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集市回到旅馆已经日暮时分,房间内并没有点亮烛火,只靠着日落最后的霞光,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亮,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是昏暗,但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足够明亮了。
坐到书桌前,熟练地把右手食指拆卸下来,将才购买的精致零件安装到空缺部位。伸展弯曲了一下右手手指,确认新零件和自己右手完全匹配后,将墨水从导管灌入新装置内。
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崭新的白纸与一个信封,在触碰到面上第一张白纸的一瞬间,食指尖转变成了微型的印刷器,移动右手画了两条笔直的竖线和一个正圆,检查笔迹无误后,扔掉废纸。机械食指从一张崭新的纸面最上方划过:
“尊敬的克劳德团长。”
纸面上出现的是标准的印刷字体,每个字母无论是大小粗细还是间距,都始终保持相同的数值,毫无一丝变化。接着,手指划过下一行。
“您好,我叫艾尔·洛斯,如您所见,是一个机械。”
“在机关纲,并没有所谓的性别之分,不过我被制造出来以后都是以帝国男性的样貌出现,所以也可以算作我是个男性。如果克劳德团长更喜欢女性形象,我也可以去集市上购买一些零件,将自己打造成一位女性。”
“至于我的年龄,我被完整的制造出来已经有五十年了,按照人类年龄来算我已经是个中年人,不过对于一个机械来说,五十年仅仅只是很短的时间,从外表来看我依旧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帝国男性。和上面说的一样,如果克劳德团长觉得这样的外貌显得过于稚嫩,我也可以去购买一些机械胡须,将自己打造得成熟一些。”
不知不觉,密密麻麻的字体已经将整张纸占了大半。停下的机械臂,返回去检查了一下,思虑着是否写得太多,最后还是接着写了下去。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帝国工作,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职业,做过很多零碎的工作,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活。我没有佣兵的经历,希望这一点不会让您对我的评价有太多的折扣。”
“关于为什么要加入您的佣兵团,一是我想离开帝国,就像机关纲会经常更换零件,更换一个常驻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生活在奥赛达尔上,却不去领略北方的风光,或许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二是帝国的大多数职业我都尝试过了,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如果要当一个佣兵,就要选择最强的佣兵团,自然就是克劳德团长您的剑与魔法了。或许很多人会觉得剑与魔法已经不是最强,但是我始终相信一时的起伏并不代表永远的落寞。”
“三是我需要佣兵的赏金来维持我的零件更换,我很讨厌自己身上的零件出现损坏,甚至仅仅只是生锈,一旦感觉到某个部位出现迟钝我就需要将他们更新,维持这样的完美状态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灰冬城想要获得高额的报酬,佣兵是不二的选择。”
窗外传来了人声的喧闹,书写的手臂在此时停下,不过并不是因为声音的打扰,而是一张纸已经书写完毕。将写好的信件放在一边晾干墨迹,开始在一张新的空白纸上写道。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如果非要说,那恐怕是所有机关纲都害怕的一件事——没有能源。虽然没有能源我们并不会像大多数生物那样死亡,但是无法行动、思考迟缓,这并不比死亡更好受,我相信您不会愿意体会失去能源的痛苦。”
“对于您胳膊的事情,我表示十分遗憾,但我可以给您推荐不错的机械臂,或许安装之后会觉得比之前的手臂更加好用。”
“最后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写了这么长的信件,因为我并没有安装语言相关的零件,难得有机会可以表达一番。是的,我并不会说话,这也是我唯一的缺陷,市面上所能购买到的语言零件都不能和我匹配,即使能够成功安装上,也不能和其它机械一样正常表达语言。即使在号称应有尽有的灰冬城地下集市,我也没有发现和我匹配的零件。但是我想这和佣兵工作并不冲突,毕竟有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重要的。需要交流的时候我也可以通过书写,新的书写装置很适用,比如说完成这封信件也仅仅只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至于您所担心的信任问题,机械是无法欺骗的,如果您愿意看的话,我的每一个零件都可以拆下来给您检查。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白纸黑字留下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您也可以将它们保存下来作为证据。”
“感谢您阅读完了我的信件,希望没有浪费您的时间,如果有幸能够加入您的佣兵团,我想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谨上,艾尔·洛斯。”
最后签完了自己名字才停下笔,深绿色的机械眼扫了遍信件,确认无误后,将两张纸张整齐地对折两次装进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