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鸡刚叫了两遍,我便被哥哥叫起来炕,使劲想睁开惺忪的睡眼,无奈呲麻糊(眼屎)粘的上下眼皮实在是不得劲。好不容易抠开了眼,哥哥已经分配好任务:他背上最大的篓子,我背上一个次大的篓子。哥哥的篓子里放了一把扫帚,我的篓子里放了一把竹耙子,慌急慌忙的往村下的杨树林子里走。去晚了可不行,树叶子就让其他人搂完了,那我们家就没得烧了。所以必须早起。
天上的星星依然在那挂着,层层麻麻,星罗棋布。刮了一宿的风仍然吼吼儿地叫唤着,好像在催我的魂儿,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乱舞,一会儿就像没气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落回到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像老奶奶的手一样,戳着天空,比比划划,数着今年的冬天和过去的冬天有啥不一样。昨天晚上我没睡好,一条土炕上睡着一家老小,偶尔会响起奶奶或者哥哥咳嗽的声音。反正我是睡不着,窗外大风像鬼怪一样的舔着我家的纸窗户,有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故意往我家已经千疮百孔的窗户上撒着一把又一把的沙子,我是又冷又怕,头缩进被窝里,耳朵里回想着奶奶讲的天魔和地魔的故事,就这么胆战心惊的迷糊到哥哥叫我起炕。
硕大的荆条编制的篓子严重掩盖了我和哥哥的身高,蒙蒙亮的山间小路上我俩像两个地魔在蠕动。寒冷早已经冻没了我的睡意,雷锋帽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凌冽,有时候风硬的呛得我都喘不过气儿。不争气的能带(鼻涕)不知道被我抽吸了多少次。实在难受了就用袄袖子使劲逛一下,所以袖子上早已经有了一层能带铠甲,有时候还蹭的脸或鼻子生疼。我和哥哥都不说话,一个前边走,一个默契地后边跟着,到了村下的杨树林,赶紧跟抢收似的一个用扫帚扫,一个用耙子搂。不一会儿,我俩已经搂了两堆。这个时候,领家的张大毛和张二毛也背着大篓子来了,看到我们已经扫了两堆,很是不高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抢了他家的柴火一样。我们都不言语,竞争已经开始,也没有了再说话的份儿,赶紧各自为战,继续扩大成果。没多大会儿,二伯家的哥哥来了,三婶家的大姐来了,五爷爷家的小叔也来了…..
天逐渐亮起了鱼肚白,启明星傲气的挂在西边的山顶上,杨树林里开始热闹起来,几乎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聚到这片林子里来了。来的早的已经扫起了几堆,来晚的只能从边边角角的去拾掇点。
天刚要大亮时,杨树林里的地上已经被我们扫的干干净净。一堆一堆的树叶像坟堆似的堆在一棵棵杨树根底。偶尔有调皮的风吹过,我和哥哥赶紧用扫帚、耙子或石头把我们的战利品压上。我和哥哥已经开始往篓子里装树叶,装满后还用脚使劲踩一踩。然后一篓子一篓子的背回家里的柴草堆里,这就是我们生火做饭烧炕取暖的柴火。寒冷已经被劳动驱走,胜利的兴奋已经燃烧了我们的心火。我们不必担心谁会偷走我们的胜利果实,山里的孩子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会在下一个明天起得更早。
背完最后一堆树叶,村里已经开始炊烟袅袅。吃过早饭,我们挎着娘给我们用碎布缝制的花花绿绿的小书包去上学。路上小伙伴们叽叽喳喳地探讨着早晨的收获,不仅感叹: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