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百花岛虹猫遭旧仇 玉兔洞蓝兔复记忆
诗曰:世间冤仇本不明,
冤家道路向非宽。
若非虎落平阳时,
冤仇何以恁纠缠?
幸天自有开眼日,
喜神未亏蓝玉蟾。
复得记忆佳人归,
勇救英雄在道前。
却说凤凰五人组船方靠岸,虹猫便向林中发足狂奔,他找寻蓝兔心切,就怕蓝兔有个三长两短,非但三台阁大比无望,自己决计不能独活世间。其余众人恐他有失,也紧随其后。这林中道路曲曲弯弯,很是难行。虹猫走得急切,几次被横生的荆棘划伤了大腿,未行出两里地,冷不防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如同一只大鸟。轻飘飘落在尘埃,没半点声响,可见此人轻功之高,已臻化境。这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人将道路拦住,冷笑道:“虹猫少侠,数年未见,别来无恙乎?”四人定睛观瞧此人时,但见这人是青纱罩面,绢帕裹头,平地身高八尺有余,虽看不清他的面相,从他眼里闪烁的寒光来看,定是个狠角色。寒天作为大师兄,当先答言:“阁下是谁,这里没有你找的什么虹猫少侠,阁下自便。”他认识虹猫非止一日了,却如何都难以将他与名震江湖的七侠之首相提并论,虽他二人早已化干戈化玉帛,打心里还是不服虹猫,总思量着找寻时机与他切磋,此刻见外人先提起虹猫,语气甚是狂傲,全然不把他这个凤凰武馆大师兄看在眼里,心里甚是不忿。
蒙面人乜斜着眼睛瞅了瞅他,不屑道:“我只要和虹猫说话,可不是要和你这凤凰武馆大师兄说话?”寒天大怒,却待要祭起寒冰枪,虹猫看出他的用意,忙掐住他的手腕,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且莫轻举妄动,当下上前一步,抱腕当胸,问道:“阁下是谁,找在下何事?”蒙面人定睛看了看他,问道:“你就是虹猫?当年的七剑之首?”语气中竟带有三分不信。这一番话戳中了虹猫的痛处,自他武功尽失以来,受尽各种刁难和欺凌,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欢似虎,落魄凤凰不如鸡,又无可奈何,这会儿有人提及他的昔年称号无异于一把刀子扎在心上,甚是痛楚。当下也只得强忍心痛,淡淡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怎地,阁下蓄意挑衅,是何道理?”蒙面人道:“道理说不上,你要知晓我是谁,先和我过上两招,来吧!”蒙面人一伸手,摆出挑战的架势。
虹猫示意其他人且退后,对那人一抱拳,厉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得罪了。在下功夫粗浅,请阁下指教一二。”话语未落,虹猫双手聚风,一招旋风掌直击对方面门。那蒙面人看了看,摇了摇头,心里叹息道;“虹猫啊虹猫,几年未见,功夫却一落千丈,也罢,既然你出招,我也不能慢待了你。”只见他双掌左右划了两个圈,大喝一声,猛力推出,这两掌裹挟着强劲的力道,与虹猫的双掌相撞,只听喀吧一声爆响,虹猫只感觉胸口气血翻腾,身子不自主登登登向后倒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身子兀自不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寒天、小狸、水叮当忙上前扶住虹猫,询问伤势,虹猫没顾上回答,只在思索:方才交手,他觉得这掌法于他甚是熟悉,隐隐约约就是当年江湖令人闻风丧胆黑心煞掌的套路,这招掌法除黑心虎父子外无第三人会使,难道.....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失声叫道:“黑小虎,你还活着?”那蒙面人仰天大笑,说道:“想不到虹猫少侠武功尽失,眼光当真不弱!”说罢将面罩向下一扯,这才看清来者面貌,国字方脸,面如淡金,浓眉如漆,一双虎目,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当年魔教少主黑小虎。
我且问你:当年黑小虎被虹猫的火舞旋风剑法击败,又被大奔激怒,趟入自家地雷阵被炸弹炸死,又如何活转过来了?又何以来到此地?原来黑小虎被炸得气息奄奄,离鬼门关仅一步之遥,一位道号叫青云子的道人游方路过十里画廊,他是见到奄奄一息的黑小虎,搭了搭他的脉,见尚有微弱气息,喟叹道:“无量天尊,冤孽冤孽,原是你自取其祸,但念你身世可悯,本性纯良,贫道便施展浑身解数,救你一救。”说罢从道袍袖兜里取出一个葫芦,倒出一枚丹药,唤作“九转回魂丹”,撬开黑小虎的口唇,给他服下,将他带至附近草庵,用自己的紫微真气提他修复受损心脉,接续断筋断骨,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光景,黑小虎才得以起死回生,康复健全。
黑小虎待要拜谢道人,请教仙长法号,青云子不答,只留下“生死无常,福祸南侧;知错必改,积德行善”十六字真言,飘然而去。黑小虎在袁家界结草为庐,隐居了数年,洗去了以前不少的戾气,召集散落的魔教旧部本年年初创立了白虎门,取自己母亲姓名白梨夫人中的白和自己名字中的虎字,也有洗白之意,也正如他意,白虎门创立以来,虽行事仍有魔教时期的乖戾,却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从未伤天害理,为百姓所称道。发展之快,在武林中已可与天狼门、索生门鼎足而立,然旧仇难去,无时不刻不想找虹猫等七侠报战败之恨,杀父之仇,外加受辱之耻,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虹猫从他面前牵走蓝兔的画面,每夜想起都咬碎钢牙。
就在这个月,他把本门事务交予自己的大弟子代为处理,自己孤身一人,出袁家界,到江湖上打听七侠的下落,却如石沉大海,黑小虎仍不死心。有一日,他路过一个叫芦花镇的镇甸,在一个茶楼喝茶之时,无意间听到有茶客传说,备说七侠当日追逐“神兽”不慎跌入不老神泉,虹猫武功全失,蓝兔记忆全无,其余五侠未得脱离泉水泡沫,变为襁褓婴儿,难以长大,而虹猫被迫去粤东凤凰岛的凤凰武馆重新练武,以备三台阁大比夺得净元珠,恢复五侠身貌,黑小虎听罢,心情不知是喜,是怒,是忧,心道:“虹猫啊虹猫,七剑啊七剑,你们当年杀我父王,羞辱于我,也有今日!但不知这神兽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能为?只可惜了蓝兔!”他一直牵挂蓝兔,尽管当年他控制七侠阴谋败露后,恼羞成怒要拿蓝兔开刀,可活转过来后,又念起蓝兔的好处,想起她的善良、美貌、大义,由此他不恨蓝兔不理睬他,只恨虹猫夺走了他的心上人。此刻听到蓝兔失忆之事,又不住地心疼。
黑小虎即刻雇了一只船,前往粤东凤凰岛找寻虹猫蓝兔及五侠,到了岛上却扑了个空:原来他来之时,虹猫等人前脚业已离开凤凰岛,正乘舟前往余杭的三台阁,他仍不死心,想要找寻其他婴儿,夜入凤凰武馆寻找,却大失所望,翻遍所有厢房一无所获,却惊动龟馆主和水夫人,他本为寻人而来,不愿多生枝节,飘身形跳出武馆,连夜离开凤凰岛。他雇的是舢板,功夫又深,虽遇风浪却也安然无恙,见虹猫等人遭遇海难,料定他们会到百花岛,早在树丛内潜伏已久,这便是以往经过。
寒天、水叮当、小狸见黑小虎掌伤虹猫,不由得大怒,寒天率先发难,运起寒冰内功,手一挥,只见他掌中飞出无数寒冰枪,朝黑小虎上中下三路打去,黑小虎冷笑一声,运起天魔功将背后黑色披风甩出,只见无数寒冰枪撞上披风如同撞上一块钢板,只听几声清脆声响,全都化成碎冰。寒天的寒冰枪能在石头树木上凿出洞,撞上黑小虎的披风却化为碎冰,不由得大骇。蓦然间见黑小虎一掌击来,来势甚猛,待要闪避,却被黑小虎四面八方掌影围住,只得将寒冰内力组成寒冰墙,护住周身上下,可他的寒冰墙怎能抵挡黑小虎的掌力,又一阵清脆的声响,寒冰墙被击得粉碎,寒天的身子就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撞在一株杏树上,由于力道太大,那颗杏树竟从中而折,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时爬不起来。
小狸和水叮当左右攻上,他们见一对一难以取胜,干脆左右夹攻,水叮当施展控藤术,从他袖中长出无数藤萝,缠向黑小虎;小狸则使出移形换影之法,幻化出三个和自己一般模样的假人,同时发拳打向黑小虎面门,黑小虎毫不在乎,双腿鸳鸯连环,三个假人瞬间化为齑粉;又见藤萝缠将过来,黑小虎不慌不忙,变掌为刀,只听喀喇几声响,无数藤萝齐齐折断,不待水叮当再发招,陡然间欺到小狸身前,左手一把抓住小狸前心衣衫,运劲一抛,小狸从空中跌落尘埃,半天动弹不得,黑小虎上前又一更步,伸右手点中水叮当的风池穴,水叮当也顿时全身酸软,站立不稳,倒在道边。
黑小虎狞笑道:“就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也敢在人前献丑?”又戟指虹猫道:“虹猫,今日天意要我报仇雪恨,你就认命吧!”说罢,缓步来至虹猫近前,两掌高举,狠命劈下,这乃是黑小虎家传的天魔乱舞神功,这掌劈下,虹猫怕眼见性命难保。寒天、水叮当、小狸待要相救,却个个重伤在身,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