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瑜】行于墨间
曹操总觉得自己没有特意去记一个人。
他身边的人不过是该来的来该走的走。
可是平生只见一次面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挂在心上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只有一人罢了。
只有一人。
在赤壁那一面,久久不忘。
忘不了那透着精明的眼眸,忘不了那醉人的笑意。
其实赤壁的火焰,中计的恼羞,几十万大军的损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不管多少年后,都会化成一缕尘土罢了。
……
当曹操第一次决心给他写信时,内心无疑是慌张的。
他摩挲着纸张,斟酌着要写上去句子。
其实也不过是博那人一笑。
何时权倾朝野的曹丞相也会仔细思考该怎么写一封信了呢?
这般想着,要说的话也通过一支笔写在了纸上。
……
周瑜第一次收到来自对手的信,眉目间耐不住了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曹操会给他写信。
他小心的拆开信封,取出了信,伸展开。
信中并没有嚣张跋扈的挑衅,也没有要约战的意思,不过是些嘘寒问暖的话,也顺带说了说北方近来的现状。
周瑜还是很有兴致读曹操写的信的。
偶尔也会想假如曹操和他们不是敌人,那么他和他应该相处的很好吧。
……
曹操收到了周瑜的回信。
荀彧皱着眉头道:“主公,您与这周公瑾书信往来,怕是有什么不妥吧。”
“能有什么不妥呢?文若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曹操没有看他,继续拆着书信。
荀彧摇摇头,转身而去。
书信里不过几句话罢了。
【倘若有机会定要来北方看看,尝尝北方的烈酒,赏一场北方的雪。】
曹操执笔蘸了蘸笔墨,写道【那我要找许昌最好的马车来接你,让你看看北方的繁华。】
两个人无形中达成了某种约定。
……
这样的书信往来已经持续到第二年。
刚过新年那一阵,曹操还在吃着周瑜送来的南方点心,看着他写的信。
周瑜则是偶尔小酌几杯曹操送来的酒,在信中写着自己的现状。
……
当再次喝完一小杯酒时,因为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衣衫,他才知道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
周瑜的信回的越来越少了。
曹操不禁感慨江东的将领事务繁多。
没有信可以读,也没有周瑜托人带来的点心和酿酒,这样未免无聊了些。
那天晚上,他一股脑的写了一大篇他要说的话,又亲自挑了几坛好酒,让人送到了江东去。
想着周瑜忙完事务,看到他送来的东西应该会轻松不少。
……
周瑜不知怎的,基本上一封信都不回了,持续到第三年,他也没有送来任何东西。
曹操把南方厨子做的点心丢在一旁,心想道:莫不是和我书信往来的事被那孙仲谋知道了?
又或者是周瑜的信被荀彧截下了。
曹操无心理会那盘点心了,起身便去找了荀彧。
……
“为何公瑾寄的信越来越少了,而且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信了。”
听到曹操的话荀彧倒是诧异了几分。
“主公,您不知道周公瑾去年就逝在巴丘了吗?”荀彧掩了掩神色,道。
曹操愣了几分,竟觉得手脚冰凉,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一并撒了出来。
一时满屋茶香四溢。
“逝了?”
曹操觉得事情来的太突然。
为何没见周瑜在信中提他身体状况的事。
为何只有他不知道周瑜逝了?
……
后来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府。
他还是坐在案边,桌上的点心早就凉了。
他拿起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心头突然泛上的怒意让他直接掀翻了案台。
曹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他倒下了。
倒在了满室狼藉中,笑得放肆。
“点心还是没有公瑾送的好吃啊……”
“终究还是天妒英才呐……”
……
在不知多少年以后,曹操两鬓斑白,容颜迟暮,一遍一遍的读着当年周瑜的信。
当史官问起曹操有没有真的和周瑜有书信往来时,曹操不过是淡然一笑,道:“孤又怎会和江东的人有牵扯。”
只是这样的回答就好了。
让这段过往只埋藏在他们两个人心里就好。
谁也不知道这些信的存在。
谁也不知道曹操心悦于当年的周瑜。
就算最后青史留名,也不过是分别在讲曹操和周瑜两个人罢了,哪里有什么过多交集呢?
就让这段过往成为一段秘密吧,谁也不曾言说的秘密。
……
到最后谁也没能赴了当年那无形的约定。
周瑜没有机会去北方看看美景。
曹操也没有找到许昌最好的马车。
最后留下的,只是青史上两个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