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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蹴的元旦特典2019】波士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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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这篇文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会比较难懂。对于我来说尝试这样的写作方法或许也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而且不得不承认也是最近接触过某些作品并调查过相关写法之后产生的点子。
标题并非实指。对于标题中提到的这座城市,我在之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写上一点东西。
这个内容、用这样的手法,本可以写成一个中篇甚至是长篇,但我还是选择了一个片段式的写法,算是对自己的能力评估之后的决策吧。
本文很适合拿去做阅读理解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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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见的,与他所向往的世界。
所有的追寻与奢望他早已放弃。
但只有这场梦境,永眠不醒。
《波士顿》


IP属地:江苏1楼2019-01-01 18:17回复
    、、. . . 被楼主禁言,将不能再进行回复
    光芒透过窗帘照到了他的脸上。白色窗帘上印着的百合花图案在房间里投下了细碎到有些滑稽的影子。白色的粉刷墙上贴着电影的海报——当然也可能只是某些杂志的中间插页,把它们从杂志里剪下的人需要参考他人的创作才能汲取所谓的灵感来源——这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对这一场景他有一个相当模糊的印象,但这一瞬间却像是因为某些奇怪的理由被烙在了他的脑海。母亲发现醒过来的他,十分高兴似的走到床边拉开那窗帘。于是在他的双眼因为那不讲理地直刺进来的冬日阳光紧紧闭上的那时候,他在变得一片暗红的视野和脸颊上那与被褥中的温暖不太一样的阳光触感之外还记住了一句话,那是他的母亲一时兴起地加上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句话应该是:
    “看啊,这是新世纪的第一抹曙光。”
    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在已经消失掉了的时间中存在过,他是无法给出回答的。事到如今,他连这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片段是否只是来自他童年种种影子构成的混合物这一点都没法说清。他只知道自己永远没法离开那里——母亲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小到没有办法自己打开上锁的门离开那个房间,甚至小到没法理解母亲所说的“新世纪”与“曙光”究竟有什么样的含义。不过既然他很神奇地记住了这房间,他便安心地一次又一次从那个房间中醒来,然后看着母亲、也看着“新世纪的曙光”,露出自己的笑容。
    “新年”能让他想起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很久很久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东西。
    多年后,他在还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中醒过来,他能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这个房间的窗帘是墨绿色的,相当厚实,带着绒布的质感,而且没有百合花图案装饰。没有阳光能够透过窗帘本身照射进来。上苍向这房间里投射的阳光只能从布料间的缝隙和窗帘没能与地面接触的那部分悄悄地溜进来。可是即便这小小的几绺光芒的确把这房间照亮到了他的眼睛能够感光进行物体辨认的程度,他也没有办法直接转过头去与它们打招呼。
    他想喊人;听到他的喊声,应该会有人进来为他将那窗帘拉开。可是微微张开之后再无进展的嘴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早几个月之前,他还是有力气能喊出声的。
    于是他想要闭上嘴巴了,但就算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都很难完成。上唇与下唇之间似乎还留着若有若无的一道缝隙,他不受控制的呼吸吹拂上去,居然把因为一夜的缺水之后变得粘稠的唾液在嘴边吹出了滑稽的泡泡。他想笑,于是他在心里笑了。但是这笑意却意外地牵带出一丝微妙的感觉来,让他没法就这样在黑暗中躺下去。于是他开始将思维转向自己的手,无论哪一只,并竭尽全力让它们活动起来。
    还是在那个似是而非的房间之中——在与之相关的记忆里他一直被锁在那里。父亲和母亲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还是被锁在那里。他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对回忆的加工,还是当年他的父母的确对“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件事拥有无法言明的恐惧,但他的确会被一个人锁在那个有着一张紧靠窗边的床铺的房间里,一次就是好几个小时——即便他早已被便意憋得缩在床角微微发抖,那扇门也不会开,一直到那两个自称是他父母的人从“为了养活他而去做的工作”中回来,把那扇门把显得太高又被反锁住了的门打开。
    在离开那个房间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些和自己父母情况类似的同龄人在那个年纪都会被送到附近的幼儿园里去。只有他会被锁在那房间里。原因,大概也能从父母中没有一个能够放下工作专心带孩子这一点猜出。
    现在没有门能够锁着他。可是他连起身把床下的那个痰盂抽出来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已经没法再做到。他只能尽力伸展着自己的十根手指——现在或许只有七根能动了——摸索着床两侧的两个应急按钮。
    他曾经对自己的手很自豪。那是一双很奇异的手,手指粗壮有力,又因为练习一些乐器而有了常人难及的延展度。他的十指叉开,往往能够比一般人铺展开更巨大的面积。在农历新年庙会的抓糖活动上,他也能获得更多的收获。这双手以前曾经抓住过很多很多东西。
    他竭尽全力找到了那个按钮。按动按钮时他那依旧有力的左手食指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在90秒之内就会有人把他搬到那个他专用的座椅上推到厕所里去,而被无奈的笑意激发的便意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解决。于是在长舒一口气之后他精疲力尽地重新倒回床上,虽然刚刚的“挣扎起身”可能也只不过让他抬起了一毫米而已。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站到了那片沙滩之上。那是一片铺满了垃圾与杂物,只有发出嘶哑嘈杂叫声的海鸥会光顾的沙滩。本应只属于清晨与寒夜的海雾封锁着浪涛更远处的视野,而一些沉重的黑色木制品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被半插在暗黑色的近海沉沙里。即便那些带着咸味的风和裹挟着寒意的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拍打着,那些黑色的物品也从未移动过。起初,那些“墓碑”的确让他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但距离太远,他没法看清这些星星点点打破了海平线连续性的障碍究竟是些什么。他曾经做出过很多猜想:沉船、三角钢琴、丢失的货物、古老的大书柜、搁浅在沙滩上已经死去的鲸,等等。但他从未想着是不是应该走近一点去确认一下;他从未允许自己走近。他很清楚不管答案为何,自己都无法接受那个事实。他甚至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远远地看着海鸟趾高气昂地站上那些深色的残骸,然后像是占领了什么高地一般用他从未听懂的语言叽喳聒噪起来。
    某些时候,如果海浪拍打沙滩激起的浪花不是那么汹涌,水面上那迷蒙的雾气又刚好被难得的阳光驱散,那么他就能一览沙滩的全貌。原来这风急浪高的海滩只不过与一个小小的海湾相连,它的另一面则是一块主要陆地,或者是一个半岛,而那座城市就坐落在那块土地之上。透过一切水汽与雾气,他能看到那城市影影绰绰的高楼与鳞次栉比的建筑,能够清楚地看到穿过重重阻碍一路冲进他视野的灯光。那片灯火在水面上形成的摇曳倒影似乎充满了未知的魅力。他或许在某些小说中读到过这样的城市;他可能在电影中、在电视剧中甚至在城市宣传用明信片上看到过这样的城市。在他能够想起的范围内,“悉尼”“法兰克福”甚至“洛杉矶”都能与这样的形象对应上,但他依然固执地将那座城市称为“波士顿”。他反反复复地想要说服自己,那个北方的历史名城与自己一瞥而见的这片城市的布局最为相近,在海浪里泛着白沫里浮浮沉沉的黑色废弃物也应该是穿越世纪漂流而来、当年被扔进波士顿湾的大型茶包——仿佛这座城市本身,便是那些歪七扭八倒插在沙滩上、迟早会被冲进海里的视野障碍物日积月累堆砌而成,收藏着这世界上所有被抛弃与不中用的价值,而不仅仅是某些他人的思维与创意侵蚀的结果。
    当他发现自己终于能够打开那个房间的锁,从自己过去的一切“曙光”与“焦躁的等待”之中脱身而出时,他所到达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就算是从与之相关的最久远记忆追溯起来,他也能发觉自己对于这片地方的憧憬持续的时间甚至与自己开始接受教育真正作为一个人而存活的时间等长。在那之前,他从未离开过,去往远方过,或者来到过什么沙滩,但是他的思维就那样将他抛到了这一堆随波浮沉的废弃物之中,从此将他的灵魂固定在了别处。


    IP属地:江苏2楼2019-01-01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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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因为写了也没有用,所以才会成为后记。
      是的,写了也没有用。
      祝大家新年快乐。
      初稿于2019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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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5楼2019-01-01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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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一张今天看到的画。或许是迄今为止最贴合本文概念的一幅画了。


        IP属地:江苏6楼2019-01-2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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