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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反噬
沈巍心中惊颤，他未必不能给他一个这样的“保障”，但他真的要给吗？他真的能确保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全身而退吗？他所行之事皆是万分凶险，如若全然不避赵云澜，岂不等同于将他也置身其中，他也有他的恐惧，他也一样害怕失去他、害怕看到他为自己撕心裂肺的那一天……可他的云澜想要，若非对自己爱之深切，又怎会如此心生恐惧又心向往之，而他身为大能者，面对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竟是连一个“让你能找到我”的承诺都给不起吗？沈巍忽觉无力，眼前恍惚，有些迟钝地站起身：“云澜……”
赵云澜见他脸色忽变，目光涣散，一把揽住他：“小巍，你怎么了？”
“我……”
沈巍一刹那的心神激颤，身体就有了反应，今日他曾化身斩魂使，他知道这一波反噬此刻便要发作。他的双腿似已麻木，强拧着身子往前挪步，才挪出去两步，就已经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淋漓，摇摇欲坠……
他看到赵云澜在张嘴叫他，他却感觉自己被投入水中，不停的下沉、下沉，岸上的一切越来越不真实，他只觉胸口憋闷无法呼吸，刺骨的冰冷却伴随着沸腾的血气，下一秒，就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浓烈得有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一束妖艳红梅，他不禁哑然失笑了，依然风华无双，可身边的人却吓得魂不附体，抱着他软下去的身体几乎声嘶力竭，可他真的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一个晚上，同一个号码。司空越的手机第二次亮了起来：“救，救小巍……”

赵云澜多久没有亲眼看着沈巍吐血了，他最害怕看到他满身沾血的样子，记忆中那一抹重叠的色彩过于浓重，足矣令他呕心抽肠、生不如死！以至于司空越最终是破门而入的，因为赵云澜紧紧抱着沈巍失去温度的身体就这样坐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
司空越蹲下身掰开赵云澜僵硬的臂膀：“赵先生，赵先生！”一边叫他一边从他怀里抱起沈巍，迅速地走进房间，将他轻轻放到床上。
赵云澜手中一空，猛地回过神来，冲过去扑到床上狂乱的喊：“小巍，小巍，司空越，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司空越一手撑开沈巍的眼皮查看，一手握着他的左手，在他的合谷穴按压：“昏迷了。”
“什么？你救他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快救他啊，我能做什么？”赵云澜心疼得不行，十二万分地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他自己，替他痛、替他受煎熬、替他去赴死！
“我正在救！”司空越良好的职业素养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甚至觉得现在更需要管一下的是这位赵先生 ：“你这样吵只会妨碍我，请你冷静，赵先生 。”
司空越一刻不停地继续在沈巍的手臂、耳后，头顶各处游走，刺激他的穴位，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可沈巍任由摆布，像个人形娃娃一般柔软、乖顺、静止！
赵云澜快疯了，冲着司空越又开始嘶吼：“为什么还不醒？他不会痛吗？你给他打针啊，给他用药啊，你把他弄醒啊！”

“他比较特殊，你应该知道吧，求一刻爽快，最后亏的还是他的身体，道理我都跟你讲过了……”司空越皱眉看看他：“赵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更严重的状况，如果你先乱了，受伤害的还是沈巍！相信我，我知道怎么对他是最好的，你也应该知道！”
司空越额头已沁出了汗珠，但他沉稳规章的动作和言语间的镇定都在向赵云澜彰显他的底气。很显然司空越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巍这样，他甚至见过更多、更严重的状况。赵云澜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因为他说的对，如果自己先乱了，受伤害的还是沈巍！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赵云澜觉得比他一辈子还长。
“沈巍，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司空越低头在沈巍的耳边叫他：“很快就过去了！”
“小巍，小巍……”赵云澜看到他轻微地蹙了蹙眉：“他能听到吗？”
“嗯，不排除！这口气缓过来了，清醒还得再等等。”司空越解释道：“赵先生 ……”
“叫我赵云澜！”理智再度回到了赵云澜的身体里，他的小巍需要他：“我要怎么做？”
“等！和往常一样照顾他！”
“好，我等！”
直到沈巍的身体有了回暖的迹象、嘴唇也爬上了一丝血色，司空越才起身告辞，出门前仍不忘嘱咐赵云澜：“如果他发烧了，先物理降温；要入秋了，他的呼吸道比较敏感，千万注意保暖；下一次遇到任何突发状况，在救援赶到之前，保持冷静，尽可能帮他，至少想办法保持体温，记住，晚一分钟干预，都有可能落下新的病根……”

赵云澜受教，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在等沈巍醒转的时候，他又冷静地理了理思路，自然而然地觉得沈巍这次发作与他的外出有莫大的干系，该问谁呢？如果沈巍有心要瞒他，“技术”上他肯定斗不过一个“神”啊，哪怕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又能怎样？确实是抓不住、也追不上！
赵云澜有一点没猜错，沈巍日间离开，确实是去做斩魂使该做的事了，而其目标正是隐藏在那起“灵媒”事件背后的主谋。
这个城市喧嚣人声的背面，总是隐藏着现世的宁静抑或涌动的暗潮。龙城以西的一片山水之地，走势背阳，土质阴寒，历来鲜有人迹，却有人在此遐方绝域以取骨收魂之术豢养小鬼，供己差遣。所谓的灵媒不过是为他趋使、掩人耳目的冥府探路人。事情一经浮出水面，沈巍便想好了要赶在特调处灵媒事件收网之前，先行铲除了这个隐藏的威胁。这也不过是他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为赵云澜做的事、亦是身为斩魂使的职责。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一来一去，自己竟然被赵云澜反套路了一把。

第二十二章 巍
沈巍的生活极其简单，他既没有所谓的社交圈，也不贪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个与赵云澜朝夕相处的家，就是他全部的念想，他简直就是一个“宅神”，当然，这必须是建立在现世安好，斩魂刀避世不出的基础上。所以有了前次的失踪和这次的外出，赵云澜已从根本上认定了他家小巍只要私自离家，便会“不安好”，妥妥的不宜外出的体质。偏偏他还没有留住这人的能力，更抓狂的是他一旦外出，除非自己回来，要不然，呵呵，可不就是丢了么！你倒是有本事去找一个试试！只要一想到这些，赵云澜就惶惶不可终日。他思前想后，只要沈巍还没有拒绝，他还是要将求符之事进行到底。
沈巍被昨日那口心血耗尽了力气，清醒后第一天，虚弱得几乎下不了地，解决内急都是赵云澜直接把他抱到洗手间……
赵云澜现在已经真正体会到了，沈巍当初不想见他的那份心情。他除了是斩魂使的时候，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或多或少的折磨，就算这是普通人必须要面对的，但若没有坚强的毅力，也难以承受如此经年累月的病骨支离，很多时候别说是逞强了，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拾不起来，对沈巍来说没有“治愈”、也不会平复如旧。赵云澜已经心疼到不知道要怎么心疼他才好了。
世间芸芸众生，谁又不是身在这样的处境？你再强大再坚持、你能独自死去、精神亦可独行，可只要活着，你的身体总有一天会诚实地告诉你，他就是那么现实，他不会飘然远去，他需要依靠、需要支撑，谁也无力幸免。最终，我们对孤独最原始的恐惧未必来自灵魂，而是悲哀地来自肉身皮囊的无助。

沈巍稍事恢复便有意“提醒”赵云澜跟进灵媒事件，他虽然已处置了一众“非人之物”，但始作俑者还在，此人毕竟是肉身凡胎，斩魂使亦不可轻取人性命、改其命数，但沈巍怕夜长梦多，希望赵云澜这边能早早翻过此页，后话再议。他早已掐算过时间，反噬一过，自己只要能在他行动的时候保持清醒，便可以不变应万变。
赵云澜虽不求功名、不问成就，一颗心都在沈巍身上，但也是胸怀大爱，负重致远而不辱使命。他家小巍第一，工作、兄弟也是第一，否则他也不值得沈巍生死相托、以命相护！这世间最值得你拼尽全力去守护的，当是你身边同道同德之人！
“灵媒案已是势在必得，这次你可又帮了我们不少忙啊，沈教授这眼光真不是盖的，佩服！”赵云澜一边整理手头的案件资料，一边对着半躺在沙发里的沈巍挤眉弄眼。
沈巍：“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赵云澜松了松背，转了一下脖子："为了这几只老狐狸，我可辛苦了大半个月了，下线也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两日就端干净了。”
沈巍：“嗯，我等着给你庆功！”
“哦？那不知道我的小美人会拿什么来犒劳我呢？”赵云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沈巍话一出口顿觉有些后悔，这话是不是问得有些轻易了？
果然，赵云澜放下手中的事物，郑重地转身对着沈巍，但他却用略慢的语速说了一句异常深情的话：“我只想回家的时候能看到你好好的！”

沈巍忽地眼底微热，似被暖风吹皱了一片心湖，未有波澜，却是情动！
赵云澜目光未移，又凝视了他片刻后：“小巍，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担心我吗？”
“自然会！”沈巍轻语，声音柔软无比。
“我不要你担心我，我在哪里、干什么，我都会让你知道，决不让你猜忌，我对你有几分真心，便要你看明白几分。”赵云澜立时抓住了契机：“可我只要你答应我，别让我找不到你！”
沈巍缓缓低下了头。我只有这份真心，你要，拿去——他的云澜从来都是如此简单，他想要什么，早已说出了口！
尽管沈巍此刻并未看他，赵云澜仍是温柔地注视着他，他在等，无比有耐心。心细如沈巍，怎会不记得他说过的话？怎会不懂他的心？
沈巍终于抬起头，直起身，慢慢地倾向赵云澜，他竟闭上了眼睛……赵云澜只觉双唇被一片清冷柔软覆上，唯见睫影如幻、一片如玉如瓷，那人身上特有的香味幽幽绽放、茕茕无双……他的小巍正在对他主动献吻？赵云澜惊得忘了闭眼，反而睁大了双眼，尽览这一刻咫尺的绝色！直到沈巍“放”开他、拉开了距离，他一恍神，才惊觉手上传来一股炽热，他低头，沈巍的右手正牢牢握着他的左手手腕。
“小巍！”赵云澜梦呓般地轻唤。

沈巍放开手，赵云澜手腕内侧，虚浮跳动之处，赫然留下了一个殷红的“巍”字！
赵云澜眼光发亮，心下惊叹：“小巍？”
沈巍提起他的右手，示意他出两指、轻轻按下落于左手“巍”字之上：“心意所至，寻迹！”
赵云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意所至……一股暖流从两指之间萦绕直上，他脑中顿时出现了沈巍的影像——他感知到他在这里，在他身边！
“如获至宝”犹不能表现赵云澜此时的欣喜若狂，沈巍宠溺地笑了笑，又分开了他的两手，那殷红的“巍”字片刻渐褪，隐匿于无。
“小巍……”赵云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他身上留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印记，更是他的承诺与交付。小巍，我爱你！斩魂使果然出手不凡！
你看这世间山海相连，巍巍高峰绵亘不绝，不如加上几笔，凑个“巍”字……缘起缘续，永世不落！一绪思绪纠缠在刹那的吉光片羽中转向邓林飞奔而去。
“云澜，我有些累了……”

巍巍以后会好起来吗，这样的他看着心里难受的

有预感：待到沈巍好的时候，也是快结束的时候了吧？…沈巍必是又牺牲了什么，激起了昆仑的回归，也只有山圣才能再还我们一个鬼圣…只是感慨虐了这么久，盼的结局是甜，又怕甜就是结局…楼楼，如果真的这样，不要马上停，继续甜番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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