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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江水】[仙流/原创] 梦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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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小可爱还在期待这篇,然后翻了翻写到哪结果发现已经没有这个帖子了,还好存了文档(偶尔还算靠谱的我),先发在这里吧


IP属地:安徽1楼2018-11-15 10:05回复
    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
    ——王子与贫儿
    1)
    桧山修之喝下第六杯红酒的时候,有一秒种觉得身处云中雾里,周围声音一瞬空遁到远方。
    他这时知道自己已有了七八分醉意,他酒量原也不好。
    坐在他对面那位眼珠黑而大,生着精致小脸挺翘鼻子的女郎猩红嘴角带着盈盈笑意,细细手指把捉着酒杯,一面慢慢的、带一种自如轻快韵律摇晃着杯中晶莹的残酒,一面偶尔飞眼瞥他几眼。
    仿若是看出桧山有些醉,她便礼节周全的微微倾身,黑亮的眼珠带着温柔之意轻声的唤他:“桧山君?桧山君?”
    他们坐的这方天地上那盏淡蓝的玻璃灯盏垂下很多的水晶吊坠,折射出无限霞光,都映在她脸上,衬的实在美不胜收。
    而她一点也不知道,依然全心全意的唤他:“桧山君是醉了吗?”
    是啊,修之想,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喝下这许多的酒,跟随醉意奔袭而来的,是一种软绵绵的困倦。
    很想睡着。
    可是面对一位女士,这样睡过去很失礼吧,修之的教养令他他努力的扳直身体,回复她:“对不起,流川小姐,我恐怕是有一点醉了。”
    他觉得有点抱歉,在这样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面对着这样一个姑娘。
    流川彩子乌黑的卷发有一些散落了,她抬起手腕,将它们撩到耳后,她微笑着说:“没关系。只是如果这样,恐怕得我来开车,送桧山君你回家啦。”她话音刚落,人已起身,袅袅娜娜的拉开椅子。
    修之也站起身,但是因为醉意,他摇晃了一下,不得不伸出胳臂扶住桌子作为支撑,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低下头,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信用卡,交给走来结账的服务生。
    总而言之,除了对对方深不可测的酒量微微有些吃惊,而自己又很没有面子的醉败这一点意外状况之外,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夜晚。这是他们的第四次约会,谈了很多有意思的话题,对彼此的家庭也有了一些了解,非常符合修之本人遵循的“Step by step”概念。
    流川彩子小姐显然也是这样觉得,他们结伴出门时,她的嘴角始终带着那种温柔的,甜美的笑意。
    把车钥匙交给彩子,看她动作娴熟的将车倒出停车位,修之迷迷糊糊的想,如果是这位小姐来作为人生伴侣过一生,应该是非常幸福愉快的事吧。
    他合上眼睛,在温柔的四月的春风里恍恍惚惚睡着了。
    桧山修之睡着后的下一分钟,坐在他身边驾驶座位上,一整晚保持优雅温柔体贴派头的流川彩子小姐就像一只充气充到太满的气球被一秒戳破,不由得扑腾了一会儿,慢慢瘪下去。
    她拿眼角瞥了瞥桧山修之,放慢车速,透过车内镜观赏自己五光十色光彩动人的脸,觉得从头到脚每一根神经都在大喊大叫的对她嚷嚷。
    彩子彩子,累啊。
    累啊累啊。
    她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的目的、行为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质疑。
    靠,彩子在心里恶狠狠的骂自己,放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想要麻雀脱毛嫁进豪门,你恐怕确实是有病吧,流川彩子?!
    她忍不住又拿眼角去瞥坐在她身边的桧山修之,把自己一头浓密的卷发抓的一根一根蓬在头上,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追捕得羽毛蓬乱的猫头鹰。
    从几次约会的情况看,桧山修之英文流利,还通晓德文,平常的休闲活动是马术、围棋和击剑,桥牌和高尔夫也打得很好。尽管如此符合金光闪闪钻石单身汉的标准,他为人真挚友善,谦逊有礼,各个角度温文尔雅,对待女士礼貌而周到,非常体贴。
    桧山修之,桧山制铁最年轻的社长,三十二岁,接管家族企业之前一直在波士顿念商学。未婚,没有桃色花边新闻,回到日本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公司处理工作。
    这样一个巨大的带着无框眼镜,嘴角带着淡淡笑意,高大英俊的移动钻石方块当时就站在她,流川彩子的身边!
    彩子头脑一热,对他微微一笑。
    是的是的,人总会有头脑发热的一秒,一分钟,一小时,一天,或者一年。彩子并不为此责怪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她一边开着桧山社长这辆保时捷,一边咬着嘴唇,眼睛怒视着前方,还是很想给自己一记纸扇爆头。
    嫁个钻石王老五,从普通女孩变身有钱太太,拖家带口过上好日子,这念头本来也不是罪过。可是——
    数次交手,彩子深感自己自国中逃学离家出走后到现在二十七岁高龄,摸过的书本看过的报纸装肚子里的学问,还够不上桧山修之社长所学十万分之一!
    她渺小!
    她这样一个大骗子。没错,大骗子。一桩登记在册,没有擦干净尾巴,至今仍然在调查中的诈骗案的策划、实施、完成三包齐全的幕后黑手,到底那天哪瓶药没有吃,才会以为可以轻而易举钓起桧山修之这条大鱼,带着无业游民的表哥、惹是生非的弟弟从此嫁入豪门无忧无虑而不惜把自己诌成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的?!
    车快开到桧山宅时桧山修之醒来,他迷糊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随即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凝视彩子。
    彩子嘴角带着一点笑意问他:“桧山君醒了?”
    桧山修之注意到她乱蓬蓬的头发,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发笑。
    彩子显然也立即意识到这一点,张口结舌:“……呃……我……呃……”
    桧山修之终于笑出了声:“彩子,其实你这样更可爱!”他亮晶晶的眼睛注视她,微微上扬的眼角亲切柔和。
    正常情况下的女孩子会因为如此诚挚和发自内心的恭维微微脸红,气氛会为此提升20%热烈度,两个人的好感度也会蹭蹭蹭上升40%。彩子当然懂。车子停在桧山宅门口,她扬起眉,正要似笑非笑的脸红那么一下下。
    可是,她的眼睛看到桧山修之笑起来的脸庞,却恍惚了。
    那电光火石的一秒,彩子内心生出一种诡谲的熟悉感,这样的笑容,好像和记忆里某一个点融合了。
    她瞪着乌黑好看的圆眼睛瞪着桧山修之,急于抓住这电光火石的一秒,以至嘴角那个似笑非笑还挂着,而微微脸红却始终没跟上。
    桧山修之问她:“彩子小姐怎么了?”
    彩子从晃神中觉悟过来:“没什么……”似乎知道这句不够有说服力,只好再填补一句,“只是觉得桧山君这样很亲切。”
    桧山修之笑了笑:“我一直都很亲切啊。”


    IP属地:安徽2楼2018-11-15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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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6: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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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桧山宅喝完了一杯茶后提出告辞,又被桧山家的司机亲自送回,彩子站在路边,看到那辆光彩夺目的凌志开出视线消失,终于长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转过身她迈着虚无的步子往家门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忍不住要松开一口气。
      桧山修之心思缜密,反应极快,彩子感觉就像面对一堵结构坚固密不透风的墙,随时有撞上的可能。
      她解开脖子上那条油光水滑,和身上淡紫色的礼服裙子配对的丝带,抓着它和手拿包,一脚踹开了门。
      咚。
      彩子踏进去,将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踹到门边,再飞起一脚,将门踢上,手拿包同时飞向客厅里的长沙发,关门声和包落在沙发上的声音同时响起,整套动作流畅自如。
      “啧啧。”有人在楼上说,“大小姐今晚是带着气回来的啊。”
      用脚趾都知道是谁在那里放屁,彩子不理他,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直奔目标——沙发,把自己像一摊雪似得整个儿洒在上面,手指也不闲着,解开捆绑了一整晚的头发。
      一张脸出现在她头顶上,是一张小的白的,好看的脸,脸的主人亮晶晶的眼珠扫描着她,片刻之后发出了一声介于“切”和“哼”之间的音节。
      随后是一声啜饮和苹果被咬时清脆细微的嘎巴。
      无数黑线从彩子的额头拖到裙角,尽管她现在又累又烦,又困又倦,还是忍不住一下子弹坐起来。
      “流川枫!”她咆哮,“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吃苹果的时候喝咖啡!”
      大概没想到她这样挺尸在沙发,居然还能诈尸,手里端着马克杯,正准备把苹果凑到嘴边的流川枫委委屈屈的将这个系列动作停在半道上。
      姐弟俩眼光交汇,流川枫翻了个白眼,继续,我啃。
      彩子爆发:“流川枫!你还有脸对你姐——我——你的衣食父母、生活来源在这里翻白眼?!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又在学校里面打架?!你知不知道你们那个班主任很吵很会念经啊!你知不知道要化妆成你妈去挨训把我变得很老还浪费我很多时间啊!你知不知道赔人家医疗费很贵的啊!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一边吃苹果一边喝咖啡啊!”
      流川对着姐姐点头捣蒜,垂下长长的睫毛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苹果放在嘴边,嘎巴,嘎巴,嘎巴,啃得异常欢实。
      站在楼上看好戏的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彩子额角的井字炸开,她瞪着那人动作优雅的迈着轻快步伐从楼梯上飘飘然走下来,她说:“藤真,你知不知道,你下楼的姿势,很娘?”
      “很娘”这个词冲击藤真在最后一节台阶打跌了一下,好在他敏捷的站稳了。
      “流川彩子,”他眼睛里冒着嘶嘶小火苗冷笑着说,“你刚说谁娘?”
      彩子那句话一出口就后悔——毕竟吃人嘴软用人手短,她现在坐的沙发晚上回的房子都是藤真一年前辛辛苦苦出卖色相从一位半百富婆那兢兢业业骗来的产业,嗯哼,真正意义上的衣食父母喂。
      彩子连忙哈哈一笑:“口误,口误。”讨好的拍拍身边的空余,邀请藤真落座,眼角瞥见小白眼狼端着马克杯提着苹果核打算遁走,又大喝一声,“站住,你也给我坐下!”
      偷蹿三步的流川只好倒带回来,左手马克杯右手苹果核的在姐姐手边一侧坐下。
      一张沙发上三个人坐齐就算是这家全部人口了,彩子满意的点点头:“开会。”
      手边的小孩望着天花板,将右手的苹果核嫌恶的抛物线丢向远处的垃圾桶,马克杯挂在手指上摇晃着,绝望的叹了口气。
      听完彩子四次约会后的总结汇报,藤真开始摸下巴,这是他分析思考习惯伴随动作。
      “桧山修之看起来对你好感多多嘛。”半晌藤真慢吞吞的说,褐色的眼睛眯起来,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一下,
      彩子托腮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一副虚心聆听教诲的模样。
      “建议呢?”她装出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面孔问他。
      藤真没有急着回复她,反而开口的是全程晃荡马克杯的流川枫。
      “姐。”
      彩子扭头过去看弟弟,挑起眉。
      少年小小面庞一本正经的严肃,亮晶晶的眼珠一闪一闪熠熠生辉,看到姐姐等自己说话,他连忙垂下睫毛,盖住眼珠。
      “姐。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
      咳,藤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大声咳嗽起来。
      彩子再次爆发:“流川枫!”这臭小子真是把人惹毛的一把好手。
      流川撇撇嘴,淫威之下面不改色,顶着一张小扑克脸近一步指明这句话来源根据:“你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继续下去会死很惨。”
      臭小子还是乌鸦嘴的一把好手。彩子拜服。她转过脸,继续锲而不舍望藤真,期待这位骗子窝里的一流高手给出意见比较靠谱。
      “所以,你打算嫁入桧山家做阔太太的终极理想还没有动摇咯,彩子?”藤真接到她的眼神,笑眯眯的反问她。
      事实上在这时候来谈反悔,有点为时过晚,在四次约会中她充分体味了桧山修之对自己的无限好感,也淋漓尽致的展现了自己对他的无限好感,假如莫名其妙突然宣布分手断绝关系。势必会引起桧山修之的怀疑啊,假如让他顺着疑点深挖下去,势必又会挖出更多的疑点啊。假如更多的疑点出现,势必要令她不得不携带藤真和小枫一并逃走啊。东京的房价贵的惊人,目前他们三个居住的这栋宅子可是耗费她和藤真数年打拼功力,买完房子之后他俩时至今日还没做成一笔买卖,攒出添购家具的钱,导致整个一楼客厅只有沙发一张垃圾桶一个,就这么两手一甩弃之而去很浪费呀。


      IP属地:安徽3楼2018-11-15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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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子犹豫几秒:“嗯呐。”
        藤真继续笑眯眯:“哦呀,那么就该好好布置下一步的行动了嘛。”
        彩子开始揉脸:“今晚他开始谈论他的家庭了,藤真。家庭。”她着重强调了那个词,两只眼睛空洞的转向天花板上白花花的灯,“而我,作为一个谈婚论嫁的合理对象,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吧啦吧啦的说,然后两手一摊告诉他本人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四海为家吧。”
        想到自己整个晚上忍耐内心山呼海啸般连绵不绝的吐槽,向桧山修之侃侃谈论自己姐弟俩在父母过世后如何与斯文有礼、才华横溢、性格温柔、学有所成的表兄相依为命,自己的弟弟流川枫如何学霸校园、尊老爱幼、又软又萌、惹人喜爱,彩子只觉全身汗毛一竖。
        她流川彩子需要多么大的脑洞,怀着多么坚毅的情怀,才能不喘气不脸红把如此这些优秀品质加注在眼前这俩货身上啊!
        “最后他邀请你们参加明天晚上在他家举行的小型宴会。”
        Over。
        藤真张了张嘴,又闭上。
        显然,在他过江之鲫般的骗术大局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嫁入豪门一劳永逸这样的对象,他只需要对那些有钱,寂寞,每天花大量时间把粉白化妆品和不合身勒肥肉的华贵衣裳往身上贴的有钱女人温柔,包容,舌灿莲花的哄骗她们心甘情愿的拿出钱来,供他,藤真健司挥霍。
        挥霍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甩腿走人呀,尾巴擦干净好了。
        其实藤真扪心自问自己对那些老女人并没有造成多么强而有力的伤害,时间即金钱,他又不骗色。
        因此他对扮演一名谈婚论嫁对象的经验极少。
        不,不,不,没有。
        脑回路快闪,藤真言简意赅:“我拒绝。”开玩笑,他怎么能轻易现身有钱人的聚会?万一不幸遇上被他挥霍过家产的富婆,好不容易埋好的尾巴就要被挖起来扎蝴蝶结了。
        彩子表示理解,两个人雪亮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一直在晃荡马克杯的流川。
        流川察觉,回望他俩,乌溜溜的黑眼睛清澈透明的一脸纯良。
        彩子掂量:带着既不软又不萌,面瘫扑克脸语言障碍癌的弟弟去桧山修之的宴会上,固然可能会因为这小子冷不丁的胡说八道致使她苦心经营的和睦家庭形象崩塌一角,但也可以借口小枫处于叛逆期的理由蒙混过关嘛。她已经编造了斯文有礼、才华横溢、性格温柔、学有所成的表兄委派深造的谎话,不能接着编造学霸校园、尊老爱幼、又软又萌、惹人喜爱的弟弟不念书也去深造的复合型谎话。小枫长得如此纯洁,只要不轻易暴露,注重修饰打扮,把这小子提出去在桧山修之面前溜达一圈,应该还是可以获得50%好感度增值的吧?
        “小枫。”想到此处的姐姐收拾起狼外婆的本质,露出一张可圈可点的亲切脸循循善诱,“明天晚上不要出去鬼混了,姐姐带你买新衣服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哈哈哈哈。”看到流川开口要说话,彩子堵死他的求生之路,“小**,你敢拒绝试试!”
        Bingo,看到流川怒不敢言的怨愤脸,彩子心满意足,她拍了拍一整晚保持得体坐姿僵硬的脖颈,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回楼上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IP属地:安徽4楼2018-11-15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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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第二天黄昏时,彩子装扮一新,领着弟弟在家中客厅等候桧山修之。
          他们从京都搬到东京才一年多,家中这栋二层居是半年前购置的,因为东京房价贵到离谱,房子已经花光了藤真和彩子好几单买卖的入账,但买了房子,总归不能都睡在地上,只能勉力再将三人卧室用具凑齐,暂无力添置一层家具。
          于是50平客厅里居然只寒酸的横陈一卧沙发,以及一只垃圾桶,十分空荡荡。
          这天早上天一亮,彩子就出门,两小时后回来身后跟着租借公司的卡车,呼啦啦搬了好些临时租来的家具,姑且塞满一层,给桧山修之看。
          本来可以踢足球的客厅这一下拥挤很多,藤真为避面,早早出去了,彩子抓着镶钻的手拿包,踩着高跟鞋,提着裙摆,在描着粉白花朵的落地镜前频频自顾,时而掏出粉底,在嘴角两侧按压补妆,再拿眉笔添稍,又从镜子里观察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弟弟整套装扮,颇满意的不停点头,很是轻松愉快。
          “小枫。”把眼线勾完,眼线笔丢回手拿包,彩子回头,摆了个姿势,“姐姐这身怎么样?”
          心情恶劣的弟弟正在吃这一天的第十个苹果,嘎巴咬下一口,拿眼角看姐姐,从彩子新做的发型到裙边褶子,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咬破,”他嘴巴里都是苹果,只能含糊的说,,“抽死了。”
          彩子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两句分别是:“妖婆”,和“丑死了”。
          “小**,你懂个屁,姐姐这一身可是巴黎最新的春款,发型来自纪春屋。”忍不住又朝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美丽妖娆的容颜,耳边听到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彩子大翻白眼,“流川枫,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那里啃苹果,你和它们有仇吗?小心明天闹肚子。”
          流川站起身,从自己这个角度目测了一下二十米外的垃圾桶,手起手落,苹果核飞过五分之二个客厅,骨碌命中靶心,滚进垃圾桶。
          少年拿漂亮的上翘的眼角偷偷瞄姐姐,成功的看到姐姐额角的一个井字炸掉。他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嘴角,重新坐回沙发上,把自己摊开成为一条舒服的摊子,嘴里抱怨着:“姐,好难吃。”
          如果不是指望着这小子今晚在桧山家安分守己装模作样努力接近学霸校园、尊老爱幼、又软又萌、惹人喜爱的形象,彩子简直就要扑上去手撕为快了。
          门铃声及时响起阻碍了姐弟俩下一轮的怒目而视,彩子抬头看钟,脸上的表情生生扭曲成温柔。
          “小枫,”她语调轻快含情脉脉的说,“去开门。”
          流川起身,往门边走,怀揣0.003的好奇心,打算瞧瞧被自家姐姐相中的这枚倒霉蛋到底是圆是扁,是方是宽。
          门才打开,立在门外那人已经活泼泼笑眯眯的打招呼:“嗨,日安。”
          这人个子很高。
          诚然,在藤真和彩子每天讨论下一步下一步下一步的时候,强迫参会昏昏欲睡的流川枫在梦中也反复接收到关于桧山修之,这一名有希望有潜力成为他们这一家骗子窝日后金主的大致造型:32岁,高大英俊,温文尔雅,诸如此类吧啦吧啦。
          可就算他流川枫只有十七岁,书读得不多,也能感受到眼前此君朝气蓬勃的绝对不满三十,何况还多余二岁?
          小孩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眼珠从眼前这人怪异的发型,扫荡到精致的裤脚,三秒钟做判断,不是桧山修之。
          按错门铃也能笑得这么阳光灿烂,笑功能匮乏的流川同学很是不解。
          “**。”小孩说,漂亮的小小嘴角朝这人勾了勾,脚步敏捷的后腿一步,手起手落,啪,摔上了门。
          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吃闭门羹的仙道彰一时只能对着面前这扇光滑可鉴的大门瞪眼睛,这——这谁家倒霉孩子,劈头盖脸就骂人是**啊。
          教养良好,方向感一流的仙道君不得不退后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桧山修之给的地址,仔细和门上号牌核对。
          然后他叹了口气,再次上前,抬起了手臂。敲门。
          门再次打开,眼波流翠风姿卓越的女郎含着盈盈笑意立在仙道面前,扬起眉询问的望着他。
          “日安。”仙道说,眼睛却不由自主越过她,往门中看去。
          甩他一记大铁板的小扑克脸儿正叼着一只鲜红欲滴的苹果,感受到仙道的目光,那小孩乌溜溜的眼珠慢慢慢慢移过来,长长的睫毛忽闪了片刻,狠巴巴瞪了仙道一眼,将身背过去,丢给后脑勺小背影给仙道看。
          仙道收回目光,嘴角莫名其妙的带笑。
          “呃……”被直接无视的艳光四射大美人只好主动开口,“请问你是——?”
          仙道态度诚恳彬彬有礼的介绍自己:“仙道彰。”他恰到好处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您一定是流川彩子小姐,桧山学长拜托我来接你——们,”他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调,强调了那个们字,再次把眼光投到里面那个毛蓬蓬的后脑勺上,“参加晚宴。”言简意赅表达明确。
          仙道彰?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彩子在心里翻了会儿人名表,对比眼前身穿阿玛尼手制礼服,眉目深邃俊美的更像是个超级明星的仙道,一时半会确实想不起来,只得先作罢:“原来是仙道君,当真麻烦你啦,那么,是现在就走吗?”
          仙道微笑:“乐意效劳。”
          说着他往旁让了半步,在低于彩子一阶的地方朝彩子伸出一只手,非常标正优雅的绅士礼仪。
          彩子轻声道谢,随着他的牵引走下门前的三级台阶,美丽的礼服裙尾在脚边摇摆。
          “小枫,”她喊,“出来,关门。”
          咬着苹果的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蹭出来,把气出在门上,飞起一脚将门踢关上,动作流畅,响声惊天动地。


          IP属地:安徽5楼2018-11-15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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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进仙道的那辆BMW760LI上流川还觉不解气,他叼着苹果默默等待着,等待着,等到车速提起来的那一秒,少年眯起眼睛,光速把两边车窗全部打开,独占整个后座的小孩舒服的摆好自己的大长腿,好整以暇的观赏前座二位反应。
            太阳落下的时候,春天傍晚还带有一丝丝凉意,风从后座呼啸杀进车内,车速又高达130码,前座的仙道和彩子顿时被吹了个七零八落。
            彩子只觉一口气从头顶凉到脚底。
            “小枫,”已经后悔后到地下一层的姐姐央求身后的小**,“可不可以把窗户关上,我觉得很冷哎。”她咬着后槽牙,连续忍住了三个喷嚏,几乎就要泪奔了。
            流川亮晶晶的眼珠骨碌碌,转向仙道。
            仙道正把车速减慢,缓缓靠边,也正从车后镜里看着他。
            仙道终于不在笑。事实上,以好脾气著称的仙道君此时此刻感觉到内心正如冰山一样坍塌,简直想要暴走了。
            桧山修之在拜托学弟前往流川宅之前,专门向仙道描述了自己那位早稻田大学毕业,家教很好性格温柔活泼,有意向成为桧山家未来女主人的交往对象。
            他当然也向仙道介绍了尚未谋面的彩子的弟弟。
            “十七岁。”桧山修之这么说道,“念高中三年级,彩子说他性格安静,是个非常乖巧聪明的好孩子,成绩也很优异。听她这么一说,我非常期待见到那孩子,你知道的。”
            那么,现在,有没有人,能向他,仙道彰,解释一下——眼下这个坐在他车后座,满脸写着不高兴,睫毛扑闪,抬着下巴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瞪着他的小扑克脸真的是桧山学长口中那位“性格安静,非常乖巧聪明的好孩子”吗?!
            一分钟缄默。
            “哦。”流川同学垂下长长的睫毛,满脸无辜,乖巧伶俐的伸出手,关上了两边车窗。
            三个人继续保持了一分钟尴尬的缄默,仙道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今天傍晚叹的气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周的总和——重新发动汽车。
            他没有再开的那么快,且微微打开一条车窗缝隙,让春天的晚风徐徐吹进车内,使自己恢复最初的轻松愉快。
            后座的小扑克脸似乎也发完了一段脾气,偃旗息鼓下来,默默的接着啃剩下的半只苹果。
            嘎巴,嘎巴,嘎巴。少年眯起长长的睫毛,一边啃一边从车内向外看,风从前座吹过去,将他覆在额前蓬松柔软的刘海吹开,露出漂亮的前额。
            天色将暗,在路灯彼此起伏的釉色光线折射下,这少年安静面容清冽皎洁,美丽的惊心动魄,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生动的如同吸聚了整个天空的星星,每一次眨动都仿佛能听到它们叮咚叮咚的清脆响声。
            感受到仙道投过来的凝视目光,小扑克脸收回眼神,从车后镜里怒视仙道。
            天生的冤家啊,仙道发出今天晚上的第三声叹息。
            车子开到桧山宅刚好六点钟,桧山修之提前站在门前迎候他们,他今晚穿了一件很符合他本人内敛温和气质的礼服,里面是浅紫色的刺绣衬衣,由整个桧山宅亮起来的灯火的映衬下,比彩子以往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英俊了。
            等到车泊好,桧山修之快步上前,朝车内伸出一只手臂,嘴角笑意温柔:“日安,彩子小姐。”彩子推门微笑:“日安,桧山君。”
            仙女交给了王子,仙道只能伺候剩下的那只小**,他转过头,对着流川扬起眉:“南瓜马车开到皇宫,少爷,您该下车了。”
            小扑克脸正拿亮晶晶的黑眼珠怀疑的打量着和姐姐寒暄说话的桧山修之,听到仙道提醒也不客气,点了点头,抬起手。
            仙道等着他推开车门奔向桧山修之这名未来姐夫人选,结果小扑克脸抬起手却并不是推门。
            “呐,给你。”流川把叼了一路的苹果核从嘴上解救出来,理直气壮的伸给仙道处理。
            “哈?”仙道彰君不得不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单音节词,来表达自己看到那枚沾着口水被啃得奇形怪状的苹果核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心理活动。
            什、什么鬼!
            以为仙道耳背,小扑克脸撇了撇嘴,好心好意的重复:“给你啊。”
            这人不是这家的司机吗?那应该对这家的地理环境很熟悉啊,他流川枫第一次来,怎么可能知道垃圾桶在哪里,而抓着苹果核下车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麻烦他帮自己扔一下苹果核很过分吗?
            “小枫?”和桧山修之说了一会儿话,彩子发现自家弟弟居然还赖在车上,于是返身唤他,“小枫,你一直呆在仙道君车上干嘛,快点下来。”
            过多年深刻领悟到姐姐抓狂后的武力值,流川当然听得出如此温柔的一句催促背后浓重的威胁之意,也就顾不得和仙道继续在车里进行含情脉脉的对视,直接把仙道的手拉过来,掌心掰开,苹果核放好,然后迅速的瞄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否有污渍、褶皱、苹果皮等会令暴躁姐姐发飙的存在。
            唔,完美。
            少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礼节周到的落落大方的站在姐姐身边,看着桧山修之。
            十七岁的少年高挑纤细,如同一棵在春天阳光下蓬勃生长的树,青翠欲滴,乌黑的头发飞扬在晚风之中,小而白的面容精致纯洁。
            桧山修之大吃一惊。
            诚然,彩子之前已经向他介绍过自己的弟弟流川枫,在他想象之中,这孩子可能如姐姐所说,品学兼优,惹人喜爱,但世间惹人喜爱的孩子很多,桧山修之并没有感觉流川枫会有什么特别。
            直到流川站在面前。


            IP属地:安徽6楼2018-11-15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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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彩子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
              小枫并不是天生没礼貌。拿藤真的话说,这孩子从小就有一种高贵的神情,只要小枫愿意,总能欺瞒天下的被当做好孩子乖宝宝。藤真总结完毕会笑眯眯的加上一句:所以啊,我猜这孩子出生肯定很好。
              然而他们的弟弟流川枫显然并不不打算长成一枚无公害惹人喜爱的好孩子,在彩子的记忆里,塞满的全是这小**惹是生非的光荣事迹。这孩子有一种天赋,可以不动声色的引发鸡飞狗跳。从京都到东京,他在每一所就读学校都是名副其实稳坐头排的问题少年。
              所以晚宴还没开始就一举击败仙道彰和三井寿对小枫来说才不会当一回事,可是看到仙道一副我记住你了和三井磨牙的表情,彩子只觉得头好疼。
              她抬起手去揉了揉鼻梁,把目光从端坐在角落手托着脑袋无聊的晃荡着两条长腿勉强尽力不睡着过去的弟弟身上收回,长叹一声。
              苦熬岁月的流川枫并没有比姐姐好过。瞌睡连连的小孩强忍睡意,在内心深深明白自己因迫于姐姐强权,不得已答应陪她来这里发呆绝不是明智选择。
              流川觉得自己很难过。
              撑着迷茫的睡眼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舞池里翩然起舞的桧山修之和姐姐,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顶着毛蓬蓬的脑袋游荡到长桌边觅食。
              所谓冤家路窄是指仇敌相逢在窄路上。两个仇人或不愿意见面的人偏偏不断相遇。
              这个词极度适用于今晚的仙道和流川。
              倚在长桌边百无聊赖的发着呆的仙道放下手指间的高脚酒杯抬眼,就发现某个小扑克脸正带着迷惘的表情站在桌边,亮晶晶的黑眼珠从桌上一只一只装在小碟中精致可爱的蛋糕中穿梭,显然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要直奔哪个目标比较好。
              以东京大学法学部优等生毕业后即被导师推荐到全日本最优等的Big Five之一的TMI総合法律事务所担任见习律师,同时加入东京律师协会。见习之初便颇游刃有余的打了几场声名鹊起的官司,被导师断言将成为日本未来首屈一指的大律师的仙道彰君今晚百思不得其解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这一身标致的阿玛尼手工礼服和温文有礼的态度到底哪一点让人联想起接送司机还接收了一枚苹果核的?
              然而流川枫毕竟只有十七岁,对仙道来说不过是没长大的小屁孩,和小孩子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风度,想到这里贯来以好脾气著称的仙道轻声指引流川:“如果我是你的话,会拿中间那一款吧。”
              流川细细的手指本来已飞向拐角的那一款糖霜奶油堆积的小雪山,听到仙道开口,少年拿眼角看他。
              仙道脸上笑容真诚,艳阳高照之感。
              流川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投向中间并排陈列的五个鹅黄色正方形小蛋糕上,五秒后伸手去拿起来其中一只,小扑克脸上是仙道认识他以来最丰富的表情——迟疑、期待、好奇。
              怀着大无畏的勇气,流川轻轻咬了一口。
              柠檬和蜂蜜混杂着香草的甜香扑面而来,是一种单纯的甜香,并没有复杂的后味,但因为这种单纯明亮的甜意,也能令人心生愉悦。
              流川乌黑的眼珠一亮,转眼看仙道,眼睛光华璀璨的像水晶钻石。仙道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使人生出一种壮烈由衷之感,仿若可以为它奉上世界。
              仙道彰为自己突然产生的这种觉悟莫名其妙心惊肉跳。
              他劝自己赶快转过眼睛,提醒自己刚才,就在三小时前,这个有着漂亮眼睛无辜脸孔的小**还丢给他一个果核。
              你打算再为自己申请一把蛋糕屑吗仙道彰?
              流川枫当然不会知道仙道彰内心在吐什么槽,他安安静静的吃完那只蛋糕,转身去端了一杯水来喝。少年端起杯子时眼睛转向舞池里跳舞跳的似乎很开心的姐姐,小小的脸上露出又哀怨,又忧伤的表情,垂下睫毛他对着自己手上的水杯发出长长长长的一声叹息,鼓着装满水的腮帮抬头,今晚第N次看钟。
              九点三十八分了。
              这还真是一个漫长无聊,十分难捱的晚上啊……
              所以当一曲舞毕,拖着美丽裙摆的姐姐意兴阑珊的跟随桧山修之飘到自己身边时,流川干脆利落的开口:“我要回家。”
              彩子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迟疑了一会儿,转向桧山修之。
              “修之君……”
              流川漂亮的鼻子皱了皱,瞄了一眼姐姐,暗自翻了个白眼:看来姐姐这段舞跳得还不错,把桧山修之从桧山君跳成了修之君。
              桧山修之被他皱鼻子的样子和看彩子的小眼神逗得失笑。
              “小枫是困了吧?”他温和的说,望着流川猫儿一样强自迷瞪的眼睛,沉吟片刻,把头转向一整晚站在边角发呆的仙道,“这样的话……仙道,可以麻烦你送小枫先回去吗?”
              三双眼睛同时落在仙道脸上。
              仙道感觉自己脸上写了两个字——司机。
              “呃……”他发出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很想义正言辞的说,我拒绝。
              是的,他拒绝,他可没闲情逸致单独和扑克脸的小**呆在车里。
              想到这里他连忙翻箱倒柜的在心里寻找可以不担任司机工作的推辞——
              他在等一个钟情已久的女孩,那女孩马上就会出现?Bad reasons!
              他不舒服肚子疼不能开车?Bad reasons!
              他有别的事要去做,不能浪费时间开车送人?Bad reasons!


              IP属地:安徽8楼2018-11-15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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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地磨牙的流川准备把气撒到仙道头上,他转过脸,上车之后第一次直视仙道。
                仙道汗毛一竖。
                “仙道,”流川说,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你现在很难过吧。”
                仙道警惕的问:“什么难过?”
                流川眯起眼睛,眼睛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被强迫来送我。”他皱着鼻子,“虽然心里不乐意,还要装成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己话多的要死,吵死了,没人和你聊天。哼,你心里难过了吧。”撇着小小的嘴角流川狠巴巴的说,“我现在要睡觉了,你可不要一个人哭哦。”
                小扑克脸流川枫居然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但是比起这份震惊来说,这句话本身带给仙道的杀伤力更加惊天动地。
                他被“吵死了”“心里难过了吧”和“不要一个人哭哦”三击波贯穿式击中,一时语塞,只能瞪大眼望着流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被人气死的一天!
                冤家!被气到思维中断的仙道君脑子里一时间就只炸出这个词——冤家!
                二十四年所受到的良好教养和一贯好脾气都有烟消云散的势头.一定是谁觉得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太顺风顺水没什么挑战,故意派这个小**到他面前溜达,一定是!
                流川枫才不管他内心怎么山呼海啸,小扑克脸为自己成功杀灭身边这话唠连绵不绝的废话颇感满意,在座位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好困……流川迷迷糊糊的想,抬起手指去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感觉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下去。
                星星真亮,明天肯定是好天气……
                流川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遁入梦乡。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自我安抚才浇灭火焰的仙道转过脸来,看到的就是流川缩在座位里,一点一点的毛蓬蓬蒲公英脑袋。
                话睡着就睡着,这小**脑子里肯定是只有一根筋吧,仙道不怀好意的腹诽。如果这时候来一脚急刹车,这小**一定会毫无防备的飞出座位一头磕在窗玻璃上吧……
                仙道想这么做,嗯,没错,他很想——
                如果不是卸了毒牙毒舌吹鼻涕泡泡的小**流川枫睡得那么可爱无害的话。仙道想了又想,没忍心。
                嘛,和小孩子斤斤计较的话,实在是有失风度吧。仙道这么抚慰自己十分受伤的心灵,这小**的姐姐以后可能就是桧山家宅的女主人,看在桧山学长的面子上,也理所应当的应该原谅名叫流川枫的小孩所有的坏毛病吧。
                仙道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不忍心好像不是因为以上原因。他皱着眉,对自己有点儿迷惑不解,
                可一时又也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原因来刷新,
                左边肩膀忽而一沉。
                在身边左摇右晃的蒲公英脑袋得寸进尺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重量落在了仙道司机身上。
                仙道无语。
                “喂……”他轻声的、没好气的开口,“扑克脸,我在开车。”
                没人搭理他,毛茸茸的脑袋显然坚定的认为,仙道的肩膀是不错的归宿。
                “真是败给你了,冤家。”仙道喃喃的说,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一句自言自语。


                IP属地:安徽10楼2018-11-15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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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6: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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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
                  期待中的扑扇翅膀肉嘟嘟很可爱粉皮小天使没有来,仙道转身想匿回办公室。
                  “仙道彰。”带着十二万分低气压的声音在玫瑰花海后面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说,“过来签收。”
                  清清亮亮带着些微鼻音的少年声音。
                  仙道彰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
                  转身匿遁的动作做到一半折回身,仙道瞪大眼睛晃荡到花球边。
                  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牛仔裤系着绣有花店标志的浅褐色围裙戴着口罩怀抱娇艳欲滴鲜红如火的玫瑰的流川枫眯着一双亮晶晶的漆黑眼珠怒视他。
                  据说古希腊人称玫瑰为:上帝的恩赐。仙道呆呆的想,是的,哈利路亚,赞美主。
                  不懂仙道在发什么呆,流川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花束塞进他怀中,这才有空腾出手,从围裙方口袋摸出笔和签收板。
                  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流川皱皱眉,在纸上写了几笔,随即将签收板杵到仙道面前。
                  “签字。”他说。可能因为带着口罩,有那么点儿瓮声瓮气。
                  满手满胳膊都是玫瑰的仙道君当然无法将签收板接过去,事实上,这家伙自从看见流川,就一直在笑。
                  笑,有什么好笑。
                  在饭店被指派出来送花的打工小弟流川枫饿着肚子骑了半小时的自行车,饿着肚子找到了六本木无数楼群中的TMI事务所,饿着肚子挤在下班高峰的电梯里,饿着肚子抱着自己最不喜欢的花,饿着肚子接受周围人群的注目礼到达指定地点是为了完成工作,而不是来观赏仙道君灿烂温柔的微笑的。
                  感觉到面前坏脾气还毒舌的小孩目露凶光,仙道无辜的扬起眉。
                  “流川,”他说,“我没法腾出手。”他朝流川眨眨眼,“到我办公室去吧,流川。”
                  啧啧,出来泡茶的越野宏明搭着嘴,多么邪恶的眼神和表情。
                  从角落踢出一只不用的纸篓,仙道把玫瑰胡乱一股脑的插进去,打定主意等会儿就将其毁尸灭迹的丢掉。
                  放完花他站起身,这才发现流川在他办公室门边站住,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
                  “怎么,”他勾起嘴角,“怕我吃了你啊流川。”
                  流川哼了一声表示不屑,大步而入,走到仙道面前,手起,签字板递上。
                  仙道视若无睹:“坐,流川。”他看了看办公桌里边的小柜子,探身去找出上面画着一只小兔子的杯子,“喝茶还是咖啡,果汁?”
                  这个家伙是被收到玫瑰花的喜悦冲昏了脑袋?
                  “喂——”
                  “牛奶怎么样?”兴致勃勃的仙道君完全不给流川发言的机会,“很合适小朋友喝哦。哎,流川,你为什么不把口罩摘下来,感冒了吗,很严重吗,要不要紧?”
                  Anyone,任何人受到仙道律师这般热情周到的礼待,恐怕都要受宠若惊。
                  可是仙道面对的是The only。
                  “签字。”小扑克脸对他任意搭讪企图展开话题不为所动,直逼最终目标。
                  仙道默默的挥去额角炸起的黑线。将手上的热牛奶递给流川。
                  “你可以不用说谢谢了,”他宽宏大量的说,“流川同学。”
                  流川的目光接触到那杯白乎乎黏糊糊的液体,往后倒退一大步。
                  “大**,快拿开。”小孩瓮声瓮气嫌恶的说,从小讨厌喝牛奶的流川君与讨厌之本源竟在此狭路相逢,流川觉得自己今天很衰。
                  仙道挑眉,将杯子放一边,换了一瓶柠檬水搁在流川身边的木头茶几上。
                  “好了,”他靠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看着流川,“在签字之前,我们是不是先来讨论一下,流川同学,你为什么会在星期一的上学时间。”他抬起下巴朝墙壁上的钟点了点,“变身送花小弟,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好像正在读高中三年级,这个时候东京大学都已经开始准备春考了,要努力成为大学生的话,功课应该很辛苦吧。”
                  这是流川枫出现在仙道彰面前,仙道经历最初那一阵莫名其妙的短暂喜悦之后,涌出的最大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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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在事务所有个别称叫做流动荷尔蒙。这个爱称是他的知交好友越野宏明经过多年观察为他量身打造的,意思是指仙道彰律师天生有一种神奇的魅力,所有打过交道的异性都会折服在他的裤脚下。
                  八岁到八十,来者不拒。
                  仙道本人非常厌恶这个花枝招展的别称,感觉像歌舞伎町一番街上牛郎店门口招揽生意的杀马特小店员。
                  他本人厌恶无效,荷尔蒙还在继续挥发,八岁到八十的女人都喜欢他,仙道每天都要接收大量爱慕者或女客户订送来的花。
                  所以如果律师做不成,改行卖花一定也是不错的选择。


                  IP属地:安徽12楼2018-11-15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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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事实上,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使他彬彬有礼,看来平易近人,然而事实上并不易接近。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会对流川枫的事情如此上心,他隐约觉得好似并不完全因为流川可能会成为仙道家世交桧山修之学长未来妻子的弟弟的缘故,但他一时半会也答不出正确答案,不如当做友情关怀正经历人生转折的流川同学吧,毕竟他仙道彰年长七岁嘛。
                    流川眨了眨眼睛。
                    “不用你管。”他理直气壮的说,挥了挥手中的签字板,“签字。”
                    流川枫同学仅存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执着目标,绝不偏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仙道再次拜服于小扑克脸亮澄澄的黑眼珠下。
                    春日花店派花单是浅绿色的,印着可爱甜美的蕾丝花边,订单人那一栏并没留名字,派送人一栏填着流川枫,一种圆滚滚的稚气字体,仙道在签收人那一栏签上名字,把签字板还给流川。
                    流川同学接过签字板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的抗议起来。
                    唉,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流川为自己还要饿着肚子骑回店里感到难过,把笔和签字板都塞回围裙口袋,他转身要走。
                    “流川,”同样饿着肚子的仙道律师笑眯眯的说,“共进午餐如何?”
                    流川敏捷转身,亮晶晶的眼珠凝视仙道。在无限饥饿之中听到午餐二字,小孩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好,你请客。”他干脆利落的说,“走吧。”
                    走出办公室仙道陡然想起柚木优子被自己遗忘在了后脑勺角落,顿时冷汗,因为那姑娘尚且期期艾艾的站在一旁等待,他只好先停下脚步,在内心斟酌适当词句,安抚眼前这姑娘。
                    跟在他身后的流川只得也跟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仙道办公室门,小孩迟疑片刻,慢慢摘下了口罩,露出雪白漂亮一张小脸蛋。
                    下一秒,对玫瑰这种生物的气味比较过敏的流川同学不可忽视的连续打喷嚏。
                    哈利路亚,再次赞美主!
                    正不知道怎么打发柚木优子的仙道眼睛一亮、临场发挥、机智转身、关怀备至的问流川:“小枫,怎么了怎么了?哎呀,都和你说啦,春天最容易感冒,要记得多喝水哦。”
                    重新戴上口罩的流川同学怒视他,眼睛里呼哧呼哧小火苗——小什么枫,谁和他这么熟了!
                    仙道当然不会给流川拆穿自己的机会,他又一次机智转身,十二分抱歉的对柚木优子说:“我表弟。”他顿了顿,“是这样,这孩子最近有点感冒,都要他不要出来乱跑,唉,我现在得带他去看医生。”
                    柚木优子微笑:“原来是仙道君的弟弟……是个超级无敌美少年呢。”她得体的夸赞流川,似乎丝毫也看不出失望,“那么,快点去吧。”
                    流川跟着仙道安安静静的走出事务所,等电梯的时候他正式摘下口罩,塞进围裙口袋,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一双漆黑的眼珠直视电梯跳动的数字,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看起来乖良无辜的一塌糊涂。
                    脾气恶劣毒舌无比的流川枫居然没有对莫名其妙安排的伪感冒发表任何微词,仙道很想跑到窗边看看,太阳是不是掉到南边去了。
                    同时,仙道又觉得有点儿内疚——利用流川甩脱不受欢迎的爱慕者,还编造谎话,算不算也很恶劣?
                    “流川,”走进空荡荡的电梯按了一层数字,门关上之后仙道诚恳的说,“刚才……不好意思。”
                    流川乌溜溜的眼珠望过来。
                    “柚木她……我……呃……”仙道试图解释,随即又发现一时半会无法解释,于是快刀斩乱麻,“总之,很感谢你,刚才没有戳穿我。”
                    如果这小扑克脸想要戳穿的话,应该是有一万个机会的吧。
                    流川继续看他,亮晶晶的眼珠一眨不眨,好像仙道是一个还算有趣的电视节目。一直等看够了,小孩这才转过头去,接着专心致志的数电梯数字。
                    二十九。
                    二十八。
                    二十七。
                    “仙道。”流川突然转头,“以后怎么办?”
                    哈?仙道茫然。
                    流川同学一本正经的解释:“今天过去了,还有明天,还有后天。”他同情的看着仙道,忽闪着眼睛想了想,“不如你从了她?仙道。”
                    仙道咬牙切齿:“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有原则。”他的知交好友越野曾经感叹:长着一副人见人爱的脸,却过着老古董般的私生活,你简直是浪费脸哎仙道彰。没错,有时他自己也觉得,白天对付案件,晚上回家做饭、看书、准时休息这样的生活好像和八十岁老爷爷没什么区别。
                    有想过找乐子,去酒吧或者街上,也许能够获得一段旷世艳遇呢?
                    结果酒量一般的仙道君两次去酒吧,都醉的几乎爬回去,血泪教训告诉他,艳遇都是骗人的。
                    他只好继续兢兢业业白天对付案件,晚上回家后做单人份的晚餐,看一会儿书,准时睡觉,做一个快乐单身汉。
                    不过流川说的也没错,今天躲过去,还有明天,后天,许多许多天。
                    伤脑筋哎……仙道叹气。
                    “看不出,”站在他身边的流川同学慢慢勾起嘴角,一脸恶劣的坏表情,小孩眯起眼睛,“仙道你长得挺花枝招展,内心居然这么纯洁。”
                    电梯停在一层,发出叮咚一声,门打开,流川大步而出,仙道跟在后面,万箭穿心。


                    IP属地:安徽13楼2018-11-15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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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转身,挑起斜飞的剑眉,等他接下来的废话。
                      仙道对自己勇于挑战,追着赶着求流川枫给自己一鼻子灰的行为点蜡。
                      “那个……”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梁,仙道深觉自己在没话找话上天赋稀少,“呃,要不要坐个顺风车?”他指了指自己的座驾,保持自然合理的清新笑容。
                      白鸽衔着橄榄枝,绝对真诚,绝对友好。
                      因上次不幸和仙道一起吃了午饭而遭到姐姐友情提示的流川枫很想拒绝,又立刻想起在体育馆里被仙道听到有关“你母亲”这种事实上完全不存在,但确实又在湘北中学频繁出现的人设。流川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仙道车边,拉开门钻进副驾驶。
                      “回家?”仙道问他,得到肯定答案后发动车。
                      正是下午放课时间,沿路上三三两两有背书包结伴回家的学生,穿着附近各所中学的制服,无一例外的朝气蓬勃。
                      仙道把目光转到车里,沉默了片刻他说:“流川,内山处长说的你母亲,是……指谁?”
                      桧山学长在认识流川彩子后某天,曾经和仙道三井两个世交关系深厚的学弟吃饭,大约是对待这段感情极为认真,学长郑重的向他们两个介绍了流川彩子。
                      “流川小姐她很早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仙道记得学长当时这样说,“家中只剩她和弟弟两个人,所幸家中还有一位表亲住在大阪,就投奔过去。”
                      这是一个陈述,不是一个猜测。
                      流川眨了眨眼,很想对他说:管你什么事。
                      这五个字溜到小孩嘴边,他又把它们吞回去了。
                      显然,这时候对仙道彰态度恶劣是不明智的。假如这家伙因为内心受到创伤,一怒之下挖地三尺的调查流川枫的家庭,就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五秒钟。仅仅用了五秒钟。
                      流川同学转过头,望着仙道。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半掩住漆黑的眼珠,而漆黑的的眼睛在睫毛下发出湿漉漉的明亮的光。
                      “如果我告诉你,”他看着自己细细的手指,把它们绞在一起,“仙道,你可以保守秘密吗?”
                      藤真健司一直觉得,彩子很聪明,但并不合适做一个骗子。
                      适合做骗子的其实是小枫。
                      这孩子天生有一种令人诚服,高贵优雅的气场,他垂下睫毛说话的时候,小而纯白的脸庞如此干净无辜,你会以为这是个天使。
                      流川很讨厌说谎话。他觉得很烦。
                      如果你要编一个谎言,就要再编一个谎言来佐证这个谎言,后来谎言越来越多,堆积在一起,连你自己都记不得分不清自己说过的哪一句是谎言,哪一句是真实。
                      他不喜欢做这样的事,也不懂藤真和彩子为什么非要做骗子不可。
                      但是,如果有人令他觉得会对藤真和彩子造成危险,他便会伸出自己的刺,戒备而悄无声息的保护他们。
                      不可以伤害姐姐和藤真,这是流川枫的原则。
                      仙道看着他。流川枫的脸迎着日落的光芒,发出了月亮一样动人的光彩。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被蛊惑了。
                      事实上在流川转过脸来的那一瞬间,仙道彰听到了自己一败涂地的心跳声。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流川轻描淡写的说,像是在念别人的故事,“是姐姐把我养大的。”他亮晶晶的眼珠眨巴了一下,迟疑片刻接着说,“小时候念书,会被欺负。”
                      这一句并非谎言。
                      他想起小时候在学校念书,因为并没有父母,因为只有姐姐,会在打开书包时,发现课本和作业本都不翼而飞,书包和鞋都被踩得很脏,那些孩子以隔绝的方式隔绝他。
                      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彩子抱着他哇哇大哭,他从来没见姐姐哭的那么伤心。
                      “姐姐很难过。”他把这段话说完,“她不想我被欺负,所以一直假装是我妈。”小孩再次迟疑了一会儿,发表总结,“事实上——那种事,我才不会怕。”
                      是啊,那种事,他才不会怕,流川枫会一个一个揍回去。
                      他看着仙道,他漆黑的眼睛明亮到仙道以为是含着泪。


                      IP属地:安徽18楼2018-11-15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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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没有再说话。他出生在健全的家中,家境优越,母亲舍弃了皇室的封号甘为平民后,毕竟身为天皇的外孙,难免还是会被拖出去报道。但是他父亲不喜欢曝光,非常在意保护家庭,仙道从小是在自由愉快的环境中长大的。
                        大概因为身份特殊,他从小很体谅关照别人,尽力不使人感到为难。在进入律师这个行业之后,接触的案件挖开当事人的隐私时,仙道便会有一种内疚感,深觉自己像是在撕开结痂的伤口。
                        所以,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呢?他暗自后悔。
                        深呼吸了一口气仙道说:“对不起。”
                        看到流川望着自己,仙道又说:“这个问题蠢透了……我不知道……我以为……”
                        他脸上尴尬而歉疚的表情友善而温柔,完全发自内心。令流川心里微微一动。
                        藤真曾经教导流川:如果你决心对一个人撒谎,那么你就要放弃心软,自己先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就是唯一的事实。而你说出的谎言,一定要有一半是真实的。当你说谎的对象相信你,戒备瓦解,你却不能就此放过他。你要再次进攻,将这个谎言封实,令对方即使在离开你之后回忆起来,也笃定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可靠、令人信赖的。
                        彩子当然因为流川被欺负而伤心。但她伪装流川枫的母亲,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只是,一半的事实。
                        她和藤真给流川的入学履历造假,编造他父亲早亡,只有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姐姐。也是为了减少一旦她和藤真露出马脚,会从流川这里被暴露和调查的部分。
                        在谎言之上编造谎言,再叠加一个谎言。就像在雾中种花,它的形状颜色因为被雾气遮盖,不能仔细看清,这会使他们三个人都更安全。
                        既然已经说谎,当然不可以心软。
                        可流川面对这样的仙道彰想:这样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他迟疑片刻,轻声说:“没关系,这种事,忘记就好了。”
                        车子停在流川家门口,仙道抬起头,透过车窗观察这栋两层室,外观看来平凡无奇的房子。
                        天色擦黑,门口还没有点灯。仙道想起上次来接流川姐弟前往桧山家宅参加晚宴,站在门外的时候,曾经随意的打量了一眼一层客厅。
                        那些家具都很……奇怪。
                        他们看起来不年轻了,但是又显得很新,就好像……是刻意买回来,放在那里。不会使用的一种小心翼翼的摆设。
                        仙道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耸了耸肩。
                        “钥匙带了?”他问流川。
                        流川点点头,将运动服拉链拉下来,从里面把脖子上挂的那枚钥匙扯出来。
                        跟着这枚钥匙挂在一起的是一个小小的吊坠。
                        是一片银色羽毛,异常精致,可以看清每一道羽绒的纹路。
                        “妈妈留下的。”看到仙道看着吊坠,流川解释。他推开门走下车,感觉到仙道的目光还是一直尾随自己。
                        流川同学于是转过身,乌溜溜的黑眼睛警惕的瞪着仙道。
                        第一次平静的单独相处才过去一秒,但就好像做梦做出来似得的,仙道看着流川枫小小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坏表情想。
                        “呃,流川……”他斟酌着说,嘴角带着和善的笑意,“你,不打算邀请我,去你家坐会儿吗?”
                        这句话一出口仙道就觉得自己蠢透了,他连忙闭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站在那里的小扑克脸好像也被这句话惊呆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仙道。
                        诚然,仙道彰是桧山修之的朋友。桧山修之是姐姐的男朋友。并且桧山修之正式介绍过仙道给姐姐和他认识,所以仙道彰等于是姐姐的朋友。
                        这样的话,邀请仙道彰到家中喝一杯茶,是正常日本人会保持的礼节。
                        流川走近仙道,贴着半开的车窗与他面对面。
                        少年眯起眼睛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会交错在一起,像飞累了停下来休息的夜蝶,会令人产生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它们的冲动。
                        仙道恍惚的想,觉得自己脑子里冒出的每个念头都——很奇怪。
                        “所以。”小扑克脸眼珠闪亮,一副我是纯真好少年的样子,“你想让我,邀请你?”
                        他突然扬起小小的嘴角,朝仙道露出了一个微笑。
                        ——
                        认识流川之后仙道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面对任何突然发生的事故、特别好笑的笑话、令人感动的场景大概都只会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没表情。
                        这孩子简直就是完美的扑克脸,把面不改色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流川枫的所有情绪几乎都是从他那双异常美丽又漆黑明亮的眼睛里表达出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流川枫笑,短暂的一纵而逝。但在笑起来的时候,流川枫整个面容发出月亮一样清澈的光芒,似乎照亮了仙道彰整个人。
                        “不,”收起微笑流川同学说,“我拒绝。”
                        他转身朝家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朝仙道浮皮潦草的动了动手指,就当是再见了。


                        IP属地:安徽19楼2018-11-1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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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车开到自己住的富人区的路口,就看见三井的捷豹牢牢占据着一个绝佳车位。
                          三井集团的公子正以一种百无聊赖的姿势靠在仙道家的墙上,嘴里斜斜的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仰头瞪着看天。
                          听到声音三井寿把脸转过来,朝着车内的仙道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哈罗。”等到仙道车停好,三井趴伏在他车窗边,带着一种哀怨的神色说,“我站在你家门口半个钟头,引起了一波一波欧巴桑的密切关注,有三个姐姐以为我是坏人,我只是对她们友好的笑了笑,她们一副惊慌失措想报警的样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是吧,殿下?”
                          仙道失笑,从车上下来,走去开门。
                          “对不住啦。”他语调轻快的说,“我去湘北高中给学生上法律课,下课的时候本来打算联系你的……”
                          他的声音陡然低下去,隐没在嘴唇里。
                          很长一段时间,仙道都在外面租房子住,
                          他是仙道财团的公子,本来可以纵情人生。但仙道并不喜欢走到哪里头上都带着“财阀继承人”“天皇外孙”这些标签,所以刚念大学他就般出家,靠打零工的钱支付房租。
                          租住屋当然不如父亲的别墅群舒服,但是日本普通年轻人的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自由,随意,不受约束。
                          仙道很享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可以吃垃圾食品,一边嚼薯片一边在电视上打游戏,不用担心冒犯了礼仪。
                          现在这套房子是他当律师之后努力工作靠薪水买下来的,上下两层结构,一共二百九十四平,前后各带一个小院子,房屋交接手续办完之后他也才刚搬进来两个月,这是第一次邀请三井来做客。
                          仙道早晨的时候一直记得这件事,打算下午的授课结束给三井打个电话,结果忘记了。
                          想到自己走出教室,手机已经拿在手上,却碰见了过来说话的内山雄一,立即便想到在蒙头写检讨的流川枫,顿时将三井寿抛诸脑后,此后一小时也再没想起,仙道举着钥匙,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我说,”看他举着钥匙在那里做雕塑,跟在旁边的三井莫名其妙,“你倒是开门呀。本想着你小子邀我来做客,肯定有吃有喝招待的挺周全,我大中午的就没吃饭,现在真的快要饥渴致死啊!”
                          “呃……”回过神来的仙道恍惚的说,“哦,对……”
                          三井狐疑的打量他。
                          进门后,三井在玄关处打量整间一层,以“啊”作为看到眼前一切的赞叹总结词。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三井少爷由衷的想,地方真不错,采光很好,显出明亮又开阔的感觉。墙壁和地板都是暖色调的米色,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奶油色,天花板的吊灯是天蓝色,站在这里可以透过整张透明玻璃墙看到后院——仙道将后院做成了一个小型网球场,然后在院子四周种了一些零碎的植物,在春天的好天气里,那些草花都长得姿态蓬勃,很有生机的样子。
                          一向性格直爽的三井少爷拖过一张木头椅子坐下:“我喜欢这地方。”
                          仙道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凉水出来,递一瓶给三井,一边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将它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在三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我自己也很中意这个格局。”他懒洋洋的说,嘴角带着笑意,“这种一目了然的感觉会使人感觉空间开阔,对心灵压抑的人很治愈呦。”
                          正在喝水的三井寿被后面一句话惊吓了,一口水呛在气管,大声咳嗽。
                          仙道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
                          “心……”咳得脸通红的三井好半天才缓过来,“你心这么宽,地震都压不倒你的,看来这房子是没法治愈你了。”
                          把手上的水丢在桌上三井站起身,去冰箱里找东西吃,顺便把自己晚上想吃的关东煮食材都翻出来搁在外面,在两盒冰激凌中间他挑选了一下,选择了蓝莓口味的,将开口撕开,挖了一勺含在嘴里之后,三井寿君开始了声势浩大绝对引人注目的巡视活动。
                          仙道抄着手看着他把沙发的抱枕一个一个提起来又丢回去,又打开所有的暗格抽屉把头伸进去看:“喂——”
                          三井咬着勺子转过脸。
                          “仙道,”他一脸鄙视的说,“没有安全套啊。”
                          看到仙道的表情三井兴致勃勃的杀回到他面前,非常八卦的挤眉弄眼:“不会吧,仙道彰,你二十四岁,正值大好青春,我看你人高马大体格健全,人格看起来也很健全,不像是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这么大一个房子,你这么一个情场鬼见愁的角色,怎么连个女伴存活的痕迹都没有。”狠狠的挖了一勺冰激凌三井严肃起来,“难道夜深人静之时,你就没有感到寂寞难耐辗转反侧吗?!”
                          三井寿这么一个念书的时候连俳句都念不完整,国文能力为零的人居然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串语法完整意思明确没有错句病句的段落,仙道也很震惊。
                          看着三井的勺子马上要戳到自己脸上了,仙道嫌恶的让开了。
                          “你以为我是你,”他站起身,卷起袖子准备去做饭。
                          三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直了腿刮冰激凌。
                          “是啊是啊。”他嘴里包着一大勺冰激凌含混不清的说,“哥们懂你。”眨眨眼三井又露出了坏笑,“话说回来,毕竟你的初恋深绘里是个大美人,和她这样的美人恋爱分手,之后挑选人的眼光高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听我一句话,趁着年轻,还是不要辜负大好的时光,多认识点好玩的人,有空呢做做床上运动,也蛮利于身心健康的。”
                          听他说到深绘里这个名字时,仙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切手上的豆腐。
                          有坂深绘里,仙道喃喃的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名字,发现自己记忆里那张脸模糊的无论怎样用力,也已经再看不清。
                          拜多年独自租房子住的好处,仙道的厨艺不耐,三井寿君虽然早早的在肚子里埋伏了一个巨大的蓝莓冰激凌,看到端上来的大份关东煮还是眼前一亮。
                          “难怪,越野说你是情场杀得鬼见愁。”他说,吃掉一个味道很棒的蘑菇,“我看啊,就算那个人一开始不喜欢你,来到你家,面对着如此一表人才的你,嘴里吃着你做的饭,应该也会两个眼睛都是红心吧。”
                          正在戳金针菇的仙道愣了愣,转过脸去。
                          从他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可以照到左边一面落地镜,镜子里的男人白衬衣干净妥帖,眼睛明亮而深邃,前额露出来的尺寸和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摸着下巴仙道君纳闷的想,我长得也没什么不招人待见的地方啊。
                          怎么某个叫做流川枫的小孩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眯起眼睛,一副深仇大恨欲揍之而后快的样子呢?
                          说了半天话得不到任何回应,三井抬起头来,看到仙道对着镜子走着意味深长的神。


                          IP属地:安徽20楼2018-11-1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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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劲,三井咬着筷子皱着眉,大大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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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寿简直就是仙道彰长大的历史见证人。
                            仙道这个人绝对聪明,绝对友好,绝对温柔,绝对闪光。
                            但是三井觉得,仙道也绝对无情。
                            这家伙从小就很会念书,智商处于碾压别人的段位,又长得人见人爱,小时候的三井一度很是嫉妒仙道,不懂得这小子为什么那么会笑。
                            全班的女同学都喜欢仙道彰,会偷偷在仙道的柜子里塞很多很多的糖果。后来是巧克力和情书。
                            但是面对各种款式前来告白的女生,仙道同学都会为难的温柔的冷静的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没错。冷静。
                            那些姑娘哭的楚楚可怜脸蛋雪白,换做三井这么神经大条的人,大概也会有想要摸出张纸巾买块手帕递给她们,希望她们能够擦去脸上的泪痕,安慰她们请不要这么伤心难过的冲动。
                            可是仙道微笑着带着为难的冷静的声音温柔的说,对不起。完全感觉不到女孩子破碎的心是怎么变成玻璃渣在天上地上乱飞的。
                            三井那时候想,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心。
                            这个想法保留到有坂深绘里出现为止。阅人无数的三井君承认,如果有人能够征服仙道,应该就是有坂深绘里这个样子了吧。作为好友他乐见其成,为仙道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心感到欣慰。
                            他以为这一对必然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结果一年之后那姑娘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方向,坚决要和仙道分手,转而奔向旁系一个家里很有钱的男生怀抱。
                            被分手的仙道很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有一天三井听到他因为恍惚,对着身边的空气轻声喊了一句:深绘里?等发觉那不过是个幻觉的时候仙道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令三井终身难忘。
                            呵,原来这小子不是没有心,只是把心埋的太深,不肯轻易拿出来罢了。
                            和深绘里分手之后仙道不再试图投入恋情,对和深绘里这一段错误的感情,他也很快释然。在仙道彰的人生里,这只是一段插曲。也许曾令他伤心,但既然是错误,及时更正就好,生活在继续,实在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仙道彰本来就很难把什么完完全全的放在心上。
                            这是三井很久以来,再一次看到他神色恍惚云中雾里飘飘然状况外的样子。
                            “仙道,”来了兴致来了情绪的三井寿搁下筷子,双手托腮循循善诱,“在想什么,心上人啊?”
                            他笑得面目十分可憎。
                            仙道挑眉看着他,斟酌片刻答:“你认识,一个长着天使脸蛋的小恶魔。”
                            三井茫然:“谁?”
                            “流川枫。”
                            三井张了张嘴,眼前浮现流川家那孩子毛茸茸的脑袋下雪白的小小脸庞,那双晶莹生辉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无限纯洁无限无辜。
                            想到那天的吃瘪三井一脸黑线,义愤填膺。
                            “亏那孩子长得那么软萌,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三井寿君摸着良心撑着脑袋郁闷的说。
                            嗯哼,仙道君深表赞同。
                            “……可是,”问题又来了,三井莫名其妙的问,“你想他干嘛?”
                            仙道无言以对。
                            吃完晚饭之后三井邀仙道一起去酒吧喝一杯,仙道欣然应允。这是他们大学时保留下的老习惯,如果吃完饭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威士忌或香槟,算是小小的、并不过分的放纵和享乐。
                            他们去到的那间酒吧离仙道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大概半小时路程。两个人在吧台各点了一杯酒,随意的聊了会儿天,眼看着时间过九点钟,便搁下酒杯一起出门。
                            “仙道。”站在路口等出租时三井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透过黑悠悠的夜色打量老友,身后酒吧的招牌发出蓝紫色的光,照在仙道脸上,糊糊摸摸的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那天遇到有坂深绘里了,她向我问起你。”
                            仙道低下头,看着脚下清扫的很干净的路面,发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难怪你今天总会提起她,三井。”
                            “啊。”吸了一口烟三井漫不经心的说,拿眼角瞄仙道,试图在他脸上看到些别的什么,但站在他对面的仙道彰温和而沉静,毫无波澜,“所以,你现在不会再把她放在心里了,是不是,仙道?”
                            “是。”
                            “你也不再为她当初离开你难受了,是不是?”
                            “是。”
                            三井发出了愉快的大笑,他把手上的烟掐掉,丢进垃圾箱:“这样。我总算放心了。”他走到路中央,朝仙道摆了摆手,钻进了一辆开过来的空的士里,扬长而去。
                            送走三井后仙道在路边独自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他把搭在手臂上的风衣穿好,慢慢走回家。
                            e:14px;mso-font-kerning:1px;" >拜多年独自租房子住的好处,仙道的厨艺不耐,三井寿君虽然早早的在肚子里埋伏了一个巨大的蓝莓冰激凌,看到端上来的大份关东煮还是眼前一亮。
                            “难怪,越野说你是情场杀得鬼见愁。”他说,吃掉一个味道很棒的蘑菇,“我看啊,就算那个人一开始不喜欢你,来到你家,面对着如此一表人才的你,嘴里吃着你做的饭,应该也会两个眼睛都是红心吧。”
                            正在戳金针菇的仙道愣了愣,转过脸去。
                            从他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可以照到左边一面落地镜,镜子里的男人白衬衣干净妥帖,眼睛明亮而深邃,前额露出来的尺寸和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摸着下巴仙道君纳闷的想,我长得也没什么不招人待见的地方啊。
                            怎么某个叫做流川枫的小孩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眯起眼睛,一副深仇大恨欲揍之而后快的样子呢?
                            说了半天话得不到任何回应,三井抬起头来,看到仙道对着镜子走着意味深长的神。


                            IP属地:安徽21楼2018-11-1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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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6: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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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深绘里无疾而终分手时他才念大学二年级,确实难受了好一会儿。
                              顺风顺水的人生原本应该不会那么早就出现遗憾的。他反复检讨自己,却依然不懂得,到底错在哪里。
                              他以为深绘里是遇到了更好更爱的人,那么次好次爱的人理当退局。
                              可是分手之后三个月,深绘里突然找到他,对着他痛哭,告诉他她依然爱他,是发了疯,才会和他分手,希望他能原谅他。
                              分手和请求复合都由深绘里单独发出,仙道对这局面哭笑不得。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三井作为他的好友,经过相当严密的调查厚告诉他的那个事实真相。
                              大学便在外租住的仙道彰低调而寻常,每天骑自行车出入校园,从不用奢侈品,和所有考进东京大学之后更加兢兢业业发奋苦读的学生一样,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念书上。
                              像他这样出生的孩子,确实比普通孩子更容易获得捷径,然而,也会一出生便被打上烙印。那些标签会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走到哪里,在什么地方,人们都会因为他是天皇的外孙,或者仙道家继承人的身份而抬起头来看他。
                              所以他需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让自己是仙道彰,也只是仙道彰。
                              有坂深绘里聪明而美丽,深深知道自己美丽容貌和聪明的头脑可以轻而易举的带来什么。她是喜欢仙道的。仙道几乎讨每个女孩子喜欢,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讨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在聊天时得知仙道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之后,她已打算离开他。
                              在离开仙道之后,她才偶然获知,这位被她决然抛弃的前男友,是仙道财团未来的继承人,天皇家的外孙。
                              深绘里悔不当初,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令仙道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三井为仙道能够从深绘里手心里逃脱深感庆幸。
                              但是他又暗自担心,感情并不是精密计算的数学公式,不能因为得知原因和结果,就被心放弃。三井怀疑,这事实并不能使仙道立即不再去爱着深绘里。她毕竟是仙道彰的初恋。所有的初恋都带着粉光,很容易冲昏头脑。
                              所以,你现在不会再把她放在心里了,也不再为她当初离开你难受了,是不是?
                              仙道自问。
                              四月初的东京已经进入春天的大好时光,然而每当夜幕降临,依然令人觉得寒冷。
                              仙道将手插进衣袋,这条路上已经几乎没有人,在寂静的路上只有路灯投下朦胧的柔光。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镇定,它告诉他,是。我已经遗忘她。
                              长舒一口气,仙道的嘴角重新有了笑意,在岔路口他决定抄左边的近路回家,看一会儿书,然后熄灯睡觉。那条近路到他家只需要十五分钟,路旁有一个新建的小球场,休息天仙道会自己过来打会儿球。
                              大概是刚做好没多久的缘故,路上还没有安装路灯,球场外面的围栏顶上挂着几盏橘色的灯,临时为整条路照明,方便行走。
                              走得有些热,仙道停下来,将衬衣纽扣解开两个。
                              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的小球场有人在说话,这个声音又尖又哑,像是撕开的透明玻璃纸发出的那种刺啦声。
                              “流川枫,”这个声音里是带着阴险的笑意的,“今天撞到我们手上,你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啊。”


                              IP属地:安徽22楼2018-11-1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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