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竹葉簌簌飄下,拂過李帝努的脸颊,痒痒的、有点躁动不安。那抹瘦弱的身影,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在没有余音的林子里。
钱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帝努的后背,他很讨厌这副病殃殃的模样,不像董思成那般活力、奔放。
若董思成还在,至今一切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也许李帝努与钱锟二人会是互不相干的人。可这样,他们的情与恨并不能诠释出凄美而忧怨的缠恋。如丝线般,缠绕撕扯,最终一刀两断。
剑眉紧绷着,钱锟着实不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出手那么狠,毕竟那可是亲兄弟啊。琢磨不透的人,并非李帝努,而是钱锟。
被仇恨遮蔽了双眼,从原先的澄清变成浑浊,这样才是最好的面对吗?但那只是对于钱锟而已,这的确能够让他缓解董思成离世后的不堪一击。
正如他人所目睹的,何必自欺欺人呢?渐渐地,仇恨便不再是仇恨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钱锟不正是这样吗?只有到失去,到了无法回头的余地,才会寻觅到原来那些李帝努对他所付出的代价与恋慕不是必然的。
「如何?」漫无思绪的走回摄政殿,金道英和郑在玹已经在等候了。夜幕即将把黄昏笼罩,亦光亦暗。
「属下察清楚了,他的来头不简单,似乎和咱们南圭国也有联系。特别是朝里的人,他们可都精明着呢。所以,要扫除幕后的人,看来不简单。」郑在玹缓缓地说着,西疆确实让人猜不透,更严重的是还把南圭国一同牵扯了。
到底他们想要什么,是版图还是兵权,亦或是君主之位?呵,怎么可能,钱锟暗自讽刺。
「既然他们来暗的,我们也不妨从暗中操纵他们,也许这样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松懈军心。」金道英拍案叫绝,对钱锟说的话十分认同。
「朝廷之上那么多官员,也不确保他们每个人和他们的府邸是真正干净的。我们不要那么麻烦,直接把幕后的人抓出来就行。至于怎么抓,就等着放长线吊大鱼。」三人相视一笑,其中的奥妙他们自然明白。
冲动,在国家大事上冲动,钱锟不会这么鲁莽。
「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皇上告退。」送走了金道英和郑在玹,钱锟站在门槛前仰望着星空。
这星空什么时候变得绚丽多彩了呢?以前还真是没留意。没留意的多了去了,何必在意。
每到夜晚,那孤寂的悲凉总会出现,永远也不会停息。没人清楚,也没人知晓。也许这是每个人心里的坟墓,就算没有死去,还是会像那里一样,惨淡空荡。
李帝努坐在冰冷的地上,眼泪不自觉地掉着。习惯了就好,李帝努常告诉自己。即使钱锟现在没有对他做任何惩罚,可他仍旧感到无比难受。
虚无日子,何时能尽?
「你,去叫李帝努来。」钱锟差使在门外守着的公公,让他把李帝努叫过来。可能是禁欲了一段日子,钱锟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
「是,奴才遵命。」公公回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咦,那边花丛怎么有点绿幽幽的光在凌空飘着呢?李帝努奇怪地走过去,近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萤火虫。
这萤火虫在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圆点,毫无规律地上下游窜。
「李大人,皇上唤您过去呢。」这句话打断了李帝努的思绪,回头一看,竟是叶公公。叶公公是个好人,对谁也一样。当时李帝努落难,也少不了他的求情。可能他觉得李帝努很不容易,毕竟那也不是他的过错,也不希望他独自一人去承担全部。
「公公啊,皇上让我过去吗?」对这叶公公微微一笑,本是多么倾城的笑脸,却在他人看来也是愁苦。
「对啊,李大人还是赶紧过去吧。还有,要小心一点,生怕皇上不喜。」伸手做了个请,李帝努低头道谢。这么晚了,还劳烦公公特意跑一趟前来,虽然那是钱锟的命令。
「知道了,公公。」一路上随行,倒是没有什么可聊的。真正关心你的人,是不需过问太多的。
风和雨,交加起来便和钱锟与李帝努相同。
「到了,李大人先进去吧。」叶公公送李帝努到门前,便悄然离去。李帝努紧张地踏进去,那强烈的熟悉感未曾变过,只是越发熟悉,只因那是钱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