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院子里掰树枝的时候我娘已经在屋子里叫唤了一个时辰。我不能进屋,这是梅姑姑给我说的,她叫了一个婆子看着我,将我死死地挡在了门外,那婆子力气大我争不过她。
我娘在里面叫唤,我就趴在窗边哭,声儿竟比她还要高过去。
接生的顾老娘等了好久才来,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说我娘要生了要准备热水,剪子。梅姑姑忙去了,我趁着那门还没关时从门缝往里头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浓烈的腥味。
“娉姐儿!快去快去找你阿玛!”
梅姑姑没一会儿又急急跑了回来,她把我拉到了一边叫我别哭了赶紧出府找人。我害怕极了,梅姑姑的脸上从未出现那样的神情。害怕,焦急,我被她唬得心里直犯怵。
“去……去哪儿找?”
我问她,她把我拉到院子里,也不顾下着大雨,伞也不给我一把。院子里的洋槐花刚谢了不久,她指着树,她说。
“快掰一根树枝做拐杖去贝子府!晚了你娘就没命了!”
哦!她还记得我晚上看不大见。
我是从后面的角门离开的,离开时我听见了嫡福晋的声音从院门儿传来。我赶紧跑了,我怕她极了。
从园子里过时我不慎一脚踩到了花匠新挖的泄水的沟渠里,身子扑倒了新栽的花木上,所幸脚没崴,只是手上扎了木刺,疼极了。
我顾不上了,赶紧用树枝探路,一场大雨早把园子里的灯淋灭了,我敲了敲回到了石子路上,凭着我对这园子的记忆跑了出去。
谢天谢地,我还记得怎么从东北处角门跑到隔了几条胡同的贝子府。我哭了一路,雨淋得我睁不开眼睛,不然还该快些。
我看见大门开着,也顾不上让门房的人通传,直直地就要往里冲。也不看路,撞上了谁,好叫我摔了一跤,树枝也滚到了一边。
“哎哟!你快让开我找人呢!我娘快死了!”
急急地冲他哭,脸上泪水雨水淌了一脸,谁也分不清谁。我眼睛也几乎肿了,涩涩地疼,更加睁不开,即便这儿有灯,我也看不大清。
“呜……阿玛!快救救我娘!”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晓得我来这儿的目的,也不管这人是谁,只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