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意
洛虹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早已离开的爹爹,有一起同生共死的七剑兄弟,有野心勃勃的墨穹,还有那个在心里住了很久的少主——墨临渊。
梦里的场景杂乱无章,但洛虹却能清清楚楚地记得里面所重演的一切。
说来也真是奇怪,在过去的五年间,墨临渊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可是重逢之后,却能在梦中时常见到他。
他不再是以前被仇恨充斥的魔教少主,他如今只是一个拥有足够威望、能让整个武林为之一颤的年轻霸主。
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闪过,却独独停在墨临渊拉弓射箭的那一幕。
洛虹记得那种痛,痛到心里。后来凌蓝从墨临渊处得到血魔癫疯丸,他明知是算计,还是连同那痛一起咽进肚子里。
他也曾想过放弃,因为爱上自己的仇人,真的太苦。他看见墨临渊张狂的笑,听见他挑衅的话语,感到他满目的仇恨,他觉得自己已经爱不动这个魔教少主。
当年,为了戒掉血魔癫疯丸的毒瘾,他以雷电相引,强行解除。他忘不掉凌蓝哭红的泪眼,但他更想好好感受这种痛,再通过这种痛来感受自己真切地活着。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磨难,多多少少的阴谋,来来回回的失去,洛虹的思念早就随着时间刻在骨子里。他丢不掉,也不想丢……
但是现在,墨临渊还活着,洛虹觉得自己漫长的等待似乎有了希望。若非正邪不两立,他并不想和他成为仇人。
画面还在快速转换,一切好像都还发生在昨天。
洛虹在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轻柔地碰自己的眼角,好像擦去了什么东西。耳边又是一声轻叹,听得他的心在钝钝地疼。
“临……渊……”
洛虹轻轻呢喃出一个名字,那人擦拭眼角的手一顿,片刻后重新抚上他的额头,似眷恋般徘徊,最后还是离开了……
好像有什么在离自己远去,他只能慌乱出声。
“临渊……”
等到洛虹彻底苏醒时,已是夕阳西斜。
他缓缓转动脑袋,看见坐在桌边的凌蓝,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凌蓝……”
睡得有些久,声音沙哑,但凌蓝还是马上就来到床边。
“洛虹,你醒了。”
藏住失落,洛虹答应了一声。
凌蓝道:“逗逗说没事,虽然旧伤复发,但是调养一阵便好。”
洛虹喝着水,轻轻点头:“辛苦你了,凌蓝。”
凌蓝笑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些作甚?何况我也刚来不久,在我与沈家兄弟周旋之时,在这里的一直都是墨临渊。”
洛虹连忙抬头,拉住凌蓝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凌蓝拿过洛虹手中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中,笑着说:“我说,之前,在这里的一直是墨临渊。”
“临渊……”洛虹接过茶杯,慢慢抿着杯中的水,仿佛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嘴角有甜甜的笑意。
凌蓝正欲说什么,身后的房门开了。
墨临渊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汤药,不过平时高大英俊的少主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他的衣服上沾着黑色的药汁,脸上和手上有着煤灰。见到这副样子的墨临渊,洛虹呆呆地看着,凌蓝倒是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墨临渊黑着俊脸,几步走到桌边,“啪”地一声放下托盘。
凌蓝又笑了一声,悄悄来到门边,出去时关上了房门。
墨临渊拿起汤药伸手递给洛虹,像上次一样带着命令的口吻:“喝了。”
洛虹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口中虽然有点苦涩,但是不知为何却甜进心里。看着眼前略显滑稽的男人,洛虹还是轻笑出声。
“不许笑!”墨临渊咬牙说道。
他不久前拉着神医逗逗抓药煎药,自己何时做过这种事情,自然是狼狈不堪。看来眼前憋笑的这个少年真是自己的劫数,居然让自己如此窘迫。
想到之前他看见眼前人在睡梦中从眼角滑落的眼泪,和那两声自己听来心情复杂的呼唤,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洛虹……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墨临渊有一种满足感,那是久违的感觉,不像是仇人之间该有的情绪和相处方式。
莫非自己真是疯了不成?还是中了邪?
将药碗放回托盘,墨临渊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被洛虹叫住:“临渊,谢谢你。”
墨临渊应道:“嗯。”
简单的回答,好像在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墨临渊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了房间。
只是这一次,魔教少主的身影怎么有点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