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栅栏|张一元]---茶叶庄
【秋茶为醇。小青柑也好，猴魁也罢，一壶吊起，温火慢慢熬煮，茗香之下，浓浓时光气息，不似绿茶矜贵，却持久而安然】
【常常往张一元，大栅栏商铺林立，优胜劣汰后自然全属上品，一溜儿挑选过后，伸手一指新罐子】
今年的小青柑似乎是来的晚了？这一批还是滇南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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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温大人似乎焦虑得很，我问他缘故时，他又煞有介事地摇头道我不懂，这不免让我有些懊恼，但委实不能为他分忧，于是丢下他，兀自出来玩乐。
往岁常混迹于大栅栏，一别经年，天子脚下一砖一瓦还是旧样子。在江南住了不短的时日，吃穿用度自是一应不在话下，只是茶喝不大惯。京城的张一元在茶叶庄里是出了名儿的，思量着买些回去给温大人败败火，顺道儿带些回江苏。
甫一入内，便被一女声引了目光，单听着言语间似乎颇为懂茶。由是她望着那边儿，我望着她。

【空寂厅堂，偶有人声二三，匆忙买卖，不多停留，到底已不是春茶热络的使节，冬日的茶，煨的是知己围炉，品的是阖家吉瑞，却也因着坚韧耐煮，难以惹行家多花心思停驻，假手下人，亦是寻常事】
【而我不同。我从来惧怕一切矜贵难懂之事，故而我喜红茶，沉淀岁月之后，愈发浓香】
闻着倒还香，略略有些涩了，却也不碍的。
【软白纤指，拂过茶粒成色，自言自语后，抬眸正对身侧一双眼，分外好看】
您——也喜欢小青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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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饮茶方面不大讲究，六安也好、龙井也罢，一向是不问来路只论好喝的，此处茶种繁多，一时又择不出。原本对这小青柑提有几分兴致，末了听她说了句味涩，这下连尝也不想尝了。因而听她这样问时，我忙摇了摇头。
“见姑娘似乎很懂茶，偏我又是个一窍不通的，便多听了几句。至于这小青柑——味涩么，我应是喝不惯的。”
不好意思地松散一笑，近前一步搭话。
“只是若有余暇，还想劳烦姑娘帮我挑选几样儿。”

【青柑属闽茶，只陈皮金贵，工艺又繁复了些，故而大多以滇南成品作充，却虽前味略涩，所幸余味八分有似。故而往年闽茶未入京时候，便少买些滇茶来补给胃口，亦算调剂。张一元买卖熙攘，亦从不欺瞒这些，不过瞧着谁会谁不会罢了】
【神思自茗香里回转后，仔细瞧清了入眸姣姣，肤白杏眸，前额光洁，发髻精巧而入时，实在是好看的紧。从来喜美，自然更愿意同她多说，挪了步子凑凑跟前儿，笑盈盈全是欢喜】
要说懂茶倒也不是，只是我平素嘴巴馋，总不肯委屈了自己，这才研究了皮毛，您若不喜欢涩口的，可千万甭买这个，试试正经的普洱，味儿是一样醇的，也养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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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水足，盛产的君山银针、庐山云雾香气清新，却也难免涩口。京城人杰地灵，方才在店中兜转一遭，想是四海八荒的茶叶都运了来，除却常见的品种，尚且多的是些不曾听闻过的。循她所指尝了普洱，入口微苦，其后回味着隐有些清甜，此外尝不出旁的来，这茶在市面上良莠不齐，张一元名声在外，想来不会以次充好。
“我尝着也好。待会儿叫人包了些，带回江苏。”
目光移至一侧茶叶，眼见着和龙井有几分相像。
“这是什么茶？”
听小二道是苦丁，嘟了嘟嘴。
“苦丁茶……听着就很苦吧？”

夫人是江苏人啊？
【京津之地，格格福晋年岁仿近时，有否出阁全凭发髻来分。前头一语出口应是不差，因只瞧她素眉微开，仍存浓郁少女稚态，才敢多亲近几分。我从不曾幻有一日亦会为人妇，多数的时光里，我感叹过长姊多嫁，感叹过兄长渐娶，却独独从未，感叹过自己】
【又听她问及苦丁，忙不迭的热心肠一句】
苦是苦了些，后味却也清甜回甘，最要紧的是，这苦丁明目，夫人一双美眸如此动人，多喝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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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实则我是哪里人，我自己也不晓得。打记事起，过建安，经兖州，一路至京城。后来跟着他去江苏，在哪里都能是家，这样算来，究竟是哪里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夸我时，噙着盈盈的笑，不由得更添几分亲近。明目固然好，只是要以咽下这苦涩茶汤作代价，暗自又觉得不偿失，低了低头，复又道。
“那姑娘可知……这苦丁比之普洱，清火的功效如何？”

自然是苦丁更好些啦！
【素来绿茶骄矜名门，清火回甘，故而上选。只今年红茶时兴，亦有缘由其中，耐久储，滋脾胃，暖肺腑，直隶难产茗茶，多为外来，自然红茶省心力太多】
普洱消脂解腻，安养脾胃最好，这苦丁嘛，清热消暑、明目益智奇效，就是——嘴巴得受点罪
【仔仔细细同她细讲，却也非班门弄斧，只欢喜之人，欢喜之遇，从来是愿意热络温情亲近的，更况，这位夫人还生的这般绝美，让人难移眼】
【一壁同她絮叨，一壁也不乏手头，小二递来四两小青柑，一饼普洱熟茶，另几罐惯常的猴魁和君山，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