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姑姑室中的婆子还泡了一壶热茶，说是要给孙小姐暖暖身子的，临出门前只抿了一口，唇边尚有茶渍，经外头的冷风一吹，如含着半块冰一般。小叔叔这一处要静些，静到我已然到了门口，还瞧见了小厮倚着门口打盹儿，本欲捉弄那小厮一番，却见两扇门之间露了个缝儿，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门。）
小叔叔，你不冷吗
（寒冬腊月里的风，似乎都没个风向，从四面八方而来，一齐把人吹个透。）
姑姑让我来瞧你，她说你可厉害了，可以教我弹琴了。还有，你这儿有茶点吗，早晨的粥熬得稀了，我没饱。

姑姑把你夸得跟神通广大，原来你也会冷啊
（门在身后一掩，果然还是没有那股子凉风舒坦。略微缩了缩脖颈，只冷在了面上，方才在姑姑那儿，身子已然是暖透了，只是腹中少了点油米。闻见他这话，立马不愿了，这份不愿也写在了小脸上。）
你是叔叔，不能那么说侄女儿。
（垂首望望早上经了乳母的手裹好的一身，方才在姑姑那儿又整了一遍夹袄，说是裹得严严实实自是无差，可都这般厚实了，依然会透些风，仿佛被钻了几处窟窿般，可若再厚，便要当真成了个圆球。择了他的座，开始翻他的茶碗，蹙了眉又把茶碗放回了原位。）

（犹记得这曲音能让人入梦，恐是小叔叔与我讲着，我也能去见了周公。忙不迭的一松他手，今日来意虽是学琴，却深知学琴得下苦功夫，冬日已然够苦，不如改日再学。）
等等，学琴学琴，不是得先听后思，最后再学。这琴是不是有讲头，我知道自古便有名琴，名琴是哪里与一般的琴不同呢？
（一心惦记着姑姑所道，便牟足了劲要套他的话，这开口自要正经些，免得人有所察觉。）
是啊，姑姑最近清瘦了些，得带点好吃的给他补补，正好一道去了。

那琴弦呢？是不是与琴弦也有些关联？
（我并非个琴痴，怎样的好琴与我，也全是练琴两个字，未至炉火纯青的琴艺，如何也不该将好琴放置我手。）
我总觉得，小叔叔这儿的琴弦有些讲究，指力半点不足，出的声儿都不对。
（若是搁在往常，也不愿叫他小叔叔，瞧着年纪也不长我太多，偏偏长了个辈分，这几年他性子也有变，少见哪家少爷痴迷于琴音至此，若为我师，自是绰绰有余。）
没有没有！姑姑让我学琴，我不敢不来，她不让我跟她去铺子里，我觉得心里不安，眉心总是跳，哎呀，又跳了。

你好凶啊，哇——
（不知被他哪一句一吓，鼻尖一酸，也当真吓出了几滴晶莹的金珠子，莫说这金珠子不值钱，上回抹泪，还是在出疹子的时候，一碗碗的苦药汤子皆不见效，只觉是天大的委屈。）
就是来学琴的嘛，不信你问姑姑，你去问姑姑！
（姑姑只会厉色些，更多时候并不加训斥，我虽有些玩闹心，终究胆子不大，是以搞不出什么大名堂来。哭腔一放，便觉难止了，不知哪里来的一腔委屈。念及他方才的话，自顾抹了抹泪，试道了一句）
想吃糖葫芦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