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之春,夏侯府上庭院中的草木生机盎然,为已然有些死气沉沉的夏侯府带来一丝生机。
然而这些并没有让府内人们的心情有好转,几个月前府的主人夏侯惇染上风寒,本来只是小疾,不想几月已过,他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夏侯惇平日对府上之人十分客气,又提供给佣人们不错的环境和月钱,所以府上的人们都十分爱戴他,希望他能早日有所好转。
然而夏侯惇本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现在他穿着一袭单薄的长衣孤立在庭院中,任由初春的寒风拂过脸颊。即使偶有几片树叶落在衣上,他也屹立不动,仿佛化为了一座雕像。
去年似乎也是这个时候……夏侯惇默默想到,原来不知不觉间渊已经自己离开自己有一年了。
已经不记得当初自己听到夏侯渊战死定军山的消息时是什么表情。可能有些愤怒,但当时的自己更多的是迷茫,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声名在外,作战时冷酷无情却在平日里一直缠着自己喊着:“惇兄,惇兄”的弟弟会在某一天突然永远离去。这情报一定是误传,自己曾经这样安慰过自己,然而这个谎言却在看到孟德通红的双眼时悄然崩塌。到最后,夏侯渊的尸体也没有被找回来,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坟墓和自己亲手刻下的夏侯妙才四个字,还有一条他曾经用过的发带。
曾经自己一度因为难以忍受活宝弟弟的骚扰想要搬出夏侯府,如今再也没有人会来缠着自己的时候,却对那一声声“惇兄”感到分外想念;曾经感觉这个弟弟老是惹是生非给自己添麻烦,如今再希望有人给自己惹一个哪怕是天大的麻烦,人却已经不在。
渊,你真是个骗子,明明说过没多久就会回来的,明明还有想说的话没说完……
记得那是给弟弟送行的晚上,众多和弟弟交好的友人都挤到夏侯府上喝酒,最后把府上的美酒喝了个干净。自己当晚似乎喝了特别多,以至于早早的就有些迷糊。再回过神的时候人们已经一走而空了,只留下自己和弟弟二人。虽然因为醉意还未消退视线有些模糊,但自己本能的感觉眼前的夏侯渊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怎么了,渊。”
“惇兄,我…”夏侯渊轻轻开口说了几个字,却又没了下文
“什么?”自己刚想问弟弟到底有什么事,朦胧的视野里却看到一张脸突然凑近,随后嘴唇上感觉到一阵短暂
到仿佛是错觉一般的温热
“唔…你犯什么毛病!”就算看不清楚,自己也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惇兄。等我从汉中回来,我想好好和你聊聊……有些话想对你说。”说完夏侯渊猛地起身跑开,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第二天,自己没有送弟弟出府。并不是不想在弟弟出后来发前再见一面,只是昨天发生那事之后,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渊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感情?后来仔细想来,两个人的很多举动似乎在不经意间都超出了普通兄弟应有的范畴。凶名远扬,屠起城来毫不留情的弟弟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乖巧模样。而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只是把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当自己终于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和弟弟有另一层关系、对弟弟要和自己说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之时,等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夏侯大人,时辰不早了,尽早回房休息吧。”猛的被管家的声音从记忆中拉回,夏侯惇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说道:“行了,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会回房。”打发走了管家,夏侯惇最后回望了一眼庭中的花木,慢慢踱步回房。 渊,你走之前曾抱怨说没机会再看一眼庭中花草的新生,如今春色满园,你在天上,可有看到?
用过晚饭后,夏侯惇总感觉有些疲倦,想这也许是白天抱病在庭中站太久积累的疲劳,便早早就寝。然而总感觉睡得不太踏实,再次睁眼时窗外依然一片漆黑,似乎尚是午夜之时。
今天是怎么了…夏侯惇有些无奈的想到,想要再次睡下时却发现屋内椅上坐着一人,在夜色下难以看清面目。
“谁!”夏侯惇大喝道,居然在自己和府内之人毫无感知的情况下潜入到房中。
“呀……惇兄你居然醒了……本来想过来看看就走的说…”那人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说。
“……渊?”夏侯惇瞬间愣了一下,但熟悉的称呼和语气让夏侯惇本能的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
“今天在庭中挺想我的吧……啊呀呀。真是不像惇兄呢。”夏侯渊半开玩笑地说。
“你不是……”
“是啊,黄老头那下可真是厉害,突然出来我都没注意呢。”
“……”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有些愣住了,夏侯渊想要解释什么,却神色一正道:“哎呀不好,时间快到了,差不多…也该走了……”
“惇兄,对不起……”
夏侯渊说完便起身,刚欲转身却被猛然抓住了手,即使不回头,夏侯渊也能感受到夏侯惇在微微颤抖
“带我走。”
“惇兄别开玩笑了,你…”夏侯渊刚想呵斥自己的哥哥,却被夏侯惇噬人般的眼神把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别再留我一个人。”
“……”夏侯渊久久没说话,最后回头。虽然处于一片黑暗中,夏侯惇依然能看到弟弟眼角有晶莹闪动。
“……好”
【还有一点一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