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知道自己对步惊云有些特殊,但没想到特殊到这样。
特殊到步惊云牺牲性命、坠万丈崖也要救他出魔道。
聂风站在悬崖边,渺万里层云,千山漫浮,偏偏不知云在何处。
青丝三千,万愁茫茫,聂风心里当真拔凉拔凉的。
找人,好吧,又是找人。
步惊云还活着吗?
他为何不回来找聂风?
步惊云坠了崖,失了忆,娶了亲,有了幸福的家庭与平静的生活。
十二年后,武林浩劫再起,自会有风云重聚,叱诧江湖。
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惟独聂风不知道。
聂风只能一点点找,却连些微希望都是奢侈。
雪饮刀散发着亘古不散的寒气,绕是聂风再温润的气质也镇不住。
于是一路寻过,沿途的草木结了一路孤寂的霜。
某年小寒后,聂风途径无名的中华阁。
无名搁下二胡,为他沏了杯淡茶。
聂风半旧的束腰长衣染着风霜,眉目依旧清逸,却已染上料峭之色。
“开春后,晚辈要出趟海。”
聂风起身接过茶,淡淡地吐出一句。
无名不语,拾起二胡搁在膝头。
“你有没有想过,惊云或许已经……”
“云师兄还活着。”
“你这样要找到何时?”
“找到找到他的时候。”
无名暗叹一声,看着聂风的目光悲天悯人,像看一个冥顽不灵的遗孀。
冬日凄恻的白光由窗口跌在聂风身上,耀得万物惨淡。
聂风隐约觉得此情此景在哪见过,或许是还在天下会之时……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只不过物非,人也非。轰轰烈烈一场血雨腥风,枭雄霸者层出不穷,如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还有那,惨淡的日光。
从极北的苦寒雪地到南国的暮雨江南,从西域的苍凉戈壁到东海的波涛汹涌。
整整十二年,一个男子褪去年少青涩后、归于沉静前最富魅力、最具精力的时光就这样给聂风一寸寸消磨掉了。
第一个找到步惊云的却不是聂风。
第二个也不是聂风。
第三个也不是聂风。
第四个也不是聂风。
第五个也不是……
等到一众新人甲乙丙丁,一众故人ABCD,一众龙套一二三四……都见过步惊云,第二部的剧情已经进行了快一半。
聂风还是没能正式见上步惊云。
他现在真的坚信步惊云是天煞孤星了。
不管聂风命格有多硬实,自从认识步惊云以来,已经不止一次有撞墙而死的冲动……
终于再次出现在步惊云面前,扑到步惊云怀里痛哭失声和冲上去把步惊云揍一顿泄愤的念头,在聂风脑中天人交战。
前者光是想想就让聂风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至于后者嘛……不知道这十二年步惊云的武功有没有退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聂风真的有些手痒了。
步惊云凝视着立在风中的师弟,微微眯起了深沉的冷目。
复杂的波动闪过,又是死亡一般的森严冷漠。
缓慢而又不容违抗地说出两字。
“过来。”
聂风怔怔地落在步惊云面前,就如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十二年的空白好像从未有过。
他们俩联手,从未输过。
即使对手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