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致吧 关注:1,012贴子:5,639

【同人】鎏金王朝(CP:古榕,宁风致,尘心大三角)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
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
----圣经·路德记
—————————————————————————————


1楼2018-11-07 19:22回复

    第一章·蘸金
    *——*——*——*——*——*——*——*——*——*——*——*——
    仿佛蒸干一锅沸水,尘心在难以忍受的燥热与烦闷中睁开眼。他猛力撑起身体,思维仿佛被这伏天要命的暑气粘连在床板上,他茫然的举目四望,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屋外传来说话声,吵醒了他。
    “又是个想请老爷下山的人?”
    “估计是。”
    “小小年纪,看着不像啊,来干别的也说不定。”
    “你傻吗,没看到他手上戴的戒指?那上面印着七宝琉璃的纹章,他是那宗门里的人。”
    “喔……”
    “白费功夫,不管是谁来,老爷也不会离开雁山。”
    “那肯定。”
    “诶,他们这盘棋下的有一会功夫了……”
    七月,七月,这要命的天气,一切都在朝着永无止境的炽热与混乱迈进,窗帘像是被沾着浆料刷过般坚定地纹丝不动,汗水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掀开被子,双脚踏上地面,手臂上的金属环随着他的动作相互碰撞,他走过去推开门,屋外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祖父呢?”
    “家主大人正在见客。”
    他向侍从指引的方向望去,穿过树影与回廊,远处两个身影正在亭下对弈,坐在祖父对面那人身材瘦小,仿佛还是位少年。
    *——*——*——*——*——*——*——*——*——*——*——*——
    多年以后,尘心想起与宁风致的初遇,仍然觉得是美好的。哪怕此后他对他的看法受到记忆与历史的轻微改写,但那时这个场景的重现仍旧会在他的心底荡漾起一点暖意。最先出现在记忆中的往往是声音,蝉鸣,泉水流淌的声音,以及棋子落下时轻微的敲击声。这时他就会闭上眼,让那个下午又重新清晰而丰满的活跃在脑海里。
    他到来时,棋局胜负已分明。
    令尘心惊讶的,胜者竟是那位少年。可二人间的气氛明显有些紧张,不知道适才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他瞥向祖父,白发如银的老者眼中已俨然有了怒意。
    “曾有人对我说过,命运是一条奔涌不息的长河,而众生皆是这河中之鱼,有的人或许改变一条或几条鱼的游向,也终究改变不了河的流向。”
    他抬手,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我从不相信。”
    “与其偏安沉沦于池底,不如游于河水的波涛中,即使终生要逆流而上,我来,我见,我即无悔。”
    少年的话语让尘心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在只对自己一人讲,仿佛他想要说服的人不是祖父,而是自己。他瞥向对方,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像是西沉的太阳下一扇美丽的窗户,或是从远方眺望着美丽的湖泊,尘心只需在这个瞬间里,便足以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忘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仿佛正同他私语一般,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问他,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追随我,陪伴我,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一袭白衣的少年缓缓起身,向尘笙与尘心谦卑而恭敬的行礼。“此前对家主多有得罪之处,万望您海涵,晚生告辞了。”
    尘心一愣,条件反射般说道,“等等,让我送您下山吧。”
    *——*——*——*——*——*——*——*——*——*——*——*——
    他们互相行了虚礼,交换了姓名,尘心花了一些时间让这个名字在自己脑海中反复,宁风致,风致,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是一个相当优雅并且与他相衬的名字。
    “您是来请我祖父下山的?”
    “是啊,”少年微微一笑,“恐怕他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嘞。”
    “抱歉,祖父他年纪大了,脾气总不太好,也不喜欢访客同他谈起这些。”
    “是我的错,你看,事实上我什么都做不到。”他摊开手,自嘲般的笑了。
    尘心看着宁风致,少年身上带着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夏夜的星辰倒映在他眼底,像灿烂的火花。一股自灵魂深处的冲动如薪火般点亮了尘心寂静已久的内心。“不,我相信您可以。”
    “您有所不知,我们宗族的祖先曾定下三条门规,这其中之一就是,不可盟誓忠于他国,他族,违反的话是要被逐出族门的。这是他终生的信条,无可改变。”
    “那么您呢?先生,您愿意同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开创属于我们的时代吗?”
    “当然……”
    尘心顿住了,他几乎是立刻回答的,仿佛他正一直等着这个问题一般。这是自父亲死后,他第一次倾听到来自心底的声音。他从不相信任何神明,也不愿将命运交于冥冥之中,由某种天意来肆意的支配与审判。只是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某种他始终追寻的东西正悄然降临,在此时,在从这以后的数千个日日夜夜,宿命指引着他们相遇,将他心中迷茫而混乱的罗盘,拨动到一个无比确切的方向。
    他停下脚步,对宁风致说道,“为您,我愿做任何事。”
    群山肃静,夜风止步,鹅黄的勾月悄悄隐没进高大树木的枝头,整座雁山都在侧耳聆听这一句郑重的承诺。
    他抬头,看到满天星光闪动,像是无言的见证。
    *——*——*——*——*——*——*——*——*——*——*——*——
    在未曾到过皇城的人遥遥看来,这里是他们穷尽所有言语也无法形容备至的雄伟与繁华。他们的马车途经那里时正值黄昏,落日熔金,璀璨的余晖流泻在皇城宏伟的千楼百塔之间,如剪碎的蝴蝶光翼,扑簌簌笼罩着这些屹立千年的繁华。
    不过显然车内的两人对于这景象没什么兴趣,尘心保持冥想般的姿态目视前方,宁风致则斜倚着,时不时摩挲一下套在无名指上的权戒。
    “您曾经到过这里吗?”
    尘心点头,“十几年前,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马车穿过长街上热闹的集市,无数来来往往的人流让周围瞬间变得拥挤而嘈杂起来,小商贩们推着独轮车,有人扛着插满糖葫芦串的竹杆经过,那些泛着诱人光泽的东西吸引了集市上所有孩子的目光,他依稀想起父亲曾在这里,带着年幼的他,递给他一串糖葫芦,记忆的碎片犹流星般悄然划过,即使与父亲的离去已经相隔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依然感到一阵情不由衷的悲恸。
    至于七宝琉璃宗内的景象,则是与他的想像有所差别。
    楼阁看似堂皇,边角的砖石却已经残缺,曾经雪白的墙面如今正布满霉斑,一切看上去都可能随时倾塌。远眺宗门周围的村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萧瑟的场景,明明正是耕作的季节,田野间却鲜少看见农人,大片的田地荒废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鎏金的东西,用旧的器皿上金箔很快就会脱落,变得毫无光彩并且令人生厌,可偏偏这里的一切都像是用鎏金制成的。”
    黄昏时宁风致同他穿过长长的拱形回廊,少年丝绒般的头发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飞扬着。门前雕花的栏杆上,小天使的翅膀早已残缺,塔楼外开阔的露台上生长着及腰的荒草,此刻一切都静默在夕阳下,浸透着腐朽与萧条的味道,只有穿城而过的河流,永远泛着波光粼粼。
    他轻笑着转身,“欢迎来到我的,鎏金王朝。”
    *——*——*——*——*——*——*——*——*——*——*——*——


    8楼2018-11-07 19:26
    回复
      2025-06-16 16:29:56
      广告

      第三章·錾花
      *——*——*——*——*——*——*——*——*——*——*——*——
      七杀剑宗族的先祖原本世代效忠于当时的邦国“靳”,宗族中曾经出过一位绝世斗罗,却在新王上任不久后,因奸人挑拨,失信于君王,君王举倾国之力合攻七杀剑宗族,他虽有能力自保,却难保同族之人不惨遭屠戮,于是他将大军引至江河边,挥剑自刎,血溅之处草枯凋,死前前于贴身衣帛内书血书三行,定族规三则,
      一则,凡有于外寻衅滋事者,喜杀好战者,皆囚于族内;
      二则,凡有心术不正者,修习旁门者,皆去其修为,削发自省;
      三则,凡有盟誓忠于他国,他族者,皆自断一臂,逐出族门,死生不可回还。
      他的尸身落入水中,不过顷刻江河翻涌,赤红色的水翻滚起起幕天席地的波涛,他的尸体被推至浪尖,一路翻滚着咆哮着向入海口流去,那赤红色的波涛涌过之后,江水竟就此断流,靳国自此大旱数年,直至万顷良田化为焦土,黎民纷纷逃亡他地,终于境内举目便是荒漠,靳国也不复存在。
      这是七杀剑宗族内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的传说,强盛的宗门,绝世的强者,印证曾经辉煌的过往,反衬今时今日苍白的现状。
      当口口相传的过往变成故事,故事变成传说,当传说终有一日也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时,不可逾越的族规终变成了束缚自由的枷锁,尘心终于成了打破他的第一人。
      可在那之后呢?他是否又会如传说般重蹈当年的覆辙,成为下一个悲剧的牺牲,为后辈留下血与泪的诅咒?
      尘心自信自己不会为这些疑惑所困扰着。
      如今已经有太多的事实他证明,跟随宁风致是他生命中做过的正确而前瞻性的决策,在经历了无数次危险的纷争,面对过无数次几乎无力回天的险境之后,在这些困难障碍都在这位新宗主面前化为乌有之后,连古榕都不得不承认拥有卓越的领导才能以及不逊任何人的智慧。
      无数次的成功,超越,前无古人的创举,这使得尘心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弘大的愿望,他期盼他的人生将在宁风致的带领下,成为抒写在大陆历史上,毅力在不朽殿堂里的一座丰碑。大陆上对他和宗门的称谓某一天起从“七宝琉璃宗和他的宗主”,变成了“那位宁宗主和他的七宝琉璃宗” 。
      每当有人问起尘心,你的宗主是怎样的人,他都会停下任何正在进行的动作,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对方,用严肃庄敬的语气告诉他,“他是一位伟大的人。”
      他是一位伟大的人,他值得最浩岸而丰赡的称颂,他是贵族却没有丝毫天生的优越感,只留存与生俱来高贵优雅的气质,他温和谦逊的品质令他平易近人,他是领袖却不被高不可攀的地位蒙蔽双眼,他体察所有人的疾苦,每一个生活在他所能注视到的土地上的人民都会获得平等的重视与幸福,他的功绩足以镌刻满七宝琉璃宗的每一面石墙,未曾向他歌功颂德过的人也不敢非议诽谤他,所有的讥讽与偏见都会在亲眼目睹他宗门的繁盛后消声掩息,他不完美却无人能否认他的杰出,就像他只有七层的七宝琉璃塔,还有两层是他时刻心怀别人却无法看到的民生与天下。
      让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是过于奢华的点缀。每一个夜晚里,他与宁风致相处的任何细节都像蝴蝶一般在眼前跃动,即使在冥想时仰望星空璀璨的苍穹,群星也能拼凑出那线条完美的五官。
      *——*——*——*——*——*——*——*——*——*——*——*——
      “真正改变我的,是在我父亲的葬礼那一天,我平生未见那样宏大的场面,这让我想起母亲死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卑微而悄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离开的方式有这么多,有些人悄无声息的,像被弹落的烟灰一样消失了,而有些人,像潮汐退去,像日落西山,全世界都感受到,全世界都在为他的离去而哀叹。我曾以为现在这样悄然的活着,是为了有一天让这穹顶之下,黄土之上,处处得闻我的名姓。为了得到这些,我牺牲什么,舍弃什么,忍受什么都无所谓,都是值得的。直到我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变得和他一样。我们都是这样,最初的豪言壮语,最初的踌躇满志,在每晚的酒宴里,在金币与金币,酒杯与酒杯清脆的碰创声里击碎,在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里磨平,没有童年,没有中年,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我不再恨他,我就是他。我骨子里流淌着他的血,血缘的诅咒癌症一样蚕食我的生命,我的梦里从不缺少他的身影,他问我有没有想他,不用过分思念,只消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再过十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就能看到他。人们永远不应该用自己过往的经历去批判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不管他们的观念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因为世间的正误永远不仅只有一个答案。这是他教给我的道理。如果我想要活的干净,两袖清风,追求所有虚无幻灭却美好的令人不忍触碰的理想,我愿为之付出任何代价,可我身边的人,生活在我羽翼的庇佑下的人将失去一切,总有一天曾经爱我如手足的军队将会发出不满的咒骂,抱怨自己追随的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懦夫,我的家臣在每一次朝会上窃窃私语,嘲笑坐在宗主座椅上的是一个酒囊饭袋脑满肠肥的傻瓜,有多少人爱戴我敬仰我,就有多少人曾因我的一句话而流血,因阻挡我前进的道路而受戕害。”
      “而这些话,我永远无法告诉任何人。”
      *——*——*——*——*——*——*——*——*——*——*——*——
      “你会后悔违背族规跟随我来到这里吗?”在某一次宗门的集会前,他这样问尘心。
      尘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很久,发现答案自己也不那么清楚,"我不知道,可我不曾违背我的心,我的剑指引我永远忠于宗主一人,它会替我回答您。"
      宁风致看向他的神情中,依旧蕴含着尘心无法读懂的部分,而对方已开始微笑,表情中困惑与眷恋正一分一毫的流逝,那笑容逐渐稀薄,最终如神祇般澹泊宁静,不容侵犯,不染凡尘,似乎那些俗世的纷扰从未出现过,随后他转过身,走出塔楼,面对如山海般欢呼的人群,尘心紧随他的身后,挥手破空霹下无数白金色的剑刃,与宗门的金色塔群交相辉映,整齐如同金丝琴的弦簇。
      有如水墨晕染入纸张,黎明的光华融入夜空,他知道自己从不疑惑,他将追随着他的宗主,直到生命尽头。
      *——*——*——*——*——*——*——*——*——*——*——*——


      10楼2018-11-07 19:28
      回复

        第四章·点翠
        *——*——*——*——*——*——*——*——*——*——*——*——
        腐朽的树干在被暴风吹裂之前,看起来仍保有昔日的坚稳,目前暴风已经在七宝琉璃宗,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间呼啸,只要有前瞻性的倾听,就可以听见树枝间发出的叽嘎声。
        然而这些古榕并不在意,对于一位杀手来讲,没什么比完成任务更重要的。他只需知道在这场伴随着冷雨的夜宴上,当他端着盛放七宝琉璃宗大长老头颅的餐盘走进厅堂的这个瞬间,元老院对宗门长达几个世纪的控制将宣告终结。
        他在所有人面前掀开餐盖,“他身体剩下的部分就在侧殿,请您抚尸痛哭的时候不要忘记提醒他在地狱里诅咒我啊。”
        恐惧如毒药在空气中弥散开,前一秒钟还正襟危坐,煞有介事的长老们惊慌失措,吵嚷着,争相出卖对方,推搡着想要跑出宴会厅,或是有甚者冲上来想要杀了宁风致,便被尘心一剑劈开头颅。
        仿佛能融化天幕的大雨逐渐式微,最终化作柔软的,轻不可闻的滴答声,和着浓稠的鲜血从台阶下蔓延而下,砸在青石板上的时候同雨水一般冰凉,像是将死之人即将停摆的生命之钟,滴答。滴答。
        滴答。
        一切沉寂下来,所有捱过这个夜晚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过去,终于不再有雨水落下,残云已经夜风吹散,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跃出,照耀在宗门屹立千年不倒的丰碑上。
        新的晨曦降临了。
        *——*——*——*——*——*——*——*——*——*——*——*——
        古榕曾以为宁风致不会对任何人流露自己真实的情感,直到对方为了救闯祸的小女儿,而不得不来到武魂殿与红衣主教交涉的那一日。回程的路途中,当四下无人时,他终于看清宁风致温情耗尽后的倦怠,他眼底一抹凉薄的悲情无法消逝,宛若晨星的眼眸里,哀伤演奏着行将落幕的笙歌,这笙歌也融化在永夜的灰烬寂寥中。仿佛凛冬将至,风雪呼啸而过后,春归的希望如此渺茫。
        愤懑自上而下的贯穿了他,他清楚宗主的交易筹码与代价,他早就领略到了,在一次次的宴会酒桌上,萨拉斯不假掩饰的,肆无忌惮的,打量宗主时那放诞露骨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感到一阵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悲戚,因为除了眼神和话语以外他无法用任何的方式讨伐那个无耻**,而这两者除了让他更加力不从心外没有丝毫用处。
        可是他的宗主依旧笑着,温柔儒雅,蕴藉含蓄的微笑永远都留在嘴角,仿佛一切无关于己般淡然处之。
        某种程度上,古榕害怕自己看到宁风致的失态,但他又希望对方能带着普通人的脆弱,把头依在他的胸膛上,缄默地抽泣,给他一个完美的,柔声宽慰,坚定地抚平那些无法磨灭的伤痕创口的机会。
        事实上这一切全部与现实背道而驰,他只是普通的等待在宁风致身边,看到对方处理了政务,沐浴盥洗,最终准备普通的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
        午夜的时候古榕在朦胧间睁眼,惊诧的看到有人正坐在自己床边,身旁因重量而轻微下陷的床垫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幻觉,随后他看清了那人的轮廓——是宁风致。
        他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宁风致轻弱的声音传来,“别,不用起来。”
        “您睡吧,我这就走……”
         声音轻轻消弭在吐息间,夜风的窸窣声掩盖了没有平仄的尾音,他轻薄的身形如镜影般易逝,融化在寡淡的夜色里。月光披在宁风致的发丝上,在明暗间沁着夜幕般的黛蓝色,古榕握住宁风致的手,在对方想要抽离的时候附以坚定的毋庸置疑的力道,感受那一层失去温度的皮肤包裹下伤痕累累的灵魂。
        宁风致不安地动了动,“原谅我……”
        他摇头,手指覆上对方的嘴唇,堵住那些将要破坏这一刻美好的话语,“留在我身边。”
        于是他们面对面侧卧,在对方瞳孔里捕捉自己身影的沉默。
         宁风致半睁着眼,瞳孔想浅湖的镜面倒映出天空。他很精致,像颜色最淡的花一样有脆弱的风姿,他体察周遭的际遇,当有人为他奉上一份凉薄的情感,他也会认真的回馈,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爱是失去的幸福,幸福奢求希望。他有超然众人的独特魅力,与他的朗月之美比起来,正值花季的少女也只像是浅淡的星光。古榕不由得肖想他入睡时的样子,梦魇无形,扰乱他思绪的静谧,他呼吸不再平稳,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梦中的低语。
        古榕忽然就发现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察觉到这个比任何人都擅长掩饰与伪装自己的男人,正在用他的一举一动向他发来特殊的讯号。宁风致极善于示弱,总是用一种微妙的方式将自己至置于弱势的地位,让人感到他是安全的,温和而无害的。但这个,或许是大陆上唯一一个未凭借实力便将自己置于权利与荣耀巅峰的男人,从不屈服于任何人,他足够坚韧。
        少有什么能促使一个本就软弱的人变得坚强,同样也少有什么能让坚强的人脆弱。无非是终于死开固守的堡垒,在那或是软弱,或是坚硬的外壁上享有刻下一道痕迹的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


        11楼2018-11-07 19:28
        回复
          第五章·铣刻
          *——*——*——*——*——*——*——*——*——*——*——*——
          究竟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或许在从前古榕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他可以感受到,属于宁风致的某一部分正融入他的骨血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从你出生起你就是完整的,你独自一人谋生,每个夜晚孤枕入眠,你从未认为这其中存在任何不妥,直到你遇到他。
          他是你独一无二的珍宝,在他身上获得的任何一种经历都是之前前所未有的。
          这是一份与你之前所有情感都不曾相似的感官体验,你从渴望他身上最吸引你的某个部分,渐渐蔓延到他的全部。
          你渴望与他有更多的接触,从不经意的一瞥到火热缠绵的亲吻,从萍水相逢的路人到日夜缠绵的爱侣,从白首如新到倾盖如故,从宿世日出到往生日落,从最初到最终。
          你们本应是朋友,可是你不再想要这份发乎情止乎礼的友谊,你渴望与他成为死生不离的结发夫妻。
          你把你与他的感情系在脐带上,带去坟墓里,任凭人类世事沉浮,万物生死轮回,跨越千山,纵横沧海,时光流逝,初心未改。
          *——*——*——*——*——*——*——*——*——*——*——*——
          当曾经的孤独绝望痛苦都已经过去,如今他以为他应不再对生活有任何抱怨时,当他找到值得追随一生的领袖,肝胆相照的友人之后,他发现他竟开始渴望起一份最善于无果而终的情感。
          接近一个人很容易,了解一个人却要用很久的时间,默默的等待与暗自揣测永远无法触及真相,宁风致像一泓静静流淌的水,不知深浅,不可捉摸。他对古榕这样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后者。”
          *——*——*——*——*——*——*——*——*——*——*——*——
            宁风致几乎从不褪下那身整齐雪白的三件套,那些昂贵而极尽精致,来自佛罗伦萨与米兰的西装似乎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以至于古榕第一次看到宁风致赤裸的脊背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的皮肤比官窑里用最好工艺烧造的白瓷还要精致细腻,象牙般的肌肤很容易就令他与那些粗鄙的武夫区别开。可是他的的身上有许多伤疤,那些肩背上的疤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蛇盘踞着,毁坏了他本该纯净如一张未遭人染指的白纸的皮肤。
            这某种程度上出乎古榕的意料,他也曾受过伤,在他年轻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创口频频出现在他身体各处,伤疤即使没有优秀的治疗师也会愈合的很好,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而宁风致,这位天下第一的辅助系魂师,为什么不将这些疤痕抹去呢?
          "你很好奇。"他的宗主偏头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你不会想知道的,疤痕代表的不总是荣誉与光耀的故事。"
          "当然不,这些伤是谁造成的,我要去为你斩下他的首级。"
            宁风致用他那安静眼睛看着他,"没有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不恨他,我应该感谢他。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他是我父亲。"
            尽管极力遏制,古榕还是无可避免的深吸一口气,宁风致用冷静的近乎可怕的语调讲述着更为可怕的事实,而这事实残酷的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正一脚踏入毫无光热的寒潭中。
          "当这些伤口还流血的时候我没有能力治愈它们,所以我决定永远留着。"
            他仍然平静的可怕,甚至没有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古榕发现他是如此恐惧于看到宁风致这样的表情。)"它们永远提醒我这世界上想要在任何人处得到信任与爱而不付出代价是一件多么不现实的事。"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
          ……他当然清楚。
          他出生在一片无数人埋身一生的地狱里。(那里有永远扫不尽的灰尘,大多数时候干涸无比,一旦下起雨来就会变成犹如还未褪尽中世纪遗毒的欧洲城镇,新镇那边的移民给雨天的巷子起了个别称——皇家沼泽。)
          在他还带着半截脐带的时候就被不知去向的生母遗弃在巷子角落堆满鱼肠死老鼠以及泔水的垃圾堆里,一刻不停的被一个孤儿院扔到另一个孤儿院,从生下来起就没吃过一天饱饭。
          当他挣扎着从这片沼泽中爬出来,靠杀人挣一口饭吃,因为这行当做的太出色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并最终如鱼得水,在那些雕梁画栋的贵族楼阁中占有一席之地时,他终于循着初生时的气息回到此地,悲哀的发现似乎那些街边肮脏破旧的小酒馆,那些仿佛骷髅张着黑洞洞的嘴,等待吞噬所有游手好闲之徒青春生命的地方似乎才是他夙命中的归宿。
          那里仿佛有某一个部分是同他联系在一起的,令他无法舍弃。
          他当然明白,他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这辈子也不用再回到这片地狱里,可是他还是回来,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周日去到教堂做礼拜一般自然而然。
          理智越清楚情感竟然越混乱,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要回来,衣冠楚楚的回到这片他的出生之地,为的不是让那些曾经将他视若蝼蚁的人看到他当下是怎样的风光境地,而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掩埋那些记忆里最阴沉的部分,不能忘了他的过去,就是这些过去将指引着他前进,永不回头的走下去。
          可这一切已经改变了,从宁风致在那个下城区的酒吧找到他,推开他手里的酒杯的那一刻起。
          他的天使降临到这片地狱了。
          他的天使一身纯白的西装,领带挂在他纤细的脖颈上,他冲古榕勾起一个最温和的笑容,仰头把古榕剩下的威士忌全灌进喉咙,流畅的把杯子推回给酒保。
          他露出的笑意柔暖到直抵人心,他纤长睫毛覆盖下的瞳孔里充盈着大海与雨后天幕苍穹般的澄净。
          他拉起古榕的手穿过尘土飞扬的黑街,傍晚的灰暗苍穹下尽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落日的光芒洒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是梦境般不真实,古榕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阳光下的街道竟然如此熠熠生辉,风翻动宁风致的衣角,银白色的布料让他面容如星辰般皎洁,眼眸清澈干净的仿佛任何人得到他的注视都如同接受洗礼。
          他带着真诚的关切说,“答应我,别再来这样的地方好吗?”
          于是古榕从那一天起真的再未踏足这里。
          他把过去统统抛在脑后,忘掉所有心结,他不再向任何神明祈祷,因为他的天使就在身边,他是通往天国的阶梯,是逃离地狱的蛛丝,古榕因他而虔诚。他看着宁风致的背影,觉得那前方的路好像有了一片花海似的,而他的未来与希望正先他一步,轻快的,飞扬着向那片热烈的颜色飞奔而去,于是他站起来,向宁风致跑去,只一步,就猛地迈过了死神与光阴。
          ……可是这不公平,宁风致如此轻易的为古榕解开心结,让他有理由放下过去奔向更好的未来,为什么他自己非要把一切统统攥在掌心,宗门重担与沉痛的过往,人心险恶与世态炎凉……对于悲伤和酸楚,他从不多著一字,潺潺缓缓地道来,举重若轻。
          如果他的宗主有一天也能放下所有的责任义务,露出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若这笑容中有一份是因为古榕,哪怕一丝一毫他都甘之如饴,他都会之耗尽一生。
          *——*——*——*——*——*——*——*——*——*——*——*——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古榕望着宁风致年轻而疲惫不堪的身影,不用肖想就知道用痛苦的童年经历会带给一个人压抑的伤口,足够让他毫无波澜的掠过任何青少年时代应有的情感阶段,叛逆,亢奋,反感……或许从一开始宁风致就把生理和心理当做是两个完全背离的整体,因为他早就学会了将孤独视作自己忠贞不渝的伙伴,凉薄就是世态与他交换的最浓情蜜意的礼物,没有任何人怜惜他悲惨的遭遇而给予他任何情感上的慰藉,哪怕一小部分。古榕在这一刻再也无法遏制他的情感,内心翻涌的若海沸腾般的情感。
          早于沧海桑田的推移,早于鸿蒙初辟的伊始,甚至早于恒古洪荒的原初,在冥冥中有拉扯着不同命运的牵线,这源自宿命的羁绊无法断绝,他并肩站在一起过的每个片刻分秒都历历在目,因为他生来就是要站在他身边的。这份情感让他以为仿佛在百年或者一千年以前,在这片黄沙般苍老而不可考的时空的荒原里,他是拥有过他的。这份情感在清晨的冰冷湿气里令他感到温暖,然而温暖渐渐滚烫,随着那个人吐息间的热度灼烧起他的内心,他无法冥想,无法平静,思绪将心底里陈年的旧事翻入脑海,闪回的片段一次次重复,伴着笑语与哭叫拉扯着他的心灵。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这没关系,风致,我希望你的伤疤不再变多,我希望你今后的几十年能过得好点儿。因为你再也不需要记住那些本就宛如利剑般的悲伤回忆,因为从今往后有人哪怕穷其一生也愿意追随你,哪怕折颈挫骨也将保护你,哪怕牺牲自己到除了死亡一无所有也要陪伴你,我愿意为你做这所有的一切而不求回报……这样,你是否愿意向我暴露你全部的自我,让我有机会完整的接纳你,了解你,爱你。
          ……而这些,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再热烈的拥抱也不代表不会放手,亲吻的嘴唇最终总会分离,即使没有命运洪流和彼此的不忠在期间阻挠,死亡也会把最热切而坚贞不渝情人分隔开。所以他只是默默握住他的宗主几乎和金属质地的门一样寒冷发凉的手指,用自己的体温而不是魂力让所有的指尖温暖起来(尽管此刻他希望触碰他身体的部分不仅仅停留在手指)。
          拿走我所有的光和热,只要你想。


          12楼2018-11-07 19:31
          回复
            *——*——*——*——*——*——*——*——*——*——*——*——
            据说突破90级瓶颈是生死的分界线,像岱岳间分明的阴阳界,一步不是天堂即为地狱,要承受旁人难以想痛不欲生的折磨,成功者名垂千古成为镌刻在大陆浩瀚史诗上的一颗不朽明珠,失败者则失去一切,荣誉,生命,随着死亡全部灰飞烟灭。
            许多人都这么说,许多有趣的故事最后都一定要这么告诉你,人在濒死垂危之际,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眼前都会如走马灯般回闪起自己的一生,在与死神相拥的前一瞬里,你仿佛正在踏上一场熟悉而陌生的旅程,原本你以为会刻骨铭心死生不忘的人和事其实和你当初肖想的完全不同,时光抹去回忆棱角尖锐锋利的棱角,不经意间淡化了曾经的仇恨与纷争,潜意识里你真正铭记的,都是曾经拥有过的爱,未来得及补偿的爱,永远失去机会的爱,你突然意识到原来爱是你生命的全部,你因爱而生,为爱而活,失去爱的躯壳与抽离灵魂无异,那时你唯一后悔的,只有未来得及付出更多的爱。(而唯一能将你从生死线上拉回生者世界只有你自己,唯一让你坚持着挣扎着不愿撒手的,是你对某个人彻底的执念般永世不渝的情感。)
            你以为那一秒钟很短,其实很长,足够让你完整的回想起你的一生,那时你就会明白冥冥中神明赋予你生命的意义,以及你一生中最珍贵的究竟是什么。
            *——*——*——*——*——*——*——*——*——*——*——*——
            古榕如今明白那是怎样一种体验了,魂力顺着四肢百骸涌向心脏,血液冲刷过脑海,挤压着天灵盖仿佛即将喷涌而出的岩浆,生死攸关的时刻真正到来,灵魂却仿佛离开身体,正遥遥的望着那躯壳。
            (他看到了……那些被无数笔者反复形容描摹的一幕。)脑海里晃过尘心的身影,许多年前他们最初相遇时,蝉鸣午后,仿佛永远也不会完结的夏天里,他坐在树上,把咬了一口的青苹果砸向那个白发少年的脑袋……偏了。
            “喂,你是谁?”
            “喂,你是木头吗,怎么都不笑一下……”
            他惊讶的发现那些回忆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像一盘被风吹拂的散沙,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到虚空中。年少时的情感悸动并没有被遗忘,只是如今早已释然。该被遗忘的过往已消散,他们留下的回忆像是卷入蚌壳酿成珍珠的沙砾,深藏在岩洞中被岁月发酵的红酒,历久弥珍,历久弥新。
            然后是宁风致。
            他坐在月夜的廊桥下安静的翻阅书本,古榕从阴影里走出来为这个纤瘦的身影披上风衣。
            “该休息了,宗主,还在看什么呢?”
            他试探性的覆上宁风致的额头,向后捋顺发丝,感受发梢沾上的露水的寒气。(尽管他的宗主没有任何要避开这种触碰的意思,他仍然忍不住紧张的偷偷咬住下唇。)
            “没关系,这么悠闲的时候不多。陪我坐一会吧。”
            宁风致伸出手拉着他坐下,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保持着手指轻微触碰的姿势,他扫过对方手里的精装书,上面只有一首没有题目的诗。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宁风致用轻柔声调缓缓念出诗句,甘醇的音色让语言仿佛有了具象的魔力,每一个字都不轻不重地落在他心口。
            “古叔很喜欢?”他们贴的很近,宁风致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喷吐在他颈窝上,“这本书送给你了,你平时看书的时候可不多。”
            他不确定这语调中是否带着淡淡俏皮的戏谑,宁风致扬起他下颌消瘦的弧度,月光下他的侧脸剔透而美丽。
            勾月清冷的光辉铺洒在他身上,院里的风铃正和着清风发出动人的响声,宁风致转向他微笑,他的眼底闪烁着黎明晨光,蔚若与雨后天明,他身上幽兰般的冷香萦绕在古榕鼻息间,两人的肩膀似有似无的磨蹭着,他无比希望在此刻将他引进臂弯,让他安歇在他胸前。
            他竟能幸福至此。
            浑然不觉间他已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陪在他身边,今后还将花去更久的时间,过往顺着时光的脉络追上来,如现实般清晰。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那声音如歌声般缥缈,在他心头盘旋了好久好久。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命运将交付与他的使命,宁风致,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并非出于忠诚,或难以排遣的情欲,或浮于外表的目醉神迷,或其他,任何的借口。他不需要拥有他,看着他就足够了。他可以靠着看他一眼活下去,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因为这仿佛是本能,是天性,是铸入骨血的命运的不容忤逆。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而所有的这一切,虚伪的假面,清晨的迷茫,午后的昏眠,面对应酬的强打精神,他捱过这一切,只是为了在这条永不分岔的路径中抽身,从那个僵滞的世界探出头来,看他一眼。
            而在那之后,古榕知道,自己开始拥有希望。
            *——*——*——*——*——*——*——*——*——*——*——*——


            13楼2018-11-07 19:31
            回复

              第六章·珐琅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当那个前一秒钟的下属掏出明晃晃的刀子向宁风致刺来时,古榕几乎没花时间思考,条件反射的本能让他的身体先于思想动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挡在了宁风致面前。其实扎在他身上的伤口很浅,也没有带来多少疼痛。可是看到他的宗主一脸焦急与担忧的表情时他有点想躺在地上呻吟了。
              *——*——*——*——*——*——*——*——*——*——*——*——
              晚些时候他在书房里找到正把自己埋在高高的信函和公文里的宁风致,看到他来了,对方放下笔转头微笑,“今天白天的事情多亏有古叔在。”
              古榕得意起来(现在他是宁风致的救命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就应该有恩人的待遇。),他随手扫开办公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抖了抖衣服,像一个刚刚加冕完的皇帝般坐了上去,又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无赖般把手撑在(他宗主正款款而坐的)高背椅上,用几近浮夸的表情附身问,
              “那么,一个人应该得到怎样的奖赏,如果他救了他宗主的性命?”
              宁风致温和的勾起嘴角(那笑容棒极了,如果不是还没有完全把自己的脑子从楼上丢下去,古榕几乎要扑上去摸摸他的嘴唇),他转身走到古榕背后,伸出手轻柔的触碰他的脸颊,拇指擦过滑动的喉结,他的手指堪比最柔顺的丝绒,古榕能感受到自己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上扬,最终定型成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笑。
              那双手离开他的脸颊,最终舒展着覆盖在古榕的眼睑上,像栖着一只蝴蝶。他闭上双眼,宁风致的声音,气息,真实的触感都近在咫尺,他感到他的宗主轻俯身体,在他唇边落下温情的一吻。宁风致的没有加深这个吻,也没有抽离,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在远离,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
              然后他们贴的更近,脸颊相对,他贪婪的呼吸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幽兰的香气,脱口而出的满足叹息几乎要变成一声呻吟。
              宁风致在耳畔呢喃着那些轻柔的话语,现在古榕无比确信那就是恋人耳鬓厮磨时常用的语调,
              “谢谢你,古叔,谢谢你救了我。”
              古榕舍不得拿开覆在他双眼上的手,干脆就闭着眼睛问他(正好也可以挡一挡他因自信心爆棚而露出的傻笑),
              “当他们要来杀你的时候,你害怕吗?”
              “当然,”他看不见宁风致的表情,这让他有一点点惋惜,“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不论我身处何处,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了。”
              蹭的一下,肢体末端的血液仿佛瞬间冲到了头顶,古榕不确定刚才他是否脸红了,他的宗主向来含蓄内敛到极点,刚刚那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在告白了。
              古榕迫不及待的揽过宁风致,抱住那纸帛般苍白单薄的身影,褪下对方那身几乎一成不变的素白西装,露出布料包裹下的身躯。
              他望向宁风致赤^裸的上身,在即将脱口而出任何一句溢满深情的语句时,首先被吃惊打断了……那些伤疤,那些让古榕不论过多久都难以释怀记忆犹新的伤痕,都消失了,仿佛有某种神奇的魔法一夜间治愈了它们,如同石子投下后重归平静的湖面,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很惊讶?我也是。”
              “我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治愈这些伤痕……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为我证明了我是错的。”
              古榕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请神明原谅他的不虔诚,曾经如同祷告般的祈愿竟然也有变成现实的一天,他翻下桌子,碰掉了至少两摞公函,在宁风致来得及露出任何一个不满的眼神之前吻了上去,然后在一声惊呼中拦腰抱起对方,从脖颈到胸膛上胡乱亲吻着。
              宁风致低喘了一声,手臂揽上古榕的腰,
              “我们去卧室。”
              *——*——*——*——*——*——*——*——*——*——*——*——


              14楼2018-11-07 19:32
              回复

                第七章·鎏金
                *——*——*——*——*——*——*——*——*——*——*——*——
                “他笑着,你知道的,就是那种……那种最经典笑,似乎这一天……这一刻,和平时,和之前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真的,我发誓,虽然隔得那么远,但你要相信,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了,看到了……可是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只能猜,我这剩下的半辈子只能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而活着,我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而他不……他不知道,他一直那么信任我,我把这一切都毁了,该下地狱的人是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知道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可我只有……喝醉了……才有勇气向你说这些话,我永远没机会向他说这些了,永远没有了……好了,今天你听到的已经足够了,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这些话,如果不是讲述者面对着你,你完全无法想象它会是从这样一位因冷静残酷而著称的尊者口中道出的,而古榕,此刻他不再是那位万人之上的封号斗罗,他在这喧嚣的下城区酒馆中,在屋外死寂如深海般的子夜里,仅仅是一个失魂落魄的鳏夫。
                *——*——*——*——*——*——*——*——*——*——*——*——
                第三把剑扎在尘心后背。他整个人向前扑倒,痉挛着匍匐在地上。他呼吸的声音沉重起来,背脊剧烈地上下起伏,那具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正承受着巨大痛苦。
                千道流把尘心随意丢弃在地上。他的身躯擦过地面,残破的衣物拽在身后,划出一道猩红血痕。他在剧痛中醒来,感觉浑身肌肉像是被腐蚀殆尽,只有残余筋腱黏在开裂的骨骼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衰变死亡,疼痛从肌理百骸翻涌而出,汇聚到他的皮肤下寻找着出口。血管一点点碎裂开,淤血积压在胸腔里,顺着全身遍布的伤口流出,把他裹在鲜血制成的衣物里。尘土附着在他的伤口上,带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他的身体仍在试图修复自己但是远慢于他死亡的速度,每一个细胞在新生完成前就被搅碎,把他拖进无止境的折磨中。
                “宗主!”,他叫到,费力看向被他保护在攻击死角方向的宁风致,“快走……”,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想到那个毫无还击之力的人即将失去他最后的保护,尘心感受到一阵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他被再次拽动着落到地面上,脊柱像石膏一样被撞裂成数段。他在呼吸的间隙中费力的咳出一口血来,心脏几乎被疼痛绞成碎片。
                千道流的剑刃再次抵住他,他一脚踏在尘心脖颈处迫使他扬起头。“对你,可比杀死你父亲容易多了。”
                说完,长剑对准尘心左胸用力刺下。
                “不!求你……”他听到宁风致的声音。
                *——*——*——*——*——*——*——*——*——*——*——*——
                那把本应夺取他性命的长剑停顿下来,转而刺破了尘心心口的衣物,在皮肤上割开一个伤口,血液从中涌出,把剑尖染成黑色。
                血液与尘埃遮挡了他的视线,在一片猩红色之中他看到宁风致扑到自己身边,双手颤抖着试图治愈他身上的出血口。太多了,遍布全身。他无法顾及,手掌被染成红色。
                “求您,”他的宗主面容像是被打碎的镜面般裂开,露出最底层柔软而脆弱的内核,泪水无法遏制地滑落,“求您放过他,我和我的宗门愿意应允您的一切要求……”
                千道流笑了,“一切?”
                他走到尘心身边,一脚将其踢翻过来,又单手扳过宁风致,观察到后者脸上满是泪水与尘土,哀求的神情几乎能让心肠最冷硬之人动容,他这一生中见惯了旁人在刀剑下哀求自己的模样,可他乐得于欣赏更多。毕竟这才是杀戮中最有趣的一部分,不是么?
                “那我就选你作为代价吧。”
                *——*——*——*——*——*——*——*——*——*——*——*——
                千道流感应到空间中若有若无的魂力波动,古榕马上就要赶来,他仅仅迟了一步,最后的时刻他们几乎将触碰到彼此的手指,而他在古榕愤怒而绝望的喊声中,带着宁风致穿越空间之门,仅留下一片废墟。
                一切都结束了。
                古榕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记忆不断闪回到十几年前他们初见那一日,宁风致曾问他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当时他仅仅是点了点头,留下一个不那么确定而清晰的答案。
                如果再一次,他会回答,“是,是的,永远。”
                如果再一次,他一定会及时赶来救下他,赶来挽救这危局。
                如果再一次,他会为他赢回所有的荣耀,让他的名字伴随着灼灼功勋从大陆西侧传到东侧,在他的加冕礼上作为最忠心的王辅向他盟誓,亲自告诉他他的指引是没错的,古榕将永远长伴宁风致左右。
                如果再一次……
                *——*——*——*——* THE END *——*——*——*——*——*
                ……OR TO BE CONTINUE?


                16楼2018-11-07 19:40
                回复
                  2025-06-16 16:23:56
                  广告
                  呵呵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8-11-08 01:44
                  回复
                    dd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8-11-09 16:13
                    回复
                      好吃✺◟(∗❛ัᴗ❛ั∗)◞✺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11-10 12:12
                      回复
                        dd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11-10 12:35
                        回复
                          头像是芭乐∑我的妈∑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11-20 00:25
                          收起回复
                            呜呜呜看到粮了!!!好吃!!!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12-09 17:51
                            收起回复
                              2025-06-16 16:17:56
                              广告
                              所以说有后续嘛?!【激动到语无伦次】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9-01-12 02:39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