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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困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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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困难户。)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01-02 20:25回复
    昨夜那场雨,下得霶霈,泼得酣畅,要把这天地洗个干净。书稿大多潮了,无事可做,垂眸看山青水白,假以羽扇拨层云,相携小婢同去昭奚园里的花间。夜雨于三更,积石中凹穴三寸,是春草木怒生之际。园中西府棠开得很好,一夜骤雨也没有将它们打翻。
    泥泞小径起不了步伐之声,蔽芾草木也隐不去人身形。我回头去看,漫不经心得在陈列整齐的桌中挑挑捡捡,寻一支秾艳得最恰当的花枝儿,要插进净水琉璃的瓶中,赠她。多余的枝叶在手中翻折而被剔落,剩枝头一抹红白料峭。
    “姐姐用过早膳了?”


    2楼2019-01-02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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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熬着长蜡读了些闲书,入睡很晚,夜里乱梦连连。一时被来做教习的嬷儿查个正着,一竹簟子将我抽醒了来,倚在床头怔了好久,才又软软地滑进被窝去。丫鬟芍妞儿,更被折腾着没怎么合眼,晨起给我梳头,一冲盹儿,险些把头也栽到镜里去。散着头发,把钗环首饰摆了开来,翘着才沁过头油的手指尖儿,慎着小心,拨动挑拣。
      “还没呢。”
      是二妹来了。我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一松,一直紧绷的脸色,忽地绽了个笑。
      “诶,你又给我摘花儿来啦?”
      最娇艳不过海棠挂雨。似小姑娘背着人羞红了脸儿,想着委屈,暗自垂一串泪珠。索性也不梳头了,迎着人走过去,指着床边上一张蝶几。
      “我一手的油,妆奁上也乱,你就帮我搁在这儿罢——”
      两手轻合掌,眼也弯成一双月:
      “劳驾妹妹了。”


      3楼2019-01-02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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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拿准了我要来——”
        尾调扬得高高,将那方花樽寻了个干净地方放下,才着手替她收拾残局。海棠半放,风系花香,顺手也将窗棂支起,邀桃月的风来吹一吹她懒怠的漂亮脑袋。闺阁如玉生香,再由曦光映照,更显得一室通明敞亮。三两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也不知有什么用处,挥手遣了,只留下个芍妞儿为她理发。我是惯不喜欢人多的,七八只耳朵听着,我没法跟姐姐说话。
        葱白的指描过雕花的菱镜,替她摆正了。
        “额涅瞧见,又要恼你。”
        绣鞋踩在厚绒毯子上,轻不闻声,作势嗔她一眼,手下又帮她将多出不用的簪花重归置奁内。
        “昨日阿嬷教的《醉渔唱晚》,姐姐练没练?”


        4楼2019-01-02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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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睡得不稳,便更见不得日光。晨曦一漫进来,像是骤然挨了符灰的狐鬼蛇仙,登时将一对眼也眯了,软了腿脚,倚着芍妞儿的身子,绵软软滑坐下来。听她提起额涅,眉心也痛,似有人把那煦风作箭,直往脑仁里射去了。偏就没有她这样的妥帖,一时如藤如蔓,非要扶她一腕,将人卷扯来贴身处同坐,方才心安。
          “嘘……额涅这几日正忙着小舅爷续娶的事,成日里火气好大,若一时顾不上我,倒也能得几日逍遥。可万万别教她又重新盯上了我……”
          在她耳畔一呵声,半是恫吓,半撒娇。
          “不然我可拉你一起受罚,咱俩谁也别好过。”
          说罢,亲昵地搂她一肩,弹琵琶的玳瑁甲片,散放在妆奁一角,此刻捏了一片,狠压在拇指肚儿上,半空里虚地做几个轮指,水葱儿白晃晃地生了风,唇角噙笑,梨涡一对浅。
          “练是练了,只不耐烦前头一长截儿拖沓调子,每回必从中段开始。如此反复了几次,又惹阿嬷不快,凭白受好些闲气。”


          5楼2019-01-04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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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顺她一扶,也被拉下同坐。手中所执团扇险些将那瓶海棠扫倒,忙扶稳了,才与她揽在一块儿。
            “小舅爷不是才纳的偏房,怎么又...?”
            傍烛镜前,着扣锦衣里,探手额前青丝缀玉,唤芍妞儿端来铜盆,双手撩了几次水在手上,然后看着铜盆里模模糊糊的人影,耳旁是莺啼般的絮叨,悦耳又可爱。长姐脾性肖额涅,颖歧夙就,与我大有不同。虽骄,却又如旋垣火捧,抚慰冻山徽,时时能将我庇护。
            “少来,我可从不学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还着寝时的里衣,锦缎下衬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来。
            “瞧你睡出的一身汗,脖子伸过来。”
            伸手收了她头发在一侧,取了条巾帕来,放在那盆中吸够了水,方才取了拧干,在她后颈处细细擦拭。
            “你是恣意,练曲子都挑着最昂扬的段儿练。阿嬷那样循规蹈矩的人,怎么能不恼呢?”


            6楼2019-01-05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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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颈子一偏,由她托着暖乎乎、潮嗒嗒的巾帕,挨皮挨肉地一搭,舒服得轻轻打个颤儿!被水洗过的太阳光,明媚得不近人情,还好有她在身边,袖影如花云,为我胧胧地遮了一遮。指往肩上够,正捏了她冰清雪嫩、一只凉玉手,轻拍拍,回眸一觑。
              “那你爱听吗?”
              乌漆漆一头长发,半沾水气儿半沾了油,晨曦一照,缎子似的闪着柔光。拧着身子,握她一手,呼吸也近,轻扫在她的手背上,扑出一旋儿带着海棠清芳的小凉风。
              “你若爱听,我便从头给你拨一段儿。别说是醉渔唱晚,连那裹足布一样的春江花月夜,也肯弹给你听呀。”
              说着,足尖一踮地,连身带面,皆转向了她。双膝侧并着,似挨非挨,斜斜倾在她的小腿上。芍妞儿的梳子,恰将乌发绾起,红珠绳儿缚了半边的小两把。
              “只要我的小梨音,肯为此笑上一笑,又何妨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7楼2019-01-08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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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嘴甜吗?胭脂片儿抿在唇心,咂一咂,反而有点儿花气清苦。阿玛肯频频为我添置衣裳首饰,不过是对额涅的一种弥补,而对姨娘和她的刻意疏忽,又何尝不是彼亏此盈,对额涅更加倍的补偿?说到底,阿玛心尖上的人只有额涅一个,予我宠爱,更似乎爱屋及乌。镜中觑着梨音的嘴角,到头来,也没有等到一个笑——她是个褒姒托生的吗?不,我确定,她有对我笑过。
                可,那是哪一年的事呢?
                “我也不晓得……”
                肩上轻地一坠,是她,玉骨冰清的一个瀛台仙,将皎月般的好面貌,托付在我——凡尘里一尊艳丽泥胎的身上了。目光里那股子精气神儿,后力不继,就此涣散了去。梦呓一般地放轻了声音,怕吵着她,怕吵着忽然降临的一个梦。
                “我也嫉妒。”
                恍地一笑,嘴唇儿轻轻,去沾一沾她的额。
                “娶了你的人,肩上有你枕着,手由你握,发辫儿由你亲手梳就,夜里同你暖一个被窝……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笑。”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时我还小,她比我更小,一个眉目如画的奶娃娃,吃得饱足,就肯安静睡去,醒来就笑——对谁都笑。忽地塌实起来了,长舒一口气,语气真挚,再笃定也没有了。
                “可我盼你能笑,盼望有个人,能让你对着他笑一辈子。”


                9楼2019-01-12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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