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闭着眼睛，额头上还贴着秦木匠刚才贴的符纸。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
不对，秦木匠哪儿去了？
驴车上，就剩下了我跟黎洛，直到火柴烧到手，我都没有看到秦木匠他人。
与此同时，毛驴突然在车前怪叫两声，这两声过后，我发现它好像毛了。
在农村有句老话“马毛了乱跑，牛毛了乱撞。”这驴毛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叫了两声之后，毛驴竟然跟拉磨似的，在原地转起了圈。
一圈…两圈…转的我头晕目眩。

我大声喊着秦叔，你在哪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一想到，秦木匠之前说过，黎洛的尸体吸了地精，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具僵尸。
我真怕她上来咬我一口。尤其是，我更不晓得，黎洛是怎么坐起来的。
喊了老半天，也没人应声。
没法子，我只能，试着去牵驴子。现在也只有它能带我走出去。
手里刚搭到绳子，可无论我怎么拽它，都无济于事。大家都知道，常说人数驴的倔强，这驴脾气就是这么来的。
我拽了半天，后来也只能放弃了，我试着让自己冷静，先把灯点上。

然而点了几次，那灯开始烧得好好的，但马上又灭掉了。看上去好像是被吹灭的。
可在场就我跟黎洛，难道是她吹灭的不成？
我记得爷爷经常叨叨的一句话“人点烛，鬼吹灯”，现在看来，八成不假。
双手合十，我拜着黎洛的尸体，喊着姑奶奶，你别闹，真有什么事，咱们俩商量着来。何况你也说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对不？
话说完，黎洛竟然嗯了一声。这下子，她不答应还好，吱声了，吓得我直接从驴车上跳下去，撒腿就跑。

妈呀！鬼啊……
这一跑，没头没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看到前面有人家，亮着灯。这对我来说，终于看到了希望。
呼哧带喘敲着门，半天、里面才有动静。是个老头，先问谁啊？然后又传来阵阵咳嗽声。
“大爷，我路过的，你让我对付一宿，明早就走！”
说话的时候，老头已经打开了门。满头白发，一脸褶皱，穿着白色跨栏背心，大窟窿小眼，看上去很朴素一老头。

其实我没敢跟他说实话，如果我说我撞邪了，担心他害怕不给我开门。
所以此时他开了门，也不等他请我进屋。我立即朝着外头瞅了一眼，关上门。
老头让我跟他屋里坐，我没想到，这房子看起来不大，家具用品一应俱全，比一般人家，还要富裕。
我扫了一圈，问着大爷，家里就您一个人啊？
老头点点头，又摇摇头，给我倒了碗水说：“还有个闺女，只不过好久都没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接过水碗，咕嘟咕嘟一口干了。
老头让我随便坐，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他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偏僻的地方，您不害怕吗？
对方从柜子里给我拿出一床被子，嘿嘿一笑，说着：“有什么好怕的，我在这都已经住了有十几年了。”
我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眼睛往窗外瞅。只是窗户是纸糊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说也奇怪，从我进屋到现在，这老头就没问过我是什么人？也没问我这大晚上的，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而且铺完褥子，说什么天不早了，让我赶紧睡吧！
我嗯了一声，钻到炕上准备睡了。可是半天睡不着，心里除了惦记着爷爷和秦木匠，还担心黎洛会变成僵尸找过来。
夜里，听到有人敲门声。
我喊着大爷，老头嗯了声，说着：“就来。”
他下了地，我神经绷紧，会是谁呢？不会是黎洛吧！

我趴在被窝里，眼睛盯着门口，听着老头叨叨：“闺女，你可算回来了，爹都想你了。”
转眼进门，老头走在前面，眉开眼笑。身后跟着的女人，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红长裙，红色绣花鞋，顺着那丰盈的娇躯往上，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深山老林，梦里见到的，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只是现在我有点懵逼，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大爷的闺女呢？

不对，这大爷也有问题。
我眯着眼睛，突然发现，大爷走路是踮着脚走的。莫非。。。
“你好啊！小弟弟。”
女人对我挥着手，脸上妩媚撩人，却因为遮挡着面纱，笼罩着一层迷雾。
“你你你。。。是人是鬼？”我支支吾吾指着女人问。
谁知道对方竟认为是非常好笑的事情，掩嘴轻笑：“你猜呢？”

女人行动如常，莲步轻移，看不出任何与众不同，可她之前出现在我梦里。明明躺在棺材里。
想到此处，我直接从炕上窜起来，顺着那纸糊的窗户往外跑。
这一撞，没想到竟然撞开了。
这哪里有人家，分明就是一处老坟地。那墓碑上篆刻着，李守德之墓。
李守德？我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三年前，有李家人找到爷爷，用些花圈牛马，为的是给老头迁坟。那次风光大办，十里八乡都有耳闻。

眼下想到，自己刚刚住的地方，很有可能这纸房子就是当年爷爷烧给他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守德并没有闺女，膝下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上次我都见过。至于他刚刚叫得闺女，又是怎么回事？
我来不及想太多，只想着快点逃出去。可是发现，腿上就跟灌了铅似的沉。
蓦的，那穿着红色喜装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前，跟我说道：“小弟弟，你为什么见到姐姐就跑呢？”

“你到底是谁？”
此刻，我即使害怕，可她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她是不会走的。
女人幽怨的眼神瞪着我，鼻子里轻哼了声，好像不满。
她问我，你不认识奴家了吗？
奴家？什么鬼。
“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真不认识你，你也别缠着我了，好吗？”

我明显看到，对方听我这么说，眼睛里雾气憧憧，好似受了多大委屈。
她跟我说：“既然你不想见我，那奴家就走好啦。”
说完，她竟真的凭空消失了。
这次轮到我一头雾水，更有些不知所措。
再看那石碑，我犹豫了下，喊着李守德，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即便是鬼，我觉得也分善恶，这李守德看起来，就不是恶鬼。
听我喊他，对方就像是土地公似的，从坟包里冒出来。
我见到他，往后退了两步，张口问道：“大爷你还记得我吗？”
老头说，你不就是刚才来的那个小伙子吗？
我摇头，跟他提起三年前，爷爷帮他扎纸伐马道的事情。
李守德一听，一拍脑门，说着：“我想起来了，你爷爷是白渡桥。”
“对！您记得？”
老头点点头。

我说道：“您记得就好，我倒是想问问你，刚刚来那女人，怎么会是你闺女的？”
李守德说：“她不是我闺女，但她帮过我。不然，我早就被阴兵勾走了。”
“那她是谁？”
老头摇头，说他也不清楚，不过十里八村，这方圆百里，没有人不怕她。但这丫头心地善良，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李守德说的大家，自然指那些鬼。这么说来，那女鬼，看似应该还是一只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