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慈宁宫白汀而过，游经御花园，正有一圃菊花丛蔫蔫种着，在晚春初夏的一片嫩菊玉兰里，大煞风景。）
（腕骨一甩，灭了火星，丝滑的烟形悠悠荡荡从鼻腔送出来。）
讷朵…
（讷朵大声应了，从嚒嚒中间使劲挤过来，腰一弯，屁股一撅问道。）
主儿，怎么了？
紫禁城总是这样冷，九月份菊能开吗？
（讷朵瞠目，仰首望了望天，银耳环哗啦啦一响。）
能吧！什么花到了这，都能开。
（焦香味越发重了。）

啊，你果然被留牌子了。
（眼角低垂，最后一缕烟吹过她的侧颊。）
我是木府洛嫔，以后叫我一声就是了，不要行礼。
（握了握黏着烟气儿空掌，她今次倒未拘泥于礼数，这样听话的骨皮下又会察言观色的妙人，当然该留在什么花都会开的紫禁城了。）
他给了你什么封号？
（妙人箍了个金花点翠的钿子，将绿鬓精致的盘在脑后。）
若是我，一定给你个令。
（嘴角扯得上挑半寸，惨白一笑，将烟袋卷一卷，扔给讷朵了。）
可惜，我不能做主了。

延禧宫荒凉，没人来正好。
（从丽江到京城，烟丝儿浸了潮又晒枯，一点韧劲儿都没有，嘴里的焦味散跑得快，咂摸起来，又嘴痒了。）
木府崇儒，多少学过一些书，令字与你像。
（我将杆子抽回来，木府我如今是越来越不想提了。）
不要抽，老了牙会黄。
（长睫遮了一片鸦色，枝影横斜，错综复杂的地宫墙上，画上水墨山水。
烟雾像烽火，又殃及了御花园的每一株生灵。）
他就不喜欢你了。

想来，我也该关心关心大选了。
（延禧宫不大又凄凉，前一阵淑和苑叮叮当当便显得格外突兀，原是如此缘故。）
（吞云吐雾间，她的玉纤又戳进来，破了仙翁烟，断了烟草香。）
你！
（我要骂她，罚她，又因她那个纯澈的笑给化解了，何况这个问也灵动有趣，让我无暇其他。）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又何必为他改变我的习惯？
（柔荑拂过烟袋上绑着的红缨，像拂过屠宵额前的碎发。）
这里很美，只是转遍了，还是觉得抽几口更有意思。

你若是去御前告上一状，把我发配回云南，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的思乡太过复杂，夹了三分仇五分谋，二分面目全非，太过诡谲了些。它们聚集在眉峦间久久不散，只有沉浸于虚幻的烟境中，才偷得片刻苟且。）
烟没了可以买来一模一样的，温贵人世间却只有一个。
（丰盈的唇珠很快弹了回来，波澜不惊地点了她一眼，将烟杆子藏了藏。）
本就不是可以比较东西，我如何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