是天助我大辽也！”
一番言辞，反被辽军探得虚实。仁宗黯下脸，甚为气馁，尴尬回身。
见灵儿独自照看着还在昏迷的庞妃，担心她此时身子单薄，解开披风为她盖上，却闻得她在梦呓，凑近一听，是她细细碎碎的担忧，“师兄…师兄…你不能有事……”
仁宗脸色一变，“黑水神宫”出来这一路的种种，实教他心里揪痛。
她入宫的四年，一人独宠。她展示给他的是弱风扶柳之姿，我见犹怜之态。然而，今天才得知，她深谙武功，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他却从未曾见、她如此朝气蓬勃的一面。
在宫中之时，常常见她黯然神伤，或暗自垂泪，或恍惚失神，或郁郁寡欢。那时，没做多想，只信她之言，是思念家里。为了让她开颜，特意颁了口谕，让她随时可出宫回庞家。
原来，她想的不是庞家，一直只是展昭。真相是如此残酷，哪怕作为帝王，亦避免不了一个“情”字伤人。
楼楼叹曰：有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孰料，多情反被无情恼。

过年了，事情多，今天更一节。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三）
包拯忍不住现身相劝，“贵妃娘娘，何以独自一人，在此黯然神伤？”
“只因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庞妃坦然相告。
“所谓罪不及亲儿，况且娘娘护驾有功，皇上不是还将娘娘留在身边么？又何来‘无处容身’之说呢？”包拯上前开导。
“包大人最洞悉世情，这次明知故问，却是为何？”庞妃是何等聪慧。想必包拯早已看出她与展昭之间的情意。
包拯哑然，话锋一转，“适才，众人在营中议事，娘娘何以不发一言？”
庞妃不禁失笑，“我还能说什么？你们对付的是我的父兄，就算我有意见，他们会听吗？如果要我同你们一起，去歼灭我父兄，我又算是什么人？何谓‘忠’，何谓‘义’，何谓‘孝’，我又当如何抉择？”
“所以娘娘您认为‘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然而，娘娘何曾抚心自问，是娘娘自斥于众人，还是众人排斥娘娘？娘娘的问题，不在于他人如何对待娘娘，不在于忠孝如何并存；而在娘娘不知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处在忠孝之间。因为，娘娘根本就迷失了自己。”包拯心境清明，一语中的。
庞妃闻言转过头，“你的意思……”
“敢问娘娘，可曾称心如意，凭自己的意愿，做过一件问心无愧的事情？”包拯问道。
“凭自己的意愿，而又称心如意？”庞妃回忆前尘往事，哂笑，“天底下，真的可以称心如意吗？”继而叹道，“时不与我，命不予我，就算我有这样的心愿，又待如何？包大人，又待如何？”
“颜渊箪衣瓢饮，不改其志，不改其乐。韩愈尽忠进谏，屡遭贬谪，却甘之若饴。娘娘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包拯再问。
庞妃迷茫，望向包拯。
“因为，他们是择善而行，而且是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路来行，故此自得其乐，求仁得仁，一生无怨无悔。”包拯回道。
“无怨？无悔？”庞妃呢喃，在心中思量。
“忠孝皆源自内心，半点勉强不得。该尽孝时就尽孝，该尽忠时就尽忠。择其善者而行，其乐无穷，何愁之有？”包拯继续游说。
“包大人，你告诉我，你一生铁面无私，你觉得快不快乐？”庞妃问道。
“微臣断案多年，多少次徘徊于法理与人情之间。夹持不清，左右为难，可是微臣始终不改其乐。”包拯答道。
庞妃茫然，“但是斩杀一些‘其情可怜，却于法不容’的人，也快乐吗？”
“世人行善，都有规律可循，不在于刑法，不在于人情，而在于天理。天理，存于本心。娘娘，人人心中皆有一把尺，可以分喜恶，亦可分善恶。”包拯循循善诱。
“心中的尺？”庞妃重复着。
包拯接着说，“刑法之尺，可有偏颇；心中之尺，不能偏差。快乐与否，全凭是否问心无愧而已。”
庞妃垂首思量。
“娘娘宅心仁厚，本性纯良，可惜偏偏生于仇人之辈，迷失了自我，找不到可行之路，以致生出种种幽怨。”包拯缓步行至河边，“孟子曰‘人性本善’，犹如水之下择。方水能顺流而下，遇洼即止，遇石分流，何曾受阻？做人‘择善而行’，纵遇阻滞，又岂有困怒之理？”
抬头望着天上月，见时机成熟，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云雾退却，月华重现。”继而转身想庞妃拱手，“微臣方才说话唐突，礼数不周，还望娘娘恕罪！微臣告退。”
庞妃深受感触——正如同包大人所说，一直以来她是父命难违，使得她迷失了本性，同时深陷忠与孝、情与义之间，难以取舍。
包拯及时退场，留庞妃独自思索——

第二十三章
（一）
回京后，杨家将与开封府众人势如破竹。趁着激战混乱之际，庞虎带着庞太师夺路而逃，为展昭所觉察。
展昭紧握出鞘的“青锋剑”，杀气腾腾，一路紧追。庞虎让庞太师先找地方躲藏，自己去引开展昭。
在小巷里，展昭与庞虎狭路相逢，两人的眼神里，全是杀气。
“本来我只想把你引开，但是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主意。被你这个人缠住，我真是觉得很烦，你好像打算不死不休。”庞虎盯着展昭，眼神愈发狭长。
展昭嘴角上扬，“这是猫抓老鼠的天性。”
庞虎笑里藏刀，“所以，我想杀了你。”
“难道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吗？”展昭反唇相讥。
“你是‘御猫’，我是‘御豹’啊！”庞虎怒发冲冠，手中之剑迅速出击。
一场激战后，展昭寻得机会，用绸带将庞虎吊起，紧紧拽着直往前跑，拉了个弓步完美借力，转身飞出“青锋剑”，直取庞虎心脉，迎上他不甘心的双目，“你太过自以为是了！”
庞妃突然出现，亲眼目睹庞虎的死状，难以置信、使尽全力怒喊了一句，“展昭！”
看到眼前人，展昭惊得瞬间松开吊着庞虎绸带的手，杀气倏地全部敛起。忐忑站立起来，先是侧脸低头，再转过头来凝着庞妃。她连名带姓的叫唤，还有怨怼的眼神，实教他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庞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两眼闭上，嘴巴微微张开，似有不甘心之言未说。
庞妃悲痛欲绝地扑向庞虎的尸体，嘶声力竭地呼喊，“二哥，二哥——”，却再唤不回任何回应。奋力抽出插在庞虎身上的剑，再熟悉不过的剑，再熟悉不过的人。艰难地站起身，含泪的杏眸、恨恨盯着此生惟一爱的男人；距离这样近，却又是那么远。果然，一回到宋国，他又变回原来的御前侍卫展昭。本是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命运竟是如此弄人，大哥因他的阻拦没能救走，二哥又被他亲手所杀。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翻转，深深吐纳；她该恨他，该给兄长报仇；可面对他，她又如何下得去手？纵有泪千行，只能往心里流淌，终是缓缓松开了拿剑的手。
金属落地的清脆之音，直直敲进了展昭心里。忐忑失措的眸光，从地上的“青锋剑”，转到不自然地与庞妃对望，多般思绪却难言。
再没有任何相视的气力，再说不出任何只字片语，庞妃径自抱起庞虎的尸体，迈着艰难的步伐离开。
展昭呆呆地盯着庞妃吃力离去的悲凄背影；杀庞虎他虽不悔，但她怨恨的眼神却教他揪心不安。他宁愿她骂他、打他，甚至用剑刺他；然而，她的欲恨无言，她的欲哭无泪，实教他心慌。明明那么孤独无助、却被迫坚强的模样，更让他心疼。
她步步向前、渐行渐远，仅是走出他的视线，还是走出他的世界？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二）
混战中，庞太师被杨宗保生擒，庞贼的余党亦为其他众人所获。
仁宗将庞太师交予开封府办理，“开封四子”将庞太师押下去之际，展昭迎面匆匆而来，怒视了庞太师一眼。
仁宗问道，“展护卫，方才去了哪里？”
“回皇上，方才微臣去追捕庞虎。”
“庞虎现在在哪里？”
展昭垂首，“庞虎已被属下正法。”不自觉回首望了一眼庞太师。
仁宗转身问众人，“各位卿家，刚才在城中，有没有人见过贵妃娘娘？”
众人直禀，“没有见过。”惟有展昭心虚、并未作声。
仁宗不禁担心，“奇怪了，朕入城之前，她还要求朕让她前来助阵，她究竟去了哪里？”
展昭保持沉默，下意识隐瞒了。
庞妃一个弱质女子，抱着一个男子的尸首，自是所行不远，只能在最近的郊外荒地敛葬庞虎。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下雨。庞妃十指纤纤挖着坑，亲手埋了兄长。尽管二哥对她一直只有利用，她却忘不了手足之情，不忍二哥的坟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咬破手指，一次又一次在木桩上用力划着——然而，这么大的雨，血字未及写下、就被冲没了。
悲伤的泪水和着无情的雨水一起流下，“二哥，如果你当初不是立了歪心，今日就不会如斯下场。现在我用血，亦不能洗清你的罪孽。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你墓碑，连名字都没有。”
庞妃趴伏在庞虎坟前，失声痛哭。给予她温情的娘早早离她而去，虽不懂她但真心疼她的大哥死了，如今二哥也被展昭所杀……她的血亲一个个离开了，庞府没落了……这世上她惟一的亲人，只剩下爹。
展昭呆呆地站于远处，失神地将庞妃的一举一动、孤独无助，尽收眼底。凝望着她孤单无依的身影——凄然、柔弱、楚楚可怜。他心中沉痛，极想上前拥她入怀，脚却如千斤沉重，竟然无法迈出半步。此时，他不知能做些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恐怕，自己早已失了安慰她的资格。只能远远的、陪着她，悲戚于倾盆大雨中。
回到开封府，展昭若有所思。忆起庞妃当时绝然失望的悲戚神情，依然是心惊、忐忑、焦虑、难安，心痛不已。
包拯见状，关怀问道，“展护卫，如今乱事已定，展护卫何以仍是愁眉不展？”
展昭回过神，“大人，属下有一事想禀。”
包拯轻点了下头，“请说。”
“欺瞒皇上，该当何罪？”
包拯有些吃惊，为难的不知如何作答，公孙策答道，“那当然要视事态的严重性而论。”
看到展昭欲言又止的模样，包拯说，“展护卫，究竟是何事？不妨对本府直言。”
展昭有些不自然，“大人，属下今日，其实是见过贵妃娘娘。”
展昭对庞妃的感情，包拯了悟，“展护卫，那何以没有向圣上言明？”
“因为…因为她带走了庞虎的尸体。”犹豫了一下，终是说了出来。
包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兄妹之情，此乃人伦之常，或者她不忍见那庞虎的尸体，遭军队践踏，所以收回自行敛葬罢了。”
公孙策续言，“展护卫，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你如实向皇上禀报，皇上也未必会追究。”
“但是，我已经很后悔，当时没有向皇上禀告。”展昭转首面向包拯，将心中之虑全数道出，“依我推断，带着庞虎尸体，只是第一步。至于下一步，就是夜闯天牢，救走庞贼。”
公孙策和包拯震惊过后也觉得在理，“这个推论倒是合情合理。昨夜本府点化于她，未想到仍不能解其心结。这也难怪，骨肉情深，总是难舍。”
展昭上前，“大人，属下既然犯了错失，可否请求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包拯心下了然，“你可是要镇守大牢？”
展昭坚定地颔首。

（三）
庞妃来到大牢，看到熟悉的人，无比震惊，“是你？！”她以为，在辽国发生的一切，他们之间，会有所改变。然而，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忠义。展昭始终还是原来那个展昭。
从没想过要敌对，却总是站在敌对的两边——
展昭从凳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庞妃跟前，“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庞妃仍是难以置信，却表明了要救人的决心，“我要救我爹，你不要拦着我！”
说着想往大牢行去，却被展昭伸手拦住。
楚楚可怜的杏眸迎上他坚毅的眼神，“就当我求你，好不好？”庞妃软声恳求。
展昭移开目光，不忍与她对视，“我希望你，不要强我所难。”
“今晚我一定不能够空手而回！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死。”庞妃气愤地转过头去。
“死？死何其容易！但你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包大人的一片苦心？难道你就忘了，大人对你的一番肺腑之言吗？”听到她“抱死”的想法，展昭气急攻心，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择善而行，谁不想？但是如果不救我爹，任他身首异处，我会终生抱憾的。”庞妃以同样的音量回应，吼出了心中的为难沉痛。
“你要尽孝，我也要尽忠，大家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展昭感慨道，“这件事，实在是无可奈何。”
凝着展昭，庞妃仍然无法相信，他们倾心相爱，为了对方，彼此皆是毫不犹豫、舍生忘死，可为何每一次，为何每一次都是展昭？心中无限悲戚，“你不要逼我，”看了展昭一眼，转过头去，“我不想和你动手。”
“难道我就想吗？”展昭吼道。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爹是她惟一的亲人了，面对眼前十年倾心相爱的他，庞妃惟有逼自己狠下心，“展护卫，得罪了！”举起“紫霞剑”正欲动手。
“小蝶——”展昭着急唤了一声，庞妃止了手。两人四目而望。
“你我之间，总算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日子，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想法如何吗？”本欲冲口而出的“心意”，想到这是天牢，还是改口“想法”更为妥当。
庞妃垂下拿剑的手，“你的想法，”她冷笑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外乎是尽忠尽义，满脑子的迂腐！”她越说越气。
“我可以告诉你，本来今晚我不需要镇守这里，是我自己要求大人、让我来此的。”展昭极为痛心。如果，他一心只有迂腐；那么，在辽国之时，他就不会与她……如果，他一心只有忠义；那么，今晚，他就不会亲自把守天牢。
“你——”庞妃轻咬着唇，更气了。
“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将你爹救出天牢吗？”展昭坦然相告，“我不怕告诉你，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被人伤害，所以，我才亲自把守这里。”他痛心庞妃到现在还不懂自己的情意。
“你是要我死在你的剑下，才心安理得？”庞妃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不是！要我伤害你，我办不到，”展昭迅速反驳，同时表达了自己的两难，“但是，要我违背自己的职守，我更加办不到。”
庞妃忿然问道，“那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展昭顿了一下，“既不违背自己的立场，又可以助你达成心愿。”
“什么方法？”庞妃连忙问道。
展昭缓步走近庞妃，“你杀了我！”

第二十四章
（一）
“不行！”庞妃立即反对，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是惟一能令大家好过的方法！”展昭痛苦地说着。当日，无法预料包大人会带着一干人等，与他们一起前往“黑水神宫”救皇上；更料想不到，卫青妍最后会放他们安然离去。然而，他和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着她另投别人怀抱？但他为臣子，她为贵妃，不变的依然是“君臣之别”，他能如何？如若她下得去手，或许他一死，既能全她孝义，又能解他心中之矛盾。他情愿先行一步，在奈何桥边继续守候。
可是，她这样出去，必受朝廷追捕，整日东藏西躲，再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不可以！”庞妃转首，不忍再看展昭，口里重复申明，“不可以！”
看到庞妃的激烈反应，展昭心里已有了主意，再次走近她，“要救人，就请你先杀了我！”
庞妃垂首摇头，忽而转念一想，幽怨道，“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忍心下手，你以为可以利用我对你的情意？你这样做还算是男子汉吗？”
“不是，”展昭愤怒出声，“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你。如果，是能够用我展昭的命，可以解你心中之恨，可以令你大彻大悟，可以阻止你一错再错，我展昭死而无憾。”她大哥因他的阻拦而死于铡刀之下，她二哥亦为他亲手所杀；现在，他还阻拦她救她爹，想必，她心底是恨极他的。他催促道，“你动手吧！”
庞妃眼眶里有着泪意，“照你这么说，好像全都是为了我好？”
“没错，我的的确确是为你好！你试想一下，若果你将你爹救出去，你们又将如何过活？如果被人抓到的话，你们又将如何自处？如果，你能够杀了我展昭，就可以把你爹救出去而又于心无愧的话，我展昭死而无憾！”展昭转首，“但假设，你不能杀了我展昭，我希望你及早回头是岸！”
抓捕庞贼之日，皇上紧张的言行，想必不会怪罪于她。但如若她此刻劫天牢，必然难容于国法；那时纵使皇上有情，亦难开释于她。如若她对他下不了手，或许，这是惟一劝她回头的方法。是的，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即使她依然是贵妃，他依旧为臣子。
庞妃闻言犹豫了，眼里全是泪。
“别再想那么多了，”展昭双眼一闭，“动手吧！”至此，他只能以自己的性命一赌，赌她心中对他的情意，比仇恨多一些。
“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庞妃哽咽道，“而不是为了皇上，为了开封府，为了包大人？”其实她自始至终，最关心的，只是这一点而已。除了血亲，展昭现在已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留恋，只有他的心意能让她的生死、有留下或离开的意义……她必须要问清楚。

（二）
展昭睁开眼，望着庞妃的黑眸里全是深情，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如若，你不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地做人，我展昭虽生犹死。”
一阵感动深深地刺入庞妃的心。
秋水杏眸凝着展昭，“你有情，我焉能无义，”原来，他的心里，不仅仅只有忠义，他是以他的方式，爱她、护她。庞妃心满意足，“师兄，有你这句话，已经够了。”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他一句明确的话语而已。她明了他的情意，他要她安然坦荡地活着。可是，不救她爹，她为人女，何以安然？在他们解开心结、两情相倾，有了夫妻之实后，她再委身皇上，何以坦荡？
展昭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无由来莫名的心慌。
留恋地看了展昭最后一眼，庞妃转首，“呵…我已经想到一个…”辽国一行，他们的牵扯，皇上亦看在眼里，她活着，只能让他更为难…与其活着、因救不了父亲而受良心谴责，惜不能与他相守而肝肠寸断；倒不如…
她欣慰决然一笑，“最好的方法。”言罢，她拔出剑，青光一现，喷薄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小蝶—不要—”心脏仿佛突然被掏空，展昭冲上去抢剑，一手扶着庞妃的后背，一手把抢到的剑扔到地上，双手再一前一后、一起紧紧的抱住她下滑的轻盈娇躯，“小蝶……”他单膝跪地、把她搂进怀里，大掌紧紧抓住她的一只小手，声音颤抖，“你这又是何苦？”他只想她活着，只愿她好好活着……
“师兄，小蝶这一生，”庞妃紧贴着展昭的胸膛，听着他狂乱的心跳，“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与你…‘结发为夫妻’…”今生，时不予她，命不予她，她最后惟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了此残生，全他忠义。今生无缘与他相守，望来世能与他再续前缘…
“小蝶…”展昭的下颌紧贴着庞妃光洁的前额，黑眸里氤氲着男儿热泪，折射出深情无悔的坚定，“在展昭心里，你早已是我此生惟一的妻子。”如若不是，之前在山上的小木屋里，即使“排风之死”让他深受打击，她隐瞒伤情让他惊慌无措；即便当时自己是抱着“此去一死”的决心；他亦不至于会把持不住，不论君臣，放任自己。
泪水顺着庞妃的脸庞往下掉落，临死前能听到此言，能死在展昭怀里……一抹凄美的笑容、爬上她绝尘的俏脸，无言诉说着，此生，无憾。
事出突然，仁宗闻讯赶来，只及听到展昭和庞妃最后两句话。稍有犹豫，忙对外喊道，“来人，快宣太医，一定要将贵妃娘娘救回！”
“展护卫，你今晚镇守大牢有功，且先行退下。”一个是他倾注多年深情的宠妃，一个是为他誓死效忠的臣子；仁宗纵使再宽的心，亦看不得这两人，就在自己跟前、情深义重。他这四年倾注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三）
展昭迈着艰难、沉重的步伐，如游魂般回到自己的房内。
“庞妃”赠赐的“如意结”，依旧在窗檐悬着，似在诉说着她的牵念；“青锋剑”上的剑穗，淡去的是色泽，留下的是思忆。
从高阁取下檀木盒，苦涩地凝着里面的红绳青丝，沉痛的泪，模糊了视线，湿了青衫，紧了呼吸，恸了心神，惊了回忆——
记得初见，她还是一个清丽的小姑娘，伏在爹的尸体旁孤苦无助的啜泣，那样的楚楚可怜，只一瞥便打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举刀自尽, 他救下她，他们随师父定居于云雾山。一起练武、一起成长，他因她怦然心动，他为她捉“翠羽黄莺”，急于知晓她的心意。幸运的，他们两情相悦，自此他唤她“小蝶”。
他们下山“闯荡江湖”，结识了君少华、君可人，四人结伴游西北，留下青春的印记。
他们第一次情不自禁，经历青涩甜蜜的初吻，感受两颗心热烈的相许，她送他“同心结”，他珍而重之，随身不离。
师父有心造就他们，各赠“紫霞”“青锋”，他们共练“灵犀七绝”，双剑合璧、共效于飞，云雾山的每一寸土地，都鉴证了他们的爱情。
她同意师父为他们主婚的提议，结发为夫妻，只待她十八岁生辰的到来。
他送她不知名的小花，她说着莫名的话，更是莫名地消失无踪，师父亦不准他问起。
苦苦寻觅了四年，再见时，他不知她已为贵妃，魂牵梦萦的声音，他对“庞妃”所赠的如意结有着难言的感觉。
再见“小蝶”，她劝他不要插手庞龙之事，还利用他对她的情意，将他点穴。公堂之上，迫不得已伤了她；郊外桥边，却不忍心将她捉拿。
涤尘庵内，见她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他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一定要救她。那时，在他心中，已将她当作未过门的妻子；是以，谦谦君子如他，仅着里衣守护在她身旁。
她寝宫中，亲眼证实，她竟是庞妃，他怒气冲天，伤心欲绝，挥剑斩断多年随身珍藏的“同心结”。有生以来，第一次长街纵酒、彻夜不眠，但愿沉醉不复醒。
公堂上，纵使她说他应判死刑，他一人之死，能保开封府之名，能护她安然，他亦无悔。
他房内，看着她派人送来的信，他踌躇难决。眼看包大人扯结成绳，他只及惊呼，亦明白只能“挥慧剑、斩情丝”，惟有把曾经的“结发之愿”束之高阁。
庞府庭院，他来归还玉壶，说着“此生不复相见”，硬将那无处可诉的深情，尽埋心底。
杨宗源一事，他终是夜闯她寝宫，向她相求。他没想过她会见死不救，他气得口不择言，最气她以贵妃身份，逼他行“君臣之礼”，直刺入他心中最痛之处。
望月亭外，他不忍她呆等，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敢多望她半眼，只怕止不住强行压抑的一片情深。
辽国境内，她千里迢迢，赶来救他，他碍于君臣，不愿与她练“共效于飞”。她留书卸剑，成全他和排风。
他大意轻敌，害死了排风；一味自责，竟不知她亦受了伤。她决意与他同生共死，他们终是解开心结、忘情深拥。
她毅然孤身冲入敌中，与他并肩作战，死生契阔；安全入城后，她紧张过度、力竭昏倒在他怀里。
回宋后，他亲手杀了庞虎，他忘不了她充满恨意的双眸，他呆呆陪着她在滂沱大雨中悲戚，却不敢上前拥她入怀，或说半句安慰之语。
他亲守大牢，只为护她安然；她为全他忠义，全自己孝道，决然挥剑自刎。她在他怀里诉说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未曾与他结发为夫妻；于他，又何尝不是？！
他真的始料不及，小蝶会引颈一快；他早该想到的，以她刚烈的性子……
“小蝶…”展昭声嘶呢喃，睁眼到天明，泪早已干涸，一如他的心。
终于在上朝时，闻得她被救回的消息。心头之石方才落下，掩藏不住的喜悦现于展昭的眉眼，尽扫一夜未眠的憔悴。小蝶，惟愿你安好！

今天事情非常多，为避免自己一直惦念着，就先偷得浮生一点闲暇，先更了。
最近忙到累到没有灵思，自己也不甚满意，大家先将就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